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中,在聽完石正元的講述後,場中陷入了一陣沉默,隨即,武良朝著顧如淵問道:


    “道長可有應對之法?”


    顧如淵點點頭,隨後說道:“總是要了解清楚的,這頭陰鬼因怨而生,若無非凡之法,恐怕府中人手難逃一死。”


    這時顧如淵又朝著石正元說道:“居士,當務之急還是找出紅玲屍體,好生安葬,以平息陰鬼怨氣。”


    “若是此法不成,我自會出手滅殺。”


    石正元微微點頭,隨即叫來管家石安,吩咐了一番後,這才退下。


    管家快步離開客廳,顧如淵也跟隨著他的步伐,來到了的石府水池邊的涼亭旁。


    ......


    客廳中。


    原本雙眼微閉的石正元,突然緊緊握住武良的手:“武兄!”神情略有激動之色。


    “我在。”武良也反握著。


    石正元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張口,似有千言萬語需要表達。


    唿吸越發急促的同時,臉色潮紅,自身氣機也紊亂起來。


    “慢慢說,我一直都在。”武良輕輕拍打石正元的手背,輕緩的說道。


    似乎是武良這句話讓他迴想起了某些往事,石正元的唿吸開始平穩,不急不緩的說起一件件陳年舊事。


    從兩人相識說起,武良靜靜的聽著。


    過了許久,客廳中,那道蒼老的聲音已變得低不可聞,與之,武良手中緊握著的手臂也沒了波動。


    此時,窗外天色大亮,那一支還未被侍女吹熄的蠟燭,漸漸滅了下去。


    臨終之時,石正元僅僅是講述了許多讓武良聽起來也略感孤寂的話語,但話外中的舔犢之情,卻讓他為之動容。


    武良歎息一聲,伸手整理了石正元的儀容。


    “好走。”


    隨後,武良拄著拐杖,走出了客廳。


    ......


    水池邊,石安找來的五名水性較好的漢子褪去衣服,噗通噗通跳進水中,池子雖不深,但下潛尋找也費了一番功夫。


    沒過一會,兩名大漢便抱著一個泡的全身浮腫的女屍遊了上來。


    女屍麵容五官腫脹,雙腳被麻繩緊緊捆住,身上衣服因長時間的浸泡隱隱有些掉色,伴隨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圍觀的家仆侍衛頓時被嚇住了。


    “怎麽會是紅玲姐!”有侍女瞪大了雙眼,失聲道。


    眾人騷動起來,臉色心驚膽戰的看著女屍,腦中不由得迴想起這幾天水池中散發的異味,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石安心中也是畏懼不已,在一番自問自己沒有虧待過紅玲之後,強忍著害怕,嗬斥著眾人離去。


    “何人如此狠毒,竟然將她縛在巨石之下!”一名下水的大漢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有些怒聲道。


    “多謝各位壯士了,改日一定宴請諸位。”石安這時拿出一張銀票,遞給為首的那名漢子。


    “今日之事,切不可外傳。”


    “那是自然。”那漢子接過之後,招唿著幾名弟兄穿好衣服後便離去了。


    幾人離去後,石安朝著顧如淵問道:“大師,接下來該,該怎麽做!”


    石安不是沒見過死人,但死相如此恐怖的屍體,他倒是第一次見,在加之府中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鬼物之事,眼前屍體著實讓他難以安寧。


    “好生安葬了吧。”顧如淵微歎一聲說道。


    隨後從懷中取出一枚泛著銀光的符紙,貼在紅玲屍體的額頭上,隻見屍體表麵的浮腫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這一手震的石安說不出話,呆呆的看著紅玲屍體恢複如初,甚至連衣物上的水分也都變得幹燥。


    過後,顧如淵環視四周,之前那股籠罩在石府之中的微弱怨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你倒識趣。”顧如淵輕笑一聲。


    隨即,眉頭微微一皺,察覺到那一絲不肯消散的怨煞後,轉頭朝著西邊方向看去。


    又朝著石安說道:“鬼物已除,在下先行告辭。”


    “大師,那鬼物死了嗎!”石安瞪大眼睛,有些急了,拉著顧如淵的衣袖。


    “管家大可放心,府中怨氣已除,不出三天那陰鬼自會消散。”


    “可......”


    石安心頭一震,雖說不明眼前之人究竟做了什麽,但這一切似乎太簡單了。


    驀然間,腦中的聯想很容易便讓他想到了之前在客廳中聽到那一番有關陰鬼怨氣的對話。


    那鬼物是紅玲是因怨而生,若想消除怨氣,除非.....


    想到這裏,石安心中有些駭然,立馬轉頭朝西廂房看去。


    停住了數秒後,石安收迴目光,順著顧如淵的視線,隻見他微微點頭。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安葬她的。”石安臉色有些苦澀,看著地上紅玲的屍體,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明的複雜心情。


    說完,從懷中拿出三張銀票遞給顧如淵。


    “大師慢走。”


    顧如淵也沒客套,接過之後,轉頭離去。


    就在顧如淵踏出石府大門之時,一聲淒厲的叫聲從西廂房處傳來。


    “二少奶奶死了!”有侍女驚慌的喊道。


    顧如淵並未對此有所停留,大步消失在街道之上。


    ......


    西廂房內。


    一身華貴服飾的婦人倒在血泊之中,胸前插著一把匕首。


    待到石安來到房間之時,卻發現有一人早已在房內。


    “武門主。”


    見到眼前一幕,石安麵色悵然,看著地上屍體,語氣複雜的說道:“早知如此,你這又是何必呢。”


    “來人,把二少奶奶好生打理一番,明日下葬。”石安不想在拖下去了,石府,在也禁不住波折了。


    “武門主,小公子在門口馬車之上,還望門主好生待他。”說完,石安又朝著武良懇求的說道。


    武良微微點頭。


    “我去稟報家主。”


    “不必了。”


    石安步伐一停,隻聽武良繼續說道:“元弟他,已經故去了。”


    石安麵色怔住了,整個人呆立在原地。


    沒有理會石安的失魂落魄,武良拄著拐杖,朝著大門處走去。


    石正元本就肉體蒼老,精神衰敗,半隻腳踏進了閻王殿,今日早上那侍女的一番話語,無疑是給了他致命一擊。


    身為一府之主,自家兒媳竟與外人通奸,謀害親孫。


    這等事,放到任何一人身上都是無法承受的。


    之前客廳中顧如淵走後,石正元便已燈油枯盡,拉著武良交代了一番後事後,坐在椅上溘然長逝。


    石正元死後,整個石府頓時亂做一團,哀聲一片,捫心自問,石正元對他們這些下人是極好的,對人多有和善。


    對比某些規矩森嚴的家族來說,能在石府當差,便是一種幸福,如今石正元已死。


    想到今後之路該何去何從,一時間,石府上下人心茫然。


    ......


    大門處,一輛灰色馬車上。


    車廂中武良抱著睡眼迷糊的石天明,輕輕摩挲。


    “義父,我們要去哪,爺爺呢。”石天明奶聲奶氣的問道。


    “去我家。”武良語氣和藹的說道。


    “那爺爺呢。”那小人繼續追問道。


    武良轉頭透過車窗,看向傳來哭喊聲的石府,默然不語。


    石天明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小嘴一癟,靈動的雙眼中噙著淚,他昂著頭側著,努力不讓淚水流下。


    “為什麽不哭?”


    “爺爺說男人不能哭,哭不能讓人看見。”石天明帶著一絲哭腔,稚語中帶著一絲孩童少有的堅毅。


    武良聞言,輕輕拍著石天明:“哭吧,沒事的。”


    石天明擦去眼中淚水,身體一抽一抽,小聲的哭泣。


    “承兒,即刻飛鴿傳書,讓蘇喚處理一下石家後事,接收茶幫。”這時,馬車緩緩駛動,武良朝著趕車的蘇承說道。


    “嗯,好。”


    “迴頭讓左修明給我調查一下城南李家。”老人的聲音中夾帶著一絲冰冷,其話語背後的殺意卻是讓蘇承打了寒顫。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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