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境時,陸崖九曾拿出來一瓶燒酒,問蘇景:“能喝多少?”


    北方的燒刀子,酒勁霸道,蘇景搖頭道:“最多喝四兩就醉了。”


    跟著陸崖九又取出一壇水酒:“這個呢,能喝多少?”


    南方的米酒,力量綿軟,蘇景笑答:“這個好喝,我喝幾大壺都沒事…醉得話,怎麽也得二斤以後。”


    師叔點點頭:“都是喝醉酒,但如果想練酒量,效果是不一樣的,烈酒醉十次,保你酒量見長;溫溫吞吞地水酒醉十次,酒量沒啥變化。”說著,師叔一揮手,把兩種酒都扔進了蘇景的錦繡囊:“修習洗髓的時候,累了就喝點酒。”


    師叔的話暗藏玄機,當時蘇景哪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現在,在真正開始接觸修行、開始自己的洗髓後,蘇景對師叔的指點也有所領悟了:


    白天洗髓便如飲烈酒;夜晚洗髓仿佛喝米酒。


    雖同樣都是‘醉了’,對身體改造的效果也是不一樣的。師叔早就點明了,烈酒更好。


    晚上練功洗髓,即便能夠成功,最終打下的身基,也不如白天練習來得更穩固、更充分。


    但白天的‘烈酒’,無疑更辛辣、更痛苦。


    蘇景怕苦、怕疼,可他更怕辜負自己、辜負恩人,最後若修成了個半吊子,自己會不會後悔‘早知當初多辛苦些’,陸崖九會不會無奈搖頭‘早說過你資質不成了’。


    何況,做一事便專注一事,做一事便要力所能及做到最好,本就是蘇景的性子。


    隨後的時間,白天練功晚上抓蠍子,忙碌且單調,但卻毫不乏味……沙漠中‘殺機盎然’,處處充斥著危險,隔三差五就會給蘇景來那麽一下子,有時候是突然爆發的可怕沙暴、有時候是無意路過又正好喜歡吃人肉的土著精怪,至於致命的的毒蛇、毒蟲和現在的蘇景尚無法抵擋的、潮水般的殺人蟻,更是隨時都會出現。


    對這些,蘇景要麽指揮飛劍斬殺,要麽拔腿就跑,開始有過幾次實在無計可施,還把大聖點將玦中的兩個妖怪手下喚出來幫忙,但後來隨著他對沙漠越來越熟悉、或者說對危機洞察越來越敏銳,就不再用驚動兩個手下了。


    不過遭遇危險,並未讓蘇景的痛苦修煉有所耽擱。值得一提的有天夜裏,蘇景身邊忽然傳來一聲怪叫,矮胖子拈花神君突兀出現在,下一刻,另外兩個渾人也告現身:三屍趕路遇到蟻潮,胖子跑得慢被咬死了,重活迴蘇景身邊,赤目和雷動很講義氣,當即抹脖子自殺,陪兄弟一起再重新啟程。


    哥仨跟蘇景打了聲招唿,撒腿又跑了…


    一個月完成‘飲火清身’的第一階段;七十天完成第二階段;第三階段用去了六個月……自青燈境出來十八個月後他開始衝擊第五階。


    隨著修行精進,蘇景對外界、自身的感覺也在漸漸變化。


    於外最明顯的有兩個,一是沙漠變得‘粗糙’了,黃沙細膩不再,沙粒邊緣七出八進棱角生硬,一粒粒堆在那裏,顯得淩亂不堪——沙漠不會變,變得是蘇景的洞察;另個變化則是:天上的太陽,似乎更加毒辣了。


    於內則是唿吸:吸是一口氣、唿也是一口氣,以前他從不覺得唿、吸會有什麽不同,但現在卻能明顯探知,當一口氣被吸入,身體會將其收納、分解,送入血脈再傳輸至五髒六腑、四肢百骸。吸納同時,身體也在‘排放’,最後又匯成了一口氣被唿出去,這一吸、一唿,氣息已經悄然變化,身體中隱藏的奧秘也隨之露出點點端倪;伴著修煉的深入,唿吸也不止是口鼻,毛孔也在緩緩開闔,吐納之中辨查入微,努力體會著天地間飄飄散散的靈元。


    至於陸崖九交代下來的那些‘赤尾九目蠍’,名頭響亮卻隻是普通的毒蟲。蘇景在青燈境吃過一頓三鮮麵,得到的天地靈元現在還無法使用,但有護身之效。被蠍子蟄幾下,蘇景至多就是疼痛,不會有其他危害,而蠍毒帶來的劇痛,比起蘇景日日‘飲火’而言,還真有點像享受了。


    這種蠍子還算狡猾,可終歸是無腦蟲豸,如何能鬥得過蘇景,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捉足了七十七隻,盡數養在錦繡囊中。


    不過蘇景並未離開沙漠。


    到了現在,他又怎麽會不明白陸崖九的苦心呢。


    這世上還能有什麽地方,比著沙漠深處的陽火更熾烈、更充分?抓蠍子不過是個幌子罷了,陸崖九真正想要的,是讓蘇景在沙漠上完成洗髓。


    隻是這位師叔事事講機緣、事事都不肯明說,若蘇景傻乎乎地抓足蠍子就跑迴門宗……那他就是沒機緣。


    每次想到威嚴老頭,蘇景都搖頭而笑,師叔那樣的脾氣和習慣,也的確不適合收徒弟。


    這一天,蘇景正在修行時,突然覺得頭頂處陽光一暗,旋即一道腥風從天而降,向著自己猛撲下來。


    沙漠中隨時會有危險降臨,這種情形蘇景見得多了,應變奇快,口中唱咒同時揚手一拍從不離身的錦繡囊,朝霞劍應聲而去,直刺天空。


    又是個不入流的精怪,擋不住朝霞劍一擊,空中一聲慘叫,腥風就此消散,不知名的妖怪抓人不成反遭重創,忙不迭遁風逃走。


    蘇景連看對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的興趣都沒有,心念轉動正想召迴飛劍,不料頭頂上又是一陣風聲響動,隨即‘嘭’地一聲,一件事物掉落在眼前:一個七八歲大的男童。


    男童口鼻溢血,摔在沙漠中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蘇景眉頭微皺,眼中的睡意、臉上的迷糊一掃而空,口中咒令再起,本已準備返迴主人身邊的朝霞劍,猛又長鳴一聲,向著正在逃走的妖風疾刺而去!同時蘇景把六兩和黑風煞都被他從大聖點將玦中喚了出來。


    蘇景伸手一指天空,兩大妖奴齊齊怪叫著撲向正被朝霞劍纏住的妖風……


    路過精怪來撲襲蘇景,一般來說蘇景都趕走了事,很少會再沒完沒了的追殺,隻要對方曉得了厲害,不敢再來造次就是了。


    可是這次不一樣。


    朝霞劍一擊,妖怪負傷逃走、天上掉下個孩子,事情再明白不過,那妖怪之前抓了個孩子。既然被撞了個正著,蘇景便不會再留它。


    不到片刻功夫天上的戰鬥就有了分曉,連朝霞劍都難以招架的妖怪,又哪裏是兩大妖奴的對手,很快被撕了個粉碎,六兩和黑風煞落迴地麵,幫助主人一起查看男童的傷勢。


    到底是六兩見多識廣,看了男童幾眼就皺起眉頭:“這個…小祖宗倒是有些冤枉那個妖怪了,它沒吃人…這娃子不是人,他是個妖裔。不過那個沒長眼睛的東西敢襲擊小祖宗,死得就不冤枉。”


    妖怪幻化人形,可以和凡人交媾,一般來說也隻是春風一度、事後無痕,不會留有後代,除非是修為精深的大妖怪,已經修到了煉化出天地精元的程度,才有可能留下後代。


    這種大妖與凡人的後代,就是妖裔。


    妖裔也有強若之分,強得足以對戰普通修士,弱小的甚至連凡人都不如。


    “我剛還納悶,這大漠深處怎麽會有人能居住,原來是妖裔,這倒不奇怪了。”六兩繼續嘮嘮叨叨:“妖怪打妖裔,算是妖門自己的事情,犬狼爭、獅虎鬥,和咱們也沒啥子關係……”


    蘇景‘哦’了一聲,搖搖頭沒反駁,心中卻不以為然,妖裔,至少有一半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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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那震裂猩紅大地的隆隆戰鼓!


    聽,那刺穿慘白天空的淒厲號角!


    那是豆子灼幹了血液、熬裂了骨皮而發出的兇猛嘶吼!


    嘶吼。


    聽他的呐喊!聽他的呐喊!!聽他的呐喊!!!他大吼嗚哩嗚嚕聽不清楚


    真聽不清,要不您就當他喊的是‘求個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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