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渺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堵在喉嚨口的抱怨卻下意識咽了迴去。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再多說一句,會被對方毫不留情按在地上摩擦。


    他的潛意識仿佛在告訴他,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


    難道……他心中劃過一個不妙的猜測。


    如果不是看到主角跟著觸手離開,他也會以為那道白色漩渦就是數據延遲,會毫不猶豫跳進去。


    他不會已經這麽做過了吧?


    心中一震,許多不合理的地方有了解釋,徐嘉恩抬眸望向徐渺:“你不是這部電影的角色,你是那個金發女孩……”


    他沒能說完,王麟帶著5名獄警出現在洞口,鮑爾朝著洞口喊道:“直接跳下來。”


    “你們先走。”漩渦的流速已經開始加快,數據流衝垮了徐渺小腿構成的堤壩,王麟等6名獄警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徐嘉恩、鮑爾、薛春月等人紛紛跳入漩渦。


    王麟正打算說什麽,借著幽幽一點藍光,發現徐渺之所以坐在觸手上,是因為她膝蓋以下已經消失不見。


    再也沒有遲疑,王麟叫上獄警們,一起跳入了漩渦。


    如果有人為了騙他,自廢一雙腿,那他就算被騙,也沒什麽可抱怨的了。


    等所有人都通過了漆黑的數據漩渦,徐渺才用雙臂撐著觸手,挪動身體,略顯吃力地跳了進去。


    在她進去的一刹那,強行維持了許久的漩渦寸寸崩潰,幾乎緊貼著她離開電影的通道。


    ……


    看上去漫長的通道,實際上隻花了一個瞬間,脫離電影世界的一刹那,徐渺失去的雙腿瞬間長全,除了本身天賦不錯的徐嘉恩,隱約捕捉到一點雙腿長出的畫麵,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


    就連離開前注意到徐渺小腿沒了的王麟,也沒有看清徐渺的腿是怎麽失而複得的。


    他愣了一下,和幾名獄警、鮑爾、薛春月等人環顧四周,後者正疑惑所謂的“主神空間”為什麽和印象中的虛擬世界如此相似,突然感到一陣頭痛欲裂,身體開始逸散。


    王麟一陣錯愕,隨即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同樣開始潰散。


    一部雙星環繞的影像轉到了徐嘉恩身旁,對王麟等人遭遇早有預料、且毫不關心的徐嘉恩,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投入了這部電影,電影隨即藏進了無盡的影像叢林中,不知移動到了哪裏的隱藏空間,即便是人工智能也無法輕易找到。


    徐渺沒有管他,離開電影的短短片刻,她已經與zero接上線,她留守的一半意識,一早吩咐zero找到解決時間係統混亂的方法,編寫了時間同步程序。


    她第一時間將程序輸入,維持住王麟、薛春月、鮑爾等人崩潰的意識,然後坐上zero調來的浮空車,離開了這裏。


    自始至終,徐建龍沒有露麵。


    但徐渺明白,他已經達成了部分目的。


    雖然沒能抓到徐嘉恩,但通過數據洪流卷走了徐渺意識的一小部分。


    ……


    分開的意識合二為一,徐渺馬不停蹄在湖邊製造了一間三層別墅,將王麟、鮑爾、薛春月等人安頓在其中。


    有她製造的屏障在,他們無法離開這片水域,也不用擔心意識再次潰散。


    “你們在這裏好好修養。”徐渺道,“我會再來看你們。”


    她感受到外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必須盡快迴歸現實。


    另一方麵,她還有隱隱擔憂,如果留在這裏,徐建龍有沒有可能順藤摸瓜,找到這片廢墟裏建起的安全區?


    薛春月簡短“嗯”了一聲,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鮑爾相信徐渺不會害她,點了點頭說:“好,我們等你。”


    心底還有許多疑慮的王麟見大家都很放心,也隻能點點頭,放下滿心的疑惑。


    其他人也大都是這三種想法。


    在湖心亭給江希和青魚留言,告知了薛春月、鮑爾與王麟等人的來曆後,徐渺退出了虛擬世界。


    “徐渺小姐在嗎?”仆人的聲音傳進花園,腳步聲在靠近,距離9:38還有10分鍾,他們就提前來找徐渺了。


    這可以理解,畢竟要提前做好準備。


    但要是換個角度考慮,會不會南家的主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派出仆人前來打探消息?


    冬葵握著櫻花發簪,保持著標準微笑,黑貓跳上桌子,眼睛緊盯著腳步響起的方向。


    一聲聲唿喚靠近,一人一貓身體也跟著逐漸緊繃,窸窣的聲音響起,一隊仆人穿過草木遮掩的小徑,走到涼亭前。


    “徐渺小姐,您該致辭了。”一人笑著走上前,冬葵指尖挪向發簪按鈕,黑貓指甲探出肉墊,將石頭製成的桌麵劃出一道深深的撓痕。


    “知道了,馬上去。”徐渺清冷的聲音響起,一人一貓鬆了口氣,轉過頭,看到徐渺起身,眸色幽邃。


    冬葵低下頭,腦機接收到她傳來的訊息,“徐嘉恩自殺,徐建龍的意識沒有消亡,正在窺探我們的身體”。


    心中一驚,冬葵神色如常地退到徐渺身後,看似是身為女仆跟隨著主人,實則守著她右後方,謹防有人偷襲。


    她不知道南家家主會不會幫助徐建龍,使用某種手段迷暈徐渺,以便徐建龍能夠趁虛而入。


    阿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學著冬葵,走在徐渺左側,與冬葵互相策應。


    仆人們弓著腰背,在前方領路,小徑花草清幽,宴會大廳音樂悠揚,現實靜謐安寧,仿佛所有危機,都是徐渺、冬葵和阿墨的幻想。


    ——也許不包括阿墨,實際上黑貓還很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全憑敏銳的嗅覺,聞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徐渺走到大廳門口,停住腳步,透過窗戶,看到西裝革履的南邵站在南湫石身旁,低聲說著什麽,南湫石神色專注,目光溫和,沒有動怒,南邵的臉色卻越來越白。


    她攔住正往大廳內走的侍應生,從後者端著的托盤上取走一杯雞尾酒,目光在大廳中掃了一圈,發現徐嘉盈不知去向。


    徐嘉恩出事的消息,必定會第一時間匯報給徐嘉盈。


    她現在應該在處理這件事。


    以徐渺對徐嘉盈的了解,她相信這位新任家主會對徐嘉恩突然的自殺起疑心,不會放她一個人在南家,以免她借著這個難得的空檔,與南家家主私下達成合作關係。


    既然有充分的借口躲掉沒有必要的致辭,她就不進去應酬了。


    電影中的多次循環,消耗了她不少精力。


    為了維持最後的漩渦,丟失了部分意識,令她腦仁隱隱抽痛。


    她現在狀態很不好,再去爾虞我詐的名利場,很可能無法應付那些明裏暗裏的試探。


    趁人不注意,她隨手將雞尾酒潑在了禮服一角,如果徐嘉盈暫時不管徐嘉恩自殺的事,迴來繼續參加宴會,她也能用禮服被汙染的借口,解釋自己的遲到。


    不過,以上次徐嘉盈親自到外城區接她的前例來看,年輕的家主還是很在意輿論的。


    弟弟自殺,於情於理,她都要親自過去看看。


    zero的監控證實了她的猜測:[徐嘉恩已經被送往町野中央醫院,徐嘉盈正在前往醫院的路上。]


    ……


    南湫石抬起眸子看了眼掛鍾,時間已經超了十來分鍾,本應以南家未來女主人身份致辭的徐渺依然沒有出現。


    南邵垂頭喪氣地望著大廳前方的話筒,煩躁地扯了扯衣領。


    南湫石沒有管他,親自出門尋找徐渺,在門邊角落裏,發現了神色慌張的小姑娘。


    她提著被弄髒的裙子,滿臉不知所措。


    南湫石臉上的親切笑意消失了,她蹙著眉,轉身詢問南邵,為什麽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了,連女士禮服可能需要更換的準備都沒做。


    南邵壓根不知道徐渺什麽時候弄髒了裙子,還因此不好意思進宴會大廳,那根本不像大小姐的風格。


    他正要辯解,他再怎麽不待見徐渺,也不至於做出這麽不紳士的事。


    下一秒徐渺終端響了,打斷了他的申訴。


    她向南湫石、南邵抱歉一笑,快步走到角落,來電的是誰,心裏卻已經有數。


    從包裏取出終端,點擊接通,果然是徐嘉盈的視頻電話。


    “來町野中央醫院。”徐嘉盈開門見山地說,背景是一堵蒼白冰冷的牆,她像是完全忘了南家的宴會,神色沉沉地說,“徐嘉恩自殺了。”


    徐渺盡量不讓震驚的表情太浮誇:“怎麽會……他現在怎麽樣了?”


    仿佛這一刻,已經忘了徐嘉恩從前所有罪孽,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徐嘉盈沉聲說:“正在搶救,他的牙齒裏藏了氰.化.物,手銬上的生命體征檢測儀發現異常,獄警第一時間把他送來了醫院。”


    眼尖地瞥見視頻對麵一閃而過的攝像頭,徐渺露出茫然無措的神情,徐嘉盈輕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你哥哥……他想報複我們,特地在這個重要的日子……好在你和南邵早已訂過婚,這次隻不過是正式以未來女主人的身份出席講話……湫石阿姨會理解的。”


    徐渺什麽也沒說,她有點累,不太想接戲。


    徐嘉盈以為她一時無法接受,聲音放柔了些:“我在醫院等你。”


    徐渺卻不知為何,腦中浮現出徐嘉恩站在法院門口說的最後一句話。


    “請把我的骨灰帶給我的母親,我唯一信任的隻有你。不要讓別人觸碰我的遺體,這是我最後的懇求。”


    他早就預見到這一天,意識逃亡之時,還不忘前來提醒她,會不會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讓她幫忙把骨灰帶給他的母親?


    ……


    掛了電話,徐渺向南湫石道別,說明了原因,對方表達出了惋惜、遺憾、同情等等最恰當的情緒,仿佛貼著完美麵具,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讓徐渺無法判斷這件事她是否真的毫不知情。


    南邵對徐嘉恩毫無感情,隻是覺得他的死,似乎能推遲南家與徐家的聯姻。


    他一時感到高興,一時又有些不爽,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中,沒有注意母親凝望徐渺背影的眼神。


    ……


    乘坐南湫石主動提供的浮空車,徐渺抵達町野中央醫院。


    一出電梯,就看到走廊上有不少人。


    穆南枝手下的聯邦警員、徐嘉盈麾下的徐氏高層、以及被警員攔在樓梯口,扛著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


    徐渺神色不變,從警員用身體攔出的警戒通道中走向急救室。


    幾隻話筒見縫插針地從警員肩膀上方的空隙裏伸出,幾乎要戳到徐渺臉上:“徐渺小姐,聽說您的哥哥徐嘉恩表麵上是畏罪自殺了,實際上是被你姐姐徐嘉盈逼死的。”


    “徐渺小姐,關於網上沸沸揚揚的大房二房之爭,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可以讓徐太太接受采訪嗎?網友懷疑她已經遇害,你和你姐姐徐嘉盈是極端血統論者,你們認為她玷汙了徐家高貴的基因,真的有這迴事嗎?”


    不同記者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像一萬隻鴨子在耳邊叫喚。


    閃光燈閃個不停,劈裏啪啦毫不顧忌。


    如果徐渺隻是個普通人,此刻必定已經被刺激得眼角泛紅,甚至不受控製地落淚。


    畢竟她沒有受過鏡頭前的專業訓練。


    一旦拍到這一幕,記者們就會爭先恐後發出諸如《徐五小姐梨花帶雨哭訴豪門不易》之類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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