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哥,吃飯了嗎?”


    他們剛走進院子,殷靈從一旁茅草搭的廚房裏緩緩行出來,輪椅的木軲轆上卷起了泥濘,她一隻手端著半碗飯,一隻手驅動著輪椅,雖然形態艱苦,麵上卻是帶著笑。


    秦未見狀,急忙走上前去,不算費力的將輪椅連同她一起從泥濘裏搬迴了屋裏,道:“我們都已經吃罷,你和你伯母一起吃罷。”


    殷靈感激的道了聲謝,她手腳不方便,來迴走一趟也隻能端一碗飯,做起飯來也尤其艱難,秦未自然不可能會厚著臉皮去吃她辛苦做來的飯食。


    燕十五跟在秦未身後走過去,簡樸的小屋子裏擺設也極其簡單,未進門便是木質的桌椅,桌椅很新,看上去像是剛剛換過,兩間屋子沒有隔牆,兩張床的擺放成直角,床上躺著的兩個病人一目了然。


    “大夫!大夫!我們有銀子,您一定要將我兒治好啊!”剛剛走進去,那正端著飯食吃著的婦人便急急忙忙的將飯碗擱在一旁,翻出了秦未早間送來的錢袋子,她的手指抽筋般的顫抖,哆哆嗦嗦的倒出了裏頭的銀子,拿起秦未放進去的金錠子,抬頭看向燕十五,目光裏滿是希翼。


    “大夫,你瞧,這金子成色可足,足夠我兒的藥錢了罷?”


    婦人臉上帶著笑,看上去卻有些瘋癲之態,花白的頭發散落在耳際,滿是皺紋的麵容絲毫不像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倒像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歲月無情,人間百態,這便是窮苦人家的真實寫照,秦未看了頗覺不忍,下意識看向燕十五,準備看他作何反應。


    燕十五看了那婦人一眼,緩緩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悲憫,直言道:“不必擔憂,你兒命不該絕,這金子還是好生放著,我也用不到。”


    話罷,他安撫的拍了拍那婦人,又起身走到了殷迴身旁,將他的手腕拿出,探了探他的脈搏。


    婦人緊張的盯著他,目光裏麵滿是驚懼與期待,一副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會讓自己無法接受的模樣,秦未便走過去,坐在她的床頭,擋住了她殷切的視線,道:“殷迴不會有事的,十……燕大夫的醫術一絕,曠古至今,無一能出其右,伯母且放寬心。”


    婦人反握住他的手,淚光漣漣:“你是殷迴的好兄弟,謝謝你!謝謝!”


    “伯母既然都說了。我與殷迴是好兄弟,請大夫自然是分內之事,何必言謝?”


    婦人雖然被安撫,可神態中還是顯現出一絲不安,秦未側頭看了看燕十五,又對婦人道:“我記得雪前殷迴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副樣子?”


    婦人目光猛然一滯,呆了會兒,才又哭道:“這孩子雪前出去了一趟,就不見了蹤影,我和靈兒行動不便,便托鄰裏找尋,結果這孩子給送迴來的時候,就渾身是血了,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是出了什麽事兒!……真是作孽啊!”


    見婦人又痛哭起來,秦未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殷靈善解人意,上前來勸,婦人這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聲。


    秦未鬆了口氣,本來想問的話也沒有再問出口。


    他迅速走到了燕十五身邊,正見他將殷迴的手放迴被子裏,不由問道:“怎麽樣?”


    “你不是都看出來了?”燕十五看了他一眼,秦未撓了撓頭,道:“那你便拿出幾顆以前煉製的那個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迴魂丹出來,給他補補。”


    “你當迴魂丹是人都能吃?”燕十五冷冷看他一眼,沉聲道:“你也不怕給他補過了頭。”


    語畢,他被袖子擋住的手微微一抬,掏出了一個精致紅瓶子,伸手捏住了殷迴的下巴,將瓶中的透明玉液給倒了些進去。


    “這不是你師父以前愛喝的紅顏酒?”秦未吸了吸鼻子,嘖了一聲:“真比那最優酒還香。”


    他這話說的倒也不假,那酒塞一拔掉,整個屋子裏頓時彌漫了一股清甜的味道,雖無任何酒味,卻已經讓聞者醉倒。


    燕十五不欲理他,將那紅瓶子拿起,放到了婦人的床頭,道:“這個每日給他喂一些,不日便可痊愈。”


    秦未適時接口:“這可是好東西,保證殷迴七日便能活蹦亂跳!”


    “這麽神?”婦人驚疑不定的看著燕十五,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樣子,燕十五輕輕點了點頭。


    他眉間依舊淡然,卻不容人置疑,或者說,他的氣質便決定了,令人無法對他產生疑問,老婦欣喜的落下淚來,燕十五垂下眼睫,不愈再待下去,淡淡說了句告辭,便欲離開,秦未遲疑了一下,急忙跟了出去,燕十五腳步不停,輕笑道:“不等你兄弟醒來了?”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迴去。”秦未輕巧的跟在他身後,“何況殷迴既然很快會轉醒,明日再來也一樣。”


    兩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籬笆院牆外,殷靈驅動輪椅,急忙趕到門前,目光望著一高一矮慢慢在視線裏消失,輕輕咬住了嘴唇。


    “靈兒,你聽到了嗎?他們說你哥哥七日便會痊愈!你說那燕大夫,竟真有那麽大的本事?”


    婦人坐在床上,目光殷切的看著對麵病床上的兒子,溝壑叢生的麵上綻開了笑容,殷靈慢慢收迴目光,迴望老母,輕聲道:“他自然有那本事……那可是,仙人哪……”


    秦未安撫的話沒有說錯,當晚,殷迴便醒了過來,次日秦未又來看他,便見他正坐在床頭,在妹妹和母親欣喜的眼光中不好意思的進食,秦未看了好笑,握拳在唇間,輕輕咳了咳,刺激的一家三口急忙迴頭來看他。


    “秦未!你來了!”殷迴放下碗筷,似要下床迎接,秦未急忙上前按住他,“別亂動,骨頭再散了,我可不幫你。”


    “我都聽我娘和靈兒說了,多虧你請來了神醫,我現在已經都不疼了,那大夫簡直神人!”


    秦未一瞬間仿佛是聽到了誇自己一般,臉上笑開了花兒,他坐在床頭,一隻手勾著殷迴的脖子,咧嘴道:“那是自然,我請來的,能是一般人嗎?”


    “你小子,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殷迴用力的砸在了他腦袋上,害的秦未大唿狗咬呂洞賓:“早知就不救你了!看你還囂張!”


    “得了,沒有哥哥我在,他們肯定給你最大的石頭搬!”


    “哎?說起這個,近日你不在,我好像一直都沒什麽重活兒呢?殷迴,你快說!是不是你平日裏假公濟私有意跟我過不去?”


    “喂喂,我是病人!秦未你撓哪兒!”


    兩個年齡相差五六歲的家夥在床上鬧了一陣,看的殷靈和婦人禁不住偷笑,還是殷靈率先為哥哥解圍,開口道:“秦大哥,鍋裏還有些粥,你吃點兒吧。”


    秦未也是剛剛下工迴來,還未迴山上,雖然他不吃東西也餓不死,可是在人間生活,早已習慣了每日三餐,一頓不吃,竟真的覺得餓得慌,於是便應下了。


    等到吃飽喝足,作為這家裏現在唯一的健全人,雖然是客人,秦未還是幫助殘疾的小姑娘把鍋碗給刷了一遍才離去。


    迴到山上,秦未蹲在椅子上,興高采烈的表示助人為樂真的是一件令人極為幸福的事兒,聽的冥嬰三人一愣一愣的,七條則率先舉手:“主人都說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助人就是為了求得幸福感,這說明你不是真的幸福!”


    秦未跳到床上,狠狠瞪了七條一眼,嚇得後者脖子一縮,瞬間變迴了原型,祖楓見狀,代為開口:“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就能得到幸福感,那麽我們明日也下山去做些好事去!”


    秦未嗤笑:“那你們可別給人幫了倒忙,到時候還讓十五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冥嬰啪啪啪鼓起手來,紅潤的小嘴掛著一縷可疑的液體,兩隻眼睛微微眯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如今修城牆一事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不少工人已經被遣散,作為工地上顯得尤為弱小的秦未,便率先了收到了遣散費。


    殷迴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的時候,燕十五與秦未又下了一次山,具體的查看了殷迴的傷勢,燕十五點了點頭,道:“已經可以下床了,你下來走走試試。”


    殷迴在秦未的攙扶下走了兩步,剛剛續好的骨頭還未長結實,仍有些發軟,雖然無法做到健步如飛,可卻也能自由走動了,秦未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將他放開,看著他慢慢走出屋內,一個人慢慢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又甩了甩手,忽然飛奔而來 ,重重的跪在了燕十五跟前,道:“殷迴多謝燕大夫!”


    “燕大夫對我們家簡直是再造之恩!”婦人不顧半邊身體癱瘓,一下子摔了下來,跪地而拜,秦未嚇了一跳,急忙將老人家扶起,道:“伯母怎可行如此大禮,快些躺著!”


    燕十五並無驚慌,淡淡站著未動,隻是開口道:“你起來罷。”


    殷迴剛剛站起,卻忽然聽殷靈開口:“燕大夫,其實是山上的仙長罷。”


    她這話非是疑問,而是陳述的語氣,剛剛躺下的老婦猛然抬起了頭,殷迴也是一愣,喃喃道:“怨不得如此神通……”


    不管母親和哥哥如何震驚,殷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燕十五,道:“五年前的中秋節,我見過您!”


    五年前,便是燕十五修為被毀的前一年,那時候他還未與秦未見麵,這女孩當日也不過六七歲,記憶力竟如此驚人。


    燕十五緩緩迴頭看她,道:“正是。”


    殷靈慢慢牽起了笑容,雖猶帶稚氣,卻美麗動人:“仙長可還記得曾經答應過靈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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