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翠兒在市上逛了很久,眼前的小女孩總算慢慢放鬆起來,由之前的拘謹變得放鬆。

    直到太陽下山時這裏的市也依舊繁華的沒有散去的氣息。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便打算迴到鄭家。

    “翠兒……”

    “什麽事,夫人?”她手裏拿著一個我送給她的白色手帕微笑著問道。

    現在我最熟悉的人就是翠兒了,這個可愛的孩子。

    “以後沒有人的時候就叫我姐姐吧,反正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她仿佛對我說的話非常的驚訝,

    “姐姐?”

    “恩。”我閉上眼睛點點頭,“不然好像我很老的樣子。”

    當我睜開眼睛時,卻在那一刻看到了翠兒嘴角的微笑。

    迴去之後才從父親口中得知,翠兒是從半年前開始就一直服侍我的丫鬟,以後也是。正當我高興的時候他卻又說道,作為一個有夫之婦,是時候該迴去丈夫那邊了。

    “將軍府?”我站在碩大的門前,遲遲不肯進去。

    “就是上官將軍的府上啊,不過上官將軍好像不怎麽迴來,大家都說將軍在青樓裏麵休息。”

    青樓?

    雖然我很討厭那種地方,但我同時又很慶幸他沒有迴來。

    真個府邸似乎不是很大,但從翠兒口中我才知道,他是鎮守國土西邊的大將軍,所以真正的府邸並不在這裏。火國的領土非常大,想要鎮守西邊並不是易事。但因為他戰功累累,因此聖上允許他來這裏休息幾個月。

    可他似乎從來沒有帶鄭鈴兒離開這裏,反而一直把她留在她父親的身邊,在她眼裏,鄭鈴兒就好像真的是一個陌生女子一樣,是因為指腹為婚的關係嗎?

    雖然府邸有些小,但房間依舊是多的讓人目瞪口呆,即使在黑夜,月光下也依舊可以看得出圍繞著這裏的花草,長廊,以及空中彌漫著的花香。

    有一間房子的布置尤為華麗,甚至連褐色的桌子邊也刻滿了繁雜的紋路,酒器就擺放在桌子上麵,我還聞到了淡淡的酒香,可那並沒有引起我的關注,自己隻是看了看四周,好像沒有人的樣子。

    “這是姐姐和將軍大人的房間,隻不過將軍大人很少迴來。”

    翠兒解釋道。

    至於原因,不說我也知道,越來越同情鄭鈴兒了。

    “姐姐今晚要在這裏休息嗎?”

    “沒錯,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在這裏洗澡。”

    很快,一個很大的木製浴盆便被放在了房內,一些隨後而來的丫鬟將熱水不住的往盆裏猛灌,霧氣在空氣中徐徐上升。水溫什麽的似乎也已經試好,正準備讓身邊的人下去時,又有兩個手持木盆的丫鬟進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後便一副準備幫我洗澡的樣子。

    “不用了。”我急忙拒絕道。

    那兩個丫鬟便走向浴盆,從手持的木盆中拿出一些東西撒在水麵上,走上前去發現盆裏是滿滿的,散發芳香的花瓣,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這些……全部是給我的嗎?”

    “是的,夫人。”那兩個丫鬟又恭敬地行禮,隨後又繼續撒起花瓣來。

    可過了很久,因為她們撒花瓣的速度過於讓我忍受不了,我順手從身邊的一個丫鬟身邊拿下一個木盆,野蠻的將花瓣狠狠的往裏麵撒,就好像做大鍋飯時撒胡椒粉那樣大幅度般,周圍的人都大吃一驚。

    “夫……夫人……”那個被我拿走盆的丫鬟看到這樣的我一副驚恐的樣子,“真……真的很抱歉……”

    “我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我解釋道然後打開房門,“都請出去吧,我要一個人洗澡。”

    周圍的人相對視的看了看,然後便匆匆的退下。

    好了,總算隻剩下我一個人了,麵對這個空曠又充滿古色古香的房間,我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隻有這個時候我才可以完全的放鬆下來。

    因為陪在……確切的說應該是服侍我的人太多,讓我有種被時時刻刻監視的感覺,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可以放鬆。

    伴隨著衣服的滑落,我跳進木盆中。平靜的水麵被我突然打破,發出“撲通”的聲音。

    望著漂滿整個花瓣的水麵,我竟不由得出了神。

    因為這是鄭鈴兒和上官夜住在一起的房間,從踏進這裏的那一刻,我就不斷的想知道上官夜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但是因為過於想憑借自己的感覺來判斷,我並沒有去問翠兒關於上官夜過多的一切,至少現在的我對他充滿著厭惡。

    不隻是因為他是一個沉溺與酒色中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對待鄭鈴兒的那種冷漠。就算對自己的妻子真的沒有任何感情可言,但至少也是妻子,為什麽現在都沒有現身。

    我又再一次的看著花瓣出神的想著。

    “咚。”

    我猛地驚過神來。

    剛才的聲音是?

    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翻掉了,酒壺嗎?

    聲源就在身後的帷帳裏,距離我並不是很遠。

    可是,進來時床上明明沒有人啊,那麽安靜。

    難道說,有人在牆角不聲不響的坐著嗎。

    即使這麽想,我還是害怕的沒敢向後看。

    “你吵醒我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

    “啊!”

    我猛地驚叫一聲,雙目圓睜的看向身後。

    垂在臉頰邊的一縷長發,懶散與冷漠的神情,以及那異常英俊的臉龐和那華麗的衣著,竟讓人在短短的一刹愣了起來。

    而且,這張臉……是他!?那個在青樓上看到的男子!

    “怎麽了?”

    他看著我驚愕的表情低沉的問我。

    “你……你是……”

    我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

    他突然瞅了我的身體一眼,然後又視若無睹的轉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壺獨自飲了起來。

    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麽,還沒由自己多想一會兒便捂住身體縮進水裏大聲叫道,“翠兒!!!!!救命啊!!!!”

    “蹬蹬蹬蹬”,很快,便聽到了翠兒急促的聲音。

    “姐姐,發生什麽……啊!!將軍大人!!!您……您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快抓住他啊,怎麽可以讓男人……什……什麽……將軍大人……”

    我猛地轉過頭去驚訝的瞪著他。

    他就是……上官夜……

    陸續有兩個丫鬟也匆匆的趕來,

    “夫人……發生什麽事了……上……上官大人……”

    大家似乎都被麵前的場景弄得異常驚訝又不知所雲,他似乎依舊站在那裏獨自飲著酒,饒有興致的看著似乎有些異常的我。

    “出去。”

    我低著頭,麵色緋紅狠狠地擠出了這兩個字。

    他依舊不為所動。

    “我叫你出去,你沒有聽見嗎。”

    連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慢慢的顫抖。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是走到我的身前,突然冷冷的問道,“你命令我?”

    “我叫你出去你聽見沒有!”

    我一手互住身體,另一手順勢拿起手旁盛過花瓣的木盆猛地朝他的身上丟去,還放有花瓣的木盆在向前拋去的一瞬間,周圍的人都驚恐的發出驚叫,他的頭輕輕向左歪了一下,木盆便避開他撞在了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大片的花瓣早在甩開的那個時刻便在空中四散起來,緩緩的掉落在了周圍。零星的花瓣又再一次點綴在了水麵上。身邊的人一時間語塞,氣氛突然僵硬起來。

    “出去,快出去。”我低下頭強忍住心緒,輕輕的說道。

    “全部……都下去……”他卻突然這樣命令道。

    “將軍大人,夫人她最近……”

    “都下去……”好像是他愈發冰冷的眼神打斷了翠兒的話那般,氣氛愈加凝重,“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三次……”

    丫鬟們都對他冰冷的強調所嚇住,隻能無奈的退了下去,離開前我感覺到了翠兒發自內心的擔心。

    直到這個時候,我也始終低著頭,沒有與他對視。

    門被關上了,周圍的一切突然靜了下來。

    “你又在玩什麽把戲?”

    他又重新走向我的身後,注視著我輕輕顫抖,散落著頭發的背部。

    把戲?

    那一瞬間,突然有某種悲涼的心情縈繞在心頭,仿佛那是一個敏感的字眼一樣勾起了那個時候鄭鈴兒對所說過的某些言語,讓我在此刻無法不為之顫動。

    “出去,快出去。”我的聲音開始哽咽,“不想看見你,快出去。”

    他不再說話,看著這樣無力的我。

    突然,翠兒猛地拉開房門,囁嚅著走了進來,看著上官夜寒冷的眼神顫抖著說,“大……大人……夫人……失憶了,根本不知道您是誰,什麽也不記得,請您先出去好嗎?”

    他直視著翠兒膽怯的眼睛,注視著小女孩眼裏恐懼的閃光,又看了看雙肩顫抖的我冷冷的說,

    “我倒是想看看你鄭鈴兒又在耍什麽把戲。”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門再一次的被沉沉的關上了。

    “姐姐,姐姐你沒有事吧!”翠兒急忙跑過來看著不斷顫抖抽泣的我。

    我緊抿著嘴唇,顫抖的難以自持,即使如此也不想流下淚水,即使如此也強忍著平息著自己的情感。

    “姐姐?”

    翠兒小心的碰了一下我的頭發。

    “衣服……把我的衣服拿過來……”我雙拳緊握,狠狠的說道。

    翠兒對我突如其來的表現弄得小心翼翼,她囁嚅的將衣服遞給我。

    我站起身來離開水盆,伸出還沒有擦拭的右手,緩緩的穿上浴衣……

    “姐姐,你……你還沒有擦拭身體怎麽可以把衣服……”我什麽也沒有迴答,依舊緊抿著嘴唇,然後穿好淡紅色的浴衣向門口走去。

    “姐姐,你要去哪裏……”

    “抱歉,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在這陰冷的夜晚裏,似乎連月光也霎時變得淒涼,發絲上的水珠浸透著肩膀,腳步從未如此的讓我感到沉重。

    從他說那句話的開始,腦海裏便不斷的迴蕩著鄭鈴兒的那句話,

    (“我瘋狂的愛著他,幾近迷戀的愛著他,但為何那男人總對我視而不見,如果我死了,那男人會正視我一眼嗎?”)(“我倒是想看看你鄭鈴兒又在耍什麽把戲。”)

    上官夜,鄭鈴兒的死到底對你意味著什麽,把戲嗎?又隻是一個把戲而已嗎?她所做的一切,隻是把戲這麽簡單嗎?

    我抬起頭,看見了那個有著昏暗光亮的房間。

    門半掩著,透過燭光可以看到一個絕色美姬正站在床邊為那個躺在床邊的男人倒酒。風情萬種,舉手投足間都在時斷時續的引起那個男人的賞心悅目。

    也許在鄭鈴兒的身上,那個男人從未專注的看著她。即使是這樣時斷時續的專注,即使是這樣一邊玩弄酒杯一邊注視著的專注,對你來說是否是一種奢望。

    (“我瘋狂的愛著他,幾近迷戀的愛著他,但為何那男人總對我視而不見,如果我死了,那男人會正視我一眼嗎?”)

    我猛地掀開半敞的房門,古色古香的布置,褐色的長椅,散發著醉人氣息的熏香,盛著酒的壺以及那微笑中的美人,還有那個始終冷漠的男子,所有的一切都展示了出來。

    上官夜仿佛無視我的存在一般,依舊手持酒杯注視著身邊的美姬。而那個女子似乎也配合著上官夜的表現,依舊微笑著正準備為他倒酒。

    我在這個時候走上前去,緩緩的從那女子手中奪過白瓷色的酒壺,將酒倒進那個同樣是白瓷色的酒杯裏。上官夜看著我冰冷的臉龐,但還是麵無表情的飲下這杯酒。

    “就算是為了趙鈴兒,也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這裏。”我看著這個麵色妖嬈的女子,冰冷的對她說道。

    那一瞬間,我散發出來的氣息顯得冰冷。

    她看著麵色凝重的我,即使這樣卻始終沒有離開。

    “哼,”我的嘴角勾起一瞥淡淡的冷笑,然後用嘲笑的腔調說,“是在等這個男人對你發號施令嗎?看樣子我這個做妻子的真是沒有什麽地位啊,那好,隻要他上官夜願意讓一個女人看到這一切。”

    我突然轉過身猛地抬起手臂。

    “啪!”

    還沒有讓任何人反應過來,還沒有讓話音落地,那一刹那想象著她死前的那一切,想象著她所說的一切,我毫不猶豫的咬緊嘴唇朝那個男人的臉上狠狠的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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