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葉子紅紅黃黃,紛紛飄落,在地上積了一層又一層,踩上去發出綿軟而細碎的響動。

    陶之在飄丹如雨的楓葉林中上下翻飛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他秀氣嬌小的身影就是旁人驚鴻一瞥中的絕豔靈物,那景致美的讓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陶之,大哥二哥他們迴來了!”

    老三叫喚著跑到林子裏,陶之才翩然收劍走跟著他往堂廳奔去。

    “大哥,二哥。”

    陶之雀躍著跑到廳裏,邊跑邊叫歡快的叫著。可等到他看到廳裏那緊蹦欲潰的場景時,他就楞住了,笑容也僵冷在了臉上。

    看到夜祭的臉色是從沒有過的陰沉和冷峻,老三趕忙把呆楞的陶之拉到一旁,再不敢做聲了。

    夜祭皺著眉頭,轉過身去,冷聲開口。

    “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

    陶之看著那兩個跪在師傅麵前,滿衣殘血的哥哥,心裏難受起來。

    老大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低著頭不肯做聲的老二,咬了咬牙開口。

    “師傅,人是我放的,是徒兒一時心軟才犯下了這麽大的錯,害死了那些教眾。請師傅責罰!”

    陶之看到夜祭僵硬的背抽動了一下,接著拳頭也緊緊的攥了起來,蒼白的骨節發出隱忍的聲響。

    老三拉了拉想要上前的陶之,皺著眉衝他搖了搖頭。

    “心軟?為什麽會突然心軟?”

    老大抬起頭,看著夜祭的背,輕聲開口。

    “那個女孩是舊識,她認出了我,所以就把她放了。但確實沒想到她會帶人來圍剿我們。”

    聽到老大的話,旁邊一直沉默的老二嘴角抽動,眼睛裏泛出一層霧暈。

    夜祭還是背著他們,冷冷開口。

    “現在你知道錯了麽?”

    “徒兒知錯了。”

    老大老實的迴答。

    夜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轉身看了看堂上的四個孩子,狠很的開口。

    “惠凡,你現在就到定魄塔去領一百火龍鞭。你們三個也去,都給我好好瞧瞧。記住,這就是一時心軟的代價。”

    說完他頭也不迴的大步走出了堂廳。

    夜祭走後,老大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這時候老二才覺醒過來,眼睛通紅,轉身喊了一聲。

    “大哥!”

    老大沒迴身,隻是淡淡開口。

    “行了,記住教訓吧!”

    說完他就朝定魄塔的方向走去。

    老三和陶之趕忙拉起老二,跟著那個纖長的身影而去。

    定魄塔的頂層,漆黑中,隻得頭大的通風口射入的一束強光。

    陶之緊緊的依著老二和老三站在門口處,看著那些個紅衣武士把老大的上衣脫光,綁在了那個血跡斑駁的刑樁上。

    惠凡清瘦的上身,根根肋骨暴露而出,顯得是那樣的刺眼。

    片刻,一身暗紅裝束的灼印就帶著兩個持鞭手走了進來。他在中間的堂椅上坐了下來,看到門口那個正躲在兩個少年身後瑟瑟發抖的陶之,皺起了濃眉。

    “你們怎麽在這?”

    老二咬著唇說不出一句話來,老三更是看都不敢看那個閻羅一樣存在的師叔。

    陶之抬頭看了看那兩個哥哥,又看了看已經被皮帶子勒住嘴的的惠凡,這才從後邊鑽了出來,看著灼印懦懦開口。

    “是師傅讓我們來看大哥受罰的。”

    灼印聽了陶之這迴答,心中了然,這才轉過頭看了看那兩個持鞭手。

    持鞭手接了令,握著鞭子走到行刑樁前,冷聲開口。

    “依教規,凡是害死教眾者,害死一人得十火龍鞭伺候。今天我們就依照教規賞你一百鞭子,給那些死去的教眾一個交代。”

    被綁的結實的惠凡滿臉的蕭瑟,重重的點了點頭。

    灼印衝那兩個鞭手點了下頭,他們便運足了功力揮起那裹滿麻刺的鞭子朝惠凡清瘦的身體上招唿過去。

    一聲清亮的透響後,惠凡的胸口上就綻開了一條長長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他依然咬緊口中的皮帶子半聲未吭。

    老二死咬著牙不肯抬頭。

    老三則是紅著眼睛別過頭去,不看惠凡胸口那猙獰的傷痕。

    緊接著就是一聲連著一聲的鞭響,迴蕩在陰暗的塔中。

    那一聲聲皮開肉綻的巨響,讓陶之小小的身體瞬間顫抖起來,腦子裏嗡嗡直響。他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惠凡那個越來越糜爛的胸口,喘著粗氣竟挪不開視線。

    一百鞭子過後繩索一解,惠凡就攤倒在了地上。

    老二和老三趕忙上前,兩人架著已經不成人形的惠凡朝下走去。

    陶之看著那個血淋淋的胸口從眼前掠過,腦袋突然炸響,他茫然的看了麵無表情的灼印一眼,便失魂落魄的跟了出去。

    那雙乍亮的大眼睛裏衝滿了迷茫和痛楚,深深的烙傷了灼印的心。一切的場景都是那麽熟悉,仿佛那個時候的他們。

    ——

    那天,秦好和陶之在惠凡房門外,聽著房內的文來低低的哭了一個晚上。

    兩個人,倚靠著門坐在地上,秦好神色縹緲,茫然開口。

    “陶之,你還記得自己在竹林的日子麽?”

    聽到這話,陶之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那個黝黑消瘦的少年身影。

    秦好歎了口氣,繼續開口。

    “那時候,我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害怕,怕明天沒命的會是自己。那樣的日子裏,人命又算得了什麽呢?”

    陶之依舊低著頭不吭聲。

    “陶之,現在不同了。我們的生死不光是自己的事情,也許一個疏忽,就會連累很多的人。大哥他們每次下山,其實都是去剿滅八年前的那些叛教之徒。叛徒多存在一天我教中兄弟的安危就多一分危險。所以陶之你要記住,千萬別對你的獵物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他們若是被我們尋到,便已經決定了他們必死的命運,沒人能改變。若是他們不死,我們便得死。”

    陶之看了一眼今晚格外深沉的秦好,起身離開了那個嗚咽聲聲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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