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封侯飛也似地趕迴青雲觀,途中還遇到一群猴子,吱吱亂叫的跟大王告狀。這種情況,叫馬封侯更是心焦:家裏肯定發生變故!


    於是也不和猴群糾纏,腳下速度更快,穿林越澗,連大黑都被甩在後麵。


    一氣兒衝進青雲觀,隻見一個陌生的家夥正在火堆上烤著什麽,從伸開的四條腿來看,應該是一隻小野豬。而另外一個同樣陌生的家夥,手裏正拿著個榔頭,朝一撮毛腦袋上比劃著,似乎在尋找下手的地方。而被綁在椅子上的一撮毛,隻剩下哆嗦了。


    吱吱——馬封侯嘴裏發出兩聲憤怒的嘶叫:小七,小七呢,怎麽沒看見小七!


    老鼠強聞聲從廂房裏衝出來,手裏還拽著小七的頭發,看到馬封侯,老鼠強的眼睛突突跳了幾下:“就是這隻死猴子把老子眼睛弄瞎的,今天必須弄死它!”


    原來是你這個人渣!馬封侯不用想也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一眼望過去,隻見小七被這個人販子半拖半拽在地上,臉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跡,無不令馬封侯咬牙切齒,猴毛倒豎。


    “猴哥,我就知道你會迴來的!”小七終於咧嘴笑了,牽動嘴裏被打出的傷口,有點疼,但是笑容依舊燦爛。


    “上,別叫死猴子跑嘍!”老鼠強也撒開小七,抄起身後背著的土槍,端在手上。這種槍還是老式的砂槍,槍管裏麵懟著米粒一般的鋼珠,發射之後,一大一大片。威力雖然不如子彈,但是勝在攻擊麵積大,對付小型野獸尤其有效。


    三子和那兩名混混抄起木棒,呈三角之勢向小猴子圍上去。猛聽得外麵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後,一條壯漢猛衝進來。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兒:“猴,猴師父,等,等等我啊——”


    緊隨其後,大黑和赤尻也衝進來。赤尻眼尖,一下就瞧見綁在椅子上的一撮毛,登時就惱了,嘴裏怪叫一聲,嗖的從腰間拔出一物,對準麵前的三人,赫然是一把王八盒子。


    槍!三子和兩個混混手裏的木棒鐺啷啷扔在地上,下意識地舉起雙手,他們就想不明白了:這年頭猴子都挎槍的嗎?


    笨蛋,沒看猴子那手槍都拿反了嗎,肯定是樣子貨,沒準是玩具槍呢——老鼠強起初也嚇了一跳,不過就這麽一愣神的工夫,就看見衝進來的那個大漢已經把槍口對準他。


    三八大蓋,這年頭玩具槍都弄得這麽仿真,看起來跟真的一樣——老鼠強揚揚手裏的土槍:“老子這個才是真家夥!”


    砰!一聲槍響,老鼠強身子一矮,跪在地上,左邊大腿的褲子被炸飛半邊,腿上血肉模糊。疼得他手裏的洋炮也扔了,雙手掐著大腿嗷嗷慘叫。


    陳二狗老臉一紅:“猴師父,打偏了,本來我是瞄他腦殼的,等迴頭好好練練,扔的年頭有點多。”


    這一槍,把三子那三個人也嚇傻了。尤其是兩個小混混,平時別著一把西瓜刀就能橫行鎮裏了,想不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青雲觀竟然如此危險,直接玩真刀真槍啊。


    “一起上!”三子雖然膽小,但是畢竟跟老鼠強見過些大場麵,知道今天要是不玩命的話,就得交代這裏。趁著人多先下手為強,把槍搶下來就好辦了。


    陳二狗也大吼一聲:“有膽子就來!”


    對麵的三人往前衝了兩步,又齊刷刷地停下腳步,掉頭往迴跑。陳二狗把手裏的48瓣在空中拋了兩下,鼻子哼了一聲“膽小鬼”。


    這玩意好使啊——赤尻一瞧,也在腰間的雜物袋裏翻找一陣,可惜手雷都被大王給沒收了。


    三子他們差點嚇尿褲子:太尼瑪兇殘,連手雷都有。這年頭沒法混了,山裏人都玩起刀槍炮兒,這還叫拎著西瓜刀的混混怎麽混?


    “站住,再跑老子開槍啦!”陳二狗又是一聲大喝,那三個人立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陳二狗則奔到老鼠強身前,抬腳猛踹:“敢到青雲觀來作妖,活膩了是吧!”


    痛快啊痛快,長這麽大了,陳二狗都沒這麽爽過,大槍在手,敵人並無一合之將,這種感覺,簡直要飛天啊。


    “猴哥——”小七朝馬封侯跑過去,剛才一直默默承受一切的小丫頭,這會兒終於再也抑製不住眼淚的流淌。


    馬封侯被小丫頭抱在懷裏,心中隻剩下濃濃的自責:本猴發誓不叫小七受到任何傷害的——


    另外一邊的赤尻則去解救一撮毛,總算是看見親人了,一撮毛吱吱叫個不停。隻是赤尻現在還不會解鎖,也急得連聲怒吼。


    還是陳二狗過去幫忙,這才把一撮毛弄出來。這貨現在殺氣騰騰,在聽小七說了個大概之後,更加怒不可遏,端起三八大蓋:“老子崩了你們這幫雜碎!”


    撲通撲通,三子和那兩個混混都嚇得跪在地上,這迴是真尿了——


    陳二狗也殺紅了眼,此刻的他,真敢殺人啊!


    不過肚皮被一隻小爪子給拍了拍,看到猴師父跟他擺手,陳二狗這才收起三八大蓋,熱血上湧的腦子也慢慢開始冷卻。


    馬封侯是不會叫大弟子手上沾血的,看到猴子們陸陸續續歸來,便吱吱叫了兩聲,在赤尻的帶領下,猴群立刻對院子裏的四個人展開圍攻。你抓我撓,摳眼睛剜鼻孔咬耳朵捏桃子,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層出不窮。


    猴子打人又不犯法,何樂而不為呢?陳二狗終於又從猴師父那裏學了一手。於是點頭哈腰二狗子一般在旁邊奉承:“高,實在是高——”


    混亂之中,還夾雜著小七的吆喝聲:“金表,那塊金表是他們偷的。還有錢,也是他們剛才偷的——”


    猴子們可分不清這些,愛誰誰,現在都是偶們的戰利品。小爪子齊上,裏裏外外把四個人都搜了一遍,最後每個人隻剩下一個褲衩,在瑟瑟秋風中發抖。


    瘌痢頭最厲害,以己推人,還挨個撐開這幾個人的嘴巴往裏瞧,生怕藏東西。你個不學無術的東西,人類沒有頰囊好不好?


    不過還真有收獲,看到瘌痢頭掰著一個混混的嘴吱吱叫,馬封侯湊過去一瞧,原來這家夥鑲了一顆大金牙。瞧瘌痢頭那架勢,沒準是想把這個也敲下來。


    有發展,都快趕上納~粹啦——馬封侯以前聽過一則新聞:據說二戰時期,納~粹屠殺猶太人,就連死者鑲嵌的金牙都不放過。手上的戒指不好取下來,幹脆連手指頭一起剁下來,最後收集到一起,裝了好幾十箱……


    “猴爺,俺這個假牙是銅的——”黃毛哭死的心都有了,這猴子原來比黑澀會還狠呢。


    等猴子們耍累了,那四個人渾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地方,全被猴爪子給抓開花。還好,除了老鼠強之外,剩下的那三個,都是皮外傷。


    兩個混混心中早就發了毒誓:猴子太兇殘,此地太危險,尼瑪以後老子要是再進山,就剁了自己的雙腳!


    終於,那隻最先出現的猴子擺擺小爪子,然後他們被大塊頭踹了一腳,那一聲粗暴的“滾蛋”,在混混聽來如同仙樂。


    三子和兩個混混連滾帶爬逃出青雲觀,穿著褲衩子光著腳丫子在林間飛馳而去。此刻夕陽西下,黃毛忽然想起一句很文藝的詞:那天夕陽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啥玩意,少一個老鼠強。都這時候了,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燒高香嘍,還有心思管別人死活?


    對於老鼠強這個罪魁禍首,馬封侯是絕對不會放過的。這是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種。不過要真殺了老鼠強,馬封侯還真下不了手,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命。


    琢磨一陣之後,馬封侯跟陳二狗比劃一陣,這貨就拎起奄奄一息的老鼠強,出了青雲觀,找個山澗一扔,自生自滅算了。


    總算是清淨了,馬封侯把老鼠強那一身破爛也都扔進火堆,這才發現,烤乳豬已經烤得焦黑,惹得小七又心疼了好一陣。這幾隻小豬崽,一直都是小丫頭照顧的。


    考慮到猴群這次表現不錯,馬封侯就煮了一大鍋栗子。猴子們排成一隊,小爪子裏都拎著個不鏽鋼飯盒,那景象,有點大學城裏,食堂開飯的架勢。


    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青雲觀重新歸於寧靜,漸漸到了十二月份,而隨著天氣越來越冷,第一場雪也終於如期而至,正式宣告冬季的到來。


    山裏不像都市,下雪之後基本都融化了。在林子裏,尤其是背陰坡的林地,積雪還是很厚的。每年這個時候,也都是山裏野獸最難熬的兩個月。


    和往年相比,猴群的小子日就滋潤多了。一來,馬封侯把大殿騰出來,好歹算是有個擋風的住處。而且猴子們隨地大小便的毛病在懲戒了幾隻猴子,殺雞儆猴之後,也徹底根除,不用擔心玷汙神明。想必有這群頑猴作伴,神明也不會寂寞。


    二來嘛,就看出馬封侯的前瞻性,食物儲備豐富,猴群不用再頂著寒風刨食,每天在窗下曬曬太陽,拿拿虱子,好不悠然。


    馬封侯也停止了對山林的探索,每天打打坐,練練拳,躲在青雲觀裏貓冬。


    可是山上的一些野牲口日子就不好過了,為了一口吃的,甚至把主意都打到青雲觀了。


    這天上午,幾隻猴子隔著窗子在外麵吱吱叫,顯然發現什麽敵情。馬封侯和陳二狗出門一看,隻見在青雲觀不遠處那個簡易的豬圈旁邊,出現一座小山般的身影,赫然是一頭巨型野豬。


    這個豬窩是上幾天馬封侯和陳二狗他們搭建的,窩裏鋪著草,幾隻小野豬白天撒開溜達,也不跑遠,晚上就迴窩裏趴著睡覺。每天早晚,小七還給它們撒點糧食。


    那隻大野豬,顯然是過來蹭吃蹭喝的,又粗又長的嘴巴子在地上一拱一拱的,撿拾一粒一粒的苞米,金燦燦的小苞米粒和它那黑黢黢的大體格子放在一起,怎麽瞧都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至於那剩下的四隻半大野豬崽子,見到老祖宗野豬王,肯定早就嚇得跑沒影了。


    最近這段時間,陳二狗體內的暴力因子明顯有增加的趨勢。看到大野豬,立刻怪叫一聲:“知道快過年了是吧,自個送上門來,老子賞你一個48瓣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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