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排除異己


    “住手!”隨著馬士英的一聲斷喝,眾人才心有不甘的停止了廝打:“朝堂之上公然毆鬥,哪裏還有半分朝廷重臣的樣子?大敵當前,當以國事為重……”


    “對,對!”弘光帝使勁的點著頭,引的身上肥肉好似漣漪般一陣亂顫:“今日不論其他,眾位卿家還是議一議軍國之事吧!”清軍進犯徐州威脅淮揚,連這頭肥豬都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威脅,隻是不知那邊的具體情形,但還是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安穩了,自然開始操心起來:“關於淮揚戰事,諸卿可有什麽說法?”


    說起淮揚戰事,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場麵頓時就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一個個張口結舌,誰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淮揚那邊的情形到底是什麽樣子,誰也不沒有個準數兒,若是貿然開口被對手揪住破綻,少不得又是一場麻煩。


    “江防固重!”關鍵時刻,隱然已經是清流領袖的錢謙益第一個開口發言了:“而今虜軍進犯,臣意增援淮揚以固藩籬……”


    作為一個官場上的老油條,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根本就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但卻充滿了“政治正確”:敵人打過來了,朝廷派兵增員淮揚的史可法,無論怎麽說都不會有錯。


    至於說淮揚那邊的具體情形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所謂的增援又應該調何處之兵,戰略如何安排,糧秣從何處籌集,等等這些個具體而微的現實問題,那就不是他錢謙益的問題了。


    他隻管提出一個正確無比的觀點,根本就不關心具體的執行情況。


    “增援淮揚為書生誤國之說,”即便是這個充滿了“政治正確”的觀點,也立刻招致阮大鉞一黨的激烈反對:“江北防線大而空泛,正好可以縮陣而守……”


    按照這些人的說法,就是江北防禦體係鋪的場麵太大了,所以處處都是漏洞,還不如收縮起來進行防禦,正好可以集中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守住幾個重要的戰略支撐點。


    是不是增援揚州的問題上,馬士英終於開口了:“揚州城高池深,最是易守難攻。區區七千虜兵……”


    一個姓於的官員馬上反駁了馬士英的這個說道:“甚麽七千虜兵?明明是十萬大軍!十萬大軍啊,合圍揚州之勢已然擺開,若不火速增援,恐江北有失……”


    “十萬大軍?你聽誰說的?”


    “史閣部的求援文書上說的清清楚楚……”


    馬士英用鼻子發出一個代表輕蔑和不屑的聲音:“十萬大軍?真是好笑!建虜總共才有多少人馬?一支偏師就有十萬之眾,真當萬歲和滿朝文武都是三歲孩童?”


    建虜兵少,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兒。根據這麽多年的經驗和粗略的估算,所有的八旗戰兵都加在一起也不可能達到十萬這個級別。清軍在倏忽之間就占據了廣袤的北方,各地都需分兵據守。更要用主力追擊湖廣的闖軍殘部,還要派兵到山東去剿滅風起雲湧的抵抗力量,南下淮揚的多鐸部到底有多少人馬就很值得懷疑了。


    按照馬士英的說法,進犯淮揚的清軍應該隻有七八千人,說破了天去最多也就是萬把人的規模而已。其他那些不過是新近投靠過去的降兵,完全就是微不足道的烏合之眾,根本不足為慮。


    “七八千人?馬大人真是好說笑!”雖然不知江北的清軍到底是什麽樣的規模,但錢謙益始終認為絕對不止這個數:“若真的隻是七八千人,又怎能迫降徐州?又怎會嚇的劉澤清不戰而棄淮安?十萬字數或許做不得準,但七八萬人總是有的,若不緊急增援淮揚,隻恐江北不保!”


    “就算是失了江北又能如何?建虜還能打過長江不成?”


    橫亙南北的滾滾長江,絕不僅僅隻是隔絕南北的地理標誌,同時還是所有偏安江南政權心目當中的安全閥,似乎隻要有這條長江,就不必擔心北方的勢力打過來。


    做出一副比諸葛亮還要諸葛亮的樣子,馬士英完全就是一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豪邁:“建虜洶洶而來,終究隻是北兵,最不擅長的就是水戰。江麵上無風尚且三尺浪,平日裏更是濁浪滔天,清軍無有舟船,諸位告訴我,他們怎麽渡江?”


    “就算是有十萬虜兵,那又如何?”此時此刻的馬士英,說的慷慨激昂:“長江天險,再加上江防水兵,本就是固若金湯的千裏防線,虜兵士馬雄壯也無可奈何,我就不信他們能肋生雙翼飛過長江。遙想當年曹孟德率兵八十萬,何等的威風,還不是被赤壁的一場大火燒了個片甲無存?投鞭斷流的苻堅率領百萬雄兵,是什麽下場就不用我多說了吧?草木皆兵的故事諸位應該沒有忘記吧?”


    不論是曹操還是苻堅,都是在進攻江南的時候被打了個灰頭土臉,而且全都是被江南以少勝多打來了迴去,斑斑史書記載的清清楚楚。


    多鐸不過是個逞一時兵威的蠻夷,還能比曹奸雄更雄?還能比苻大帝更盛?


    “那多鐸若是個識時務的,老老實實的留在江北也就罷了,若是他敢渡江,我願率八千江南子弟迎頭痛擊,讓建虜葬身於滾滾波濤之中,必生擒多鐸獻俘與闕下,效一效前朝故事,不讓謝廬陵專美於前……”


    要是多鐸真的敢渡江,我馬士英一定會象東晉的謝安一樣,演一出以少勝多的大戲!


    慷慨激昂的標題和引經據典的話語,終於讓弘光帝放心了。


    “唯今之局麵,不在江北,而是湖廣!”慷慨陳詞的馬士英說道:“建虜不過是疥癬之疾,那左賊才是心腹之患!”


    率領百萬大軍的左良玉正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從上遊順江而下,那才是馬士英等人最害怕的。


    當然,弘光帝同樣害怕。


    就算是江北不守,還有長江防線。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清軍渡過長江攻破南京城,大家也可以繼續南退繼續做皇帝。若是左良玉來了,那就可真的全完蛋了。


    崇禎皇帝殉國之後,江南群臣大多傾向於擁立潞王,而弘光帝則是手握重兵的軍頭們強行擁立起來的。左良玉和東林黨人勾勾搭搭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左部的百萬大軍一旦殺過來,必然會重新擁立一個皇帝出來。


    到了那個時候,弘光帝的皇位保不住,馬士英等人的地位和權勢也就是隨之而去了。


    這是絕對不可接受的事情。


    於是乎,朝議的重心就從抵抗清軍增援江北變成了抵擋左良玉防禦江西。先抵禦左良玉,然後再迴師增援江北,如此一來可保江南之萬全!


    這就是江南小朝廷的總體戰略。


    “自打大行皇帝殉國之後,這朝廷局麵就愈發的不堪了。有些個人呐,明明已是家資萬貫,竟然還鑽進錢眼兒,渾然不顧國事艱難,居然挖起了朝廷的牆角……”


    馬士英雖然沒有指名道謝的說出“挖朝廷牆角”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其實大家都心中有數:潞王。


    江南易置局原本就是為國家創收的重要部門,萬曆朝之後更是成為皇家的“小金庫”,內庫的本大一部分支出來自易置局的利潤。佛郎機的紅毛夷人一直都通過易置局購買中國的絲綢,每次都是十幾船甚至幾十船的大量采買,這樣的大宗海外貿易讓大明朝賺取了很大的利潤,彼此之間已經算是非常熟悉的老客戶了。但是,就在不久之前,佛郎機人忽然就不再通過易置局采買絲綢了,而是轉過臉去和浙江的潞王做起了絲綢生意……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這是潞王截斷了易置局的渠道,自己去和佛郎機商人做生意去了。


    潞王貪財,本就不是什麽秘密,但這一次的吃相實在太難看,屬於損公肥私的典型。


    弘光帝的名聲很糟糕,潞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馬士英提起這個事情,弘光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意:“闖賊寇京,大行皇帝殉國,洶洶之際擁立新君本是為國之謀。但總有些人鼓噪著要立潞王。現在看來,當初沒有立潞王何其之幸?”要是立了潞王,把我放在哪兒?當初能夠登基稱帝本就非常僥幸,所以弘光帝一直為此事耿耿於懷:“以前的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時至今日,依舊有些人心存不甘,和外藩之臣眉來眼去勾勾搭搭,朕早已看的清清楚楚,隻是想給這些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罷了。這些人不思報效也就罷了,竟然還昧著良心做出私結左賊的勾當,置朕於何地?置我大明與何處?”


    左良玉和東林黨人相互勾結,終於弄出了“清君側”的事情,錢謙益肯定脫不了幹係,是時候和這些人算一算舊賬了。


    就算是江北的史可法也是和東林人多有來往,這也是弘光帝不願意增援江北免得史可法做大的根本原因。


    對於當初那些個一心要擁立潞王反對自己登基的家夥們,弘光帝準備和他們秋後算賬了。


    僅隔了一日,錢謙益就被罷官了,緊接著又一大批東林浙社中人被排擠出來,江南小朝廷已徹底成為馬、阮黨人的“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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