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師的兒子?顧非墨?”正在整理馬韁繩的青衣聞言馬上迴過頭來,“小姐為什麽問起他來?”

    “這人正朝我們走來。”雲曦凝神看向前方巷子口。

    “那咱們趕緊走吧。”青衣給雲曦挑起車簾子說道,“那顧非墨一手劍術出神入化,隻有主子的輕功能躲得過他。”

    青衣跟了雲曦一些日子,對這位絲毫不會無功的新主子的聽力十分佩服,她能聽到有人來了,那就絕對不會錯。

    “走不了了,這巷子前後都有人把守著。而且兩旁的屋頂上也有人。”雲曦沉聲說道,“我可太大意了,竟然沒有事先查一查這賭坊的背後之人,我在這裏鬧這麽大的動靜,怎麽會不驚動這賭坊的大東家?”

    青衣眉毛一擰,順速彈出一枚信號彈射向天上,隨後又抽出腰間的軟劍護在她的麵前。“小姐放心,我已通知主子咱們有危險了。現在,隻要青衣還有最後一口氣,都會誓死保護小姐。”

    雲曦將身上的大氅攏了攏,目光冷然的望著小巷的盡頭。

    “就這麽走了麽?我順發賭坊助你達到了目的,難道隻得那麽區區九萬四千兩銀子的好處?”隨著話音一落,小巷口人影一閃,一身玄黑衣袍的顧非墨朝雲曦走了過來。

    青衣朝巷子另一頭看去,身後有七八個灰衣人,同時兩旁的屋頂上也閃出五六個人來,而前麵是一個顧非墨。

    她們這是被圍困了!

    “小姐,顧家暗衛的力量不容小覷,咱們現在唯有死戰了。”青衣雙手握著軟劍護在她的麵前。

    雲曦挑眉看著來人,顧家的人據說相貌生得都不錯,宮中的顧貴妃從二十年前被人稱為天下第一美人,一直美到現在,整個梁國到目前仍是無人能超越,這人的相貌同樣是俊美絕倫,不愧為一母同胞。

    顧太師四十多歲生的老來子顧非墨,與段奕,南宮辰齊稱梁國三公子。段奕愛男風,南宮辰低調,這位顧非墨卻是一個極為張揚之人。

    他能文能武,加上是顧貴妃一母同胞的弟弟,又因為姐弟年歲相差了十多歲,自小便頗得貴妃寵愛,因為貴妃是當今皇上的寵妃,因此,也得了皇上的青睞,從小便自由的進出皇宮。

    除了段奕,他在京中幾乎無人敢與他當麵衝突。而她被他盯上了,可謂大為不妙了。

    她第一次去見柳晴柔時,就被他跟蹤過一次,但那次也僅僅是跟蹤,這次居然亮出了殺招。

    “原來是顧將軍。小人這裏有禮了。”雲曦雙手抱拳,認認真真的行了個公子禮。“小人閑來無事到貴賭坊小玩了一把,按著貴坊的規矩,分紋不少的交了傭金,顧將軍為何還要攔著小人?還是這番架勢?”

    顧非墨薄唇微勾,緩緩朝她走來。

    青衣伸手正要拉雲曦護在身後,卻被屋頂上跳下的幾個灰衣人纏在一起,片刻間便響起兵器的撞擊聲。“主子當心!”

    青衣一麵迎敵廝殺一麵對雲曦喊道。雲曦悄悄往馬車處退去,那車上還有一隻她用來防身的匕首。

    但顧非墨動作很快,眨眼間便到了她的跟前,高出她一圈的個子生生擋住了她頭頂的陽光。

    雲曦頓感周身寒氣驟升,飛快的向後退去。

    但顧非墨突然伸手,向她的胸口抓去,人高胳膊長出手又快,而絲毫不會武功的雲曦哪裏躲得過他的動作?胸前的衣襟便被他抓住了。

    “本將對你懷裏的東西感興趣。”他勾唇冷笑。“你要那謝趙兩家的東西,到底意圖什麽?”

    青衣見狀且戰且退往雲曦這邊靠攏,但她不是顧非墨的對手,顧非墨左手抓著雲曦,右手掌風向青衣擊去,青衣才出一招便被他打出兩三丈遠。

    那幾個灰衣人的長劍同時架在了青衣的脖子上。雲曦如一隻小雞被顧非墨抓在手裏。

    他輕聲一笑,“你若將東西交出來,我便放過你的隨從。”

    她眸光一冷,低頭便咬上他的手腕。

    顧非墨正分神對付青衣,沒想到手無寸鐵的雲曦反應這麽快,他頓時怒了,手下一用力,她前胸的衣襟便被扯開,露出裏麵粉色的胸衣。

    顧非墨一時怔住了,女人?而且剛才抓在手裏的是……軟軟的一團……簡直無恥!

    雲曦勃然大怒,抬手一記響亮的耳光甩上他的臉頰。

    神思不知飛到哪裏的顧非墨被一巴掌打得清醒過來,女子胸前雪白一片,但那臉上卻為什麽這麽黃黑?

    他手指飛快的伸向雲曦的臉上。

    果然,觸摸到的並不是真的肌膚,然後,他的指甲飛快的一勾,雲曦臉上的人皮麵具已被顧非墨扯在手裏,她慌忙去護,但顧非墨出手太快,人皮麵具已被他揭開一角,露出了下巴與嘴角。

    “顧非墨這是何故,為什麽幾次三番的對本王的婪寵糾纏不休?”段奕從小巷上麵的屋頂躍下,同時手中揚起一根馬

    鞭向顧非墨臉上卷去。

    而緊跟他身後,又有四個蒙麵的青衣人持劍刺向困住青衣的灰衣人。

    霎時,乒乒乓乓的兵器聲響成一片。

    顧非墨馬上放開雲曦伸手去護臉,同時朝段奕怒吼,“奕親王見到本將為何總是攻擊本將的臉?手段當真卑鄙!”

    段奕抖開身上的大氅將雲曦整個人一裹塞到了一旁的馬車裏,然後揚手抖開馬鞭子朝顧非墨身上抽去,“本王說過,凡是對本王的婪寵存在任合肖想的人,都是本王的仇人!顧將軍對本王婪寵的臉意圖不軌,難道不是更無恥嗎?”

    顧非墨被段奕的鞭子抽得左躲右閃,小巷另一頭的七八個灰衣人也走過來了,隻是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公子爺們之間的比試,他們上前無疑會卷入家族紛爭中,是以都是不敢出手。

    而那四個青衣人將圍著青衣的灰衣人刺倒在地後,向段奕方向看了一眼,齊齊躍向屋頂消失了。

    青衣一臉疑惑的看著那些人消失不見,她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馬車跟前,伸手叩了叩車壁,“您沒事吧?”

    被段奕扔進馬車的雲曦跌得七暈八素,半天才爬起來,“沒事!幸好你主子來了。”

    她坐在車內整理著衣衫,這顧非墨著實可恨,居然來抓她的胸口,這胸衣帶子都被他扯斷了。雲曦咬牙,此仇不報,誓為女子!

    “你們主子打得過顧非墨嗎?”

    “您放心,顧非墨與主子交手十多年,從沒贏過。”

    “那就好。”雲曦鬆了口氣,透過車簾縫隙望向段奕那裏。

    車窗外,段奕與顧非墨兩人打得天昏地暗。而段奕,那眼裏看著顧非墨簡直是在看掘了他祖墳的仇人。

    “段奕!你玩真的?”顧非墨赤手相博,十幾招後便落了下風,當下惱怒之中便抽出身上的配劍迎上段奕。

    “本王與你搏殺,從來都是認真的。今天不將你打得三個月下不了床,本王便出家做和尚!”段奕冷著臉,手中的鞭子招招下著死手抽向顧非墨。

    兩人交手一百多招後,顧非墨的袍子下擺已被段奕的鞭子抽爛,顧非墨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段奕,本將要到皇上麵前告你,你試圖殘殺朝中大臣!”

    果然如段奕所說,顧非墨的腿已被段奕的鞭子抽得鮮血淋淋。

    “告吧,在皇上那裏,告本王的狀子都堆得有兩尺高了,不少你一份。

    哼!”段奕說著傲然跨過顧非墨,將馬鞭子扔給青衣,“迴王府!”

    說著,他也鑽進了馬車。

    青衣手中的馬鞭子一甩,馬車從顧非墨跟前揚長而去。那幾個一直不敢上前的灰衣人見段奕一走,趕緊走來扶起顧非墨,“公子,你還好嗎?”

    “你們眼睛都瞎了嗎?爺哪裏好了?”顧非墨被扶起來,走了兩步,卻是一瘸一拐的。

    “這個段奕,哼!他還真讓爺下不了床了,不過,小爺也不會讓他好過,沒有十天半個月,他的胳膊休想能拿筷子,爺要餓死他!”

    “公子,他還有仆人呢,餓不死的。”一個灰衣下屬恭敬的說道。

    顧公子與段王爺,兩人年歲相當,卻是從五歲起一見麵就打。兩人不打到掛彩,絕不罷休。

    仆人?顧非墨突然停了腳步,轉身問他左右之人,“你們可知京中誰家的年輕女子嘴唇邊有顆黑痣的?”

    灰衣人都搖搖頭,“公子,屬下不知,未曾留意過。”

    顧非墨眼神微縮,那女子的行為實在詭異,先後莫名出現在貴妃與皇上行刺的當天,然後又出現在晉王世子表妹的院子裏,還送了銀子,眼下又出手闊綽,豪輸十多萬兩,卻隻為要謝趙兩家的機秘物件?

    這女子到底是誰?

    段奕又為什麽如此護著她?

    “給爺馬上去查,京中有錢人家的年輕女子一個也不要放過,特征是唇邊有顆芝蔴大小的墨痣。查到了速來報我。”

    “是,公子。”

    她要了謝家的東西,跟趙家的……謝家?顧非墨忽然一笑,叫住灰衣人,“不用查了。”

    “是,公子。”原來是謝家的小姐,顧非墨挽起袖子看著手腕上的那個牙齒印勾唇冷笑,那日查刺客,謝詢對著這人喊妹妹,被段奕耍手段糊弄過去了。

    謝詢有四個妹妹,大妹妹早已嫁入晉王府,據說已身懷六甲,斷然不是她。那麽還有三人,唇邊有顆黑痣,如此顯眼的特征,不會找不到她。

    隻是,同是謝府的人,她為什麽要與謝詢做對?

    顧非墨被屬下人扶著正要離去,又見一旁本來守在屋頂的五個屬下均在地上,頓時怒道,“段奕竟敢傷了我的人!”

    “公子……”一個受傷的灰衣人說道,“剛才的四人不是奕王府的人,很像是青雲的。”

    青雲?那個神秘的江湖組織?顧非

    墨的眉尖微擰,他們的出現,是幫段奕還是幫謝府?

    ……

    趙典捂著少了半根手指的手溜迴了趙府,一路向父親趙淮的書房裏走去。才拐過前院正廳躲開來往的客人,便被一個人喝住了。

    “站住!又去哪裏鬼混了半天了?”

    彼時正是謝媛死後的第三日。趙淮看見他耷拉著腦袋走進府裏,恨鐵不成鋼的怒道,“又到哪裏去了?你嫡母過逝了,現在府裏每天都有很多人前來吊唁,你就不能給老夫做做樣子長長臉?不要惹人口舌?”

    趙典低著頭不吭聲,一麵是手上正在鑽心的疼,一麵是正在想著怎樣偷偷溜進他父親的書房裏偷出那道密旨。

    “好了,老爺,他還是個孩子呢,讓他一直守著靈堂,累壞了怎麽辦啊?咱趙家大房可隻有他一個男兒啊。老夫人都沒有說他,老爺您又何必生氣呢?”林姨娘拉了拉趙淮的袖子柔聲說道。

    林姨娘昨天被趙淮拎到謝府前跪著認罪,但也隻跪了兩刻鍾不到的時間,便被謝府的人婉言送迴了趙府。

    謝老夫人怎會看不出趙家的陰謀?想將謝府推到輿論的風口怎會讓他們得逞?

    趙淮看著趙典輕哼一聲,“歇得也差不了吧?你現在趕緊的去靈堂,同你姐姐一起守靈。謝家人也在呢,別讓他們抓著把柄說閑話。”

    “是,父親。”趙典恭敬的行了禮,轉身朝靈堂走去。

    等趙典一走,趙淮則馬上拉著林姨娘進了正屋裏,這間趙府最大的房間原是謝媛的,謝媛前晚死,次日林姨娘便讓人收拾一新自己搬了進來。

    趙淮將林姨娘推到屋裏,又讓婆子守在外麵,然後將門關了,拉著林姨娘一直走到裏間。

    林姨娘嬌羞一笑,“老爺,客人們隨時會找你呢。妾身知道您想妾身的身子了,但那謝家人還盯著妾身呢,老爺您再忍忍兩日。再說,這還是青天白日的……”

    林姨娘口中說著拒絕著,兩隻胳膊已如蛇一般纏上了趙淮的脖子。

    她與趙淮本是青梅竹馬,祖輩都在同一個村子,是從牙牙學語就一起玩耍長大,十來歲懂了情事就私定了終身。隻是林家窮,高傲的趙家長輩便沒有同意這門親事。

    後來趙淮中了狀元,娶了謝媛幾年都沒有生下孩子,才將林姨娘收進房裏納了妾,生了趙典與趙嫤一兒一女。趙淮又是家中的獨子,林姨娘生了兒子無疑是趙家的功臣,因此,從小便喜歡著林姨娘

    的趙淮對林姨娘更是寵愛。

    趙家老一輩對林姨娘也另眼相看更是不在話下。

    再加上謝媛大小事都聽趙淮的,林姨娘雖是妾室,實則與趙淮恩愛如真正的夫妻。

    反觀謝媛,趙淮進她的屋子還要看心情。

    此時見林姨娘雖已是兩個十來歲孩子的母親,但保養甚好,身材苗條,臉蛋仍然嫩如十八少女,趙淮忍不住將她擁在懷裏揉搓了一番。

    但隻是溫存了片刻,趙淮便鬆開林姨娘正色說道,“那女人反正死了,以後咱倆有的是時間,眼下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沒有處理好。”

    林姨娘也不是個不分輕重緩急的人,她一邊理著發髻,一邊問道,“老爺,謝媛的事,老爺做得對,咱們先認了罪,謝府也沒轍的。反正老爺已處死了妾身身邊的仆人。”

    “那事差不多已過去了,我操心的是嫤兒的事。”趙淮捏著胡子說道,“要是不安撫好東平侯府,嫤兒就會一直被關在牢裏。她一個姑娘家進了牢房於她名聲不利啊。”

    林姨娘走到桌邊坐下,她柳眉一豎將手往桌上猛的一拍,咬牙說道,“都是謝府的安氏搞的鬼!是她害的嫤兒!老爺,反正謝媛已經死了,咱們再將玉娥送到東平侯府不就是了?就依照他們說的,做妾也行,再送五萬兩銀子做嫁妝。我昨天整理了一下謝媛的東西,發現她床底下還藏有三大箱珠寶,咱們變賣了去,五萬兩銀子不是難事。”

    “但是難就難在這裏,是送給東平侯好呢?還是送給安二公子好?東平侯手裏有權卻有個潑辣的安夫人,玉娥做了妾也難以近東平侯的身;安二公子年輕,將來這侯府也鐵定是他的,但他卻又不得安夫人的喜歡,送了也是安撫不了安家人的心。”

    林姨娘眼珠子轉了轉,笑著對趙淮說道,“老爺,妾身有個兩全的主意。東平侯懼內,咱們就不送到他府裏,給他在外麵安置起來不就是了?”

    趙淮聽後眼睛一亮,“果然是好主意,但是……”他低頭在地上踱著步子,“那安夫人精明著呢,早年前就曾將東平侯一個外室的腿給打斷了,隻怕這也行不通啊。”

    “老爺不急。”林姨娘柔媚一笑,上前挽著趙淮的胳膊,“不要安在外麵,咱府裏院子多的是,就安在咱趙府不就行了?明天東平侯來府裏給那死女人吊唁,正好可以安排他與玉娥同房。咱們往後請他來就說是來聊政務,那安夫人想抓把柄也抓不住。他多來幾次和老爺的關係不就好起來了嗎?等玉娥再生

    下小世子,那謝府將來也要看您的眼色行事了呢。”

    趙淮喜得將林姨娘一把抱住,“對對對,這個辦法好極了!還是你聰明,不愧是我的賢內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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