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堵了,你的轎子過不了。”殷長歡指了指她來的方向,好心提醒。

    她平時是沒有這麽好心的,但為了葉桓這張臉,她願意破例。

    葉桓往前方看了看,眉頭微蹙,“那隻能掉頭了。”

    美人就是美人,連皺個眉都比別人要好看。殷長歡在心裏如此感慨著,隻可惜美人有刺,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葉公子,我還有事先走了。”殷長歡覺得自己有進步,沒有被美色衝昏頭腦。

    葉桓往旁邊一站,拱手,“郡主慢走。”

    美人的聲音也很好聽,讓殷長歡煩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她夾了夾馬腹,路過葉桓的時候扭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順便抓緊時間再多看兩眼。

    這世上美人不多,像葉桓這樣的級別美人更少,看一眼算一眼,能看兩眼那都是賺了。

    看著殷長歡慢慢走遠,一直沉默的近衛葉然道,“公子,世人都說德陽郡主嬌縱任性,可以剛才來看分明是活潑靈動還可愛,這一定是有人嫉妒郡主受寵而故意傳出來毀壞郡主名聲。”

    葉桓淡笑,“見一麵你就知道她活潑靈動?”

    “郡主看您的眼神很幹淨,”葉桓容貌迤邐,葉然跟在身邊見多了垂涎葉桓容貌的人,那些人看公子的眼神參雜了太多的東西,令人不舒服。而德陽郡主就不一樣了,她的眼睛很幹淨,裏麵隻有對公子容貌的欣賞而不是占有。“隻有心思純淨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想起小丫頭那毫不掩飾的驚豔目光,葉桓若有似無的勾了下嘴角。

    “就是許配給了端王。”葉然搖頭感慨,老氣橫秋的道,“可惜了這麽個鮮活的好姑娘。”

    葉桓表情稍淡,轎子掉頭,他坐迴轎中,“迴府。”

    “迴府?”葉然一愣,“不進宮了?”

    “不去了,”葉桓平靜正經的聲音從轎中傳出來,“讓人給他傳信,就說路堵了走不了。”

    葉然:……

    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語氣說這樣隻能哄小孩子的話。

    ……

    “這葉桓長得可真好,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走得遠了,殷長歡語帶讚歎的誇道。

    丫鬟見殷長歡好不容易有了幾分興致,附和說,“聽聞葉公子的母親當年就是京城的第一美人,難怪葉公子能如此俊朗了。”

    殷長歡正欲點頭,忽然想

    起一件事,眉頭一皺,扭頭看向說話的丫鬟,“不要亂說。”

    葉家是老牌世家,曆經幾代王朝,沉浮幾百年如今在京城仍有一襲之地。真正的鐵打的葉家,流水的王朝。

    二十多年前葉家曾有一個女兒叫葉瓊,生得國色天香,花容月貌,是當之無愧的京城第一小姐,然而不知是紅顏薄命,還是她命途多舛,這個葉瓊葉小姐在還沒成親的情況下就抱迴來一個嬰兒,對葉家人說她要把這個嬰兒收為養子,並且終身不嫁。

    這件事葉瓊沒有遮掩,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眾人自然不相信養子的說法,於是葉瓊閨中不幹寂寞,和人有了首尾,還生下了一個孽子的流言傳開了。

    流言猛烈,葉瓊卻不為所動,她是葉家的嫡女,雖然做出了這樣出閣的事仍然是葉家寵愛的女兒,為了葉瓊葉家接受了這個嬰兒。

    葉瓊如她所言沒有嫁人,等那個嬰兒長到五歲後她把孩子托付給葉家後出了家,成為了不理世事的方外之人,而當年那個被人詬病的嬰兒就是現在的葉桓。

    丫鬟這句話看似在讚歎葉桓的容貌,但葉桓是葉瓊的養子,說葉桓繼承了葉瓊的美貌意思便是葉桓是葉瓊的親子,相當於間接說葉瓊不守閨譽。

    能跟在殷長歡身邊的人都不蠢的,這個丫鬟也是因為太著急附和殷長歡一時語快,殷長歡這樣一說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垂首道,“奴婢言語不當,請郡主責罰。”

    “小事而已,以後注意就行。”美人雖好,但還不至於讓她為了美人責怪她的丫鬟,“對了,你們的傷可好完了?”

    “好得差不多了,”丫鬟笑著迴,“嬤嬤給我們拿的都是很好的金瘡藥。”

    “那就好,”這次的事本不關她們的事,是她連累她們了,“迴頭我給你們幾瓶凝露,用那個擦傷口不會留疤,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

    “多謝郡主,”殷長歡對身邊的人一向大方,丫鬟沒推遲,笑著和同伴打趣,“凝露貴重,我們幾個是因禍得福了。”

    另一個丫鬟迴,“可不是。”

    她們是郡主的貼身丫鬟和護衛,郡主出事本就是她們失責,太後隻賞她們每人三鞭已是開恩,現在郡主還賞她們貴重的凝露。這樣好的郡主卻還有人說她囂張跋扈,實在太過分了。

    聽著丫鬟們說說笑笑的聲音,殷長歡也高興。

    這半個月來,太後不僅排查了慈寧宮,同時也排查了郡主府裏的人。

    讓殷長歡很欣慰的是她這幾個丫鬟都沒有問題,想來也是,這些都是太後替她從小培養起的,出問題的幾率很小。隻是郡主府裏仍然查出了幾個有疑點的人。鄭太後沒有代她處置而是讓殷長歡自己決定該怎麽做。

    殷長歡仔細想過後決定先按兵不動,暗中派人監視這幾個人。給她下毒的人還沒有頭緒,急急處理了這幾個有疑點的人隻能解一時之急,不如放長線釣大魚,等著揪幕後主使。

    殷長歡不想離開慈寧宮,出宮的時間從早上拖到了下午,迴到郡主府已經是申時了。

    她剛坐下來丫鬟就來報隔壁的殷國公府派人來了。

    德陽郡主府就在殷國公府的旁邊,而它原本是嘉怡公主府。

    循例,郡主是沒有郡主府的,但嘉怡早逝,皇帝憐惜殷長歡小小年紀就喪母因此破例將嘉怡長公主府降級賜給了殷長歡當郡主府。

    “來的是誰?”殷長歡斜倚在軟塌上,閉著眼睛漫不經心的問。

    “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說是請郡主一會兒過去用晚飯。”

    殷長歡的祖父已經去世,祖母如今身體還不錯。

    殷長歡不耐去殷家,但老夫人是長輩,她又在宮裏待了這麽久,迴來了不過去一趟也說不過去。

    “知道了。”

    殷長歡答應去用晚飯就真的隻是去用晚飯而已,她先睡了一覺,見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時間了才起來梳妝。

    幾個丫鬟無聲而快速的替她上妝,管事張嬤嬤在旁邊以平穩的語速迴稟郡主府這半個月來的事情。等妝上好了,張嬤嬤該迴稟的也都迴稟完了。

    “幸苦嬤嬤了。”

    張嬤嬤是嘉怡長公主的舊人,嘉怡長公主去世後她便成了殷長歡身邊的嬤嬤,甚至為了能更好的照顧殷長歡而選擇自梳,一生未嫁。

    張嬤嬤從丫鬟手裏接過披風給殷長歡披上,微笑道,“有郡主這句話,嬤嬤就是再辛苦都值得――這幾天倒春寒,郡主小心不要受風寒了。”

    殷長歡歪頭嬌笑,“嬤嬤係的披風這麽溫暖,我哪裏會得風寒。”

    一句簡單的俏皮話逗得張嬤嬤笑個不停,眼角眉梢都是對殷長歡的憐愛。

    ……

    卡著時間到國公府,人到得挺齊的,二房三房的女眷都在。

    殷長歡視線落在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一個妙齡女子上,隻見她明眸皓齒,生

    得一副冰肌玉骨,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這是一個很出色的貴女。可有誰會相信,這樣一個人竟然會不顧禮義廉恥,同親堂妹的未婚夫勾勾搭搭。

    這樣的人還是京城雙姝之一,真是侮辱了葉家小姐葉蘅。眼中閃過不屑,殷長歡在殷白雪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時扭頭給老夫人請安,擺明了不想理殷白雪。

    被這樣輕視,殷白雪笑容僵在臉上。

    有些人天生就不對付,殷白雪和殷長歡就是如此,即使他們從沒有爭吵過,最多的交流隻是殷白雪給殷長歡請安,而後殷長歡語氣冷淡的讓她起來。

    被殷長歡這樣對待,殷白雪心中的疑惑比尷尬和羞惱更多,殷長歡為什麽這樣羞辱她,她不記得她有開罪過殷長歡,還是說她知道了什麽。

    殷白雪心頭一緊,旋即輕輕的舒了口氣,不可能的,他們一向小心,殷長歡不可能知道。

    給老夫人行福禮,殷長歡腿還沒彎下去老夫人就起身握住了她的手,關切擔憂的神情如同任何一個擔心孫女的普通老太太,“聽說你之前夢魘了,現在沒事了吧?”

    皇宮是皇帝的住處,非比尋常,記得前朝有一個郡王仗著皇帝的寵愛闖皇宮結果被狠狠罰了一通,從此不複以往的地位。殷家人得知殷長歡闖皇宮嚇了一大跳,不說心裏怎麽想,至少麵上大家都挺擔心的。

    然而皇帝不但一個斥責的字都沒有說還賞賜了很多東西給殷長歡,說是給她壓驚。

    整個京城的人再一次見識到了皇帝與鄭太後對殷長歡沒有底限的寵愛。

    殷長歡不著痕跡的抽迴她的手,“沒事了,就是舍不得外祖母,所以才在宮裏多住了些日子。”

    “你舍不得太後娘娘便能舍得我們祖母麽,你知不知道祖母有多擔心你,你倒好,在宮裏舒舒服服的住著,隻怕都忘了自己是殷家人了吧。”

    一道尚略顯稚嫩的女聲忽然響起,殷長歡聞言轉身,眉梢一挑,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的好妹妹殷琳。

    殷國公一共有三個女兒,殷長歡是長女,次女名叫殷琦,由一個姨娘所出,隻比殷長歡小幾個月,三女便是殷琳了,是繼室程氏的女兒,十三歲都不到。

    “殷琳,怎麽說話的,馬上同你二姐姐道歉。”程氏是嘉怡長公主去世兩年後殷國公娶的繼室,和殷長歡頗有點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長歡,對不起,你妹妹是被你爹寵壞了,她有口無心,你不要同她計較。”

    “為什麽要我道歉,明明是她的錯,”殷琳反駁得振振有詞,“剛才大姐朝她笑她理都不理大姐,她以為她是郡主她就不得了麽?“”

    “看來小妹最近變聰明了,”殷長歡一邊拍手一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你什麽意思?”殷琳繃著一張小臉。

    殷長歡笑容得越發燦爛,聲音越發甜美,“因為我是郡主我就是不得了啊,而你居然連這點都知道,進步這麽大,不容易啊。”

    殷長歡語帶感歎,仿佛真的是在誇讚殷琳變聰明。

    “我替爹和你娘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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