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很少有態度強硬的時候。按照他以前的習慣,得罪自己的人,他通常會暗搓搓教訓迴去,讓人根本就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但是現在,不得不說,仗勢欺人的感覺棒極了!怪不得有那麽多紈絝子弟。


    牧二少一張還算俊秀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成了豬頭。


    別以為周人做事就不看臉了。古往今來,美人做事總是占便宜的。剛才的情景劇叫做牧二少強娶美嬌娘,現在則叫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下作!”


    “不要臉!”


    圍觀群眾紛紛吐口主持公道,買菜迴來的順便還擇起菜,把爛菜葉什麽的往牧二少頭上扔去。


    打人的出手顯然很有分寸,隻是將牧二少的臉給打腫了,連嘴角都沒破皮,牙齒更加沒有鬆脫。牧二少還想著掙脫鉗製自己的家夥,卻發現那人的手臂跟鐵箍一樣,紋絲不動。


    到這個時候,他的心裏麵還是沒有一絲後悔,反而充滿了怨毒。


    牧家在樂陽鎮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身為牧家嫡子,理應是繼承家業的不二人選。可他上麵有一個比他年長了將近二十歲的庶兄,哪怕他再怎麽資質過人,短時間內也比不過庶兄多了二十年的籌謀。


    他當然有想到過劉麗娘的存在。若是劉家沒有出事,那麽他當時隻需要將劉麗娘接過門,她是劉家獨女,娶了劉麗娘,就相當於娶了整個劉家。劉家的家業比之牧家半點不差,到時候別說是一個庶兄,就是他爹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可是劉家出事了,劉麗娘也下落不明。後來他雖然聽說了,劉麗娘命大,被人從草原救了迴來,可想當然的,一個姑娘家被匈人擄走了那麽多時日,哪裏還有好的,肯定早就被糟蹋了不知道多少迴了。


    當時他心裏麵有些可惜,他爹也再也沒提過這事。倒是牧大找他刺了兩句,隨後被爹訓斥了之後,也沒再說話了。畢竟要是讓這種名節受損的姑娘進門,難堪的是整個牧家。


    他隻有謀求更好的親事,可是像原先劉家的那種條件,真心挑不出來。家事差不多的,人家大多有兒有女;隻有一個獨生女的,不是家事相差太大,就是他嫌棄人家姑娘品貌。就這麽挑來挑去的,眼看著他都要快二十了。


    他爹好容易給他打聽到一個姑娘……


    “……是西山城杜家的姑娘,據說和張同知的夫人杜氏是族親。杜姑娘家裏麵也從商,另有一個幼弟。”


    牧二少雖然是商籍,可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還因為是老來得子,比一般人家的閨女,都要嬌寵得多。哪裏受過這樣的苦頭和羞辱。


    他很快就告了饒被拎進了店裏,把此行的目的給說了出來,指望著靠著同知夫人的名頭,將這些人給嚇退。


    沒想到阮白連根眉毛都沒動:“你既然已經要成親了,怎麽還來找麗娘的麻煩?”牧二少一個千戶家的親戚娶一個同知家的親戚,還都是從商的,不也是門當戶對麽?


    牧二少低下頭,悶聲道:“小人……差人去打聽了一番,發現杜氏曾經克死了一個未婚夫,而且年紀也不是十六,而是十九。杜氏還是庶出……”


    總之,人家告訴牧爹的姑娘,人家家事好,知書達理,年紀十六,貌美如花。家中就她一個閨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下麵有個弟弟,年紀還小,和姐姐感情深,才八歲,算是姐姐一手帶大的……


    結果牧二下完定禮之後,好奇心作祟,想先見見自己如花似玉的未婚妻。結果一打聽,立刻就發現,賣家描述和實物嚴重不符,他還不敢打差評,更加不敢退貨,憋屈極了!


    這時候在城裏閑逛的牧二少竟然發現了劉麗娘的存在,一合計,就想著以自己的條件,若是劉麗娘願意將西山城的鋪子當嫁妝,他未必不能納劉麗娘當妾,畢竟劉麗娘長得不錯,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若是杜氏那邊搞不定,暫且養了當外室也不錯,想來劉麗娘隻要有個男子願意給她頂門立戶,恐怕求之不得,沒想到……


    牧二說得遮遮掩掩,可是聽的人哪裏有不明白的?


    麗娘已經從滿臉氣憤,到無動於衷,看著牧二少,跟看著個珍惜動物似的,心裏麵嘖嘖稱奇:這人真能想啊,到底是怎麽長大的?別說她根本就是完璧之身,就算是她被那啥了,以她現在的條件,難道還找不到一個聽話的男人入贅?犯得著去給人當妾當外室?


    屋子裏可不是隻有麗娘阮白,餘修遠、師爺並幾個衙役都在,聽到牧二的話,還是餘修遠罵了一句:“真是不要臉至極!”要不是這人是被阮白抓住的,他都恨不得上去踹上兩腳。


    他這一年多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家備考,可是並不表示他不知道城裏麵開了一間女子當掌櫃的鋪子。其實這在西山城倒不是什麽新鮮事。新鮮的在於這店裏麵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新鮮的在於女掌櫃的身手格外利落。


    要不是掌櫃的是女子,他恐怕早就有心過來較量一番……


    現在不管掌櫃的事情,昨天那個姑娘呢?


    阮白把餘修遠的神情看在眼裏,但是沒做理會。他自己雖然不在意身份,但是他不能改變大眾的看法。在普通人眼中,餘修遠一個官家子弟,又有功名在身;馬大娘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孤女,是萬萬配不上的。


    他所在意的是,事情到現在差不多一個圈子能兜迴去了。


    “張杜氏在城裏做什麽生意的?”


    麗娘還接觸不到那個層麵,倒是師爺知道,戰戰兢兢地迴答:“迴稟大人,這條巷口的脂粉鋪子和藥材鋪子,都是同知夫人的生意。”


    這些生意麵上當然不是這些官員和女眷自己經營的。多半是家中的下人,或者是一表三千裏的遠房親戚出麵。而這些官員階層,不過是出麵收個租子的形式。其實阮白也是同樣的套路。除了一些不動產在自己名下之外,具體的生意明麵上都有其他負責人。


    但是不管怎麽樣,自從百裏坊和蝶戀花開了進來之後,張杜氏的生意受到影響是一定的。百裏坊的店鋪已經開了出來,而且男士用品和脂粉鋪子並沒有什麽衝突。蝶戀花的鋪子要考究一些,貨品暫時放在永平商號寄賣,張杜氏就把麗娘給記恨上了。


    於是,張杜氏就查了查麗娘的底細,兜了一個圈子,不僅將她的娘家侄女嫁出去,還算計麗娘毀名聲,另外還找了一群盜匪來尋釁,算是雙保險,非得要把麗娘的名聲弄臭,讓永平商號開不下去。


    不得不說,麗娘若是沒個像樣的靠山,那肯定逃不過算計,畢竟他們連麗娘和牧二的婚書都偽造好了。到時候牧二若是想娶麗娘,哪怕是納妾,人家也隻會說牧二仁義,畢竟麗娘的名節都毀了……


    阮白想通了,搖了搖頭:“真是閑得發慌。”


    生意做不過人家,不想著自己改革創新,非得用這種陰私手段。再說,蝶戀花的東西比一般的脂粉要貴上一些,在京城還不明顯,在西山城恐怕比起市麵上常見的胭脂水粉,要貴上一半還多。城裏有購買力的女客,早就已經用上了從西京購入的蝶戀花的產品。市場接受人群根本就不一樣,怎麽就搶人家生意了?


    一個同知夫人罷了,他還是世子妃呢!


    楚世子那邊比阮白更早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一早上就去拜訪了餘文光,聊了一會兒公事,隨口提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情。


    餘文光早就從自己小兒子那兒,知道了這件事情。和站在張同知一邊的師爺不一樣,他巴不得將這件事情告訴楚昊。


    同知和知府,從來都是對頭。在自己的治下發生這種事情,說起來他的臉上也是無光。但是他總比直接一腳踢上鐵板的張同知家好上太多。


    在西部找平西王府罩著的人的麻煩,還真是嫌命長。


    張同知的眼線不少,很快就知道了事情。楚昊還沒出衙門,他就直接找了過去,直接就認錯:“世子殿下,此事下官毫不知情,都是內子受奸人蒙蔽……”


    楚昊聽著張同知三下五除二,極為順溜地將所有罪責全都推給了牧二,麵不改色。


    跟在楚昊身後的餘文光板正著臉道:“事關幾個姑娘的名節和性命,這件事情已經交代下去,究竟是誰的責任,還得審了之後才知道。”別說現在鐵板釘釘和張杜氏有關,就是沒關係,他也能讓他們有關係,非得把這姓張的扒下一層皮來不可。


    張同知的眼淚是真的掉下來了:“世子殿下……”這還不如楚世子親審呢。落在餘文光手裏,那家夥會真的秉公辦理麽?恐怕到時候連他身上都會添上幾道莫須有的罪名,甚至烏紗不保。


    “知府大人慢慢審不急,世子妃對西山仰慕已久,會停留幾天,向幾位大人學習。”楚昊說完就走了,完全不顧身後的兩張臥槽臉。


    馬蛋啊!平西王世子的世子妃,那不是功績說出來一籮筐,還是個男人的阮白麽?聽說不僅背後站著平西王府,連皇帝都是他的靠山,兩人的婚事還是皇帝保的媒,跟六部的關係也好,甚至跟邵禦史都相交莫逆……


    來幹嘛來幹嘛來幹嘛!


    餘文光也不在心裏暗笑了,拉長了一張臉,對著張同知怒目而視:“家宅不寧,大不幸!”自己倒黴就算了,還牽連到他!


    張同知:擦,他家夫人幹的事情,他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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