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迴教,趕了三天三夜的路,陶之也許是太過疲憊了,竟好幾頓都吃不下東西。看著她麵色憔悴,文來滿心擔憂。

    “要不要休息一下?”

    陶之按著湧動翻騰的胸口,轉頭看文來,笑著搖頭道。

    “不用了,我們上山吧!”

    下了馬,二人才徒步上山,夜幕降臨之前終於到達了中幽峰。

    來到大殿之上報告完了所有的事情,陶之終是脫力,倒在了地上。

    靠在烏雲懷裏,看著文來安然的跟從夜祭走出大殿,陶之才總算安心的閉了眼睛。

    ——

    因為燭芯許久未剪,燭火不安分的跳躍著,閃動著,照的她憔悴的麵容更顯駭人心魄。

    烏雲隻著頭,靠在她身邊,低低的看著她睡的沉靜,許久也無法移開眸子。

    “之兒。”

    即使隻是如此輕微的喚聲,她聽了卻也馬上轉醒,睜開了沉沉的眸子,望他。他更加清瘦了,臉色也越發蒼白,這些日子他也受著煎熬吧!

    感受著他身上那股微微的涼意,陶之不禁開口。

    “烏雲,好涼。你是不是病了?”

    聽著她聲音沙啞而微弱,烏雲心中憂慮,伸手探上她的額頭。卻是滾燙。他皺了眉頭,起身對著門外開口道。

    “來人!叫大夫過來。”

    “不用了!”

    陶之聽完他話,急急的對著門外大聲開口道。

    見門外沒有動靜,陶之才轉頭看著他那張陰沉的臉,緩緩開口。

    “我就是最好的大夫,不用叫別人的。烏雲哪裏不舒服?”

    聽完她的話,烏雲更加皺緊了眉頭,注視著她隱隱發紅的眼睛,緩聲道。

    “不是我,是你。”

    陶之楞了一下,片刻便笑,笑的恍然。

    “我好的很,沒病,也許隻是太累了。”

    烏雲卻還不放心,伸手摸她的額頭,開口道。

    “很燙。”

    “是心火。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真的太多了。”

    看她滿臉落寞深情,烏雲的心裏隱隱微疼,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大步往浴堂走去。

    “你這是做什麽?”

    “在熱水裏泡一泡,可以解乏,去去你的心火。”

    烏雲不看懷裏的人,隻淡聲開口解釋。

    看他那一臉的認真,陶之心裏暖暖的,忽然就笑了,笑容中溢滿了溫柔。

    ——

    她的身體始終是清瘦的樣子,這麽多年來也未曾改變。

    他低頭輕輕的吻上她眼角的紅色妖嬈,許久不願挪開唇瓣。直到水汽彌漫了她的眼眸,直到她伸手攏住他的腰身,直到他的身體漸漸灼熱起來。

    他想要她,這是他此刻唯一的執念。他親吻她清瘦的身體,他將她托在胸前,他注視著她濕潤的眸子,低低開口念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她將頭緩緩的靠在他的肩頭,在他的頸邊唿吸溫熱而緩慢,她是困頓而疲憊的。而他是那樣的迫切,在她就要入眠的前一刻他緊了身子,長驅直入。她微痛的抱緊了他的肩,她不覺的皺著眉頭低低的沉吟出來。

    在一波又一波的溫暖水潮撲湧中,她的唿吸聲仿佛一首婉轉而淒迷的歌調,聽得他的心也緩緩的動蕩不休。

    “你的所有都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輕舔著她微紅的耳垂,他在對她耳語,卻仿佛一個命令一個誓言一個宣告。

    聽他終於說出了這些話,她禁閉的眼簾邊流出一行熱淚,滴落在他肩頭,灼熱如火炭燒傷了他的心。

    她不再那樣固執追問他,自己到底是他的誰,隻要他承認自己是屬於他的無論是他的誰都沒關係了。這樣的糾纏和折磨,她受夠了,她不想再追究那些不重要的所謂關係。她隻想和他在一起,永也不分開。隻是,她必須為了這個目標再去努力一次。他活,她便活。他死,她不獨活!原來,他早就是她的命了……

    想著她笑了,笑的滿足而堅定。

    望她笑麵,他楞了許久,終是沉吟一聲將她攏在懷裏。

    ——

    她也許真的是病了,許多天了,不再歡悅的向隻鳥兒四處奔忙。她隻是懶洋洋的躺在榻上,有時瞌睡,有時發呆。更多的時候她會蜷在他懷裏,那鬆散的神情像極了一隻困頓的貓兒。

    “最近常常夢見娘親……”

    聽她忽然低低的開口,烏雲楞了許久,垂下頭看她。

    她卻不看他,隻是保持著那樣迷惑的姿態,躺在他盤起的腿上,望著窗外的高樹出神。

    “之兒不餓麽?你已經一天沒吃過東西了。”

    他輕聲開口,那是從未有過的溫軟語氣。

    她終於轉了頭,望他那藍入深潭的眸子,淺淺的笑。看著他,她永遠也不會覺得缺少什麽。她不會餓,不會冷,不會感到孤苦無依。所有的一切都將是完美的。

    “烏雲,是不是要下雨了呢?天陰的厲害。”

    她所問非所答的開口。

    他也笑,笑的淺淺,如她一般。許久才緩緩開口。

    “天黑之前會下一場大雨吧!夏天已經過了一半了呢。”

    “陶之最近變懶了是麽?”

    她望著他,淡淡開口。

    他笑,不答,隻是望著她笑著。

    ——

    傍晚的時候,雷聲轟鳴,大雨撲下,風帶著泥土和枝葉的清香湧進了暖閣之中。她坐起來,伸展著酸軟的身體,輕聲歎道。

    “真舒服啊!”

    “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笑著點頭,光著腳就往門外奔去。

    他撐著那把舊舊的油紙傘走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她歡悅的奔走在大雨中,迴頭望他卻忽然癡迷的楞了。那是多久以前了,他撐著那把傘跟在自己身後看著自己玩耍。那時候他也是這般模樣,未曾改變過。一切都沒有變吧!他還是他,那個永遠注視著自己的烏雲。

    陶之轉了頭,看那個忽然出現的月亮門邊的男子,她便笑了。夜祭也來了呢!這樣就真的像是那時候了。

    夜祭緩緩走到陶之身邊,看著蹲在地上的她那滿臉滿身的泥水,忽然失笑。

    “你不怕她著涼麽?聽說她一直病著。”

    夜祭抬頭看遠處的烏雲,一如既往的冷聲。

    烏雲緩緩走近,將手中的傘撐到她頭上,望著夜祭淡淡開口。

    “有事?”

    夜祭搖頭,從身後拎出一個食盒交到他手裏,轉身而去。

    烏雲提著食盒,低頭看她,淡淡道。

    “我們迴去了。”

    她起身,乖順的跟著他走迴了暖閣之中。

    看著食盒裏那些妖豔欲滴的玲瓏小果,她雀躍的伸手拈來放進口中。那酸甜的滋味,真叫她神魂顛倒。

    “好吃麽?”

    他笑著問她。

    她重重點頭,一臉的滿足。

    “現在怎麽還會有櫻桃呢?”

    她好奇的看著他。

    他不語,淡淡的笑。這些是他們特意弄來給她的吧!這些年來,他們對她也是這般的好呢!當真難得。

    “之兒,告訴我,為什麽一直不肯好好的吃東西?”

    她抬頭看他責備的神色,低了頭,悶聲道。

    “真的不餓。”

    她委屈的樣子讓他不忍再問下去,終是歎了口氣,淡淡道。

    “看來你是真的不餓啊!那麽,這些果子也別吃了。”

    說完他伸手將她懷裏的食盒拿了過來,放在了自己身後。

    她眼饞的看了又看,終於開口道。

    “那我吃東西,吃了東西還能吃那個麽?”

    她小心翼翼的詢問他,見他點頭,她才歡悅的奔到門口去吩咐飯食。

    看著她皺著眉頭吃下了那碗酒釀園子,烏雲才肯把食盒還給她。忽然胸口一陣翻騰,陶之扔下食盒就朝門外奔去。跑到沒人的地方,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嘔吐,她終是什麽都沒留下。

    看著那些誤物,她又低頭看自己平坦的小腹,許久失笑。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她伸手把了把自己的脈象,終於釋然的笑了笑。看來真是自己太多心了,一切安好,也許真的隻是太累了吧!

    她迴頭,卻看到他冷著臉色站在身後。

    “不是。真的不是!”

    她慌忙開口解釋,怕他當真以為自己是故意要瞞著他。

    “不信你請大夫來診!”

    看著她那無比急躁的表情,他還是不能釋懷,對著士和卒開口道。

    “請大夫過來。”

    士點頭,轉身去了。

    “看,我說了不是吧!”

    送走了大夫,陶之轉頭看他,理直氣壯起來。

    他不答,心裏卻是一片安穩。不是便最好了!若他當真將不久於人世,他真的不希望這個世上再多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他是那樣艱苦的走過了人生的最初,他不希望他的孩子也過那樣的生活。不被帶到這個世上來,才是福分吧!

    看著他思慮萬千的表情,陶之心中卻是一陣荒涼的落寞。他不想要一個孩子,即使這個孩子是自己為他孕育的。忽然又想起了安生,她便不再怨他的無情了。若是孩子生到這個世上卻沒有一個溫暖的家,那也是苦難吧!如此,到不如不生。

    想著她抬頭看他,他也正看著她,她瞬間釋然而苦澀的笑了笑。

    他心疼了,攏她在懷,淡淡的開口。

    “對不起。”

    聽他那樣對自己道歉,她紅了眼睛,硬是憋迴淚水,朗聲道。

    “你在說什麽傻話呢!”

    他不答,卻將她抱的更緊。這一世累她一人跟著自己受苦便就夠了,不要再造就更多的苦難給另一個生命了吧!隻是,要她一人承受自己所有的糾結苦痛,委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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