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在頭號大地主那裏掛了號,當然這個號掛得很有水分,多半還得加上楚昊、左元亮等等的名字,但是不妨礙頭號大地主知道了有個叫阮白的人,弄了火炕,能救活很多老百姓。老百姓多了,那種地的人就多了,繳稅的人就多了,國家就更有錢了。


    好事!


    君無戲言,說賞必須賞,迅速賞!


    不過火炕的事情還沒有過朝堂,皇帝老頭私下裏從自己的小金庫裏大手一揮——


    “……賞萬金,米一石,粗布十匹,細布三匹……”


    這迴來宣口諭的是一個小太監,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頂著一張被北風刮得皴裂的圓臉,目不斜視地念完,還吸了吸鼻子。


    阮白迅速算了一下,千金是一貫,萬金就是十貫。古代人用腰纏萬貫形容富豪……現在他有一萬一,距離一千萬,同誌還需努力啊。


    接著,他很快發現,自己距離腰纏萬貫,好像也不是太遙遠。這個叫小喜子的公公帶來的除了皇帝的賞賜之外,還帶來了兵部的認購協議。


    大周缺馬,很缺,非常缺。匈人的戰馬是所有知兵事的大人們覬覦的目標。


    但是幾乎所有的戰馬都是太監,就算大周曆年來在戰場上不是沒有繳獲,也無法真正培育出自己的優秀戰馬。通俗來講,匈人的戰馬脖子以下全都是腿,大周的戰馬全都是小短腿。讓農用拖拉機去跟超跑飆速度,簡直虐cry。


    這次阮白他們帶迴來的馬匹,是直接繳獲了一個匈人的小家族,除了太監馬之外,還有一些用於繁殖的馬匹,數量不多,但也有十幾匹。阮白自己根本就沒意識到有什麽,但是朝廷上的大人們怎麽會同樣不當成一迴事情?


    火炕的事情,皇帝老頭還能私下運作,戰馬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而且既然誰都眼紅,那幹脆就直接由兵部出麵,總共就十幾匹,要是再分一分,還能幹什麽?誰敢伸手就剁誰,沒得商量。


    這命令比起之前的楚昊的調令什麽的,要硬氣不知道多少。別說是一個牧文飛,就是順陽關的一把手曹大人,也不敢多伸一根手指頭。


    小喜子一來,直接就有人把這群戰馬看了起來,其中經曆了遭遇獅子→不是獅子→那是狗→狗不要咬我t_t等等一係列的心理和肢體活動。


    老三和老四對馬匹不是很看重,它們一家喜歡的是羊;而且這迴來的人有點多,不像上次隻有一個人。


    所謂狗仗人勢,老三雖然以前是純野生,現在也屬於半放養狀態,但是對告狀找靠山這樣的事情,簡直無師自通。


    威風凜凜的大獅子狗走進來,單是那體型就讓小喜子兩股戰戰,接著他就看到大獅子狗把腦袋往阮白肚子上一頂,轉過身又用尾巴拍拍阮白的小腿肚,扭頭:“汪嗚!”


    阮白雖然不通狗語,不過對老三的肢體語言和理解,伸手拍了拍狗頭,為難地看了一眼小喜子:“喜公公,老三找我去外麵。”


    小喜子趕緊道:“當不起一聲公公。阮大人客氣,叫灑家一聲小喜子就行了。阮大人要忙,盡管去就是。”


    圓圓臉的少年,看上去可愛討喜,要不是跟人家還不熟,阮白都有些想要跟著拍拍狗頭,注意到少年臉的皴裂,心裏麵微微皺眉,隻是現在也不好說什麽,跟著老三往外麵走。


    老三有些著急,它老婆孩子還在外麵。阮白必須得跑步才能跟上。打從草原迴來,他這具身體就一直在拉警報,他平時極為小心,現在跑了幾步,他必須得承認,他其實這些天都在養懶骨頭,身體早就沒問題了。


    到底好多天連走動都少,荒驛很大,等阮白跑到馬廄那裏,已經有些微喘。


    跟著小喜子來的是隸屬皇宮的禁衛,直白的說就是皇帝親兵。別看他們總共就隻有二十個人,軍職最低的也是百戶。要是換了野外遭遇四條狗,別說是還有兩條奶狗,就是四條成年的夠,他們也不看在眼裏。


    可現在他們是要從四條狗手裏,把戰馬的看管權交接過來,不是打生打死。有人聽說過下任和上任交接,直接把上任給打死的嗎?沒有。


    那兩條大狗雖然沒有露出攻擊的意圖,隻是隨便在馬廄前麵一趴,偶爾打哈欠露出的牙齒,長的都跟把小匕首似的。他們敢傻乎乎地過去嗎?那口牙齒隻要咬上一口,身上隨便哪根骨頭都能哢嚓了。


    現在,解圍的來了。


    哪怕是擅長察言觀色的阮白,都不太理解這些兵哥眼中的激動。


    有人撐腰,老三又抖了起來,衝著禁衛們咆哮:“嗷嗚——”


    兩隻小崽子看到阮白過來,直接就撲騰到腳下,抱著腿就要往上爬,最後卻隻是坐了個屁股蹲。


    阮白隻能把小崽子撈起來,沉得要命,對家裏麵當家做主的老四道:“馬給他們帶走,他們給吃的。”


    老四沉默地對禁衛們看了一會兒,轉頭對阮白:“汪!”


    不僅是禁衛們,就連好奇跟出來的小喜子,都是滿腦子臥槽。這狗竟然能聽懂!


    阮白覺得老四隻聽懂了兩個字——吃的。


    有吃的當然好。馬廄裏的馬也不短口糧,個個都膘肥體壯,一身的毛都閃著油光。


    阮白看到小喜子,露齒一笑:“小喜子公公,既然你都到了,那咱們直接就在這兒談談價錢?”


    小喜子被阮白一副市儈的嘴臉驚呆了。不過,既然兵部並沒有另外派人,而是隻安排了小喜子一個人,就證明小喜子也不是什麽善茬。他本來打算將這些戰馬全都打包買走,按照每一皮多少錢,給個均價,要知道良馬和劣馬價錢相差何止百倍?雖說這些都是匈人戰馬,可是每一匹馬的情況都不同,這裏麵水可深著。


    阮白當然知道其中的貓膩。他現在的身份,別看小喜子也叫他一聲大人,可是這大人拿出去,也不比平頭老百姓強多少,也就是能拿點津貼。要是朝廷,哪怕是牧文飛這種人,說是要白菜價把這些戰馬拉走,他也不敢吭聲。


    在這個陌生的大周,他現在還得安家落戶,人生地不熟的,細胳膊擰不過大粗腿,當麵他說不定還會對這樣的明搶行為歌功頌德,表忠心表立場什麽的。至於楚昊,他完全沒想著還有這麽一個人。再說,靠別人能靠到什麽時候?要想讓人不欺淩,隻有自己強大起來。


    他等來了一個牧文飛,當時被楚昊抽走了。


    現在,他沒等來牧文飛的報複,倒是等來了小喜子。小喜子代表的是大周皇帝、大周官方,擺出這樣在商言商不占老百姓便宜的態度,讓阮白還是有些欣喜的。


    至少這個王朝在根子上還算正直。


    正直的小喜子半點沒能占到阮白的便宜,當然也沒怎麽吃虧。所有的馬匹統統歸朝廷所有,除了錢之外,再換上兩匹大周母馬和與戰馬等數量的驢子,贈品是荒驛的土地證……哦,地契。


    大周的人口遠遠沒有阮白所在的年代多。尤其是像順陽關這種邊境地區,地廣人稀,又沒什麽出產,土地就算是白送都沒人要。荒驛雖然算得上是房子,可要知道那都是後來阮白他們要住進來,才一點點修起來的。


    小喜子覺得這條件簡直不是條件,直接就做主把荒驛周圍的一圈百來畝地,也給劃給了阮白,好歹那地方還有一條小河流過,邊上或許能種點什麽。


    硬是留在邊上旁聽,實際上是蹭奶茶喝的禁衛千戶也覺得委屈了阮白,看了小喜子一眼。


    小喜子看著這位來頭頗大的禁衛千戶,心裏麵小算盤一撥:“現在天寒地凍,等來年開春,朝廷會另外調撥各種農具和良種……”看了一眼千戶,“還有建屋所需各種土木。”行了吧,魂淡!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十多個人的這些東西知道要多少錢嗎?為了防止層層盤剝,很多東西還必須由他來直接跟進,知道有多勞心勞力嗎?


    禁衛千戶被瞪得莫名其妙,他沒啥意思啊,隻是覺得這位小喜子有點小氣。


    當然,實際上小喜子一點都不小氣。傍晚直接騎馬過來的楚昊,看了一眼清單,笑著拍了拍小喜子的肩頭,直接把人給拍矮了半截:“幹得不錯。”


    黑燈瞎火的,小喜子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人,直接就跪地上了:“奴婢拜見世子殿下。”


    臥槽!楚昊一臉緊張,左右一看,發現邊上沒人,一把提起小喜子,恐嚇:“別亂叫,在這裏我是楚千戶,記住了?”


    小喜子也就是臉上有點肉,個頭都還沒一米七,渾身上下加起來都不到一百斤,被楚昊隨隨便便就提在手上晃蕩,嚇得小臉刷白:“奴婢記住了,還請千戶大人放下奴婢。”楚王世子竟然還有臉說敏公主是河東獅,他也好不到哪裏去。也就是敏公主眼睛瞎了……咳,慧眼獨具才會看上這麽一個魯漢子,否則看誰有膽子嫁給楚王世子啊?還不要娶敏公主,打一輩子光棍吧!


    小喜子內心腹誹,臉上半分都沒露出來,演技堪比阮白。


    楚昊覺得有點微妙的熟悉感,不過還是先去看他家二狗吧,有這麽多錢,那家夥肯定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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