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連發,別看漏了上一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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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屍仙在前、蜂僑在後,接連狙擊槊妖,蘇景已然迴過一口氣,蜂僑落地時他已勉強起身,本想伸手去接她的,可蘇景血脈裏好像摻進了無數細碎鐵渣,稍一用力就巨痛加身、動作也遲緩非常,未能接住。


    蜂僑摔在地上,這女子居然在笑,管是誰的符,擊垮槊妖、救下不聽的那個人是她。


    槊妖已不足為患,蘇景催轉心意奮力行法,先把所有同伴都收入洞天或鬼袍。小屍仙與鬼袍氣意相合,被收入袍中,她還活著、奄奄一息;蜂僑則進入黑石洞天,她的氣息虛弱但眸子明亮,並沒多說什麽,入洞天後隨便找了個地方立刻盤膝端坐、開始打坐。


    收攏過同伴,蘇景摸出一柄長劍,搖搖晃晃正向槊妖走去,前方千丈處,地麵上突然爆起一蓬黑色光芒。


    黑光一放即收,地麵上多出一群猛鬼。


    蘇景識得他們的打扮,有冥王,有天牙,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個。


    二十猛鬼齊齊抬頭,為首大冥王靜靜望著蘇景,目中無喜無恨,淡看片刻、忽然大冥王笑了起來,熟悉的聲音、謙遜的語氣,淡淡的祥和:“蘇景小友...”


    四字後,大冥王收聲,他身邊的第一天牙接口,一樣的聲音一樣的笑意:“可還安好?”


    太熟悉不過的聲音了,墨巨靈天理之聲,借著冥王與天牙口舌傳出。蘇景沒辦法不吃驚,皺眉止步:“天理?搞什麽玄虛。還沒死麽?”


    二十猛鬼中另個冥王開口,依舊天理之聲:“死了。死了。死得通通透透。死得魂飛魄散,我修為再高三倍也擋不住陣法反噬...”


    第四頭殺獼猛鬼出聲,繼續說下去:“不過我人在陣外與你廝殺,塔中留下了一道真靈鎮守法陣。我就是這道真靈了。”


    鏘...輕響,手中長劍戳中地磚的聲音。蘇景站不穩身形,劍做拐杖:“塔碎了,陣毀了,肉身與魂魄盡喪滅,一道殘靈還留下作甚,走吧走吧。歸風歸煙去吧。”


    第五頭猛鬼麵露微笑,邊笑邊搖頭,‘天理’道:“是啊,想不走也不行,陣毀了我也沒得活了。”


    “但大陣毀滅一瞬,我做了做後一件事:護刀!”第六頭猛鬼說話。二十猛鬼長相各異。裝束有別,卻是一樣的聲音,被天理殘靈所附、講話。


    “大陣中,有我麾下二十馭人精修猛鬼,我護住了他們!”


    “大陣行運目的之一,灌頂‘兇神’,陣毀時它們已得灌頂。擁大力,我護住了他們!”接連又是兩頭猛鬼開口,此時不遠處黑光再度綻放,一群殺獼顯現,著玄衣戴紅帽,被灌頂、壽命短暫但修為大成的馭人兇神,將近兩百頭。端坐在地,目光陰冷望著蘇景。


    通天塔中陣法為天理一手設計和布置,當塔崩陣毀時天理身為陣心陣主必死無疑,但輔陣二十猛鬼與灌頂兇神可活。被天理留在陣中的真靈救下並送入虛空、再歸返人間......


    主兇伏誅,高塔中二十猛鬼與百多兇神仍在。蘇景心裏歎了口氣,贏了還是輸了?或許沒贏,不過也不算輸吧。


    不算輸,不過死定了。殺獼冥王與天牙、兇神的本領他又怎會不清楚。


    不止二十猛鬼百多兇神。他們說話的功夫裏,滲入陽間的滾滾煞氣中人影閃動...馭人陰兵中的兇猛將領、之前被槊妖派去陰間馳援的殺獼皇族、陽身高人...這些人比不得蘇景兇猛,可他們的修為也絕不差,扛過陰間狂風,也如蘇景之前經曆一樣,陸續迴到這半陰不陽的人間。


    “我隻是一縷殘靈,做好這最後一件事本該散去了,可我有幾句話還要對你說清楚,這才苟延殘喘,強撐著未散去,還擔心你會被槊先生打死...你沒死,很好,很好。”


    ‘天理’之言自二十惡鬼間一個接一個地說下去:“我行陣是為滅世,滅世是為離開此間。”


    “你千方百計阻撓於我,作祟陽間又大鬧幽冥,無外是自居正道,想要護佑你那世界中的卑賤生靈。”


    “但你可知......”說到此,‘天理’突然放聲大笑:“到底還是天崩了、地裂了,這做乾坤就快崩毀了,兩界封印就要消失,通路將現!我雖身死不得成行,但還有他們!天理麾下,二十猛鬼,百八兇神,馭人皇族、幽冥猛將...諸兒郎!”


    ‘天理’已死但積威長存,一聲喝斷,在場所有殺獼,無論是人是鬼都齊齊吼喝:“我輩在此,領奉上仙法諭。”


    “此去完美世界,轟城、轟山、轟修宗,見人便斬,與我殺一個血海屍潮,殺一個腥風血雨!”吼叫聲嘶啞,無盡瘋狂。


    “領法諭令、殺!腥風血雨。血海屍潮...殺!”六耳殺獼個個大吼,興奮且激動,氣盈於聲而血衝於心,那聲音浩浩蕩蕩,貫穿越來越混沌的天地間。


    “小賊蘇景啊...修行就是修行,逍遙就是逍遙,煉氣煉身煉命,快活不羈無界行走豈不是好,非要弄個‘正’字把自己套住...再說,你又算什麽‘正’,你又算什麽‘正’啊。”


    殘靈將散,神誌開始混亂,‘天理’的話漸漸混亂,有些詞不達意,就在此刻,天頂高巔突然傳來雷霆轟鳴,銀色長劃過長天,強烈光芒刺目生痛。


    平日時候常見的普通雷霆,綻放如脈弧光歪斜,橫七豎八枝椏參差,但此刻天頂神雷道道筆直且獨一,這不是天降之雷,正正相反的,這些是打天的雷,彷如神劍犀利。一擊又一擊,正狠擊蒼穹!


    ‘天理’的笑聲遽然高亢、尖銳:“來了、來了...道路將顯,如我所料啊,這世界崩碎封印自然消弭,趕在世界毀滅前。道路會先顯現...哈哈,比我料想的還要更早,更好!”


    最後的笑聲,最後的瘋癲,狂笑中天理殘靈煙消雲散,他死了。但壞他好事之人是為保住中土...中土少不了一場大劫,所以他死得開心痛快......


    一道響箭衝霄,馭人天子狩元帝打出訊令,加持了法術的哨音穿透千裏,天子調兵。


    早在兩百多年前,馭人就將本族所有精修之人集結於皇城。其中絕大部分不領正職、入京後就專心修煉,隨時候命。這些修行殺獼人數眾多、真正頂尖高手有限可大都基礎紮實、法術出色。


    馭人京城與神廟總壇相距不過百多裏,頃刻就有迴應,大群殺獼修家奉召起身趕來匯合,另有常駐京師的精銳軍馬也告開拔。


    修家匯聚、兵馬集結,還源源不斷從陰間返迴此間的殺獼鬼......一下子,這片渾濁、扭曲的天地間竟透出些紅紅火火的意味。


    另一邊。孤零零的蘇景。


    六耳殺獼匯合、匯合、再匯合,太多人看見蘇景了,但個個麵帶笑意,不急著上前斬殺...就讓他看,看馭人如何集結。在殺獼眼中,蘇景已經變成了個笑話。


    蘇景昂頭,看了看天空,刀削斧鑿似的神雷轟動蒼穹...天的那一邊,是離山!


    離山準備得怎樣了?當二十猛鬼、百八兇神率領大批殺獼越界時,離山弟子能擋住麽。不得而知。


    積攢了一點力氣,蘇景深吸一口氣,背後火翼展開,扶搖直上。


    傷得真不輕啊,飛得搖搖晃晃。途中幾次險險摔落,才飛起千丈就再飛不高了。


    密密麻麻地馭人都望了過來,所有人臉上都是一樣的神情:戲謔!他們不怕糖人逃走,天尚未開、他跑不了;就算天開了,‘通路’也在穹頂九霄,隻能飛千丈的人根本就沒有逃跑的資格。


    千丈天上,蘇景勉強懸停下來,搖晃、穩住、再搖晃......這時候馭人皇帝狩元揚手、遙指蘇景,‘哈’地一聲笑。皇帝發噱,所有馭人哄笑出聲。


    笑聲響亮。


    不做理會,蘇景手入挎囊,丈一在握。左手劍,右手食指輕輕抹過劍身。必死無疑,但至少、還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手指抹過劍身,長劍斜斜指向地麵。


    該怎樣死?執劍當關,戰中身死。


    想去天頂、想入中土?先跨過一劍一人。


    劍鋒指點地麵馭人,喘息幾次,蘇景開口:“單打獨鬥,非我所擅......”


    單打獨鬥,非我所擅,三眼六耳的一起上來吧!這是蘇景想說的話,可話沒說他就開始咳嗽。是我不穩還是天地不穩?蘇景分不出來了。真元躁動氣息逆轉,讓他連句整話都說出來,甚至他都分不清自己的咳嗽是因為倒黴嗆了口水還是傷勢所致。


    他把自己咳成了一枚蝦子,直到喉間腥甜、那一口幾乎凝固成塊的血糟被吐出,氣息才算順暢了些。


    地麵上的馭人笑聲愈發響亮,聽起來好像海潮。


    由得他們去笑,蘇景重新提息,已經低垂的劍鋒重做斜挑:“單打獨鬥非我所擅......”


    “躲開。”


    這次蘇景的話還是沒能說完,忽然他背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跟著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後頸。後頸傳來的感覺,那隻手細膩、指尖冰涼。


    蘇景就被這隻手抓著後頸、拎起、挪開、放下,讓出了道路。


    離山的小師叔啊,天真大聖的半個傳人啊,中土人間的佑世真君啊,幽冥世界的第十四王啊,吃過閻羅神君親手做的餅的人啊,就這麽被人像拎小雞似的挪開一旁。


    之後,蘇景就看到一道淺黃裙影滑過身邊,那個飄飄如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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