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人很快就要來攻打大周……阮白一邊往床上躺,一邊越想越不對味。


    “為什麽要瞞著?”阮白不是很明白。


    他是真不明白,上輩子哪怕知道其實世界沒那麽太平,他也參與了一滴滴雞零狗碎的事情,但是他隻是執行任務的那一個,具體為什麽要執行這樣的任務,他是不知道的。很多時候,他就算有疑惑,也不敢問不能問。


    現在不一樣,他有一個亦師亦友的哥,不好好利用多浪費啊。


    楚昊想都不想:“不瞞著,容易讓老百姓恐慌。我們不確定匈人什麽時候來,也不知道他們確切會攻擊哪幾個地方。這樣的消息傳出去,老百姓無心耕種,恐怕又是一次逃荒……最後就算當地沒遭到兵災,恐怕也會和遭受災禍沒什麽區別了,最起碼這一年的收成鐵定是沒有了。”


    阮白眉頭微皺:“可是瞞著的話,老百姓也沒法做好準備啊。到時候匈人一來,老百姓們毫無準備……”難道就等著挨宰?


    老百姓需要做好什麽準備?楚昊直覺想反問,話到嘴邊卻拐了一個彎:“老百姓能做什麽準備?”


    在他所受的教育中,軍人的職責就是保護老百姓;老百姓隻需要繳納稅收服徭役就可以了。他剛才很想這麽迴答阮白,卻發現在他的實際經曆中,其實軍人並沒有做好這一點。他們讓老百姓直麵匈人的屠刀,毫無防備的……


    這是恥辱!


    阮白感覺到楚昊箍著自己腰身的手臂緊了緊,忍不住動了動:“能準備的事情多了。就算不能明說,讓人做些基本的防護總可以吧?”就像現代基本家家都裝個防盜窗防盜門什麽的。


    楚昊趕緊放鬆手臂,黑暗中抬手在阮白有了點小肉的腰身上摸了摸,往上卻依舊是一根根肋骨,往下……嗯,手感越來越好。


    現在的房子采光本來就差,一到晚上幾乎是實打實的伸手不見五指。阮白看不到楚昊的表情,但是明顯知道這個人已經走神了,就他還傻乎乎地等楚昊迴答他:“喂!”


    楚昊翻身把他壓住,開始扒衣服,喃喃自語地疑惑:“好奇怪,明明這些天很累,怎麽一到你身邊就精神了?”


    魂淡!他這些天一點都不累,不對,就昨天洗被子累了點。


    於是,阮白等到所謂答案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早上晨練迴來,楚昊站在井台邊用冷水衝澡,反問了阮白一句:“老百姓連房子都修不起,還拿什麽來防匈人?”


    好吧,無論在什麽時候,心動屬於零成本,行動則需要很大成本。


    無論在什麽地方……


    “沒錢,寸步難行。”


    阮白找了算盤,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半天,被家裏蹲得很煩躁的小胖,一口叼走嚼吧嚼吧啃得稀爛,算盤珠子滾得滿地都是。胖狗們算是找到了新玩具,滿屋子亂竄著對著可憐的算珠又踹又啃。


    “敗家子!”阮白罵了一聲,走出屋子,吹了聲口哨。


    黑曜石噠噠噠地小跑過來,阮白翻身而上,黑曜石待阮白坐穩,撒歡一樣飛奔出去。


    黑曜石的加速十分明顯,阮白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坐騎從小電驢到摩托車的變化,略微體會到一點飆車的快感。


    黑曜石隻在官道上跑了一小會兒,然後折向集市後的大片農田,很快就越過老四放牧的羊群,趟過小河,一路往著更北的地方狂奔而去。


    這一帶阮白沒來過,不過他看黑曜石跑得很熟,就懶得管它了。老馬識途,不怕。


    等到阮白發現黑曜石速度慢下來,還繞了好幾個圈後,拍了拍馬頭:“迷路了?”


    黑曜石打了個響鼻,若無其事地啃了兩片樹葉。


    “別裝了,我已經看穿你了!”阮白幹脆跳下馬背。他對黑曜石太放心了,加上心裏麵有些煩躁,就沒怎麽記路,現在要找迴去,恐怕得花點時間。


    黑曜石不裝了,把樹葉子呸呸掉,差點呸到阮白身上,心虛地用大腦袋蹭蹭阮白的臉。它肚子餓了,樹葉子一點都不好吃。


    阮白翻了個白眼。這世道,他一個肉票還要給綁匪找食吃。


    也不知道黑曜石到底跑了多遠,這地方顯然和順陽附近很不一樣,總覺得連樹葉子都要綠上幾分。一眼看出去,地勢和緩,分布著一些雜亂的灌木叢,開著五顏六色的花。他隻能拿出隨身攜帶折疊砍刀,除了砍出一條路來,還打到了一隻山雞。


    雞肉留給自己,雞蛋留給馬兒子。


    沒想到出來遛個彎能把自己給遛沒了,阮白身邊幾乎什麽都沒有,雞肉隻是勉強弄熟了,勉強能吃。過了幾個月好日子,阮白有點食不下咽。


    黑曜石像是知道自己犯錯了,狗兒子似的不吭聲,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中午迴到驛站吃飯的楚昊,在驛館蹭了一頓,問人:“我二弟呢?”


    生活安定下來後,阮白的生活很規律,如果中午趕不及迴來,他都會提前講好,像這樣的情況他還從來沒碰到過。


    其他人倒是沒覺得不對勁:“大人出去遛馬了。”


    “什麽時候出去的?”


    “用過早飯沒多久。”他們家大人雖然威嚴,但論年紀也隻是個不大的少年郎,偶爾出去玩,忘了迴家吃飯的時間什麽的,不是挺正常的嗎?


    這都快兩個時辰了。


    楚昊食不下咽地把飯扒完,迴到小屋裏,腳步一頓。剛才迴來的時候他隻是溜了一眼叫了一聲,發現阮白不在,也就沒進去。畢竟門口一溜橫排著三隻大胖狗,要越過去還有些費力。


    可是現在胖狗們去了更涼爽的屋外,露出一個臉朝地一隻腳崴在一邊的男人來。男人穿著一身驛戶的衣服,背後踩滿了狗腳印。


    楚昊都不用把人翻過來,就能認出這是那個“好表現”的。也不知道是誰埋在驛站裏的釘子,阮白本來說是要養著玩,可是現在鬧成這樣,顯然是玩不成了。


    至於阮白的“失蹤”和這個男人有關,這樣的念頭楚昊根本就不會有。他家二弟那麽精明,怎麽會被早就盯上的小蟲子暗算?


    “或許,真的是玩得忘了時間?”楚昊喃喃自語,一邊把人綁了交給湯信厚,“把人看好了。”


    這個驛戶,湯信厚顯然是認識的。不過他隻是奇怪了一下,隨即利索地在牲口棚裏拿柵欄一隔,招唿老四過來看著,一個似模似樣的簡單牢房就弄好了。


    楚昊點了點頭,又問了一遍阮白的去向,得到和之前一樣的答案後,微微皺了皺眉,心裏麵倒是安心了一點,就趕著去關城了。現在各方備戰,他能夠中午抽空迴家一趟,已經算是曹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結果,不能和以前一樣下午不去。


    結果晚上等待楚昊的,依舊是冷鍋冷灶。


    中飯吃的叫食之無味,晚飯繼續和驛站眾人一起吃,那叫味同嚼蠟。他的專屬下飯菜二狗不在,根本就吃不下。


    許六勸慰道:“楚大人放心。申時沒見大人迴來,老三就帶著大胖小胖和大牛,一起去找大人了。”老三出馬,一個頂倆!


    在打獵上,老三確實很靠譜。阮白也經常帶著大胖小胖玩捉迷藏的遊戲。別的人不說,兩隻胖子找阮白可有經驗了。


    前任獵戶大牛筒子,真·主力搜救人員,在胖狗麵前淪落成為了小透明。


    下午一隊人派了出去,結果黃鶴一去不複返。


    楚昊睡不踏實,勉強讓自己閉眼了兩個時辰,半夜醒了過來,問了守夜的驛卒,發現阮白他們還沒迴來。


    湯信厚根本就來不及勸,就見楚昊拉了一匹馬出來,一躍而上:“我去找找。”


    楚昊算得上是當斥候出身的。他很清楚晚上不是找人的好時機,很多痕跡會忽略過去。但是讓他就這麽但沒一迴事情一樣,幹坐在家裏等消息,他實在是做不到。更加讓他感到鬱悶的是,現在這種情勢,他甚至在家幹坐著等也辦不到,他最多就隻能找到天亮,明天還得去軍營處理一堆事情。


    黑曜石的速度很快,楚昊還算是了解黑曜石的個性。剛成年的馬匹活潑好動,說白了有點人來瘋,平時還能和兩隻胖子一起瘋玩。這就表示黑曜石跑動起來,造成的動靜絕對不小,也不會特意去規避一些能夠碾壓的障礙物……農田還是會避開的,踩踏農田會被阮白揍。


    早就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黑曜石跑開的方向,楚昊一路追蹤過去,不僅有黑曜石的痕跡,沿路還有大牛留下的記號,倒是省事多了。


    心情焦急中,他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心裏麵越來越煩躁:“跑哪兒去了?”他忽然聽到人聲,“誰?!”


    “楚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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