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

    長風開口冷如冰雪。

    陸茴看著那個突然闖入的不善之人,淡淡的笑了,竟無一絲一毫的驚動。

    “就知道你會來的。”

    長風也是微驚,看著那個少女,皺緊了眉頭。

    陸茴不驚不動的伸手撫摸著陶之的麵容,淡淡開口道。

    “可是如此不堪的你都能靠近她,為何我不能?”

    陶之不知道她話中意指,轉眼看長風。

    長風冷峻的臉上有一絲痛楚,那痛楚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我知道是你,你身上那股味道,我永遠都不會忘!”

    長風咬牙切齒。

    陸茴卻笑的天真純稚,仿佛一個未經事的小姑娘,她轉頭看著怒氣盡顯的男子,開口道。

    “我們之間的那個遊戲早該結束的,因為你輸了。但你逃走了,你落荒而逃的行為可不像個男人啊!”

    長風冷臉,卻有些隱隱的難言之苦。

    “少廢話!我不會再也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怎麽說是我玩弄你呢?我好生冤枉啊!當初可是你一心妄想要親近我,我可沒強迫你做什麽。那些事情不是你自願去做的麽?”

    陸茴這一番不以為意的話終是將長風惹怒了,他跨步欲前。

    陸茴卻提前他一步,抽出腰刀,放在了陶之的脖子邊,還是笑的燦爛如懵懂少女。

    長風頹然止步,看著陶之脖子邊那一抹殷紅,滿臉痛楚和焦慮。

    陸茴卻笑的天真無邪,低低的看著陶之,輕聲道。

    “看啊!他也被你迷惑了呢!你可真是個壞蛋,偷走了我的心不說,還惹下了這麽多的風流債。”

    她怨怪的話聽上卻令人毛骨悚然,陶之不覺的打了個冷顫。

    長風告訴自己要冷靜,他思慮著終於開口問道。

    “都是你!九龍堂這些年來都是你在掌管對不對?”

    “幾年不見,你倒是變聰明了呢!可喜可賀啊!”

    陸茴滿臉的真摯,仿佛真心在道賀一般。她那神情令陶之琢磨不透,但她的迴答卻令陶之吃驚不小。

    “陸茴,怎麽會是你!不是你哥哥和你爹爹麽?”

    陸茴轉過頭,望著陶之,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頰,笑著道。

    “看來你也被這些狂妄的男人們帶笨了呢!男人都是自大而又愚蠢的動物,你該知道的。因為我們都是清醒而又聰慧的女人。對麽?”

    陶之楞了,許久不能開口,

    陸茴笑了笑,滿臉迷茫的迴憶著,幽幽道。

    “還記得那是你六歲的時候,我也六歲。你來我家,可是爹爹偏心,隻讓哥哥見你卻不讓陸茴見你。陸茴好奇,就偷偷的躲在暗處看你。你知道麽?第一眼,隻是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了。很喜歡的,好像喜歡自己那樣喜歡上了你。你漂亮,聰明,惹人憐愛。哥哥是個愚蠢的人,他竟然都沒發現你是個女孩子。可是我發現了,因為隻有女子的眼淚才最奪人心魄的利器。因為你太善於使用這能殺人於無形的利器了,所以我一下子就看出了你是女子,和我一樣的女子。你現在應該可以知道,不,也許隻是依稀感覺到了,我是多的喜歡你。”

    陶之楞楞看著陸茴那張溢滿迴憶的麵容,許久抽不過氣來。這些都太驚人了,她從來不知道,她口中那個驚鴻一瞥的初見。

    陸茴看著她那吃驚的樣子,淺笑著又道。

    “你太過漂亮了,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再也忘不了的漂亮。我最喜歡漂亮的人,但我最討厭愚蠢不自知的人。你漂亮,可你也聰明,那不動聲色的聰明從你身上的每一處散發出來,都讓我欣喜若狂。我從沒見過一個女子可以像你一樣漂亮聰明並且不令人討厭和嫉妒,反而讓人都想去憐愛。後來,我發誓做你這樣的女人,善於運用自己的美麗和聰慧,然後做漂亮的事。我多想讓你看看我也很優秀。你看到了麽?這一切都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你……你……瘋了麽?”

    陶之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吃了口。

    陸茴淡淡的笑,笑的有些傷心,手中的腰刀卻在她的脖子上加重了力道。

    “既然那麽喜歡她,你就放了她吧!”

    長風看著那個危險的女子,開口極力勸導著。

    陸茴猛然迴頭,冷冷的看著長風,不屑道。

    “這些男人,他們自作聰明,其實本質愚蠢至極。他以為有一張花色皮囊就能打動女人的心。那是他低估了女人的智慧。我憎恨他們的癡心妄想,憎恨他們那垂涎的樣子。所以我要讓他們吃些苦頭,否則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愚蠢。陶之,你知道的,男人永遠都是虛偽而做作的。他們隻會用身體思考,腦袋對於他們來說隻是擺設而已。就像這個男人,他有一個特別好看的擺設。但那又如何,再好看也不過就是擺設罷了。”

    長風的臉色此刻冷的厲害,但他卻壓著胸中湧動的憤怒和仇恨,望著她,卻敢輕舉妄動。

    陶之輕輕的歎了口氣,看著陸茴淡淡道。

    “陸茴,你錯了,任何人都有頭腦有心的,你不該看輕他們。別忘了你爹爹和哥哥也是你口中的男人,可他們是你的親人。”陸茴卻笑了,笑的淒涼而苦楚,她凝望著她,委屈的開口道。

    “陶之,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對我的麽?我爹很疼我哥,他不忍心將他培養成為自己的爪牙,於是他就讓我代替哥哥。這些年來,我除了替他掌管九龍堂以外就再沒做過別的自己想做的事了。他從來不把我當作他的女兒,我隻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因為是親生的女兒,他自然是放心得很,所以我頂多算是一顆順手的棋子而已。他重視我,卻不疼我。我哥他一直是個自大自私的人,他總以為我還是那個頑劣的少女。可是我為他背了這麽多年的重擔,他卻從來都不心疼。他不喜歡我,他隻覺得我是個負擔。對於他們來說,陸茴太過微不足道了。即使我不在這個世上了,他們也不會覺得缺少了什麽的。”

    聽完陸茴的話,陶之心裏有些難言的苦澀。她這些年來一定吃了不少苦,才會有如此偏執的想法和作為。她是被逼迫成了如今這樣,她是個可憐的人。

    “你為什麽這樣看我,你可憐我麽?”

    陸茴滿臉的哀傷和落寞,她望著陶之,紅了眼睛。

    長風看著陸茴,冷笑著道。

    “你確是可憐之人。”

    陸茴冷眸迴望長風,恨聲道。

    “你閉嘴!你不配跟我們說話。”

    陶之無奈的搖頭,開口道。

    “陸茴,別再錯下去了好麽?你是個好姑娘,該過的快樂些才對的。放下那些重擔不好麽?別再固執下去了。”

    陸茴卻搖頭,滿臉的哀怨和苦澀,定定的凝視著陶之,淚水滾落。

    “陶之,你知道麽?我放不下了,有些東西提起來了就再也放不下了。我知道你在找靈算子道人,我願意幫你,我一直都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事,即使是背叛爹爹和哥哥。因為我愛你至深,你知道麽?”

    “我知道了。我現在全都知道了。可是,陸茴你這樣辛苦的活著,我真的很心疼。”

    陶之望著她,心裏酸澀,緩聲開口重重道。

    陸茴楞了片刻,臉上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她淡淡開口道。

    “那個道人一直在爹爹的塵園裏隱著。他們一直在謀劃著如何清除武林勢力。他們也在算計你,一直都在算計你。我恨他們!”

    陶之驚訝於她口中的那個算計,許久才開口問道。

    “他們為何要算計我?”

    陸茴笑的淒涼,伸手撫上陶之臉,滿是心疼的開口歎息著。

    “是因為命啊……是那該死的命!”

    說完她抽離了放在陶之脖子邊的腰刀,轉刃緩緩的插進了她自己的胸口之中。看著血水噴湧而出灼傷了自己的眼,陶之終是流下淚來,呢喃著。

    “陸茴,你這又是何必呢……”

    陸茴那張少女特有的稚嫩清秀的麵容上露出一絲慘白笑容,緩緩的躺倒在了陶之身上,她氣若遊絲的慢慢開口道。

    “從見陶之第一眼,從看陶之落淚的第一眼,小小的陸茴就做了這樣的決定。縱使不能左右自己之一生的作為,也要自己決定一個最如意的死法。那時候,看著你的淚水滴落在我家的門檻上,我就發誓:將來有一天若要死,也要死在你身邊,讓你也為我流下那樣灼亮的……動人心魄的……眼淚……”

    聽著她漸漸微弱的聲音,陶之終是淚如泉湧,模糊了眼前那片殷紅。

    這個少女,陶之從來沒有過多的在意。可是,她卻在那麽久以前就許下了如此重誓。隻為了能得到自己的一滴眼淚,她賭上了這殘破的一生。先讓自己刮目相看,然後讓自己心疼不已,最後卻又在自己麵前如此輕易的將性命了結。她是個太過深情的女子,卻也是個太過無情的女子。這個兒時的誓言,她實現了!為她,陶之不止會落淚,還會心疼,更會深深銘記,然後永世不忘!

    陸茴,陶之多想告訴你,你是真的讓我吃驚了,也是真的讓我難過了。也許是你太多執拗,也許是我太多無意。可是,你對我的愛有多深重,我的罪孽就有多深重。如今你去了,這罪孽將再也無法抹去。它將一直伴隨著我,直到我的生命也做終結的那一天。也許,那一天,不遠了……這是報應麽?還是你說過的那個該死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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