勇士們退到了帳門外,達拉漢巨大的帳篷燈火通明,不一會兒,眾多女奴便在幾名頭領的帶領下魚貫而入,站成數排,解開黑袍,露出黃的白的黑的、肥的瘦的強壯的麵孔和腰身供張無忌挑選。

    別看這裏的女子素來都是一件黑袍從頭罩到腳,但為了涼快和方便,她們的黑袍下往往隻係一條抹胸,隻穿一條短褲,這般黑袍一敞開來,當真令張無忌和韋一笑感到眼暈。

    原來剛才五名勇士挑戰韋一笑之前,張無忌同達拉漢打了個賭,五場挑戰,賭五名女奴。達拉漢當即欣然同意。她以為這名年輕男子乃是好色之徒,長夜寂寞,想尋伴而已,這樣的話,不妨便輸他幾陣,到時讓他到自己帳中去挑選便了。她哪知張無忌已經暗暗交代了輝月使,這女奴,是讓她來挑選的,隻要見到明教中人,便給他打手勢示意,張無忌便向達拉漢要人。

    張無忌是鐵了心至少要將這裏的女奴看一半以上,五個人,不信打聽不到小昭的一絲訊息!

    為了配合張無忌的計策,韋一笑果然放下架子,老老實實地同五名人熊一樣強壯的勇士打了五架,果然不愧為中原超一流的高手,五戰五勝,令那些原本趾高氣昂的勇士們心服口服。達拉漢驚異中鼓掌笑著請張無忌去她那裏挑選女奴。她本不欲令韋一笑和輝月使入帳的,但張無忌執意不允。她心想定是這小子感覺到了自己如火一般的眼神不對,第一天來這裏,心中難免沒底,算了,便隻帶幾十名女奴讓他挑選,並申明,今晚暫選一名,剩下的四名,明日天明再選。此言正合張無忌的意思,待明日,他定要借此將該部落翻個底朝天,正好避免談生意,免得自己身上沒錢,一不小心露了底。

    數十名女奴看到最後,張無忌側目看見輝月使的袍袖動了動,便迴頭向達拉漢道:“這個女奴,我要了!”

    達拉漢哈哈一笑,大手一揮,便有兩名勇士走上前來,將那女奴的黑袍重又圍上,頸中套一皮索,將皮索的一端交到了張無忌的手中。張無忌見他們將人當牲口一樣對待,心中一陣厭惡,但旋即又替這女子高興,暗道:“對不住了,但你馬上就會自由了!”

    便向達拉漢抱拳稱謝,將索頭交給韋一笑,轉身負手大步出帳。

    這名女奴果然是明教總教的女仆,經過輝月使同她對話後,那女子當即跪伏在地,失聲痛哭。

    帳篷不隔音,出外把風的韋一笑怕被人聽見,故意不在客帳附近如廁,反向南鬼鬼祟祟地走出百多丈,去那野地中方便,

    引得附近伺候的幾名勇士都跟了去。

    這裏的人們都已經知道這位客人能夠徒手殺狗了,所以此刻客帳附近的人家紛紛將狗拴進了羊圈,竟沒有甚麽狗了,世界因此清靜了許多。

    那名女子不會說漢話,張無忌隻見她們抱頭痛哭,不停地說,卻不知道她們說的甚麽。心頭甚是焦急。輝月使激動了好一會兒方才想起旁邊還有張教主,頗為過意不去地道:“她叫阿妮達,自小入教,供職德黑蘭大摩尼聖廟食膳房,現年三十有三,是此次東行大隊食膳主管。”

    張無忌點了點頭,心想原來是火工廚師的角兒,忙道:“那麽小……韓教主的去向,她可知道?”

    輝月使歎了口氣,道:“她隨著教主一起逃入了深山後,於今年二月同教主進入了克蒙部落,可三個多月前,土庫爾斯部落攻陷了克蒙部落,教主在常勝寶樹王的親自保護下脫逃,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不過明尊佑護,我聖教教主總算安然突圍!”

    張無忌心頭血脈賁張,當下便恨不得立刻前往克蒙部落,尋找蛛絲馬跡。但他總算還沒有昏了頭,勉強冷靜下來,想到此女子的身份達拉漢等人必然知道,我選她而不選別人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雖然我張無忌不怕他們,但若露出馬腳,令他們盯上,須對我營救小昭和總教人馬不利!這可不是江湖爭鬥,可以依照江湖規矩放開手來比武較量,他們千軍萬馬的,我絕不可能憑匹夫之勇救得他們脫險的!

    主意以定,第二日一早張無忌便去達拉漢大帳,也不看美醜胖瘦,隨便挑選了四名女奴,故意無限感慨地感謝達拉漢道:“沒想到貴部落的女子也這般豪爽,一諾千金!本人是徹底放心了,既然你們大家都說你們的貨量足質優,我這便前去告知家父,請他親自前來!不怕公主笑話,哈哈哈哈,我對地毯藏紅花可不大懂啊?價格是高是低,成色是好是壞,我可分不出來!”

    達拉漢大喜,上前握住了張無忌的手道:“如此甚好!請公子這便寫下書信一封,說明令尊所處位置,我立刻差人前去迎接令尊大駕!”

    張無忌仰天哈哈一笑,趁機脫開她的大手,仰天笑道:“現下時局不穩,我們商人哪敢隨便暴露大隊駐紮之地啊?那處所在,荒無人煙,沒有地名,本人可說不來,再說,那裏也是我們秘密藏金的中轉站,便是我這心腹隨從,也是不大清楚的,所以怎可輕易示人?必須得本人親自前往!在下隻能在這裏謝謝公主?意了!”

    兵荒馬亂,盜賊橫行的時節,越大

    的商人越是小心謹慎,這倒容易讓人理解,從他一個張無忌能聘請一位像韋一笑這樣的戰士保護就可看出一班來。但她們部落也有規矩,不可能讓他們就這麽全身而退的,因為誰知道這些狡猾的商人說的話是真是假?萬一來騙吃騙喝,然後隨便扯個謊便溜之乎也,再不迴來了咋辦?

    但波斯人是最不恥於伸手要錢的,即使你拿了貨要給錢,他們往往也是要先推三阻四裝腔作勢一番方才收取的。所以達拉漢也說了他們的規矩,要麽派韋一笑前往,要麽其他人都留下,達拉漢給他派幾名部落中的勇士保護他前去。

    這是本登部落的絕招,也是這一帶的習俗,你客商來了,又吃又喝又宿,還要人伺候,不買他們的貨豈能平白放你走?假如主子能留下,當然沒說的,倘若主子離去卻留幾名下人,那是得要安排部落中的勇士跟隨“保護”的。

    張無忌欣然同意,既然說了隻有他才能找得到父親,自然非他去不可。帶幾名本登部落的勇士便帶幾名,不過既然又說明了那是個保密地區,所以勇士們至少在離此二十裏之外等他。

    這個要求令達拉漢猶豫了一番,但又沒法拒絕,便嘻嘻笑道:“那麽達拉漢親自護送我尊敬而親愛的勇士前往怎樣?”

    張無忌慌忙雙手亂搖,道:“不可不可!本人區區草民,哪敢勞動公主大駕!如果那樣,就算借本人三個膽兒,本人也不敢做這筆生意了!”

    達拉漢很奇怪:“我對你這般好,為何反倒不敢做我們的生意了?”

    張無忌道:“你想啊,你公主出行一趟,得要多少費用?咱們都是生意人,誰也不願意做賠本生意,到時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錢都得算到我們的頭上,那樣我爹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達拉漢被逗得哈哈大笑,有心想堅持,但又想到自己貴為“公主”,不能那麽賤,便趁機捏一把張無忌的臉蛋,笑道:“去你的咱們都是生意人!那你且去吧!記得速去速迴哦?”

    張無忌道:“我爹離此處近五百裏地,這一來一去,十日之內必然趕迴!”

    “五百裏?這麽遠?”達拉漢又有些後悔沒有堅持同他一道前往了,膽此時張無忌已經拱手告辭稱要迴去先收拾一下行囊了。

    自張無忌挑選女奴顯示出極差的眼光後,達拉漢的心中當真信心倍增,心想憑自己的身份、憑自己的床第功夫,這小白臉還不手到擒來?現在妨礙的,隻是沒有過多的接觸機會而已。假如到了那連鳥都沒有的

    荒野,天一黑,還不是我可憐的達拉漢的天下?還不任由可憐的達拉漢為所欲為?實在不行,可憐的達拉漢便用強,老娘往他小白臉的身上一壓,他不依從也得依從!嘿嘿!這小子小氣怕花錢,達拉漢便率領幾名勇士尾隨而去,到了野外,便由不得他了!

    達拉漢立刻點派了十名最能征善戰的衛士,交代他們一定要盯好了張公子,待他獨自進山後,要仔細觀察那裏的山勢,那裏不是他們的秘密藏金之處嗎?等他們走後,咱們便派幾千兵馬前去尋找挖掘!哈哈!達拉漢從來都是人財都要要!

    韋一笑直怪張無忌沒讓他去,他去獨自一人,行事多麽方便?不像張無忌,還要被跟幾個尾巴。張無忌道,他不親自去,心內終究不安,再者,他出去有人跟隨,則必不防備韋輝二人,如能找到小昭,給個信號,他們立刻就可帶著阿妮達脫身。這次出去若不能找到,這戲說不定還得演下去,我便找個盜賊山頭劫他一批馱馬錢財,帶著這些尾巴迴來繼續談生意!

    這兩天來張無忌連番用智,堅毅果斷,一改常態,韋一笑實感高興,雖然不能出去同教主一起放手大幹,心中遺憾,但對他的吩咐,自不敢再有異議了。

    每日傍晚是從礦坑底部碎石場往坑頂輸送碎礦石的時候,由於礦坑又大又深,波斯人沒有命令奴隸身背肩抗,沿著足有十幾裏長的盤旋山路將那沉重的礦石運出坑去,而是在坑北和坑西上方和中部堆場打下了數十座木塔,塔頂安裝滑輪,以長索相連,係以巨大的藤筐,將礦石自坑底運到中部,再裝框運到坑頂。

    這也算是較先進的“機械化”運輸了,大大地提高了運輸效率,又極大地減輕了奴隸們的勞動強度。

    礦坑內是由三千勇士職守的,每隔數月換一批,坑頂卻以五十裏間隔分布了兩層防線,足有七千名勇士,那礦石便是要趁夜,由駱駝運往數十裏外的秘密礦石冶煉廠。

    本登酋長通過這些年來的急速擴張壯大,已經發展到了擁有兩萬多精壯兵力的強大實力,但這礦坑,本登便投入了上萬兵馬,可見他對此地的重視程度!不過這裏駐紮在坑外的士兵除了晚間收貨的時分,絕少大隊集結,平常看來也不過是極其分散的一隊隊數十人。一百人的小隊而已,借名巡邏、搜捕異教徒,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特別注意。

    礦石裝框和拖拉藤筐是極需體力的苦力,拉去幹這活兒的都是青壯勞力,這時不知怎麽,那北坡上一通混亂,竟有人打起駕來了,進而很快引發一場騷亂,有些強壯彪悍

    的奴隸搶奪了勇士手中的兵刃,將勇士搠死在肮髒的礦石上!

    號角急鳴,所有奴隸都被勒令停下手中的活計,分成一個個人群擠在一起,抱頭蹲在地上,不敢稍有異動。

    北坡的奴隸叛亂連礦坑總管大酋長家的二管家都被驚動了,他迅速調集軍隊,還未等叛亂波及開來,便將之團團圍困了起來。

    帶頭叛亂的奴隸乃是來自大阿富汗依不拉音部落中出名的英雄卓?依不拉音!隻見他奪了一柄長標槍,狂喝聲中接連搠死了三名本登士兵,本登部卒中一名斧隊長見他勇猛,便棄了其他叛奴,舉起大斧居高臨下地自高地向依不拉音衝了去!這時依不拉音已經又搠死兩名士兵了,耳聽背後聲如驚雷般地暴喝,竟毫不慌亂,迴身便是一甩,標槍脫手,正中那斧隊長的咽喉,長長的標槍自他的脖子穿透過去,直至槍杆中部。人死力衰,但巨斧淩厲之勢猶在,咣地一聲,深深地砍入礦石堆中。

    依不拉音立刻搶上兩步,撿起了那把大斧來,扭身橫揮,砍入了一名自右側奇襲過來的士兵的腹內,拔出跨上兩大步前送,斧尖便頂入了一人的心窩!

    依不拉音毫不停留,手足並用,飛快地爬上了礦石坡頂,振臂高唿,引得群奴精神大振,士氣猛增。

    站在坑頂觀戰的二管家烏斯曼冷冷地問:“這人是誰?哪裏俘虜來的?”

    一位長老忙躬身道:“他是依不拉音部落酋長的第四個兒子,名叫卓?依不拉音。勇猛善戰,出了名的!”

    烏斯曼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傳令下去,誰能殺他,賞金幣五百,女奴十名!”

    將領剛由長老喊出,便有一四十餘歲的波斯人接令,隻見他手提兩柄長劍,顎下黑須微微飄動,正是常勝王!

    烏斯曼緩緩點了點頭,常勝王便撫胸倒躍而下。他很快便衝入了反叛的奴隸當中,奴隸們見他服色鮮豔,知道是本登部落中的重要人物,自是拚命阻攔砍殺,但這些人又怎能碰到常勝王的邊?常勝王步法又快又怪,幾拐間,便衝過了這些奴隸,長劍順勢滑掃,便送去了幾條性命。

    眼見擋不住常勝王,有奴隸驚惶失措地大喊依不拉音的名字,提醒他小心。站在高處指揮大家往坡頂上衝殺的依不拉音也發現了衝上來的常勝王,他攥緊了巨斧,等常勝王竄出自己腳麵的瞬間,一斧照著常勝王的頭頂砍去。這一斧又狠又準又快,隻要砍到,定能將常勝王從頭頂開始,劈成兩半!

    常勝王早料到此招,身

    體迅速地向左一偏,便避過了當頭一斧,他左手長劍毫不停留,徑向依不拉音的右腰刺去。這是貼身硬拚的打法,依不拉音心中暗驚此人竟如此悍不畏死又伸手矯健,當下神力貫注雙臂,硬生生將砍空的巨斧受了迴來,順勢斜削,照樣向常勝王的腰間砍去。這又無疑是一著同歸於盡的打法。常勝王心中暗笑,他的那劍豈是當真要刺依不拉音的右腰?隻見他身體連旋之下,騰躍到了半空,左手劍似乎還在進攻對方右腰,右手劍卻不知怎的,已將依不拉音的咽喉割斷了。

    常勝王從聖火令上參悟來的劍招,至今為之隻有中原的張無忌才破過!區區一個僅有天生神力的依不拉音,怎在話下?

    常勝王哈哈大笑,揮劍砍下了依不拉音的人頭,挑在劍尖,站在礦石堆頂向反叛的奴隸們大聲喝道:“該死的奴隸們!依照神的意誌,你們的首領已經被就地處決了!你們還做無謂的頑抗嗎?”

    當下躍躍欲試、準備搶奪武器反叛的奴隸又抱著頭蹲下去了,已經反叛了奴隸們的士氣大挫,迅速被士兵們合圍,砍殺的砍殺,繳械的繳械,不到半個時辰,轟轟烈烈的反叛就此平息。二百多名渾身浴血的奴隸被鐵鏈連在一起趕到了北坡的一片高地上。由礦坑總管烏斯曼親自宣判他們的罪狀和處理方法。當即,烏斯曼按照慣例,先將一百多名帶頭鬧事的奴隸挑了出來,每人鞭刑五十,其餘的奴隸被罰一天不能吃飯,不能休息。然後奴隸們抬了數十口大鍋上來,在奴隸們人人色變之下,將那一百多名帶頭鬧事的奴隸,以及依不拉音的屍體,就地剮了,丟入大鍋中,讓熊熊大火,煮得翻天的滾。

    烏斯曼喊道:“北坡造反,東坡高興,因為他們又可以享受一頓美味了!親愛的北坡的奴隸們,你們難道不希望西坡的同類也學你們嗎?要吃羊肉,需要付出代價!剛才你們造反,東坡的奴隸們正是給了聖戰勇士們極大的支持才迅速地平息了這場叛亂啊!”

    “這些該死的印度狗!”北坡的奴隸們眼睛都快瞪裂了。

    東坡的奴隸大部分都是印度人。而挑起東西南北四坡奴隸不合,正是本登酋長管理這大礦坑的根本策略!

    一萬多奴隸,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不這樣管怎麽能行?本登酋長不愧是波斯新近竄升起來的最偉大的梟雄,未來的波斯帝國的命運,定然會被他改變。

    數十鍋人肉被抬到了東坡,很久沒有聞到肉香的奴隸們群情大動,當士兵們將一塊塊肉扔到他們腳下時,頓時引起了一陣瘋狂搶奪。

    高高在上的常勝王一直注意著兩個弱小的身影,她們更本無法擠過人群,好一陣過去了,小的攙著老的,餓得暈頭轉向,可就是槍不到半點肉星子。常勝王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邁著方步走到鍋前,伸兩根手指捏起了一塊最大肉,順著士兵們抽打開的通道向那兩個身影獰笑著走了過去。

    “吃吧!”常勝王說的是中國話,將那塊人肉扔在了黛綺絲母女的麵前——那塊有著尿液便溺痕跡的礦石堆裏。

    黛綺絲母女渾身顫抖不已,灰白幹裂的嘴唇想開口卻無力說出一個字來。

    黛綺絲胸口翻湧,一口血衝喉而出,當即暈去。虛弱的小昭再也扶不住母親,便抱著母親,一起摔倒在地。

    眼看著這麽肥美的一塊肉擺在眼前,旁邊的一名奴隸經不住誘惑,迅速地爬了過去,想要將肉偷走,誰知眼前白光一閃間,自己的頭顱便和身軀分開了。黑血咕嘟湧冒,有不少都濺到了不遠處的那塊人肉上。

    其餘奴隸再也不敢妄動,都嚇得呆了。

    小昭慘然一笑,看看懷中氣息微弱的母親,豆大的淚珠從幹澀的眼眶中滾了下來。她想罵他叛徒,你沒有好下場的。但卻無力說出口來。實際上,她已經至少有兩個月沒有開口說話了。說話是一件很浪費精神和體力的事,在極端疲累饑餓的奴隸群裏,沒有人說話,他們隻是以一種求生的本能,頑強的活著。小昭也一直隻是在心中,自己對自己說話,而且,隻有一句:“公子爺一定會來救我和娘的!”

    長時間極度缺乏營養,不但會極大地傷害身體,而且會傷害大腦,它會令人變得遲鈍甚至白癡。

    小昭,已經有些遲鈍了。

    她怔怔地盯了那塊肉一會兒,耳邊隻聽常勝王的聲音說道:“如果你聽我的,就不用在吃這些苦了!”

    小昭當下放下懷裏的母親,努力地向那塊擺在尿跡和血泊中的人肉爬了過去,她甚至已經沒有單臂支撐身體,再伸手去拿那塊肉的力氣了。她顫抖著,用嘴叼起了那塊肉,爬迴了母親的身邊,將從肉中吸吮下來的汁液,口對口地喂入母親口中。好一會兒,黛綺絲一陣猛烈咳嗽,醒轉過來。她們沒有精力理會常勝王了,隻是全神貫注地吃那塊人肉。

    常勝王惡哼一聲,轉身離去。

    出得帳區,張無忌對那十名跟隨保護的勇士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過了克蒙部落,再往北行二百裏!本人新來乍到,道路不熟,還要請各位引路,或許有近路

    可循,縮短腳程呢!”

    誰知十人沒一人聽得懂他的話,好一番解說和比劃,他們才弄明白了克蒙,以及往北的意思。十人哈哈大笑,胸脯拍得梆梆響,在前帶路,向克蒙部落飛馬奔去。

    半日後,達拉漢暗暗挑選了一支二十人的隊伍,打馬出帳區。可是她千琢磨,萬計劃,卻忘了囑咐那十人腳程不要太快了,十人雖一路留有記號,可憑達拉漢那二百來斤重的身體,騎在甚麽馬上,那馬也跑不快跑不久啊!直到半夜宿營,累得四匹大馬口吐白沫打擺子,她也沒能看見張無忌一行的半點影子,氣得她差點將馬抽死,臭罵不休。

    克蒙部落已成焦土的廢墟上長滿了雜草,各種不知名的野獸睜著溜溜轉的眼珠躲在隱蔽處警惕地打量著遠處一群時時停馬駐足的人。

    張無忌大打手勢說大戰剛住,說不定會有金銀財寶被埋藏在廢墟中,所以常常下馬查看。勇士們則懶得陪他這樣。一萬多人打掃過的戰場,還會有遺留下的戰利品?這個財商,準是想發財想瘋了!

    張無忌仔細地查看了一處大屋廢墟,竟在一堵坍塌的牆上發現了小小的一個“張”字,當下心頭大振,忙就地狠挖,十名勇士以為他當真有所發現,當下也跳下馬來亂挖,挖了兩柱香時分,十根手指都破皮見血了,卻見張無忌頹然坐倒,直搖頭歎息,然後又在附近轉了兩圈,上馬而去。勇士們大恨,連喊倒黴,紛紛上馬跟隨而去。

    那個“張”字刻得纖細有力,離地三尺,正是床榻的上方位置,字雖又小又不起眼,但筆劃卻極深,顯非一日之功,難道小昭每晚難眠,便是以一根細枝不停地在那筆劃上輕輕刻畫嗎?張無忌越想越是心焦難耐,都不大耐煩再行偽裝了,先圍著這個部落遺跡轉了一大圈,仔細尋找小昭離去方向的痕跡。可惜,卻毫無發現。直到深夜,十一人才在數十裏外的深山裏歇宿了。

    對於在此地耗了整整一天時間,不停地翻高爬低,原地打轉的事,十名勇士已經忍受到極點了,他們趁夜深,張無忌已經睡著,便聚在一起,暗暗商議,假若明日此人還這般,他們便將他拖下馬來抽幾馬鞭,問他到底安的什麽心?

    誰知還未商議完,張無忌竟唿地坐了起來,眾人大吃一驚,卻見他搖了搖頭,仿佛極度失望般地,倒頭又睡下了。

    十人又是氣,又是想笑,道:“這是他胡大的想錢想著魔了,做夢都在想,真沒救了!”

    他們怎知這是張無忌聽到十幾裏外想起了馬蹄聲,他唿地

    坐起來,是以為小昭她們來了,但仔細一聽,一共兩騎,蹄聲沉重,還隱隱有男人的大聲胡語唿喊,一聽就不是小昭,所以大失所望之下,倒頭便睡了下去。

    十人各自睡倒,約一盞茶時分,終於也聽到那唿喊聲,感情竟是唿喊他們其中幾人的名字,忙跳將起來迴應,不一會兒,便有兩騎奔來。這兩人累壞了,馬未停,便翻身下馬,躺在地上便要水喝,然後才說道,達拉漢總管有命,你們不能再向前快速趕路了!總管有事要見這位客商。但是這事還得保密,不能令客商察覺。

    十人頹然坐倒,心想完了,明日還得陪著這位客商翻騰廢墟!他若不想翻了,咱們還得以真主的名義勸他翻,甚至幫他翻。

    二人埋怨道,這十個蠢貨是怎麽留的記號啊?差點把自己人給轉暈了!現在耽誤了半天時間,大總管說不定今天半夜就能趕到克蒙了!你們畫下的記號,你們派兩人去克蒙迎接大總管,否則害得大總管也繞圈子,那樣你們就要小心挨皮鞭了!

    十名勇士中的小隊長布裏木一拍腦袋,叫道:“對對對!我的胡大,正該這樣!烏代、阿不拉,你們兩個趕快騎馬前去迎接大總管,不可有誤!有誤了大總管抽我多少皮鞭我布裏木敢向真主安拉發誓,抽你們三倍的鞭子!”

    烏代、阿不拉連忙上馬而去了。剩下的人趕忙支起了一定帳篷,等著大總管來住,這十人則在附近曠地上鋪了毯子睡了。

    加恩大山中的夏夜,涼爽舒適,極少蚊蟲滋擾,何必麻煩支帳篷安睡?但大總管畢竟是大總管,不管她今夜是不是真的能到,提前準備是必須的。騎了一整天的馬,大家都很累了,不一會兒,大家便都睡著了。這裏是黃金大酋長的地盤,所以勇士們連哨都懶得放了。

    從他們的心跳中聽出來,這些人全都睡著了,張無忌坐將起來,仔細地聞那空氣中隱隱飄蕩而來的輕微得難以察覺的臭氣。

    這應當是屍臭。如果是棺槨入殮安葬的屍體,外界不應該聞到屍臭,所以這屍臭的來源不是倒斃亂石中的野獸,就是亂埋於沙石之下的人!

    不管是甚麽,張無忌都決定去看一下,說不定能有所發現呢?

    張無忌循臭而去,走了近一裏地,終於找到了屍臭的來源。隻見那荒涼的山溝當中有一處雜草叢生的所在,拔開草叢凝目一看,夜露微潤的土壤中,竟翻爬著累累的綠頭大蒼蠅,被張無忌驚動,嗡地一聲飛起二尺多高,然後落入眼簾的,便是那白裏發黃的一層蠕蠕而動的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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