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桃源(下)


    臘月初一,曹顒日上三竿才醒來,腦子還有些沉,晃一晃就像有個鉛疙瘩在裏麵逛蕩一樣。抽抽鼻子,感覺一麵鼻子有些堵,大約是感冒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想了想昨兒晚上的事兒。


    怎麽迴來房間的全然忘記了,隻依稀記得好像喝醉了,出去吹風,見了漫天星星。之後的記憶就有些混亂了,好像一會兒在夢中,一會兒在現實。夢見了李氏萍兒她們受苦,又夢見了紫晶拿著披風過來,恍惚還夢見完顏永佳……


    嗯?夢見完顏永佳?曹顒甩了甩頭,稀裏糊塗的,這是哪兒跟哪兒。


    曹顒眯著眼睛,瞧著窗外天光也不甚亮,不知道什麽時辰。


    守在屋裏的丫鬟環兒瞧見曹顒醒了,忙端了茶過來:“大爺可覺著好些了?”


    曹顒嗯了一聲,坐起身來,拍了拍後腦勺,接了蓋碗喝了兩大口,仍覺得口幹舌燥,又打發她再去倒茶。


    因問什麽時辰了,環兒笑著迴道:“到了巳正一刻(上午十點十五)了!”瞧著曹顒探頭去看窗外,忙道:“隻陰著,還沒下雪。大爺可要起來了?”


    曹顒點點頭,難怪覺得天暗。他伸了個懶腰,睡得可真沉,昨兒酒喝的實在太多了,隻覺得渾身骨頭縫都疼。他揉掐一下身上,卻發現衣服潮乎乎的,跟水撈過似的。


    環兒已向櫃裏拿了一套內衣褲出來,遞給曹顒:“大爺昨兒晚上發高熱,喝了薑湯下去捂了一身汗出來,後半夜才退了熱。大爺先換了衣裳再起吧,省得衣裳潮,吹了風再受涼。”說著,把幔帳放下讓曹顒在裏麵換衣服,自己下去催水。


    一會兒,珠兒也跟著進來了,見曹顒換好了衣服下了地,一邊兒伺候曹顒換外衣,一邊兒埋怨道:“大爺也真是的,昨兒怎地身邊都不帶人跟著?醉倒在外麵!幸而是被人瞧見了,這要是沒人瞧見,這麽冷的天,別說躺上一夜,就是躺上個把時辰也是熬不住的啊。就這樣到底凍著了!昨兒可把咱們嚇壞了,幸好喝了薑湯發了汗退熱了……”


    曹顒聽她滿口紫晶腔,笑道:“都是我的不是,害你們擔心。你紫晶姐姐呢?”


    “給三姑娘籌備席去了。今兒是三姑娘生辰的正日子啊!”珠兒迴說。


    曹顒點點頭,洗漱完畢,早飯是極清淡的清粥小菜。


    吃飯間,紫晶打外麵進來,見曹顒吃上飯了,心下安穩了些,問道:“大爺覺著怎樣?已打發人去請大夫了。”


    曹顒擺擺手:“不礙事了。”又問,“萍兒頌兒他們呢?”


    紫晶迴說:“二爺寧爺他們都出去打獵,三姑娘、寶格格和寧家奶奶也去了。隻永佳姑娘因胳膊舊傷未好,不能騎馬開弓,便不曾跟去,方才已叫人帶著她逛園子去了。”


    “竟是去打獵了!”曹顒心下覺得可惜,原也是極想去的,隻是眼下這般頭疼腦熱的,讓他彎弓射獵也難。


    紫晶又和他念叨了一迴晚上宴席的事,然後匆匆下去忙了。


    曹顒覺得無事可做,又不想再睡覺,當下決定去泡溫泉。昨兒酒醉都沒泡上,今兒補迴。


    不過,恍惚好像記得從前看過關於感冒能不能泡溫泉的知識來著,隻是不記得到底是能,還是不能了。稍稍琢磨了一下,溫度高,發汗,又有礦物質,應該是好的。關鍵是,來了一迴溫泉莊子,最後自己沒泡上,怎麽甘心?


    於是,曹顒還是決定了要去,隨口吩咐珠兒給他準備手巾備換的衣服等物。


    珠兒卻勸道:“大爺才發了汗,這會兒出去叫風吹了怎麽辦?依奴婢說,大爺還是在屋裏歇著吧。況且已經叫人去最近的鎮上請大夫了,說話兒就迴來。”


    “待大夫來了再叫我吧!”曹顒道,“我隻在西邊粹鬆院,池子在屋子裏的,不礙事。”


    珠兒這才應了,收拾了東西跟著曹顒出來。


    到了粹鬆院門口,把東西交給了裏麵當差的小廝,又叮囑了那小廝幾句,方轉頭迴去。


    *


    粹鬆院也是冬景院落,院子四周栽的鬆柏,池子邊卻無樹木,而是用奇石壘搭的半壁。同粲梅院一樣,粹鬆院也是室內外兩套溫泉池子。兩個院子雖在同區卻並不相鄰,中間隔了主景一片梅林。


    曹顒一時興起,在池子裏遊了兩圈兒,暢快極了,似乎頭也沒那麽沉了,胳膊腿也沒那麽酸疼。從前老說富翁家浴缸裏都能遊泳,現如今,他不也成了這樣的富翁麽。


    池子一側設有一張小幾,上麵朱漆雕花雙拚食盒裏放著甜鹹兩樣點心,旁邊黑漆描金的茶盤裏放著五個色澤花紋各異的紫砂壺,壺身很小,隻比拳頭略大,裏麵至多裝能裝下兩盞茶,卻是隻為了泡浴的人喝著方便。


    曹顒取了一壺喝了一口,又拈了塊點心放進嘴裏,卻發現因為靠近浴池水汽重,點心變得有些潮了,酥脆的外皮變得鬆軟不堪。


    曹顒勉強咽了下去,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好法子解決點心變軟問題,室內濕氣太大,便是加個罩子,點心也未必能幹燥,隻好弄些不怕潮軟的點心,或者幹脆讓上果盤來代替點心。


    曹顒正在專心致誌的琢磨點心返潮問題,外麵小廝來迴話,說大夫請來了。迴過神來,他不由覺得自己好笑,這裏是自家的莊子,又不是準備待客的度假村,自己瞎琢磨什麽。


    曹顒穿了衣裳迴去,見來人是個鄉紳打扮的中年人。


    那人想是很少與富貴人家打交道,行為顯得有些拘謹,診了一會兒,論起醫來,卻有幾分頭頭是道,結論卻還隻是風寒。開了兩副藥,說讓曹顒吃了發散發散就好了。


    曹顒拱手謝過,紫晶叫小廝給了那大夫二兩銀子的診金,仍叫人駕車送迴去,迴頭打發人熬藥。


    吃了藥,曹顒又睡了一覺,珠兒給他壓了大被上去,又捂出一身汗來。再起來時,身上果然爽利多了。


    曹顒剛吃罷東西填飽肚子,外麵唿啦啦進來一群人,卻是出去打獵的寧春曹頌等人迴來了。


    寶雅衝進來就大叫:“曹顒,聽說你昨兒喝醉了,死活要在園子外睡覺?!”


    曹顒有些尷尬地笑笑,寧春忙接過話,幫著打圓場:“昨兒高興,大家也都是喝高了。我也是凳子上坐不住,溜地上去了。”


    塞什圖笑著說大家原都是醉了的,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迴去的,然後又問曹顒:“可好些?早上聽說你昨兒晚上發熱了,所幸退了。大夫請來沒?”


    曹顒便說已經喝過藥好多了,又問他們今兒出去戰果如何。


    提到打獵,寶雅就忘了先前想揶揄曹顒的心思,忙不迭炫耀道:“你今兒沒去上真是虧了,咱們獵了一頭鹿!塞大哥好身手啊,箭無虛發!馬上的功夫不遜於蘇赫巴魯了。哎,要是蘇赫巴魯來了就好了,可以和塞大哥比試比試!”


    曹顒奇道:“一頭鹿?”這又不是東北森林裏,這周圍荒山野嶺有些山雞野兔獐子就不錯了,還能有鹿?


    “是啊,很大一頭!”寶雅比比劃劃地形容了一番,旁人也皆點頭說確是一頭鹿。


    這裏永勝是常去權貴家莊子裏打獵的,深知這獵獸實情,荒山野外的,哪有那麽多獵物可打。若非是仿照皇家獵場那般豢養野獸專門供打獵,大抵就是莊子管家花銀子買來的活物,在主子要去打獵前放到林子裏。想來這鹿啊什麽的就是曹家管家特地放進去的,想到這些,他這臉上就掛出個心知肚明的笑容來。


    曹顒原也想到這節兒,見永勝笑的古怪,便知自己所料不錯,沒有再多說。不管是圈地養獵物,還是臨時買活物充事,他心裏都不讚成。雖說是享受了狩獵的過程,但心理上實在不舒服。


    寶雅猶在哪裏興高采烈的說著這鹿,又說了自己射下的一隻兔子。曹頌忍不住插了句嘴讚了她一句,在女子裏箭法確實不錯。


    寶雅極少聽到曹頌讚自己,因此十分得意,自我誇獎一番,而後又說:“其實永佳姐姐的騎射都是極好的!可惜了她今兒沒能去。”


    正說著,小丫鬟打起門簾,卻是永佳和曹頤一前一後進來了。


    曹頤剛才迴來先去找了紫晶問了哥哥的病情,而後才過來這邊瞧哥哥的,一進門就關切地問曹顒道:“哥哥可大好了?”


    曹顒點頭說無礙了。曹頤過來仔細瞧了他臉色,這才放下心來。


    寶雅一旁笑道:“我瞧曹顒沒什麽生病的樣子!”然後又扭頭向永佳道:“永佳姐姐,今兒我們獵了頭鹿呢!可惜你不在,我剛還和他們說,你騎射是最好的。”


    永佳微微笑道:“你這般替我吹噓,我可不敢認了。沒的讓人笑話。”


    寶雅擺手道:“我又沒有虛言誑他們。”


    因今兒是曹頤的生辰,等到下午吃了席後,寶雅就嚷嚷著要大家晚上聚在一起熱鬧熱鬧,省得如昨夜般各做各的,實在乏味。眾人都是愛熱鬧的,自然讚好。


    因曹顒歇在瑞華院這裏,大家照顧他不能見風,就將晚上的聚會定在這邊。


    *


    瑞華院位於莊子東路,是莊子的主院之一,正房三明一暗的結構,很是寬敞明亮。紫晶早早地叫人燒了西屋的大炕,房間裏弄得暖暖的。炕上拚了兩個大些的方炕桌,擺了滿滿的幹鮮果品、點心蜜餞。


    下午開始天上紛紛揚揚地灑起雪來,到晚上越發大了,大家都圍著披風提著燈盞從各個院子過來。


    曹頤穿著件絳色梅花緞的衣裳,臉上帶著笑,很是有幾分壽星的坐派。大家齊聚,十來個人開始分配座次,自然是齊齊地請壽星上座。


    曹頤哪裏肯?又讓永佳、寶雅、秋娘等人上座。眾人皆不依,笑著推她上炕坐好。她右手這邊,依次是永佳、寶雅、秋娘,紫晶被拉來靜陪末座;左手那邊是男賓,自然要挨著自己兄弟。曹顒年長,又趕上身子還不很爽利,就讓大家讓到炕裏坐。他的左右邊,側是按照年紀,依次是塞什圖、寧春、永勝,曹頌最後,正好與紫晶相鄰。


    待到大家坐好,紫晶又招唿兩個小丫鬟送上酒,氣氛就漸漸熱鬧起來。


    大家說說笑笑,商量著找些什麽樂子。有說擊鼓傳花的,有說連詩對句的,有說劃拳行酒令的,眾人意見不一。最後,還是秋娘柔聲建議,擲骰子,抽花簽。


    這本是閨閣女兒常玩耍的遊戲,寶雅與曹頤等人都附和。曹頌聽了,不禁目瞪口呆:“那是女兒家玩兒的,我們這些爺們參合什麽?”


    說得寶雅猛瞪他:“不過是個遊戲,哪裏就分爺們不爺們的?好不容易是我們都喜歡的,看你可敢掃興?”


    寧春因是自家娘子說的,笑嘻嘻地在旁幫著說話。塞什圖將幾個小姑娘視之為妹,隻當是哄她們高興,自然也不反對。永勝更是沒原則的,雖然心裏想得與曹頌一樣,但是在寶雅與曹頤麵前卻半分不肯顯。


    曹顒靠設在北牆的靠背上,望著眼前此情此景,想到紅樓裏麵的夜宴,卻是幾分相似。想來這個時代的休閑娛樂少,翻來覆去也就這麽幾樣。


    曹頌反駁一句,卻沒有得到大家的迴應,不禁在心裏埋怨諸位哥哥實在不夠義氣。他想要再說什麽,抬頭正見姐姐正麵帶期盼地望著自己,心裏原本的那點不情不願也煙消雲散,笑嗬嗬地對寶雅說:“抽花簽,就抽花簽!我倒要看看格格你是什麽花,千萬別是雞冠子啊、狗尾巴花才好!”


    寶雅見曹頌肯鬆口,也不惱他的打趣,皺了皺鼻子,笑嘻嘻地道:“我是什麽花不打緊,保佑你抽個牡丹花,那才是真國色呢!”


    曹頌被寶雅一句話噎得沒話,揚了揚下巴,好一句才憋出一句:“哼,我就不信抽不出不帶女兒氣的花!”


    說話間,小丫鬟送上來一個竹雕的圓筒,裏麵放著二三十支簽子。又送上骰子盒,裏麵是兩個瑪瑙骰子。


    謙讓了一會兒,還是由曹頤先擲了,是個四點,數到紫晶。


    紫晶接過簽筒,笑著說:“倒是沾了姑娘的福氣,就讓奴婢為諸位拋磚引玉!”說著,搖了搖竹筒,掣出一根簽來。


    寶雅早等著了,立即伸手拾起,曹頤與永佳兩個都側身去看。簽子上畫著一株幽蘭,提著“墨客知花”四字,下邊是一句舊詩:蘭蕙芬芳見玉姿。又有小注:花中君子,自飲一杯,上下兩人陪飲一杯。


    眾人聽說是蘭花,皆道紫晶當得。秋娘是她上家,曹頌是她下家,兩人都對紫晶舉了舉杯子,各自飲了。紫晶自飲一杯,而後輕輕擲下骰子,一個三,一個五,總計是八點,正好數到寶雅。


    曹頌見了,忙將簽筒遞過去:“快些,快些,倒要讓我們大家好好見識見識!”


    寶雅也不扭捏,接過簽筒,隨手掣了一根,剛要拾起看,被曹頌搶先得了去。


    “瑣窗春暮!”曹頌舉著簽子,高聲念道:“‘梨花有思緣和葉’,坐中同庚者陪一杯,同月者陪一杯。格格是株梨花呢!”


    寶雅聽得懵懵懂懂,也不放在心上,隻舉了杯子,問大家喝酒。曹頌與她同齡,寧春與永勝與她同月,三人皆舉杯陪飲了。


    寶雅再擲,卻是一個六,數到塞什圖。曹頌、永勝等忍不住笑了,塞什圖也不計較,笑著從竹筒中抽出個簽子。眾人看了,隻見上麵是株荷花,四個題字“不怨東風”,下邊是古詩一句“映日荷花別樣紅”,又有小字注解:得此簽者,子孫繁茂,大家恭賀一杯,共同飲一杯。


    花簽上,還出現子孫繁茂的話,看來是取“蓮蓬多子”的寓意,大家忍不住一陣哄笑。永佳與曹頤等人則暗暗慶幸,幸好沒抽到這支簽子,否則實在是羞煞人。


    不過是吉祥話,塞什圖也不放在心上,舉著杯子,與大家共飲了兩杯。飲罷,塞什圖再擲,是一個三點,數到永佳。


    永佳握著搖了一搖,掣出一根來,上麵是一株百合,題著四個字“絕品可寄”,又有詩雲:


    幾枝帶露立風斜。下邊的小字注道:共掣者三杯,大家陪飲一杯。


    永佳見是百合花,想到其中寓意,不由得臉上微微發燒。因她年長,又一向端莊,大家倒不好與她說笑,隨手放下簽子。塞什圖與眾人陪飲了,永佳再擲,是個十二點,數到秋娘。


    秋娘掣了一根出來,大家看去,上麵是株杜鵑,題著“訴於蒼穹”四字,也是一句古詩,道是:最惜杜鵑花爛熳。注雲:“在席各飲三杯送春。”


    曹顒聽著這注詞耳熟,不知為何想起“三春過後諸芳盡”這句話,心裏隱隱有些不自在。秋娘為人纖細敏感,也覺得這“訴於蒼穹”幾字過於悲切,神情中露出幾分憂慮來。


    寧春最是有眼色的,知道這是心肝肉沒掣到好簽子心裏犯膈應,當即笑著道:“這女兒家家的遊戲,實在是文縐縐的沒情趣,咱們還是擊鼓傳花,講幾個笑話聽聽,保準大家肚子疼!”


    眾人都笑著應了,因一時之間找不到鼓,就用了個小酒壇代替,又取了一支絹製的梅花。寧春先轉過身,背對大家,隨後用筷子,擊打起酒壇來,口裏還振振有詞:“傳花傳花,傳到誰家?傳花傳花,各個別拉!”


    這梅花在眾人手中過了兩圈,寧春還沒有喊停的意思。永勝實在是不耐煩了,伸手推他。偏偏這時寧春道出“停”字,梅花正落在永勝手中。


    永勝正要在寶雅與曹頤麵前賣弄,笑著喝了一杯酒,心裏卻有些犯難。平日間在朋友中說起的笑話,哪裏適合在女兒家麵前講起?怕是大家還沒逗笑,自己就要落得個輕浮的評語,那可實在是得不償失。為求穩妥,還是講了個古書上看到的中規中矩的舊笑話:


    有甲乙兩人,打算合本做酒。甲對乙說:“你出米,我出水。”乙問:“米若是我的,如何算帳?”甲迴答:“我決不虧心。到酒熟時,隻逼還我這些水罷了,其餘多是你的。”


    眾人齊笑,都道那甲卻是不虧心的,不過是黑心罷了。接著,是永勝轉過身“擊鼓”,梅花停在曹頌手裏。


    曹頌哪裏會講笑話?抓抓後腦勺,想了好一會兒,想到宗學裏聽來的一則笑話:


    有個新媳婦初拜堂,就產下一個兒子。她婆婆嫌丟人,趕緊抱走孩子藏起來。新媳婦說:“早知親娘如此歡喜,家中大的、二的,何不一發領來?”


    這笑話雖是可樂,不過眼下講來,還是不太妥當。大家應付著笑幾聲,反不如剛才永勝講時熱鬧。


    夜已深了,大家都有些困乏,又說了兩句話,就各自迴去安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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