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崔誌新來到市立第三醫院主樓的側門口，手裏捏著一支點燃了的香煙向周圍察看，想找地方把手上的煙扔掉。
崔誌新是趁著今天休息，帶著童新春的爺爺來看腿病的，因為要拍x光片子，崔誌新下到一樓來交費，碰上了他在永盛電器廠的新同事，也是他的領導商國平。商國平是陪他父親來看病的，見到崔誌新，非要給他一支煙抽，崔誌新無奈接過煙來，商國平又給他遞上了火，崔誌新隻好點著，但是他看到商國平一走開，沒來得及交費，便先跑出來找地方扔煙。
崔誌新一時間沒有看到有垃圾桶，他又吸了一口煙，把煙霧徐徐的吐出來。大樓的側門口人來人往，崔誌新吐出的煙霧不巧正吐在兩個結伴從門口走出來的女護士麵前，煙霧包裹在兩位姑娘的頭前，其中一個姑娘便向崔誌新問：“你好！”停了下來，一邊抬手扇了扇麵前的輕霧。崔誌新這才認出是神經外科的護士欒玲，他趕忙不好意思的說：“哎呀！剛剛遇上個新同事，非得給我一支煙，出來找地方扔了它。”欒玲問：“你怎麽又來了？”說：“扔到你旁邊的水窪裏吧，這裏有人打掃。”說完，她向崔誌新擺擺手表示再見，跟她的同伴走了。
欒玲這一年已經二十六歲，還沒有結婚，好象也沒有男朋友。她從衛生學校畢業，大專學曆，考進這家市立醫院當了護士。上衛生學校以前欒玲是練芭蕾舞的，夏天的時候，如果她穿著拖鞋，便很容易的看到她的腳食指向上弓起，這是因為她的腳食指本來長，又長期豎起腳來練功練的。但是欒玲本人長得著實美，體型秀美苗條自不必說，她的瓜子型的長圓臉，臉蛋上長長的眉毛，高挺的小巧的鼻子，幽黑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她穿著白大褂很快的走過的時候，那風姿會使很多人怦然心動。
崔誌新認識欒玲始於去年夏天汪茂盛第一次住院的時候，在崔誌新值夜班的某一天裏，他有幸看到了欒玲在病房走廊裏跳的芭蕾舞。她跳的都是她練功時用的老段子，“白毛女”和“紅色娘子軍”裏的獨舞片斷，而看的人，那神情不是呆，而是靈魂出竅，不知道驚訝、讚歎、鼓掌在這樣的舞蹈麵前作何用途，大家的心氣都被她那無聲無息的舞蹈所帶走，已經沒有能力表述自己的心情。
當崔誌新把他吐出的煙霧彌散在兩位姑娘頭上的時候，正好被匆匆走過的外科醫生朱傳信看見，他走過去，在不遠的前邊站了站，看到他們認識，才又急急忙忙的走了。但是他走出去不遠便又是一驚，他的手機在他的白大褂口袋裏響起來。
最近這一、兩天裏，朱傳信時常會接到趙繼有打來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幫他們到他兒子的女朋友苗雲家裏去一趟，看來趙方來和苗雲的關係的確是出了問題。
阜盛市第三人民醫院神經外科有主任醫師三名，副主任醫師五名，護士長應該是四位，一直以來隻有三名，還需要從眾多的護士裏邊提拔一名護士長。經過征求意見，很多醫生和護士傾向提拔欒玲。欒玲不但在護士們和很多病人、病人家屬那裏有很好的口碑，也有幾個醫生喜歡她甚至愛她。可是也是主任醫師又兼著部門負責人的宋思敏不知道什麽原因，卻特別的看不上欒玲，她喜歡剛剛跟欒玲一起走過去的那個董煥枝。董煥枝二十三歲，做事特小心，一驚一咋的，連看到赤裸的男性病人也要聳起膀子垂著頭斜斜的看。現在眼看著向院長辦公室報結果的時間已經迫在眉睫，宋思敏卻想出了歪招，要讓八名醫師用不記名投票的辦法來確定提誰來當這名護士長。自然，要實現她的意思，就要對其他醫師做工作，保證董煥枝能得到五票的推薦。當下能夠確保推薦董煥枝的已經有宋思敏和朱傳信這兩票，宋思敏又給朱傳信下了再確定一票的任務，害得朱傳信隻得上著班去找值夜班這時候在家裏休息的同事，向他透露領導的意思。
宋思敏這一年已經五十三歲，平時朱傳信背地裏常稱宋思敏為“宋媽媽”，言下之意是願意為“媽媽”效勞。平日裏宋思敏常念叨她在她的崗位上最少也還要幹兩年，有時候也教育朱傳信，說：“孝不如順。”她的意思是你們對“媽媽”孝不孝，也就是說等她退了休你們對她敬不敬，甚至罵爛了她，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她還幹著的時候要順著她，順從，這才是“乖兒子”。
朱傳信這一年四十三歲，在醫院裏，醫師、護士、幹部、大都是來自各地，來自五湖四海，朱傳信卻是本城當地的坐地戶，在整個城區，到處是他的熟人、同學，和家庭與家庭之間的世交往來。他幹得是醫生這一行，本城的居民凡有什麽事，又都喜歡找熟人，所以平日裏朱傳信的時間常常不歸自己安排。
二
下午，朱傳信迴家走到門口，趙繼有和他妻子林淑香已經等在那裏，朱傳信開了門，把趙繼有和林淑香讓進房內，讓他們在沙發上就坐，自己便去換衣服。
為了趙繼有的蠢兒子的事，趙繼有和林淑香給朱傳信帶來了禮物，一盒“世幣集萃”。這一盒貨幣中集合了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國家的各種麵值的紙幣和金屬幣，身價不菲。
朱傳信換好了衣服，在趙繼有他們對麵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他沒有給趙繼有和林淑香倒水喝或是作別的客套。
朱傳信對古錢、郵票、收藏這些事情略知一二，他坐下後欠身仔細的看了看茶幾上的古裝錢盒子，索性問了問價，知道現價七千元後，他問：“大哥最近好嗎？”
趙繼有和林淑香都欠了欠身說：“好，好著呢。”
趙繼有也是本城的坐地戶，在原來的老城區內，凡是名家大戶，名人政要大家都是彼此知道的，許多人之間也有聯係。朱傳信的上一輩子就是醫生，他父親是本城很有名氣的中醫，在西區中醫院工作，後來退了休，仍有不少老熟人找到家裏來求醫問藥。趙繼有則是來自本城的趙家大門，雖然那裏現在已經蓋成了大樓，但是本城的老居民都知道，原來的趙家大門，那是朱雀門樓，紅漆大門，五進大院，後院內有五層青磚繡樓的大戶院落。這座大院裏，雖經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大院內從來都是有大家，有小戶，有名人，有富人，有窮人，有破落戶、赤貧的人，在近代也出過大官。現如今居住在原來大院裏的趙姓居民早已經各奔東西，趙繼有，趙繼學兄弟是剩下在舊址新城裏的不多的原住居民。
朱傳信和趙繼有本來沒有什麽交情，他與在本城建設銀行當行長的趙繼有的遠親趙繼臣有來往。而趙繼有就是趙家大門裏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都很貧弱的那種支係，沒有家教，平日裏老子不管兒子，孫子不敬爺爺，日複一日，吃飯而已，代代相傳；還有一個習慣也是相傳不輟，就是遇事找熟人，靠熟人、靠社會、靠別人，從來不為難自己，隻去為難別人。朱傳信因為與趙繼臣有來往，所以趙繼有也來朱傳信家裏請他父親為他們診病，繼而找趙繼臣，找朱傳信為他兒子說對象。看在趙繼臣的麵子上，朱傳信隻得讓自己的老婆用心，給趙繼有的兒子趙方來說對象。
從此以後，趙繼有一家與朱傳信一家也仿佛成了世交，有事無事的就會找上門來。
朱傳信的妻子給趙方來物色到女朋友不久，趙繼有領著趙方來又來了，是來看病的。
趙方來一米七零的個子，白白胖胖的，如果洗洗澡換換衣服，打起精神來，樣子也還可以。就是遺傳，自製力差，碰上網絡時代，不知死活的在網吧裏享受快樂，白天不吃飯，晚上不睡覺，家裏沒買電腦的時候，經常卷縮在網吧的角落裏度過後半夜，白天餓了，也是弄到什麽吃什麽，不知道髒淨、衛生為何物。工作了以後，又不知道時間為何物，常常晚上不睡覺，早晨不起來，在單位裏，早晨上班的時間裏不見人，晚上下班的時候攆不走。後來有一陣，不知道怎麽就生起病來，發低燒，趙繼有便帶著趙方來來找朱傳信的父親為趙方來診病，懷疑是肝炎，又麻煩到朱傳信，帶著趙方來去三院的感染性疾病科做診斷，結果查出趙方來患上了乙肝。
苗雲的父親是現在廣電局的前身阜盛市廣播電台的播音員，不論在老城時代還是新城時代，與朱傳信的家庭一樣，在地方上都有一定的知名度。隻是苗雲一家卻是謙謙君子，與外界少有來往。趙方來與苗雲談成了朋友，是運氣，鮮花也可以插在牛糞上，可運氣是捉摸不定的，靠得住嗎？一旦迷霧被吹散，後果會怎樣？象趙繼有趙方來這麽無能，他們來得及用法律用婚姻套死這樁關係嗎？
朱傳信問：“你們去了她家裏兩趟，他父母怎麽說？”
“說是問問苗雲是什麽事？”趙繼有說。
“去了兩次都這麽說嗎？”
“都這樣。”趙繼有和林淑香一起迴答。
“沒見著苗雲？”
“沒有。”趙繼有和林淑香又一起迴答。趙繼有說：“我們怕，該不是苗雲知道了什麽事吧？”
聽了趙繼有吞吞吐吐的懷疑，朱傳信心裏突然間隱隱的騰起了怒火，他說：“我是作醫生的，對乙肝患者本身就不敢歧視，能有什麽事？生活習慣很重要！作息時間沒有規律，沒有強壯的身體，趙方來這病想短時間治愈也是不可能的！你們二位自己也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把家庭的健康環境營造好，要當迴事情去做才行！”
趙繼有說：“我們不是想讓你和弟妹和我們一起去苗雲家裏一趟嗎？”
朱傳信說：“我說趙哥，林姐，你們是真糊塗呢還是裝糊塗？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是作醫生的，如果你們還有處親家的這層關係，我還有義務囑咐他們許多注意事項呢！怎麽辦？保密？對我們來說這是犯錯誤！你們的忙我實在幫不了，看在大哥的份上，我從沒對任何人提過你們趙方來的什麽事，連我老婆我都瞞了！”
看到朱傳信的樣子，林淑香說：“我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
趙繼有說：“我們確實不知道。”
朱傳信說：“你們的事，我是想幫忙，可是這一次的確是幫不了了，這盒東西你們是從大哥那裏拿得吧？我跟你們說，我不能要，而且！你們要把這盒樣幣給大哥拿迴去，一定要給大哥拿迴去！記住了？這樣的東西隻有在大哥那裏，才能物有所值。”
聽到朱傳信這麽堅決的拒絕給他們幫忙，趙繼有哭了。林淑香看了丈夫的樣子，站起來，伸手從茶幾上拖起錢盒，拉著趙繼有便走。朱傳信便跟在他們後邊急忙的大聲的說：“趙哥、林姐你們慢走！你們走好了誒！”
崔誌新來到市立第三醫院主樓的側門口，手裏捏著一支點燃了的香煙向周圍察看，想找地方把手上的煙扔掉。
崔誌新是趁著今天休息，帶著童新春的爺爺來看腿病的，因為要拍x光片子，崔誌新下到一樓來交費，碰上了他在永盛電器廠的新同事，也是他的領導商國平。商國平是陪他父親來看病的，見到崔誌新，非要給他一支煙抽，崔誌新無奈接過煙來，商國平又給他遞上了火，崔誌新隻好點著，但是他看到商國平一走開，沒來得及交費，便先跑出來找地方扔煙。
崔誌新一時間沒有看到有垃圾桶，他又吸了一口煙，把煙霧徐徐的吐出來。大樓的側門口人來人往，崔誌新吐出的煙霧不巧正吐在兩個結伴從門口走出來的女護士麵前，煙霧包裹在兩位姑娘的頭前，其中一個姑娘便向崔誌新問：“你好！”停了下來，一邊抬手扇了扇麵前的輕霧。崔誌新這才認出是神經外科的護士欒玲，他趕忙不好意思的說：“哎呀！剛剛遇上個新同事，非得給我一支煙，出來找地方扔了它。”欒玲問：“你怎麽又來了？”說：“扔到你旁邊的水窪裏吧，這裏有人打掃。”說完，她向崔誌新擺擺手表示再見，跟她的同伴走了。
欒玲這一年已經二十六歲，還沒有結婚，好象也沒有男朋友。她從衛生學校畢業，大專學曆，考進這家市立醫院當了護士。上衛生學校以前欒玲是練芭蕾舞的，夏天的時候，如果她穿著拖鞋，便很容易的看到她的腳食指向上弓起，這是因為她的腳食指本來長，又長期豎起腳來練功練的。但是欒玲本人長得著實美，體型秀美苗條自不必說，她的瓜子型的長圓臉，臉蛋上長長的眉毛，高挺的小巧的鼻子，幽黑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她穿著白大褂很快的走過的時候，那風姿會使很多人怦然心動。
崔誌新認識欒玲始於去年夏天汪茂盛第一次住院的時候，在崔誌新值夜班的某一天裏，他有幸看到了欒玲在病房走廊裏跳的芭蕾舞。她跳的都是她練功時用的老段子，“白毛女”和“紅色娘子軍”裏的獨舞片斷，而看的人，那神情不是呆，而是靈魂出竅，不知道驚訝、讚歎、鼓掌在這樣的舞蹈麵前作何用途，大家的心氣都被她那無聲無息的舞蹈所帶走，已經沒有能力表述自己的心情。
當崔誌新把他吐出的煙霧彌散在兩位姑娘頭上的時候，正好被匆匆走過的外科醫生朱傳信看見，他走過去，在不遠的前邊站了站，看到他們認識，才又急急忙忙的走了。但是他走出去不遠便又是一驚，他的手機在他的白大褂口袋裏響起來。
最近這一、兩天裏，朱傳信時常會接到趙繼有打來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幫他們到他兒子的女朋友苗雲家裏去一趟，看來趙方來和苗雲的關係的確是出了問題。
阜盛市第三人民醫院神經外科有主任醫師三名，副主任醫師五名，護士長應該是四位，一直以來隻有三名，還需要從眾多的護士裏邊提拔一名護士長。經過征求意見，很多醫生和護士傾向提拔欒玲。欒玲不但在護士們和很多病人、病人家屬那裏有很好的口碑，也有幾個醫生喜歡她甚至愛她。可是也是主任醫師又兼著部門負責人的宋思敏不知道什麽原因，卻特別的看不上欒玲，她喜歡剛剛跟欒玲一起走過去的那個董煥枝。董煥枝二十三歲，做事特小心，一驚一咋的，連看到赤裸的男性病人也要聳起膀子垂著頭斜斜的看。現在眼看著向院長辦公室報結果的時間已經迫在眉睫，宋思敏卻想出了歪招，要讓八名醫師用不記名投票的辦法來確定提誰來當這名護士長。自然，要實現她的意思，就要對其他醫師做工作，保證董煥枝能得到五票的推薦。當下能夠確保推薦董煥枝的已經有宋思敏和朱傳信這兩票，宋思敏又給朱傳信下了再確定一票的任務，害得朱傳信隻得上著班去找值夜班這時候在家裏休息的同事，向他透露領導的意思。
宋思敏這一年已經五十三歲，平時朱傳信背地裏常稱宋思敏為“宋媽媽”，言下之意是願意為“媽媽”效勞。平日裏宋思敏常念叨她在她的崗位上最少也還要幹兩年，有時候也教育朱傳信，說：“孝不如順。”她的意思是你們對“媽媽”孝不孝，也就是說等她退了休你們對她敬不敬，甚至罵爛了她，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她還幹著的時候要順著她，順從，這才是“乖兒子”。
朱傳信這一年四十三歲，在醫院裏，醫師、護士、幹部、大都是來自各地，來自五湖四海，朱傳信卻是本城當地的坐地戶，在整個城區，到處是他的熟人、同學，和家庭與家庭之間的世交往來。他幹得是醫生這一行，本城的居民凡有什麽事，又都喜歡找熟人，所以平日裏朱傳信的時間常常不歸自己安排。
二
下午，朱傳信迴家走到門口，趙繼有和他妻子林淑香已經等在那裏，朱傳信開了門，把趙繼有和林淑香讓進房內，讓他們在沙發上就坐，自己便去換衣服。
為了趙繼有的蠢兒子的事，趙繼有和林淑香給朱傳信帶來了禮物，一盒“世幣集萃”。這一盒貨幣中集合了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國家的各種麵值的紙幣和金屬幣，身價不菲。
朱傳信換好了衣服，在趙繼有他們對麵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他沒有給趙繼有和林淑香倒水喝或是作別的客套。
朱傳信對古錢、郵票、收藏這些事情略知一二，他坐下後欠身仔細的看了看茶幾上的古裝錢盒子，索性問了問價，知道現價七千元後，他問：“大哥最近好嗎？”
趙繼有和林淑香都欠了欠身說：“好，好著呢。”
趙繼有也是本城的坐地戶，在原來的老城區內，凡是名家大戶，名人政要大家都是彼此知道的，許多人之間也有聯係。朱傳信的上一輩子就是醫生，他父親是本城很有名氣的中醫，在西區中醫院工作，後來退了休，仍有不少老熟人找到家裏來求醫問藥。趙繼有則是來自本城的趙家大門，雖然那裏現在已經蓋成了大樓，但是本城的老居民都知道，原來的趙家大門，那是朱雀門樓，紅漆大門，五進大院，後院內有五層青磚繡樓的大戶院落。這座大院裏，雖經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大院內從來都是有大家，有小戶，有名人，有富人，有窮人，有破落戶、赤貧的人，在近代也出過大官。現如今居住在原來大院裏的趙姓居民早已經各奔東西，趙繼有，趙繼學兄弟是剩下在舊址新城裏的不多的原住居民。
朱傳信和趙繼有本來沒有什麽交情，他與在本城建設銀行當行長的趙繼有的遠親趙繼臣有來往。而趙繼有就是趙家大門裏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都很貧弱的那種支係，沒有家教，平日裏老子不管兒子，孫子不敬爺爺，日複一日，吃飯而已，代代相傳；還有一個習慣也是相傳不輟，就是遇事找熟人，靠熟人、靠社會、靠別人，從來不為難自己，隻去為難別人。朱傳信因為與趙繼臣有來往，所以趙繼有也來朱傳信家裏請他父親為他們診病，繼而找趙繼臣，找朱傳信為他兒子說對象。看在趙繼臣的麵子上，朱傳信隻得讓自己的老婆用心，給趙繼有的兒子趙方來說對象。
從此以後，趙繼有一家與朱傳信一家也仿佛成了世交，有事無事的就會找上門來。
朱傳信的妻子給趙方來物色到女朋友不久，趙繼有領著趙方來又來了，是來看病的。
趙方來一米七零的個子，白白胖胖的，如果洗洗澡換換衣服，打起精神來，樣子也還可以。就是遺傳，自製力差，碰上網絡時代，不知死活的在網吧裏享受快樂，白天不吃飯，晚上不睡覺，家裏沒買電腦的時候，經常卷縮在網吧的角落裏度過後半夜，白天餓了，也是弄到什麽吃什麽，不知道髒淨、衛生為何物。工作了以後，又不知道時間為何物，常常晚上不睡覺，早晨不起來，在單位裏，早晨上班的時間裏不見人，晚上下班的時候攆不走。後來有一陣，不知道怎麽就生起病來，發低燒，趙繼有便帶著趙方來來找朱傳信的父親為趙方來診病，懷疑是肝炎，又麻煩到朱傳信，帶著趙方來去三院的感染性疾病科做診斷，結果查出趙方來患上了乙肝。
苗雲的父親是現在廣電局的前身阜盛市廣播電台的播音員，不論在老城時代還是新城時代，與朱傳信的家庭一樣，在地方上都有一定的知名度。隻是苗雲一家卻是謙謙君子，與外界少有來往。趙方來與苗雲談成了朋友，是運氣，鮮花也可以插在牛糞上，可運氣是捉摸不定的，靠得住嗎？一旦迷霧被吹散，後果會怎樣？象趙繼有趙方來這麽無能，他們來得及用法律用婚姻套死這樁關係嗎？
朱傳信問：“你們去了她家裏兩趟，他父母怎麽說？”
“說是問問苗雲是什麽事？”趙繼有說。
“去了兩次都這麽說嗎？”
“都這樣。”趙繼有和林淑香一起迴答。
“沒見著苗雲？”
“沒有。”趙繼有和林淑香又一起迴答。趙繼有說：“我們怕，該不是苗雲知道了什麽事吧？”
聽了趙繼有吞吞吐吐的懷疑，朱傳信心裏突然間隱隱的騰起了怒火，他說：“我是作醫生的，對乙肝患者本身就不敢歧視，能有什麽事？生活習慣很重要！作息時間沒有規律，沒有強壯的身體，趙方來這病想短時間治愈也是不可能的！你們二位自己也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把家庭的健康環境營造好，要當迴事情去做才行！”
趙繼有說：“我們不是想讓你和弟妹和我們一起去苗雲家裏一趟嗎？”
朱傳信說：“我說趙哥，林姐，你們是真糊塗呢還是裝糊塗？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是作醫生的，如果你們還有處親家的這層關係，我還有義務囑咐他們許多注意事項呢！怎麽辦？保密？對我們來說這是犯錯誤！你們的忙我實在幫不了，看在大哥的份上，我從沒對任何人提過你們趙方來的什麽事，連我老婆我都瞞了！”
看到朱傳信的樣子，林淑香說：“我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
趙繼有說：“我們確實不知道。”
朱傳信說：“你們的事，我是想幫忙，可是這一次的確是幫不了了，這盒東西你們是從大哥那裏拿得吧？我跟你們說，我不能要，而且！你們要把這盒樣幣給大哥拿迴去，一定要給大哥拿迴去！記住了？這樣的東西隻有在大哥那裏，才能物有所值。”
聽到朱傳信這麽堅決的拒絕給他們幫忙，趙繼有哭了。林淑香看了丈夫的樣子，站起來，伸手從茶幾上拖起錢盒，拉著趙繼有便走。朱傳信便跟在他們後邊急忙的大聲的說：“趙哥、林姐你們慢走！你們走好了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