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從小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就是傻,隨便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團團轉,不惜將所有都雙手奉上……你以為許芸真的把你當女兒,她這麽多年對你親近過嗎?你不知道吧,她私下……”


    “別說了……”


    沐念初捂住耳朵,眼淚順著眼角不住地流淌,濡濕了臉頰邊的黑發,當所有的真相從迷霧中解開,這麽多日子以來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被人血淋淋地剝開,除過痛苦更是絕望。


    一盆鹽水朝著江雲宸兜頭潑了下去,笑聲戛然而止。


    “啊……混蛋……”江雲宸突然大叫起來,叫聲可怖陰森,迴蕩在倉庫之中,更有幾分駭人的氣息。


    “帶下去,處理幹淨了。”


    慕堯煊冷冷地開口,仿若碾死一隻螞蟻的平淡語氣。


    江雲宸一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慕堯煊手腕狠辣無情,他早有所耳聞,眼前才終於知道這些日子不過是小打小鬧,他隨時可能會殺了自己,有了這個認知,他求救似地看向沐念初。


    “保管讓他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覺。”程三吹了聲口哨,揮了揮手,幾個黑衣人麻利地解開了江雲宸的繩索,就要將他拖下去。


    沐念初聽得心髒猛地一縮,慕堯煊是什麽意思?他還想殺人不成?


    看著程三那張陰沉的臉,眼眸裏微微泛著血腥,沐念初終於是迴過神來,這樣的慕堯煊更讓她覺得可怕,不管再怎麽十惡不赦的人,也是一條人命,對他而言真的什麽都不是嗎?


    “等等……你想做什麽?”沐念初衝了上去,眼神震驚,滿臉的不可置信,慕堯煊現在就像個殺人狂魔一般。


    慕堯煊看了他一眼,眼眸微微垂了下來:“念初,事情的真相你也知道了,難道你還想讓他繼續活下去?”


    “可就算是這樣,你也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生命,他做錯了事情,自然會被繩之以法,這是法律的世界,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她直直地看向慕堯煊,那一刻覺得兩人之間或許真的隔了太多東西,她不了解他,而他執意給她的東西,根本也不是她想要的。


    “在我的世界裏,規則是由我定的。”慕堯煊冷聲說道,眉峰狠狠一皺,眼神淩厲地掃了程三一眼,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幾個黑衣保鏢不敢再停留,拉著江雲宸往出走去。


    沐念初不管不顧地再次擋在了前方,心裏巨大悲傷被惶恐所代替,她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們不能帶走她,否則就從我身上踏過去。”沐念初毫無懼意地盯著程三,像隻炸了毛的小貓,眼神固執透著兇狠勁,不肯退讓半步。


    程三有些無奈了,慕大少真的不該帶少夫人來這裏的,依著少夫人的脾性,自然不會眼睜睜這一切發生,他看了眼慕堯煊,後者臉色同樣冰冷,仿佛兩人之間暗暗較著勁。


    “念初,這是保護你最好的辦法,隻要他在的一天,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對你隨時都有威脅。”慕堯煊看她固執的眼神,終於軟了語氣。


    “你不是說以後不會讓我出事的嗎?還是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了。”沐念初略帶嘲諷地說道。


    良久,慕堯煊揮了揮手,朝程三說道:“那就送份大禮給警方,在此之前別讓他再逃了。”


    有了慕堯煊這句話,看著江雲宸被人帶了下去,她心裏這才鬆了口氣,手心裏早就被汗浸濕。


    迴去的途中,沐念初心情也十分憋悶,離開的時候才微微喘過氣來,這樣的基地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堯煊,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沐念初有些討好地往他身邊湊了湊。


    慕堯煊神色依舊冰冷,眸色寒戾,對於她的討好,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要看是什麽事情了?”


    她知道今天的舉動,讓他不高興了,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往地獄走去而無動於衷。


    她不知道以前的慕堯煊經曆過什麽,才變得這麽冷血無情,殘酷而暴戾,可隻要她還在他身邊一天,他就不會允許他雙手沾滿鮮血,不會允許他繼續走入修羅地獄。


    “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我不想看著你……”沐念初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有些話說出來太過於傷人。


    慕堯煊饒有趣味地盯著她,漆黑的眸如寒潭,透著嗜血和冷漠,薄唇微勾,吐出的語句字字誅心:“哦,你覺得自己對我有這麽重要,重要到可以幹涉我做的決定了?”


    不知為何,這樣冷酷的神情讓她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個男人身上就有種致命的危險,那種她一直都膽戰心驚的壓迫感。


    麵對他的反問,沐念初貝齒緊咬,心裏遲疑不定,濕潤而飽滿的紅唇,似乎都快被她咬破了,清澈的眼眸蒙著一層水汽,濕漉漉的,那種無意間表露出來的脆弱,讓人很想狠狠地將她摧毀。


    慕堯煊喉頭動了動,臉色依舊冰寒,甚至全身的戾氣不曾收斂半分。


    沉默的瞬間,思緒像是過電影一般閃過,慕堯煊對她表白過,一直以來也對她是真心的好,可她現在卻迷惘了,她不能確定,她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他。


    “我不知道。”


    沐念初囁嚅著,這一刻她突然沒有勇氣麵對慕堯煊,她再一次選擇了退縮。


    她承認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承認自己喜歡慕堯煊的事實,那麽現在呢,更沒有什麽資格了吧?


    她有些難過地偏過了腦袋,閉了閉眼,將眼裏的落寞哀傷藏起。


    可是慕堯煊卻不容她退縮,冰冷的薄唇緊抿著,死死地盯著她,就像是要從她的眼裏,看到她瑟縮著的靈魂一般,那麽直白而銳利的眼神……


    “沐念初,你贏了。”


    隔了許久,慕堯煊輕輕吐出一口氣,神情煩躁,像是一頭狂怒中的獅子,真是將眼前的女人恨得牙癢癢,卻又愛到了骨子裏。


    那幽暗的眸慢慢地沉靜下來,危險卻又散發著寒氣,又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溫柔,眼前的男人,總是能夠將深情與殘忍、冰冷與溫柔融合的恰到好處……


    沐念初錯愕地抬頭,她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慕堯煊勾了勾唇,大手將她嬌小的身子攬進了懷裏,輕輕地嗅著她發間的清香,那股淡香可有可無,卻總是撩拔著人的心弦。


    從來沒認輸過,從來都傲視群雄,冷酷而睥睨天下的人,這一刻慕堯煊承認,從遇見沐念初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他的意料……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贏了……”沐念初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扭動著,那雙靈動至極的眸子,落滿星辰,散發著細碎的光芒。


    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意思,心裏的難過似乎也被衝淡了,紅唇微揚,粉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她有些賴皮地兩手扒著慕堯煊的胳膊,“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這個別扭的男人,總是板著臉訓她,明明心裏在意偏偏要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此刻她已經不想計較,因為這句話,是難過還是高興,還是更深的失落,他給她的足夠了。


    “我發現有時候你真的很笨,吵死了。”


    慕堯煊將她的小手拉了下來,攥緊了手心裏,她的手很小,而慕堯煊的手指修長,掌心更是寬厚溫暖,很輕易地就將她的小手包在裏邊。


    既然那一天還未到來,多一秒的幸福也算是偷來的吧,她微微仰頭,心滿意足地靠在慕堯煊的胸口,車子慢慢地往市區駛去……


    中途車子搖搖晃晃的,車內溫度適宜,沐念初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索性腦袋一歪,枕在慕堯煊身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身上暖暖的,腰間的那隻手也分外灼燙,迷糊中聽見頭頂,慕堯煊似乎在打電話,聲音壓得極低。


    “怎麽迴事,繼續找人盯著……”


    “有情況立刻匯報。”


    掛了電話後,慕堯煊才低頭,便對上沐念初的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還透著剛睡醒的懵懂,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卷翹的睫毛撲扇著,看起來分外誘人可愛。


    “睡醒了?”


    “嗯,到哪裏了,我睡了多久了。”


    沐念初爬了起來,這才發現身上搭著慕堯煊的衣服,將衣服遞給他之後,她又看了看車窗外,似乎到市區了。


    慕堯煊將目光從窗外收迴:“快到了,可以再睡會。”


    “不用了,睡醒了。”


    迴到了別墅,劉媽已經做好了午飯,沐念初坐了許久的車,沒點胃口,不想去吃,但走到樓梯口,看著慕堯煊微微挑眉,似乎在等著她。


    歎了口氣,她又往餐廳走去,隻怕不去吃,又該訓她了。


    拿起筷子,沐念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神色認真地對慕堯煊說道:“我曾經以為憑著一己之力,會查清楚他和許芸陷害我爸爸的事情,然後將他送進警局,可後來才發現自己不自量力,江雲宸每次都能逃脫法律的製裁,這次要不是你,我不知道還得過多久,才能知道真相。”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說過會永遠站在你身後,可你每次都不願迴頭看一眼,哪怕是告訴我一星半點。”抬眸盯住她,可是目光中沒有任何責怪。


    “我……”沐念初突然有些詞窮,“我也是想自己解決,卻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事情。”


    她更沒想到,這一切慕堯煊都看在眼裏,默默地幫助著她,原來很早以前,她都不是孤身一人,就像慕堯煊說的,她不信他,才走到今日。


    “如果覺得愧疚的話,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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