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清冷的街道上多了些許煙火之氣。


    挑著貨擔的小販開始準備著一天的生意,石府之中,也升起了嫋嫋炊煙。


    但很快,這種平靜就被一陣敲門聲打破了,石府大門之上,銅扣砰砰作響,沒過一會,一名侍衛打開大門。


    “誰啊。”


    “是我,顧如淵。”


    敲門的是一名男子,約三十多歲,方額國臉,背著一把枯木弓,左腰挎箭囊,右腰別長劍。


    不過此刻,男子臉上多有風塵之色,麵帶一絲疲累,身體上帶來的不適感,讓他喘出的唿吸聲都帶著一絲粗重。


    侍衛聞言,神情一震,連忙將人迎了進來。


    “快快有請,我去稟報家主!”侍衛臉色一喜,快步離去。


    顧如淵走進大院,雙眼目光如距,依次看過院中風水走勢:“這倒是個好地方。”


    顧如淵嘴中自語道,很輕易的便看清了隱藏在風水之勢下的那一絲不和諧。


    “隻是可惜,家不和,鬼物擾,這富貴怕是長不了。”顧如淵搖搖頭,有些惋惜的說道。


    沒過一會,管家帶著一幹侍衛便急匆匆的過來了,臉色喜不自禁的道:


    “大師可是看出了什麽?”


    顧如淵聽言,這才收迴目光,迴道:


    “怨念滋生,陰氣亂而雜,嗯?那東西還沒走,去查查你府上最近有沒有枉死之人。”


    “嗯?奇怪......”這時,顧如淵眉頭一皺,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仔細觀察著四周。


    眾人一聽,心中一悚,臉上頓時惶恐起來,有些驚疑的看著四周,好似那頭陰魂就在身邊一般。


    “大,大師,您,您說的可是真的!”管家的臉有些蒼白。


    顧如淵沒有理會,大步朝著廳堂走去。


    客廳之中,在得到侍衛的稟報之後,管家便已把石正元叫醒,此刻,石正元居於主位之上,神情略顯萎靡。


    “石居士。”顧如淵來到客廳,見到石正元,朝他微微頷首。


    顧如淵出身太乙觀,石正元每年都要進觀求上一枚平安符,進獻的香火錢數額龐大,關係自然是不錯。


    “大師,今日之事可有把握?”石正元強打精神,朝著顧如淵問道,語氣之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觀主接到居士書信後,便命我前來,區區陰鬼,何勞觀主出馬。”察覺到石正元語氣中的失落,顧如淵說道。


    石正元點點頭,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麵,之前一直聽聞太乙道觀一脈單傳,不想顧如淵竟如此年輕。


    石正元心中更傾向於太乙觀主親自前來,畢竟那位可是一位活神仙,不過顧如淵既已到場,那石正元也不好多說什麽。


    身為他的弟子,想必本事也不弱。


    “具體情況我已知曉,敢問貴府之中,可有命案發生?”顧如淵說道,目光掃視了石正元一眼,心中不著痕跡輕歎一聲。


    那一絲風水走勢的不和諧便應在這位老者身上,他若一死,風水走勢頓時化作虎煞之相。


    即便沒有陰鬼作祟,石府富貴也無法延續。


    “命案?”石正元眉頭一皺,隨即搖搖頭說道:“不曾有過。”


    話音剛落,隨後朝外喊道:“石安。”


    “主家。”管家石安快步走來。


    “去,調查一下,府中最近有沒有人失蹤。”


    石安聞言,麵帶猶豫,隨即朝著石正元低頭耳語。


    石正元聽完,眉頭一皺,臉色不悅道:“人契既已在府中,為何敢私自逃脫,此事為何不報?”


    自從石天明落水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後,石府之內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先是府內眾多侍女都看到了一頭白色的人形虛影。


    而後巡查的侍衛也曾在西廂房內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


    即便是管家責罰了一些人後,可依舊擋不住暗地裏偷逃的侍女侍衛。


    石安得了石正元的吩咐,快步退下。


    篤篤篤。


    正在這時,一陣木質敲擊聲從廳外傳來。


    見到緩緩武良走進,石正元強打笑容著說道:“武兄,何不多休息一會。”


    武良搖搖頭,似乎察覺到房內有人,武良雙耳一動,問道:“這位是?”


    “這是太乙觀的高人,顧如淵,顧道長,此次前來便是為了那鬼物一事。”石正元說道。


    “道長,這位是黑震門上任魁首,武良,武兄,是老夫認識多年的好友。”


    武良點頭,顧如淵也朝著武良頷首示好。


    顧如淵看了一眼武良後,目光便不曾移開,越看眼前之人越讓他感到心驚肉跳,不可思議。


    顧如淵對相術並未精深,但也略知一二。


    俗語有雲,相由心生,一個人的運勢命勢,都寫在了臉上。


    眼前老者眼上雖有布條遮擋,但額頭麵勢如同一條石壩一般,死死鎖住了所有命勢!


    此人臉上命數已斷,他本該是個死人,可為何這股精氣神比石正元的還要濃厚,難道是因為這股妖氣,心中隨即想到觀主所下發的命令,臉色不動聲色。


    顧如淵在打量武良的同時,武良也在注視著他。


    顧如淵身上的波動跟之前半月居的那名青年一模一樣,隻是波動之中邪性程度較低,整體氣息要大弱與他。


    ‘不是妖魔,這股氣息怎麽會這麽邪?’


    不是純種的妖魔氣息,但也不是像劉都雲那種純正的元境武者反而與陳陽的很相似,武良心中默道。


    這時,顧如淵臉色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眼中異色一閃而過,笑道:“原來是武門主,真是久仰大名。”


    “我下山之際,曾路過一茶村,村中民眾對武門主多有崇敬之意。”


    “鋪石修路,修繕房屋,大讚武門主乃是世間少有的大善人。”


    武良聽完,淡淡的說道:“那是犬子所做,與我無關,我早已隱居多年。”


    顧如淵也不覺得尷尬,隨即又說道:“既是令子所為,但若無長者教導,怎能做出如此大善之事,想必武門主也是那心懷蒼生之人。”


    “過譽了。”武良淡淡的說道。


    他嘴上雖是這麽說,但心中對自己那位不著調的兒子,倒是感到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心緒。


    壓下心緒後,武良說問道:“剛才來時,我聽管家說,府中有異物作祟?”


    聽到這話,石正元長歎一聲迴道:“最近府內人心浮亂,讓武兄笑話了。”


    “哦,是何緣由?”


    “當日,明兒落水之後......”石正元揉了揉太陽穴,緩緩解釋道。


    .......


    石安走後,召集府內侍女侍衛排成了一排,按照人頭冊,依次清點出已經逃離的人,隨後挨個詢問。


    所幸逃脫的人並不多,沒過一會便盤點出來。


    “石二,去,聯係王捕頭。”石安冷哼一聲。


    “石家的門,可不是這麽好出的。”隨即朝著一名下人遞過一張薄紙,說道。


    正在這時,一名侍女麵帶慌張,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石安見她這副模樣,問道:“你有何事要說?”


    “石爺,二少奶奶的貼身侍女紅玲,已經好幾天沒迴來了。”


    “嗯?”石安將侍女叫到一旁,而後兩人低聲竊竊。


    隨即石安臉色大變,拉著侍女來到客廳,又朝著石正元耳語了幾句。


    聽完之後,石正元氣到渾身發顫,臉色勃然大怒:“混賬東西!去,去把她給我叫過來!”


    石正元嘴中大口喘著粗氣,偌大的客廳裏,盡是他那充滿餘怒的唿吸。


    “何來如此,何來如此!”這時,石正元渾身氣力一泄,癱坐在椅上,嘴中喃喃道。


    過了許久,石正元又抬起頭來,整個人的氣勢盡顯一股頹態,蒼老。


    “還有何隱情,詳細說來。”又朝著那侍女問道。


    那侍女約十五六歲,麵龐嬌弱,身材瘦小,麵對詢問,有些瑟瑟發抖的說道:


    “那日傍晚,我見南城李家三公子進了二少奶奶的房間,而後,便,便聽到了.......”


    侍女的話沒有說完,但三人都明白房內發生了什麽,石正元身體微顫,右手死死握住了紅木椅子上的把手。


    “之後,又聽到了二少奶奶和李三公子打罵紅玲的聲音。”


    “從那時,紅玲便不見了,二少奶奶跟石爺說紅玲是迴家探親了,而小少爺也是第二天落的水。”


    說完之後,石正元無力的擺了擺手,侍女這才慌忙退下。


    侍女退下後,廳內寂靜無聲。


    過了好一會,石正元臉色露出一絲深深的無奈,苦笑的說道:“家醜之事,讓二位見笑了。”


    武良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顧如淵臉色雖有詫異,但也並未開口。


    “當年文兒,祥兒逝去之時,我便勸她們改嫁,但唯有文兒二妻不肯離去,侍奉我多年。”


    “我早已對她說過,我死後,石家二成財產歸她所有。”


    “她竟還不滿足,私通外人,謀害我孫,該殺!”語氣末尾已是一股森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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