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參擂精怪中交朋友?這是蘇景事先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的。


    或許算不得朋友,隻是湊到一起,說說火法、聊聊劍術,極少涉及其他,但也是因為這談資如此單調,所以就愈發純粹。又何必去管其他,能有一事投緣,勝卻人間無數!


    一個月裏,烈烈兒、三手蠻成了‘青燈境’的常客,你方告辭我又來訪,更多時候幹脆做到一起,反正烈烈兒有的是熔岩好酒,誰都不會寂寞。


    值得一提的是,阿嫣小母也時常來訪,喝上兩杯酒,臉兒就紅暈升騰,問蘇景:“今天想要小母狗兒麽?”


    蘇景好奇,問她:“你就非我不可麽?以你元陰之身,這一驛館中那麽多門,哪一扇不是你一敲就開。”


    阿嫣小母答非所問:“性情,性情,情動性根生,我多來幾次不是有句話麽:日久生情。大家混得熟稔了,你就想和我睡了。”


    蘇景哈哈笑著,由得她了。


    聊得多了,偶爾話題也會涉及其他,有次蘇景問烈烈兒:“你拜奉滅頂大聖麽?”


    小猴子是從地心惡炎中蹦出來的,是以有一身霸道火法,但熔岩不屬火行,而是土行的火變,所謂土炎、石火,根子上仍是土行,烈烈兒是土行妖怪,與滅頂大聖、蘇景令牌中的老石頭是同宗。


    烈烈兒應道:“我修習的不是他傳下的功法,是以算不得他的門徒。可不管怎麽說,他老人家都是我族中的巔頂大賢,能喊他一聲祖爺爺,烈烈兒心裏光榮!”


    蘇景點點頭,試探問道:“我聽說,滅頂大聖傳下戒訓,不許南荒妖蠻去中土作亂,你又來報擂參軍”剝皮國劍指齊鳳而誌在中土,這是參擂者眾所周知的事情。


    不等蘇景說完烈烈兒就搖頭打斷:“哪個告訴你我是要去打中土?中土的娘們,還能比得我們南荒的妖精嫵媚麽?”


    此時另外兩人也在,阿嫣小母聞言即附和了句:“就是!”


    “我打擂,是為了做駙馬,睡公主!”烈烈兒說出了自己的雄心大誌。


    蘇景讚了他一句:“你真有出息!”跟著又望向三手蠻:“你為何來打擂?”


    三手蠻的迴答直指要害:“去中土。”


    但是不同於其他精怪的掠劫、殺戮念頭,三手蠻要去中土的目的很簡單:


    他是劍癡子,而那中土修行道才是劍之根源,三手蠻習劍後的宏誌大願,就是去往劍術發源之地,問劍、論劍、比劍。


    兩百年前他曾去過中土,但他是個南荒蠻子,一‘上去’便遭遇‘巡邊’修家的圍攻,三手蠻敵不過人多,落荒而逃,總算留下了小命。


    經過那一戰,三手蠻也明白了,憑他自己去中土問劍根本就是個笑話,以他的身份,隻要一過去立刻就會被圍攻、被絞殺,所以他才要投軍、做驍將,有了大軍做後盾,情形便不一樣了。


    蘇景又望向阿嫣小母,後者眸子一亮:“想睡?”


    烈烈兒笑著待蘇景開口:“想問你為何要打擂從軍!”


    “天無常丹是上古仙丹,吞一顆,肚子暖暖地舒服;那個公主就算了,我不稀罕;中土是花花世界,能去轉轉心裏一定暢快,聽說那地方有好多淡大師模樣的和尚,不近女色我想去舔舔他們的耳垂,看癢不癢。”說著,妖精端起酒杯、低下頭,伸出尖尖地舌兒去舔杯中酒,眸子卻向上翻著、帶了嫵媚笑意去望蘇景。


    榮華富貴、仙丹美人和錦繡中土幾乎是所有來打擂妖蠻的心聲。


    烈烈兒轉開了話題,並沒去問一句蘇景為何來打擂,或許他們看來這問題實在多餘去問,小猴子兒道:“你們可知,這些天裏,有妖怪在驛館開出了盤口。”


    不用問了,自然是賭擂,看誰能贏出來,烈烈兒繼續道:“排在前十的,有咱們三個。”


    三個裏自然沒有蘇景的份,不過烈烈兒又笑了起來,問蘇景和樊翹:“你猜,黃皮蠻子兄弟排在第幾?”


    “靠後吧,估計進不了前五百。”


    烈烈兒的笑聲更響亮了:“錯!一個十一,一個廿三,烏前魚後!”


    蘇景嚇了一跳,詫異:“我居然是第十一?這也太瞧得起我了。”話說完,少年一轉念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拜三位利害妖怪所賜。


    剛到夢上仙鄉時,三個利害妖怪連著喊‘山溪烏好’,後麵又天天來找他閑聊,其他妖怪聽在耳中、看在眼裏,又哪還敢小覷了這黃皮蠻子!


    南荒沒有‘物以類聚’這個詞,但卻有一模一樣的道理,黃皮蠻子若非有過人手段,又怎麽可能每日裏和三位強大妖蠻飲酒作樂


    阿嫣小母坐到蘇景身邊,嗬氣如蘭:“你的名頭是拜我們所賜,怎麽謝我?”


    蘇景老大不以為然:“這可不好,人人都覺得我利害,我還怎麽打擂?”


    修行之事不單單是閉門枯守,蘇景的火和劍都是自己摸索習練的,一向少於同道交流,這次夢上仙鄉中的連日暢談,十足得了不少有用啟發。


    轉眼三十七天過去,清晨時分,‘青燈境’中蘇景與三手蠻論劍正酣,阿嫣小母身子軟軟、靠在蘇景身上打瞌睡,以她的修為三年不眨眼都沒事,現在純粹裝睡,蘇景犯不著揭穿她,自顧與三手蠻聊天。


    忽然一陣咚咚敲門聲響起,不等樊翹去開門,喜鵲鳥官的聲音便傳了進來:“恭喜山溪英雄,今日終於湊足了千位英雄之數,再請耐心等待三天,容最近上來的壯士們稍作休整,就可以開擂了!”


    喊了一句,鳥官們又跑去下一家叫喊,整座驛館也熱鬧起來


    很快烈烈兒也來了,三個妖怪都是一個說法:開始專心準備後麵的擂戰,這幾天便不再來喝酒玩耍了,蘇景聞言反倒納悶了:“憑你們三個的修行,身即法、心藏術,上擂前還需特意準備?”


    烈烈兒眨眼睛:“我們不用準備,我們是讓你準備啊。”


    三手蠻點頭:“五境修,不小心,會死。”


    阿嫣小母趁機道:“前路兇險,何妨今日一睡?你動作快些,我睡過便走,不耽誤休整準備?”


    蘇景又氣又笑,擺擺手轟走三個妖蠻,心思收斂、開始靜心運功。


    而這三天裏,喜鵲鳥官往來奔走,又通告了後麵的擂台鬥法:前三輪是最最簡單不過的抽簽對戰。


    而到了這個時候,也有了些‘為國家選拔棟梁’的味道了。


    每勝一擂都會有來自皇宮的厚重賞賜,但若在台上殺死對方,仍可晉升下一擂,不過再無獎勵,還將領受‘裂石一鞭’之罰。且每一擂均設擂官,若擂官覺得勝負已分出聲叫停,仍動手殺人者,便會被真正問罪。


    至於擂台擺在何處,該怎麽抽簽等等不需蘇景關心,到時候一切自由安排。


    聽鳥官說完,蘇景問道:“這樣的擂,再打過三輪之後呢?”


    “選出一百廿五上上勇士後的擂事,萬歲另有安排,”鳥官搖頭:“現在下官也不知道,山溪壯士也不用想得太多,先贏下前麵三輪,下官再來給英雄慶功賀喜!”


    待鳥官走後,樊翹皺眉:“怎地這麽多花樣?”


    蘇景一哂:“管他怎麽安排,打下去就是了。”


    三天時間後,破曉時分,驛館四處‘嘰嘰喳喳’,要說起來這剝皮國的鳥官還真不少,每個參擂妖蠻都有一位專門鳥官駐足肩頭、指點前行。


    也用不著排隊,千多人就那麽亂亂哄哄地走出驛館,而後眾人眼前豁然開朗,驛館前方平添了偌大一片校場,五百石台高築,仿佛被神劍削去頂蓋的小丘,不用問了,一座石台便是一方大擂,差不多十裏方圓,至少對蘇景、樊翹來說是足夠用了。


    號角響亮,妖雲飛臨,鳥官輕聲指點,來的是當朝國舅爺、皇後殿下的親弟弟、剝皮國振軍大將軍,前麵三輪擂台,都由國舅親自主持。


    剝皮皇室皆為洪蛇一脈,是以皇後皇帝都是本家,取姓一個‘洪’字,這在東土世界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可妖怪連教化都不存,至多是從來過的中土大修處偷學了一些皮毛,又哪有這些顧忌。


    洪大將軍駕到,出乎蘇景意料的,此人身材魁偉模樣威武,不似個軟塌塌的蛇妖,更像個雄赳赳的獅虎怪物。


    到場後,洪大將軍先是似模似樣地宣讀聖旨,跟著又對千名妖蠻做嘉獎之辭,繼而宣讀比擂規矩,好一番囉嗦過後,鳴鑼一響,唿啦啦地振翅聲連成一片,鳥官上前去替妖蠻抽簽。


    蘇景問:“你們帶我等抽簽,公平麽?”其實怎麽抽他都無所謂,就是隨口問一句。


    他肩上的鳥官尚未飛起,聞言笑道:“這等莊嚴大事,絕不會存有虛假舞弊,烏英雄敬請放心。”


    蘇景多嘴,又問:“那要是你把我自己抽迴來,怎麽辦?”


    鳥官沒聽懂:“什麽叫我把你抽迴來了?”


    “就是我自己抽到自己的名字!”


    鳥官愕然,張口無言


    蘇景狹促夠了,哈哈一笑:“勞煩大人幫我抽一張上上好簽!”


    鳥官總算鬆了口氣,拍著翅膀飛走,去去便迴,口中銜著一張寫了姓名的金箔,將其放在蘇景手中後,鳥官道:“祝烏英雄旗開得勝,我給您加油助威了!”


    蘇景直接問鳥官:“幫我抽了誰迴來?”,金箔上彎彎曲曲地妖蠻字跡,他看不懂。


    “迴稟烏英雄,大好對手,必是暢快一戰,您擂對三手蠻!”


    蘇景一愣,隨即嗤地一聲輕響,陽火掃過,金箔變作金汁,落到地上、把沙土燙出縷縷青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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