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大宅,別院。

    清風拂動,柳枝依依。寬闊幹淨的車道上,沒有任何車輛的痕跡。陽光斜照,投下淡淡淺影,瑰麗無聲。

    東野雪己緩緩地推著輪椅中的夏目林夫走在樹蔭道上。微風隨光照的變化而時涼時暖,讓個人神清氣爽。

    他們已走到離庭院較遠的湖邊,可以望見前後院的櫻花樹叢,簇擁成一片片的雲彩。而眼前,視野開闊,陽光照射在湖麵上如投下燦燦金幣,閃耀著跳躍的斑點。流水潺潺,水草油綠,鳥聲清脆,一切清新又貼近自然,一派夏日風情。

    初夏的陽光還不算毒烈,曬在人身上,一陣暖烘烘的,惹人睡意。

    西裝筆挺的助理領著一幫的下人們一言不發地在後麵遠遠跟著似乎隻有那輪椅旁的兩個人的存在,隨時準備待命。沙沙風聲中似乎隻有那輪椅旁的兩個人的存在。

    感受著陽光撲麵,手攥著輪椅的扶手,夏目林夫悵然感慨:“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像這麽悠閑地曬過太陽了……”忙忙碌碌,反而是在重病期間能得到暫時的寧靜。

    “以後雪己天天推著您出來散散心不就行了?外公您要再這麽感慨下去,就真真正正成了一個小老頭了!”東野雪己微笑,有些調皮,“那豈不是讓您的對手們跌破眼鏡?”

    “我倒是想。隻是你舍得騰出時間來陪我這個老頭子?”夏目林夫佯裝生氣,故意為難他,“要是我繼續堅持下去,不同意了你和那個尹哲冰,隻怕你恨我的心都有了,我這個外公可擔當不起!”

    “怎麽會呢!”東野雪己急忙哄他,連連道:“您可是我外公!un公司的董事長!我怎麽敢……”

    “你不敢?!”夏目林夫哼了一聲,竟似小孩一般別過頭去,“那阿靜是怎麽迴事?你倒是跟我好好說說。”

    原來老爺子早就知道了……東野雪己隻能裝傻充愣:“靜姨,當然是照顧您的啊!您身體不好,靜姨又從小由您養大,直到您的一切習慣,由她照顧,不會出差錯,才能讓我放心啊!”

    夏目林夫作勢哼了哼,“我還沒有愚鈍到那種地步,被外孫算計到頭上來了!阿靜帶了你十八年,她的心偏向哪一邊,你以為我不知道?幸虧我同意了,不然哪一天你把炸藥埋在我身邊都是未知數!”夏目林夫生氣地吹胡子瞪眼,全然不是平時的嚴厲模樣,反倒多了幾分可愛與慈祥。

    這樣下去肯定沒完沒了,無法脫身,東野雪己趕緊討饒,“您可是我最親愛的外公,您說什麽我肯定乖乖聽話,絕對絕對不違背您老人家的意思!像您蒙著我哲冰沒死的事實這件事,我不是毫無怨言麽?換做別人,要是是遲軒主使,我肯定早就把他扔進東京灣裏喂鯊魚了!”

    老爺子醒悟過來,“原來你一直記恨在心裏!”他臉一沉,“既然你說聽我的話,那我宣布合約無效,你跟郜小姐明天馬上訂婚!”

    東野雪己才不吃他那一套,“un公司的董事長以大欺小違背合約,傳出去的話,反正丟臉被人家笑話的又不是我。”

    “大不了送上高額的賠償金,un四十幾年的信譽我也不要了。拆散了你跟姓尹的那個丫頭,這筆交易值得很!”夏目林夫根本不受威脅。

    東野雪己撇了撇嘴,放開推著輪椅的手,“那您自己慢慢推迴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夏目林夫氣結,指著他的鼻子罵:“你個混小子!”

    東野雪己笑嘻嘻地湊上來,“我不混哪夠格當您的外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您了老人家就認了吧!”

    望著笑得無邪,洋溢著濃鬱青春活了的外孫,夏目林夫錯神了一瞬。自從來到東野家,看到的這孩子都是一身正裝,人前人後冷靜淡漠,思慮縝密,言談舉止處處透露著東野家大少爺的氣質。像今天這樣一身休閑裝,仿若一個淘氣少年,還是第一次。本來以為一年多未見,他已經完完全全向他父親的方向蛻變,再也見不到小時候的貧嘴頑皮了……

    “雪己,你知道,為什麽我要選你做我的繼承人嗎?你舅舅早死,我隻有遲軒一個孫子。你們兩個不僅長得像,像個也有相似之處,但是,我不選他,而是選了你。”夏目林夫收起玩笑的心思,寵溺地拍了拍東野雪己的肩,問道。

    “必定是經過反複考察與斟酌之後下決心的,您這麽做,肯定有您自己的打算。”見他突然問這個問題,東野雪己心下雖奇,但仍是不慌不忙地迴答了。

    夏目林夫讚賞地點頭,“un是家族企業,按道理,不該傳給外姓。但在我眼裏,不論你的姓氏,你跟遲軒沒有任何區別,更何況,你從小聰明伶俐,什麽事情道理都是一點就通。雖然也有頑皮搗蛋的時候,甚至瘋起來,遲軒都隻能算是你的小嘍囉,但安靜的時候,就顯露出與遲軒迥然的差異。”

    “還記得你九歲那年,我的生日宴會上,遲軒帶著翔樹、左源那兩個孩子瘋來瘋去。左源那小子,嗬,現在他都十八歲了,他當時不是打碎了你外祖母生前最喜歡的那個青花瓷瓶嗎?哭得淅瀝嘩啦的。遲軒那小子生就多動症,唯恐天下不亂,隻會在一旁煽風點火。結果你無意中撞見,知道un的下一個開發案跟桐古家合作,就把罪責給擔了下來,既顧及了我的麵子,又不影響到與桐古家的交情。”

    “小時候我哪有您說的那麽瘋?”東野雪己似是不服氣地笑了笑,又道:“也沒有您說的那麽精明啊!un公司獨甲一方,哪裏輪得著我來費心思?”

    “別把外公我當白癡!”夏目林夫訓誡道。

    “您不是白癡,ok?!”東野雪己無奈地笑,“那個花瓶很貴重,我又知道您的脾氣。開發案的事是我無意間從下人那裏聽來的。以您的地位,要生氣,自然要拿開發案下刀,不生氣的話,外人又認為您沒威嚴。花瓶碎都碎了。眾所周知,我跟遲軒是您的心頭肉,我擔下來,大不了就是當眾被訓斥幾句。不然的話,案子一旦告吹,遲軒肯定要挨您皮鞭了,其實,這才是主要原因,遲軒凡事都是一時熱,圖得高興,左源是他的朋友,我也不想他們的朋友之誼因為一隻花瓶沒了。”

    “你隻比遲軒大不了幾個月,這種狀況下想得這麽透徹,難得地為他考慮。”夏目林夫輕歎了一口氣,“這也是我選你的另一個原因。”

    “嗯?”

    “遲軒跟他父親一樣熱愛藝術創作,不同的是,他父親鑽研的是西方油畫,他則酷愛音樂。但他從小將你當做偶像榜樣。你繼承了夏目家,他肯定歡喜,你向來待遲軒如親弟,我也無須擔心他日後困窘潦倒。”

    “薑還是老的辣。”東野雪己笑嗬嗬地誇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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