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姑帶著臘梅和繡球服侍瑟瑟將大紅的嫁衣穿上身,在場的一眾人都看呆了眼。

    新娘子纖腰一束,雪膚紅裙,烏檀般的黑發如瀑垂落,愈襯得那張宛若白瓷的臉上,一對明亮的杏眼顧盼多情,流轉生輝。嫁衣絢麗輝煌,卻完全壓不住她嬌憨嫵媚、麗色天成的容顏。

    蕭思睿請來的全福人江南東路觀察使夫人龐夫人眼睛都看直了,嘖嘖讚道:“蕭大人真是好福氣,竟娶了這麽個絕色的小娘子。”

    瑟瑟也不害羞,隻抿著嘴笑,把龐夫人看得愛得不行,幫她梳頭開臉時,動作都輕了幾分,就怕把這宛若雪玉堆成的嬌人兒弄疼了。

    喜娘接手幫瑟瑟盤發上妝,很快,瑟瑟那張白生生的小臉被刷了一層厚厚的粉,臉頰上多了兩坨紅暈,正是標準的新娘妝。

    瑟瑟看著銅鏡中濃妝豔抹,仿佛年畫娃娃的陌生麵容直皺眉:畫成這副鬼樣子,也太醜了吧,還不如她自己來畫呢。瞅人不注意,就拿出帕子,試圖將妝擦去。

    喜娘及時發現,“唉喲”一聲:“小娘子,使不得。”

    還是燕晴晴了解她,忍笑勸她道:“全天下的新娘子都得被這麽畫一遭,圖個喜慶。你且忍忍,等到了新房就能洗去了。”

    瑟瑟抱怨道:“也忒醜了些。”臨安城中喜娘畫的妝就不會這麽誇張。蕭思睿那人嘴上不說,實則最為挑剔,她這個模樣嫁過去,準會被他嘲笑。

    喜娘不高興了:“不是老身自吹自擂,我的手藝是這十裏八鄉一等一的,小娘子絕找不出比老身畫得更好的喜娘了。”

    燕晴晴哭笑不得,忙遞了個紅包過去,安撫她道:“大娘勿惱,舍妹隻是緊張,勞你費心了。”

    喜娘掂了掂紅包,笑得跟朵花一般:“大娘子不需客氣,老身定會盡心盡力,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拿了胭脂香粉,重新幫瑟瑟補妝,比先前更濃了三分。

    瑟瑟反抗無效,隻得任她折騰。

    外麵響起鼓樂聲,奉劍從外麵跑進來:“蕭大人帶了人過來迎親了。大郎君問招待的酒水菜肴備好沒?”

    燕晴晴道:“我去廚房看看。”將瑟瑟拜托給了龐夫人。

    龐夫人今年年近四十,家中有一個女兒和瑟瑟差不多年紀,看著瑟瑟這個年紀的小娘子格外歡喜。見瑟瑟身邊沒有長輩指點,絮絮地和她說了很多婚禮上要注意的事。又要了一盤糕點,讓她吃些墊肚子。婚禮冗長,沒有體力可不

    行。

    瑟瑟聽著龐夫人指點,心早就飛到了前麵熱鬧處。時間似乎漫長無比,不知過了多久,迎親的隊伍前來催上花轎。

    燕晴晴迴來,親手捧了鳳冠過來,給瑟瑟戴上。臨到出門時,瑟瑟抱著燕晴晴紅了眼圈。

    燕晴晴的眼角也有了淚光,不舍地摟了摟妹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看著還嬌憨不知世事的模樣,卻要出嫁為人婦了。

    喜娘催著吉時到了,外麵鼓樂齊作。燕晴晴放開瑟瑟,幫她將鳳冠上的大紅珠紗撥下,擋住了容顏。

    瑟瑟看到了屋外站著的燕驥燕馳兄弟,來寧國府送她出嫁的親人都在這裏了。她含淚帶笑,向他們行了一禮道別。

    燕馳一聲不吭地過來背著瑟瑟上轎。等到瑟瑟在轎中坐定,才悶悶地開口道:“他要是敢對你不好,迴來跟三哥說,三哥幫你揍他。”

    瑟瑟忍不住笑了,輕快地“嗯”了聲。

    燕馳嘟囔道:“小沒良心,剛剛跟大妹妹道別還哭了呢,怎麽跟我就這麽高興?”

    瑟瑟心中軟成一團,故意逗他:“那我現在就哭幾聲給三哥聽?”

    這麽敷衍,燕馳更不開心了:“現在哭晚啦。”

    瑟瑟伸出手來捏了捏他手心,柔聲道:“三哥,我會想你的。”

    燕馳撇開臉,眼框發紅。

    轎簾落下,瑟瑟坐在轎中,終於有了幾分將要嫁人的真實感。被壽王擄走的那天她還在傷心憂懼,恨不能逃,轉眼她就滿懷著欣喜要嫁給他了。

    想到這裏,她忽地有些疑惑:嫁給他是她的夙願,她為什麽要傷心憂懼?是怕他介意她前世嫁過陳括嗎?

    他應該是介意的吧,否則這世一開始時不會硬要認她做外甥女,到後來才改了主意。

    瑟瑟憂愁起來:也不知他現在是不是還耿耿於懷?

    花轎晃晃悠悠,很快到了蕭思睿的住處。瑟瑟隻聽外麵鼓樂聲,孩童的歡笑聲,攔門討花紅利是的聲音響成一片。喜娘扶著她下了轎,踩上了地上鋪著的青氈花席。

    克擇官執鬥,將裏麵盛著的稻穀、豆子、銅錢、果子、草節等,咒祝望門而撒,孩童們一擁而上,爭著撿起。

    撒穀豆後,便是跨鞍和上高座。

    瑟瑟在喜娘的攙扶下跨過中門前的馬鞍,很快透過眼前的薄紗隱約看到,前麵有兩張椅子背靠背放著,椅背上放著一副馬鞍,一身大紅

    的新郎高坐於馬鞍上。

    饒是瑟瑟心中憂喜交集,也忍不住想笑:九哥他活了兩輩子,大概從來沒有做過這麽滑稽的動作。好吧,她不嫌棄自己的新娘妝醜了,他好像比她更慘一些。

    蕭思睿若有所覺,目光落到瑟瑟身上。

    送嫁的燕驥和燕馳按風俗敬上三杯酒,再三請求,蕭思睿才從高高的馬鞍上下來。

    喜娘導引著瑟瑟進到新房,坐在床上,鼓樂聲再次大作。不一會兒,侍女舉著龍鳳彩燭引著蕭思睿進來了。瑟瑟隻覺右側床微微一凹,蕭思睿已在她身邊坐下。

    她側頭看他,卻見他也正隔著紅紗看著她,黑眸中似藏著萬千她看不明白的情緒,一手借著寬袖的遮掩,悄悄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瑟瑟心頭跳得厲害,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禮官祝禱完畢,喜娘送上用紅綢挽成的雙同心結,讓兩人一人拉了一端。

    蕭思睿露出笑模樣,請瑟瑟起身,牽著紅綢帶她到了正堂。

    賓客們都齊聚正堂,在禮官的祝聲中與賓客的恭喜聲中,蕭思睿拿起秤杆,挑開了瑟瑟遮麵的紅紗。

    四周靜默了一瞬,很快,恭喜聲響成一片。兩人四目相對,他深邃的黑眸中倒映著她的身影,裏麵滿是笑意。

    瑟瑟:他果然在取笑我的妝容!

    按禮儀,下一步就該拜祭家廟和家神了。婚禮的地點遠在寧國,這一步隻能等迴京再補。兩人向京城家廟的方向遙遙下拜,在禮官的引導下會見親友。

    雙方的親友到的都不多,燕家隻有燕驥、燕馳和燕晴晴兄妹三人,蕭家則是喬太夫人的幼子蕭懷作為代表,此外就是魏與義及寧國府當地的官員以及駐軍的將領。

    新婚夫婦和眾人一一見禮畢,禮官請兩人迴洞房夫妻交拜。

    撒帳之後,蕭思睿握著瑟瑟的手,將兩人的頭發都剪下一綹,和提前備好的釵子和木梳一起,包在繡帕中。

    瑟瑟親手係好繡帕,眼中隱隱有淚,抬頭問他:“這便是結發為夫妻嗎?”

    他“嗯”了聲,心尖熱得發燙:“瑟瑟,你歡喜嗎?”

    她笑意盈盈,大大方方點了點頭。

    蕭思睿心頭重擔卸下,不免越發覺得奇怪。

    她忘了那一晚兩人的爭執,可一個人的想法、心情是不會改變的,按理說,就算她忘了,也依然會做出和此前同樣的選擇,不想嫁他,怎麽忽然就

    想通了,歡歡喜喜地嫁了過來?

    僅僅是因為在壽王那裏受了驚嚇嗎?

    他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見瑟瑟兀自低著頭擺弄著那包繡帕,他溫言道:“先收起來吧。該喝合巹酒了。”

    喜娘將用彩線相連的兩個酒杯端來,笑道:“大人,娘子,請各飲半杯,再交換喝完。”

    兩人各端起一杯,依言喝了半杯。瑟瑟正要和蕭思睿交換,他卻將酒杯直接遞到了她唇邊。瑟瑟紅了臉,在他期待曖昧的目光中,慢吞吞地照他樣子,將自己手中的酒杯也送向他。

    他低下頭,直接叼住酒杯,薄唇擦過她執杯的手。

    瑟瑟一個哆嗦,差點把酒灑了。

    魂不守舍地喝完酒,喜娘請兩人將杯子扔於床下。瑟瑟兀自未迴過神來,蕭思睿握住她的手發力,將酒杯扔成一正一反。

    喜娘祝道:“陰陽和合,兒女雙全。”

    蕭思睿賞了她,揮退眾人。待新房中隻剩兩人,他望向瑟瑟,再也不掩飾眼神中的放肆,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低頭親了下來。

    瑟瑟心跳如鼓,別開臉,推拒道:“不要……”

    他的唇落在她頰上:“瑟瑟,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瑟瑟的下一句這時才說出來:“我臉上粉太厚了。”

    蕭思睿一愣,唇微微退開,伸手拭了拭,果然手上都沾了香粉和胭脂。

    曖昧被打破。瑟瑟望著他唇上紅紅白白的顏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丟了塊帕子給他,推他道:“快擦幹淨去待客吧。我也得梳洗了。”

    他失笑:“我說你今日怎麽看著這麽喜慶。”

    喜慶?他是在拐彎抹角說她醜吧?瑟瑟剛剛的幸災樂禍頓時消失,瞪了他一眼,推他道:“快去快去,別在這裏鬧我了。”

    蕭思睿望著她生氣勃勃的俏皮模樣,隻覺心癢難耐,轉念想到兩個大舅子也在,總得給幾分麵子,依了她暫時退出了新房。

    他一走,瑟瑟就迫不及待地叫抱月和陶姑服侍她梳洗。又問抱月:“離京時,母親給我的小冊子在哪裏?”

    離京前一晚,蕭夫人神神秘秘地塞給了她一本冊子,她翻過一頁就紅了臉。這會兒,想到他剛剛的挑逗以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心裏沒底,決定還是把冊子拿出來,臨時抱一抱佛腳。

    她可不想任他欺負。

    作者有話要說:

    注:文中婚俗部分參考宋朝,略有變動(資料來自《東京夢華錄》、百度等)。另,宋朝新娘的嫁衣大多是青色的,文中出於作者的個人喜好,還是寫成了紅色,請勿考據。

    ps:最近工作太忙,加上寫文,每天隻能睡5小時左右,狀態越來越差,寫不出甜。考慮再三,決定停更一~兩天調整狀態,請大家見諒。

    感謝以下小天使,(づ ̄3 ̄)づ╭

    霸王票:沒用的寶貝_妮1枚、尋歡1枚~

    營養液:蘇錦藍晨50瓶、鴉兒10瓶、crush?3瓶、長生2瓶、雙魚座1瓶、獅子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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