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麟從甲板上醒來，蒙蒙細雨打在他的臉上，帶著些微的涼意。
耳邊傳來吱吱聲，一隻肥碩的噬鐵鼠湊到旁邊，大眼珠子透著疑惑，似乎在想這怎麽躺了個活人。
項麟臉上蒙上了雨，身上沾滿了灰，他並非無法動彈，而是在設伏成功，卻反過來被九娘收拾活捉之後，他的信念崩塌了。
他本應在失敗之後死去，而如今即便留下了生命，也隻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麟兒。”師父微弱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師父……”項麟眼珠微微移動，“師父？你在哪。”
“唉。”
幹瘦老者緩緩走到他身邊，“麟兒，苦了你了。”
“師父，弟子無能。”
“是師父無能。”幹瘦老者將斷生酒的事情和盤托出，歎道：“為師並非受人所害，而是自食苦果……”
……
師徒短暫相逢，並沒能讓項麟恢複過來，而是更大的空虛，縈繞在心頭。
他從躺著變成了坐著，但依舊是丟了魂的模樣。
直到麵前升起了一團篝火，陳景坐在篝火的另一邊，刨開火堆，放了三個紅薯，埋在炭灰中。
項麟沒見過紅薯，也不關心那是什麽，直到陳景烤好之後，遞了一個到手上。
“趁熱吃。”陳景說。
“唔。”項麟微微一怔，也沒說什麽，把烤的漆黑的紅薯塞進嘴裏，啃了兩大口。
留著濃厚絡腮胡的腮幫鼓起，用力咀嚼。
“很苦，很燙，但後麵，又軟又甜。”
他聲音幹澀。
“你想告訴我，一切都會過去，苦難之後，會有彼岸是嗎？”
陳景搖頭：“我想告訴你，吃烤紅薯要剝皮。”
他把沾滿碳灰的紅薯皮剝落，“人生就像紅薯，有很多苦是避免不了的，但也沒必要什麽苦都吃。”
將剝好皮的紅薯遞過去，“其實我沒想和你探討人生哲學，這是我新雜交出來的東西，它的價值，算是我雜交之物中最低的，但符合我小時候吃過的一種食物的印象，給你嚐嚐。”
“……”
項麟卻是破防了，沒剝皮的紅薯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虎目含淚，嗚嗚哽咽起來。
“師父走後，我沒守住宗門……我一直在想，如果師父還在，一定，一定……”
如今見到了真相，原來印象裏強大萬能的師父，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有撐起一切的能力。
陳景道：“你已經很厲害了，比我隻差一點。”
“你也是曆經了千辛萬苦，度過萬般險阻，才修成洞天境？”
項麟抬起頭，楞道。
陳景眼神挪到一旁，點頭：“是的，我……修成了洞天境。”
至於千辛萬苦，萬般險阻，隻字不提。
“……”項麟覺得烤紅薯在口腔中愈發的苦澀，“你是留著我特意嘲弄的嗎。”
“不至於。”陳景也給自己剝了一個烤紅薯，細細品味起來，“留下你隻是一時興起，眼下過來，想打聽一下煉獄島的情況。”
項麟的宗門破滅之後，還被賣到煉獄島，從奴隸奮鬥至今，不但重建了宗門，還修成了洞天境。
相當勵誌。
陳景對煉獄島兩眼一抹黑，而知道情況的隊友，九娘隻迴答三分鍾問題，時間一到迴去睡覺。
成夏影則是各種碎碎念，明明長得知性大美人的形象，卻在煉獄島麵前成了備受折磨的怨婦，感覺多問幾個問題，對她都是在加劇心靈創傷。
項麟道：“煉獄島，要看你是什麽人，你是買家，有錢即可，若是角鬥士，那就什麽都別想，用盡全力活下去；
在煉獄島，遍地都是奇異規則，唯有修行者死在煉獄島，才能將混沌法則析出，得到奇物；
所以一切規則，都圍繞著死亡進行。”
陳景打斷並提問：“為什麽不直接把人在那裏處決殺死？”
“我也不知，但我聽聞，必須與混沌法則有深度參與，這是析出奇物的必備條件。”
“原來如此。”
“不過，煉獄島雖然可怕，但也不失為一條通天路，隻要在死亡遊戲中不斷獲勝，便能得到修行中所需的一切。”
項麟說起他們這些角鬥士的劃分。
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絕對強者，被稱為煉獄使者，往往經曆了上千場遊戲，一直是勝利者。
往下則是角鬥士，百場遊戲不死可稱為角鬥士，他便是這個檔次。
最後則是炮灰，百場以下，連名字都沒人去特意記住，可能今天記下明天就沒了。
“你打聽這些作甚，不用你當角鬥士。”
不知何時，九娘睡眼惺忪的走了過來，道：“吃什麽呢，給我嚐嚐。”
“給。”
“嗯……”九娘吃了幾口，沉吟道：“這東西能做成酒嗎？感覺會很好喝。”
“還真行，迴頭釀酒給你嚐嚐。”陳景隨即問道：“為何不用我們上場？”
“我們缺錢了可以去搶船，那個多穩當，何必來煉獄島當角鬥士，特別是你，你死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交代。”
九娘沒好氣道：“這次要拿的混沌奇物，叫‘骨灰盒’，是固定產出的奇物，有起死迴生之能，我去參加角鬥即可，能贏就沒你們什麽事兒了，不能贏的話，你們再和我去把贏的人搶了。”
把贏的人搶了……
可以。
這麽一聽果然靠譜許多。
陳景說道：“非要這樣才能換來許多界域嗎？聽項麟的說法，在煉獄島，你這樣的強者也是會死的。”
“沒辦法啊，搶劫是有極限的，像是哭喪島這些小界域，我搶了也就搶了，但掌握這麽多界域的存在，隻能和人家做交易。”
九娘道：“除此之外，你倒是可以試試去沒去過的混沌深處，尋找未曾標明的界域，找個幾萬年，說不定能找到幾個吧。”
“聖地商船所前往的那片黑暗界域，是否便意味著大量無主的界域？”陳景問道。
九娘道：“一部分吧，這種大事，目的向來不單純，收迴天帝寶船、重新在下界建立影響力，開辟黑暗界域，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是謀劃的一部分。”
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下界的‘無主’界域並不少，但是否納入統治，主要考慮是否在大型混沌航路附近，像你所在的哭喪島，在沒有開辟商路的時候，沒有大勢力願意投入視線，得不償失。”
陳景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這個道理很好理解，就像青囊宗要支持陳景，給他寄價值十億靈石的資源過來，路費就要花掉十億，乃至二十億。
成本巨大！
這樣的偏遠界域，大宗門頂多發配幾個弟子過來傳道，發育成什麽樣子都是不帶管的。
而墨以歌承諾提供界域，肯定不是指這種偏遠界域，而是指大型混沌航路旁邊的富饒界域。
陳景卻是有了一些思路。
“若是能串聯一條溝通各大偏遠界域的商路……”
“你沒喝酒，但說的比我還像醉話。”九娘翻了個白眼，道：“開辟商路可不是有飛舟就行了，那需要能在混沌海中穩定錨定的事物，雖說各家有各家的絕活，但沒有哪一家的便宜。”
陳景笑道：“我還是不太習慣，這般動輒爭搶，生死相搏的場景。”
“你小子，我可稍微打聽過，你一路走來，殺的人可不少。”九娘吐槽。
“成夏影殺的更多，不也厭惡殺戮嗎。”陳景說道：“少一些殺戮才能解決的爭端，你也能輕鬆一些。”
“謔？”
九娘挑眉，道：“那我謝謝你啊。”
“不必客氣。”
……
……
“能在混沌中錨定的事物……”
陳景靠在船頭，手頭上也多了許多有關混沌海的道術，仔細鑽研。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自己造飛舟，自己開商路。
如今飛舟的問題被解決，自然就得解決開辟混沌航路的問題。
“混沌航路的原理，九娘一開始便說過，混沌海乃是開天遺留的‘濁氣’，每次經行，都需要短暫開天，開出一條路，這對飛舟造成了許多損耗……”
“而航路，就是用穩定的‘秩序法則’，把這條臨時的路固定下來。”
一把安寧會生產的四品飛劍，所蘊含的秩序法則，能穩定稀釋一千米的混沌海，持續三個月。
這是他們得到的實驗數據。
如果用這飛劍鋪路，成本巨大，鋪出來的路短小，還每隔三個月就要換新。
所以，鋪路的“材料”，是商路建設的重點之一。
除此之外，因地製宜。
陳景手頭上的道書，不知道九娘從哪裏搶來的，記錄了不少關於航路打造的信息。
混沌海本身，也會自然誕生具備秩序的存在，被稱之為混沌奇觀，這些奇觀成為了地標，同時，地標附近，造路的成本也會大大降低。
根據奇觀，來鏈接航路。
同時，也不是什麽地方都要鋪設航路，而是以奇觀為節點，延伸一段路即可。
中間段，隻能讓飛舟硬趟過去。
奇觀本身也可以建設補給站，同時要有護衛力量巡邏，保證穩定。
“奇觀是關鍵，它是燈塔，是茫茫混沌海中，指引飛舟方向的光。”
陳景若有所思。
混沌奇觀並不常見，而且位置隨機。
但燈塔又是必須的事物，所以，人造混沌奇觀，是鋪設混沌航路的第二個關鍵技術。
第三則是位置。
有些位置本身有利於飛舟的傳送，一艘飛舟，假如正常一次傳送可以穿過十萬公裏的混沌距離，但碰上適合傳送的目的地，可以三十萬公裏混沌距離，就開始傳送，直接抵達目的地。
這位置優勢，倒是南荒界的優勢。
更遠的傳送距離，意味著更廣闊的安全範圍。
陳景心道：“飛舟，地理位置，都不是問題，剩下的隻有‘人造混沌奇觀’與‘更合適的混沌航路材料’了。”
技術問題可以慢慢解決。
陳景又問九娘找來了一份第五層地域的‘混沌地圖’，她的地圖非常詳細，珍貴無比，標注了八成被探明位置的界域所在，以及混沌地標。
除此了主路之外，還記錄了許多隱秘的小路。
像是陳景一樣，有自造航路想法的人很多，多多少少，在混沌中留下來了痕跡，掌握這些航路，便相當於掌握了‘小道’，可以抄捷徑打劫，進退自如。
陳景則思考自己的路子往哪走。
首先要造一條連接到哭喪島，與世界接軌。
有太多界域麵臨和陳景一樣的困境，本身資源不足，又因為沒有飛舟或者沒有航路，無法與更廣闊的世界進一步交流。
若是陳景能把路修過去，給這些人一條出路的同時，還能收獲大量價格低廉的人力物力，組成自己的班底和勢力派係。
“這不比出生入死，爭奪劫掠來的穩當多了？”
陳景覺得這才是正確的路。
奈何。
這玩意技術難關實在是太多了，他的底蘊不允許他幹這種大事。
就在陳景琢磨的時候。
往生船經過數個月的航行，總算是抵達了傳說中的煉獄島。
當陳景懷揣著沉重心情，打量著這下界諸多界域，無數修士的隕落之地時，看到的卻是沿路以來，從未見過的繁華之所。
以煉獄島為中心，一層，兩層，三層，四層，整整十二層巨型的人造環狀奇觀呈現在眼前。
神、佛、妖、鬼，日、月、星辰。
萬千法相，異象，精彩紛呈。
他們宛如星體般龐大的法相，好似衛星一般，坐落在環狀奇觀之上，他們的靈力波動與天地法則一同韻動，宛如天地的主宰，運轉諸般造化。
同時。
海量的飛舟，宛如大海中巡迴的銀魚，遍布周圍，成為十二層環形奇觀之後的又一層奇觀。
陳景看到，有無數的生靈在十二層環形奇觀上生存。
各大宮殿，神殿，小型奇觀坐落其上。
整個就一繁華。
“怎麽樣，有沒有震驚到，每一個初次來到的人都會感到震驚！”
成夏影感慨萬分。
“我當年就是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才不小心簽了千年的契約，你一定要小心，這裏的每一寸繁華，背後都埋葬著萬千屍骨。”
耳邊傳來吱吱聲，一隻肥碩的噬鐵鼠湊到旁邊，大眼珠子透著疑惑，似乎在想這怎麽躺了個活人。
項麟臉上蒙上了雨，身上沾滿了灰，他並非無法動彈，而是在設伏成功，卻反過來被九娘收拾活捉之後，他的信念崩塌了。
他本應在失敗之後死去，而如今即便留下了生命，也隻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麟兒。”師父微弱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師父……”項麟眼珠微微移動，“師父？你在哪。”
“唉。”
幹瘦老者緩緩走到他身邊，“麟兒，苦了你了。”
“師父，弟子無能。”
“是師父無能。”幹瘦老者將斷生酒的事情和盤托出，歎道：“為師並非受人所害，而是自食苦果……”
……
師徒短暫相逢，並沒能讓項麟恢複過來，而是更大的空虛，縈繞在心頭。
他從躺著變成了坐著，但依舊是丟了魂的模樣。
直到麵前升起了一團篝火，陳景坐在篝火的另一邊，刨開火堆，放了三個紅薯，埋在炭灰中。
項麟沒見過紅薯，也不關心那是什麽，直到陳景烤好之後，遞了一個到手上。
“趁熱吃。”陳景說。
“唔。”項麟微微一怔，也沒說什麽，把烤的漆黑的紅薯塞進嘴裏，啃了兩大口。
留著濃厚絡腮胡的腮幫鼓起，用力咀嚼。
“很苦，很燙，但後麵，又軟又甜。”
他聲音幹澀。
“你想告訴我，一切都會過去，苦難之後，會有彼岸是嗎？”
陳景搖頭：“我想告訴你，吃烤紅薯要剝皮。”
他把沾滿碳灰的紅薯皮剝落，“人生就像紅薯，有很多苦是避免不了的，但也沒必要什麽苦都吃。”
將剝好皮的紅薯遞過去，“其實我沒想和你探討人生哲學，這是我新雜交出來的東西，它的價值，算是我雜交之物中最低的，但符合我小時候吃過的一種食物的印象，給你嚐嚐。”
“……”
項麟卻是破防了，沒剝皮的紅薯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虎目含淚，嗚嗚哽咽起來。
“師父走後，我沒守住宗門……我一直在想，如果師父還在，一定，一定……”
如今見到了真相，原來印象裏強大萬能的師父，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有撐起一切的能力。
陳景道：“你已經很厲害了，比我隻差一點。”
“你也是曆經了千辛萬苦，度過萬般險阻，才修成洞天境？”
項麟抬起頭，楞道。
陳景眼神挪到一旁，點頭：“是的，我……修成了洞天境。”
至於千辛萬苦，萬般險阻，隻字不提。
“……”項麟覺得烤紅薯在口腔中愈發的苦澀，“你是留著我特意嘲弄的嗎。”
“不至於。”陳景也給自己剝了一個烤紅薯，細細品味起來，“留下你隻是一時興起，眼下過來，想打聽一下煉獄島的情況。”
項麟的宗門破滅之後，還被賣到煉獄島，從奴隸奮鬥至今，不但重建了宗門，還修成了洞天境。
相當勵誌。
陳景對煉獄島兩眼一抹黑，而知道情況的隊友，九娘隻迴答三分鍾問題，時間一到迴去睡覺。
成夏影則是各種碎碎念，明明長得知性大美人的形象，卻在煉獄島麵前成了備受折磨的怨婦，感覺多問幾個問題，對她都是在加劇心靈創傷。
項麟道：“煉獄島，要看你是什麽人，你是買家，有錢即可，若是角鬥士，那就什麽都別想，用盡全力活下去；
在煉獄島，遍地都是奇異規則，唯有修行者死在煉獄島，才能將混沌法則析出，得到奇物；
所以一切規則，都圍繞著死亡進行。”
陳景打斷並提問：“為什麽不直接把人在那裏處決殺死？”
“我也不知，但我聽聞，必須與混沌法則有深度參與，這是析出奇物的必備條件。”
“原來如此。”
“不過，煉獄島雖然可怕，但也不失為一條通天路，隻要在死亡遊戲中不斷獲勝，便能得到修行中所需的一切。”
項麟說起他們這些角鬥士的劃分。
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絕對強者，被稱為煉獄使者，往往經曆了上千場遊戲，一直是勝利者。
往下則是角鬥士，百場遊戲不死可稱為角鬥士，他便是這個檔次。
最後則是炮灰，百場以下，連名字都沒人去特意記住，可能今天記下明天就沒了。
“你打聽這些作甚，不用你當角鬥士。”
不知何時，九娘睡眼惺忪的走了過來，道：“吃什麽呢，給我嚐嚐。”
“給。”
“嗯……”九娘吃了幾口，沉吟道：“這東西能做成酒嗎？感覺會很好喝。”
“還真行，迴頭釀酒給你嚐嚐。”陳景隨即問道：“為何不用我們上場？”
“我們缺錢了可以去搶船，那個多穩當，何必來煉獄島當角鬥士，特別是你，你死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交代。”
九娘沒好氣道：“這次要拿的混沌奇物，叫‘骨灰盒’，是固定產出的奇物，有起死迴生之能，我去參加角鬥即可，能贏就沒你們什麽事兒了，不能贏的話，你們再和我去把贏的人搶了。”
把贏的人搶了……
可以。
這麽一聽果然靠譜許多。
陳景說道：“非要這樣才能換來許多界域嗎？聽項麟的說法，在煉獄島，你這樣的強者也是會死的。”
“沒辦法啊，搶劫是有極限的，像是哭喪島這些小界域，我搶了也就搶了，但掌握這麽多界域的存在，隻能和人家做交易。”
九娘道：“除此之外，你倒是可以試試去沒去過的混沌深處，尋找未曾標明的界域，找個幾萬年，說不定能找到幾個吧。”
“聖地商船所前往的那片黑暗界域，是否便意味著大量無主的界域？”陳景問道。
九娘道：“一部分吧，這種大事，目的向來不單純，收迴天帝寶船、重新在下界建立影響力，開辟黑暗界域，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是謀劃的一部分。”
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下界的‘無主’界域並不少，但是否納入統治，主要考慮是否在大型混沌航路附近，像你所在的哭喪島，在沒有開辟商路的時候，沒有大勢力願意投入視線，得不償失。”
陳景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這個道理很好理解，就像青囊宗要支持陳景，給他寄價值十億靈石的資源過來，路費就要花掉十億，乃至二十億。
成本巨大！
這樣的偏遠界域，大宗門頂多發配幾個弟子過來傳道，發育成什麽樣子都是不帶管的。
而墨以歌承諾提供界域，肯定不是指這種偏遠界域，而是指大型混沌航路旁邊的富饒界域。
陳景卻是有了一些思路。
“若是能串聯一條溝通各大偏遠界域的商路……”
“你沒喝酒，但說的比我還像醉話。”九娘翻了個白眼，道：“開辟商路可不是有飛舟就行了，那需要能在混沌海中穩定錨定的事物，雖說各家有各家的絕活，但沒有哪一家的便宜。”
陳景笑道：“我還是不太習慣，這般動輒爭搶，生死相搏的場景。”
“你小子，我可稍微打聽過，你一路走來，殺的人可不少。”九娘吐槽。
“成夏影殺的更多，不也厭惡殺戮嗎。”陳景說道：“少一些殺戮才能解決的爭端，你也能輕鬆一些。”
“謔？”
九娘挑眉，道：“那我謝謝你啊。”
“不必客氣。”
……
……
“能在混沌中錨定的事物……”
陳景靠在船頭，手頭上也多了許多有關混沌海的道術，仔細鑽研。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自己造飛舟，自己開商路。
如今飛舟的問題被解決，自然就得解決開辟混沌航路的問題。
“混沌航路的原理，九娘一開始便說過，混沌海乃是開天遺留的‘濁氣’，每次經行，都需要短暫開天，開出一條路，這對飛舟造成了許多損耗……”
“而航路，就是用穩定的‘秩序法則’，把這條臨時的路固定下來。”
一把安寧會生產的四品飛劍，所蘊含的秩序法則，能穩定稀釋一千米的混沌海，持續三個月。
這是他們得到的實驗數據。
如果用這飛劍鋪路，成本巨大，鋪出來的路短小，還每隔三個月就要換新。
所以，鋪路的“材料”，是商路建設的重點之一。
除此之外，因地製宜。
陳景手頭上的道書，不知道九娘從哪裏搶來的，記錄了不少關於航路打造的信息。
混沌海本身，也會自然誕生具備秩序的存在，被稱之為混沌奇觀，這些奇觀成為了地標，同時，地標附近，造路的成本也會大大降低。
根據奇觀，來鏈接航路。
同時，也不是什麽地方都要鋪設航路，而是以奇觀為節點，延伸一段路即可。
中間段，隻能讓飛舟硬趟過去。
奇觀本身也可以建設補給站，同時要有護衛力量巡邏，保證穩定。
“奇觀是關鍵，它是燈塔，是茫茫混沌海中，指引飛舟方向的光。”
陳景若有所思。
混沌奇觀並不常見，而且位置隨機。
但燈塔又是必須的事物，所以，人造混沌奇觀，是鋪設混沌航路的第二個關鍵技術。
第三則是位置。
有些位置本身有利於飛舟的傳送，一艘飛舟，假如正常一次傳送可以穿過十萬公裏的混沌距離，但碰上適合傳送的目的地，可以三十萬公裏混沌距離，就開始傳送，直接抵達目的地。
這位置優勢，倒是南荒界的優勢。
更遠的傳送距離，意味著更廣闊的安全範圍。
陳景心道：“飛舟，地理位置，都不是問題，剩下的隻有‘人造混沌奇觀’與‘更合適的混沌航路材料’了。”
技術問題可以慢慢解決。
陳景又問九娘找來了一份第五層地域的‘混沌地圖’，她的地圖非常詳細，珍貴無比，標注了八成被探明位置的界域所在，以及混沌地標。
除此了主路之外，還記錄了許多隱秘的小路。
像是陳景一樣，有自造航路想法的人很多，多多少少，在混沌中留下來了痕跡，掌握這些航路，便相當於掌握了‘小道’，可以抄捷徑打劫，進退自如。
陳景則思考自己的路子往哪走。
首先要造一條連接到哭喪島，與世界接軌。
有太多界域麵臨和陳景一樣的困境，本身資源不足，又因為沒有飛舟或者沒有航路，無法與更廣闊的世界進一步交流。
若是陳景能把路修過去，給這些人一條出路的同時，還能收獲大量價格低廉的人力物力，組成自己的班底和勢力派係。
“這不比出生入死，爭奪劫掠來的穩當多了？”
陳景覺得這才是正確的路。
奈何。
這玩意技術難關實在是太多了，他的底蘊不允許他幹這種大事。
就在陳景琢磨的時候。
往生船經過數個月的航行，總算是抵達了傳說中的煉獄島。
當陳景懷揣著沉重心情，打量著這下界諸多界域，無數修士的隕落之地時，看到的卻是沿路以來，從未見過的繁華之所。
以煉獄島為中心，一層，兩層，三層，四層，整整十二層巨型的人造環狀奇觀呈現在眼前。
神、佛、妖、鬼，日、月、星辰。
萬千法相，異象，精彩紛呈。
他們宛如星體般龐大的法相，好似衛星一般，坐落在環狀奇觀之上，他們的靈力波動與天地法則一同韻動，宛如天地的主宰，運轉諸般造化。
同時。
海量的飛舟，宛如大海中巡迴的銀魚，遍布周圍，成為十二層環形奇觀之後的又一層奇觀。
陳景看到，有無數的生靈在十二層環形奇觀上生存。
各大宮殿，神殿，小型奇觀坐落其上。
整個就一繁華。
“怎麽樣，有沒有震驚到，每一個初次來到的人都會感到震驚！”
成夏影感慨萬分。
“我當年就是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才不小心簽了千年的契約，你一定要小心，這裏的每一寸繁華，背後都埋葬著萬千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