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霖醒過來時,肩頸處猶有痛意,好像被人用鐵錘子敲打了一番似的。她一手握住肩膀,費勁地從床上坐起來,這才騰出功夫打量四周。


    這是間上好的臥房,三重綾羅紗帳、織錦穿花的被褥,右側的小幾上放著錯金博山爐,嫋嫋白煙從裏麵冒出來,氣息十分怡人。


    地上鋪著玉色的地衣,商霖試探著踩上去,發現長長的絨毛足以覆蓋住腳踝。蹙眉思索一瞬,她認出這就是所謂的雲絨地衣,南方雲岫的特產,因為數量不多所以矜貴,晉朝時一度是皇家方可享用的貢品。


    真是間豪華的臥房,比起易揚在下汀城內的房間規格還要高些。那些人把她安置在這裏,倒真是客氣得緊。


    商霖揉揉肩膀,想起暈倒前的事情,明白一切都是計劃好了的。易揚帶著眾大臣去碼頭,太守府留下的人本來就少,然後他們再在府邸東側放火,把眾人的目光都引到那裏,自然沒人注意到她那裏的動靜。


    於是,她第三次不幸被俘。


    長歎口氣,商霖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抑鬱。這叫什麽運氣,那些人怎麽就盯準了她不放呢?


    從前看好萊塢大片時她總結過規律,女主到最後大多隻有一個作用,那便是被反派*oss抓走,然後等著男主來營救。所以,她其實拿的是蜘蛛俠女朋友的劇本吧!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高沉也好、蘇忌也罷,抓了她之後都沒怎麽為難過她。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這位抓走她的人給她的待遇也不錯,但想到心裏那個猜測,商霖很難樂觀地讓自己相信,這次的劫難會像之前那樣有驚無險地化解掉。


    房門打開,一名青衣侍女繞過三折屏風進來,在看到原本昏睡不醒的商霖已經坐起來時也沒怎麽驚訝,平靜地上前行禮,“奴婢寧素,參見公主。”


    公主?商霖摸摸臉頰,果不其然,易容已經被洗掉了,她一頭長發清湯掛麵似的垂在肩頭,倒是少有的爽利。


    所以,她果然是被擄到北邊了。


    “這裏是哪裏?傳睢城麽?”她看著寧素,淡淡問道。


    “是,這是傳睢行宮。”


    原來是行宮,難怪這房間要比下汀的太守府好多了。


    商霖站起身,“你們主上在哪裏?帶我去見她吧。”


    “您別急,自然要見的。”寧素道,“不過在那之前請讓奴婢為您理妝。您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便見人。”


    商霖扭頭看看銅鏡中自己青絲如瀑、不施脂粉的樣子,輕哼一聲便坐到了妝台前的繡墩上。


    .


    商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狀態下見到傳說中的賀蘭睿,大燕第二號人物、造成賀蘭皙一生悲劇的四叔。


    她到的時候他正坐在一處高台上煮茶,那是行宮的東邊,倚欄遠眺可以看到厚重的城牆,以及城牆之外白茫茫的江水。


    高台上風大,商霖身上的靛藍披風被風灌入,邊角朝外翻開,露出裏麵鵝黃色的馬麵褶裙。好在寧素給她梳的發髻是別致的靈蛇髻,穩固結實,沒出現滿頭鬢發散亂的情況。


    她緩步上前,站到那個賀蘭睿麵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侄女兒見過四叔,四叔大安。”


    執壺添茶的手頓在半空中,然後慢慢放下。商霖看到他修長幹淨的指尖摸上了雪白的瓷杯,腦子裏瞬間想起了曾經在微博上看過的所謂“美手大賽”的圖片,覺得這個畫麵真是養眼啊!


    一聲低笑傳來,賀蘭睿慢慢抬起了頭。


    商霖在這個時代見過的大人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魏國第一號人物就是他老公,而霍弘則是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的仇敵。還有那些高官,她雖然不曾深交,這些日子也遠遠地見了不少。


    總結下來,但凡上位者,大多有一股銳氣,也許明顯也許不明顯,但無論如何,那點子淩厲總是有的。


    基於對賀蘭睿的信息了解,商霖早早就把他想成了個咄咄逼人、囂張跋扈的混蛋,然而今天見到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迴事兒。


    他光從臉來看大概四十來歲,眉毛又黑又濃、鼻梁高挺,看得出來年輕時十分英俊。但和臉相對應的是他兩鬢的頭發已經花白,看她的眼神也不怎麽嚇人,反倒有幾分慈眉善目的感覺。


    這就是……傳說中的二號反派boss?


    “小六啊,你總算醒了。”他彎起眼睛笑了笑,更親和了,“四叔還擔心那一掌劈得狠了,把你劈出什麽毛病來。”


    小六?哦對了,賀蘭皙行六,所以小六應該是昵稱吧。等等,她是小六,又是燕國公主,豈不是……燕小六?


    商霖深吸口氣,決定忍辱負重,“四叔多慮了,小六……好得很!”


    “坐吧。”他指指對麵的墊子,“你離開燕國久了,恐怕想念煜都的茶了吧?近日四叔親自為你烹茶,權當賠罪。”


    “四叔說的,侄女倒是不懂了。您哪裏需要給侄女賠罪?”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藏著掖著了。你與靜之的事你姑母都告訴我了。也怪我那時候沒了解清楚,我若知道你與靜之兩情相悅,怎麽也不能拆散你們這對鴛鴦……”


    “四叔慎言。”商霖正色道,“侄女已經出嫁,便是他人之婦。您別再說什麽鴛鴦不鴛鴦的,沒的壞了侄女的名聲。”


    賀蘭睿眯眼瞅她一瞬,依舊是笑吟吟的樣子,“瞧瞧,隨便聊聊天怎麽還生氣了?”推過一杯茶,“消消火,有什麽話咱們可以慢慢說。”


    商霖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口氣淡漠,“您一個招唿都沒打便將我從下汀擄到這裏來,然後又說這些有的沒的,您覺得侄女不應該生氣?”


    賀蘭睿看著她沒有一絲感情的眸子,略感興趣地揚眉,“你這樣子,倒和一年前判若兩人了。”


    一年前的賀蘭皙是纖細柔弱的菟絲花,麵對欺淩也不會過分反抗;如今的她卻端然冷傲,居然敢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這個四叔。若不是那張臉還是從前的模樣,賀蘭睿真的要當是抓錯人了。


    商霖對於這樣的反應早有準備,隻是不鹹不淡地笑笑,“您若像我一樣,嫁過去沒幾天就被扔到冷宮裏冰了幾個月,緊接著就被寵妃算計、險些丟了性命,您就會明白我為什麽不一樣了。”嘲諷一笑,“想要活下去、想活得更好,不改變怎麽行呢?


    她在魏宮裏的遭遇賀蘭睿此前也聽說過,現在聽到她的迴答也覺得合情合理,點點頭道:“是四叔對不住你。”


    “您既然堅持這麽說,侄女也不反對。您拆散我和表哥,這便罷了,如今既然侄女已經按您的要求和親嫁人,您為什麽還不肯罷休?”商霖眉頭緊蹙,終於露出一點悲憤交加的表情,“侄女隻是希望能過一些安穩、太平的日子,這都不可以嗎?”


    “你看看,四叔就說你對我有誤會。兩國交戰這種事情,哪裏是四叔能決定的?四叔也是無可奈何啊。”賀蘭睿一臉苦惱,“不過也難為你生氣,我聽說魏皇對你很是寵愛,此番兩國交戰,定然讓你的處境尷尬啦吧。”


    “您知道就好。”商霖道,“而且魏皇哪裏是寵愛我,他不過是借著我……”


    她說到這裏忽然頓住,別過頭看向遠處的蒼茫江水,細長的眉眼在風中淡淡地斂著,仿佛藏了無限的心事。


    賀蘭睿神情一動,“哦,怎麽了?魏皇難道不是真寵愛你?你就不要跟四叔害羞了,他若不喜歡你又怎麽連出戰打仗都帶著你?”


    “說到這個,”商霖岔開話題,“煩請四叔為侄女解惑,您是怎麽知道我沒有在南山行宮,而是隨軍出征的?”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四叔自有四叔的法子。”賀蘭睿笑笑,“你且告訴我,魏皇當真不是對你癡心一片?”


    是了,這就是他擄來她的目的,無非是打算用她的性命去威脅易揚,好讓他投鼠忌器。


    “四叔真會說笑話,堂堂天子怎會哪個女人癡心一片?”她搖頭苦笑,“太平光景下自然能在一起湊個樂子,真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頭,還指望他為了我做什麽嗎?”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四叔擄我過來,不會是想用我去……”


    賀蘭睿沒說話,商霖於是長歎口氣,仿佛覺得眼前這一切很可笑,“實不相瞞,魏皇之所以忽然那般寵愛侄女,無非是做樣子給別人看而已。相信四叔現在也知道了,魏皇多年來一直在隱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扳倒霍大司馬。霍家的女兒從前是貴妃,後宮無人可以與她抗衡。他們父女倆一個把持朝政、一個禍亂後宮,魏皇行事處處掣肘,這才決定逐個擊破。他給我寵愛、給我權力,隻是想要借著我的手巧妙自然地除掉霍貴妃而已。”輕輕一笑,“這些事我本來不想說的,因為實在有些丟人。被自己的夫君這般利用……不過聽到四叔居然有侄女去要挾魏皇的想法,真是把我嚇壞了。您還是趁早放棄吧,沒用的。”


    賀蘭睿一直靜靜地聽她的解釋,樣子十分悠閑,此刻見她說完了才嗤笑一聲,“你倒老實。”沉吟片刻,“聽你的意思,好像確實是那麽迴事兒。不過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恩?”


    “你是不是忘了在你腹中,還懷著魏皇的嫡親血脈、大魏國名正言順的太子?”


    血脈……太子……


    臥槽她真的忘了!


    尷尬地提了提嘴角,她幹笑道:“是……是哦。”


    啊啊啊!真是丟死人了!白瞎她說了那麽大一段話,把這最關鍵的給忘了!


    可是這能怪她麽?她是假懷孕又不是真懷孕!誰能天天記得這個啊!


    等等,當初為了更有說服力也更委托,易揚一勞永逸地請了名醫替她偽造脈象。當時是吃了種什麽藥,難道現在脈象還沒恢複麽?


    “不知道在我昏睡這段時間,四叔是否有讓醫者為我把脈?孩子……還好嗎?”


    “你放心,大夫把過脈了,你身子很好,孩子也很好。”賀蘭睿道,“其實你大可放心,四叔不會拿你和孩子怎麽樣。你隻需要幫四叔一個忙,後半輩子自然能過得富貴安樂。”


    商霖抬頭看著他。


    他把別人胃口吊起來了卻又不說清楚,反而微笑道:“先下去休息吧。照顧好自己,迴頭有事四叔會遣人去請你。”一副和藹好叔父的樣子。


    .


    商霖在房間內思索了一頓晚飯的時間,大概確定了賀蘭睿之所以能發現她在下汀靠的是霍弘的幫忙,而霍弘是怎麽發現她的就實在沒個頭緒了。按說她和易揚的防護措施夠嚴密了,不僅在南山行宮安排了個假皇後,她這一路也是易了容的,就連住處也和別的親衛一樣,實在不該露什麽行跡。


    看來隻能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來解釋了。


    她發呆的時候寧素一直安靜地侍立一側,商霖有心讓她出去,然而話剛出口,她就不冷不熱地迴了一句:“齊王殿下吩咐奴婢伺候好公主,奴婢不敢擅離職守。”


    商霖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賀蘭睿她算是看明白了,笑麵虎一隻,看起來客客氣氣的,實際上比霍弘還要難對付。落在這麽一個變態手裏,她的前途實在叵測。


    別的不說,單看他派來伺候【看管】她的寧素就不簡單,百分之百是個練家子!


    她心情煩躁,於是飯也沒吃多少。誰承想寧素居然還很盡責,見她不吃東西便認真地問道:“奴婢聽說害喜的時候胃口是不太好,是不是這些飯菜公主都不喜歡?您有什麽想吃的麽?”


    商霖托著下巴冷冷地看她,“給我來一份dq的綠茶杏仁和布朗尼巧克力,綠茶杏仁多加一份杏仁,布朗尼巧克力多加一份布朗尼。thx.”


    寧素:“……什麽?”


    商霖厭煩地別過頭,“行了你走遠一點,讓我清靜清靜。看到就煩。”


    寧素沒說什麽,又站迴了角落裏,與商霖隔著適當的距離。


    .


    商霖在行宮的第三天下午,遇到了高沉。


    當時她正由寧素陪著出去放風【是的,她目前的處境跟個囚犯沒什麽差別】,一路欣賞行宮內的小橋流水、草木花卉。然後轉頭的瞬間,正好看到了高沉那張熟悉的臉。


    還是如從前那般英挺俊朗,隻是眼神更加沉鬱,氣質也更加內斂。高大的身影立在花木扶疏旁,竟讓商霖產生一種那些花草都是攀援著他而生的錯覺。


    他好像怎麽也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商霖,怔了好一會兒才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皙兒,是你嗎?你怎麽會在這裏?”


    商霖咽了口唾沫,試圖抽手卻沒抽動,“高都尉……”


    “真的是你……”高沉看著她,眼中是驚喜交加的光芒,“我一直在想,如果兩國真的開戰你要如何自處,擬了無數個計劃來為你安排後路。如今你自己過來了,真是太好了。”


    他說完,也不管有人在旁邊,徑直伸臂抱住她,下頷放上她的頭頂,“別害怕,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護著你,不會讓你有事。”


    商霖被他抱在懷中,沒有掙紮。


    寧素是貼身照顧監視她的侍女,見到這個狀況竟也沒管,甚至還體貼地往旁邊走了一點。她聽命於賀蘭睿,所以她和高沉這出“偶遇”是誰安排的再清楚不過。


    “咳咳……”


    一陣刻意壓低的咳嗽聲傳來,兩人同時看過去,卻見賀蘭睿笑意吟吟地站在那裏,“我打擾你們了?”


    “舅舅。”高沉喚道,“這是怎麽迴事?皙兒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是您……把她接迴來的?”


    “自然是我把她接迴來的。”賀蘭睿道,“她是我大燕的公主,是陛下的女兒,不接迴來難道留她在魏國任人魚肉嗎?就算我答應,你也不答應啊。”


    “多謝舅舅,您的大恩大德沉沒齒難忘,日後定當報答!”高沉喜不自勝,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賀蘭睿見他這個樣子,心道幕僚說的果然沒錯,自己這個外甥在別的事情上都精明果敢,唯有在涉及賀蘭皙的問題上極易犯糊塗。他以此對他施恩,他定然對他感恩戴德。


    微微一笑,他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都是一家人,哪裏需要這般見外?我還是小六的叔父,為她考慮是應該的。”


    他轉頭看向商霖,卻見她前兩日還冷漠悲憤的神情已經變了,有些矛盾又有些掙紮,更多的還是傷感和無奈。仿佛一直在心中堅持的事情,已經開始動搖……


    他想,如果這時候他告訴她,隻要她設法刺殺了魏皇便可以和高沉長相廝守,興許她都會答應。


    “舅舅,您到底是怎麽做的?”高沉追問。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舅舅去書房,正好我還有一些要緊的事情要問你。”賀蘭睿道。


    “可……”高沉看看商霖,似乎有點猶豫不決。


    “小六有舅舅派人照顧著,你難道還不放心?”賀蘭睿挑眉,“你且安心隨我去,迴頭想見小六知會一聲便是。舅舅會為你們安排。”


    高沉想了想,終於點頭,“好。”對商霖道,“那你照顧好自己,我改天再來看你。”


    商霖沒迴答,他似乎也不期待商霖的迴答,轉身就想隨著賀蘭睿離開。


    “表哥。”眼看人都要消失在轉角,商霖卻忽然喚了一聲。


    高沉迴頭,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若你要上城樓巡視,當心一點。弓箭無眼,也許會有魏國的細作偷襲。”她道。


    高沉眼中的漆黑慢慢化開,這迴是真真切切的欣喜,“你放心,我省得,必不會令你擔驚受怕。”


    賀蘭睿瞧著他們這通對話,心中更加篤定,確信自己這招棋是走對了。用高沉去動搖賀蘭皙的心,迴頭再商量什麽事情也容易許多。


    “好了,你們年輕人以後的日子還長著,有話可以慢慢說,不必急於一時。”他笑道,“靜之你還是快些陪舅舅去書房看地圖吧。”


    .


    等醒過神來商霖才覺得賀蘭睿這招真是夠不顧廉恥的,把已經嫁人的侄女和外甥往一塊湊,還說什麽“未來的日子長著呢”“什麽時候想見麵了舅舅幫你安排”,一股拉皮條的氣質撲麵而來啊!


    可憐自己這麽一個貞潔烈女,為了讓他相信自己被他的計策誆騙住了,不得不作出一副舊情複炙、難以抉擇的樣子,真乃能屈能伸的典範!


    寧素依然陰魂不散,而她抓住這唯一也是最重要的觀眾,盡情展示了一把心神不寧、惆悵百轉的可憐女子形象。相信她迴頭會把看到的如實稟報給賀蘭睿,也就不枉費她辛苦一遭了。


    等到明月高懸、她也演累了之後,終於對寧素說道:“你去幫我打水,我想就寢了。”


    “諾。”寧素應了之後走到門口,對外麵的宮人吩咐了一句,然後迅速折返。等到商霖在她的伺候下洗漱完畢,她還是杵在那裏不動時,商霖終於忍無可忍地抬頭,“齊王殿下是命你來照顧我的還是來折磨我的?”


    “公主何出此言?奴婢自然是來照顧您的。”


    “既然是照顧我,那麽自然以我的身體安寧為重。我現在很心煩,你這樣一直在我跟前亂晃是怎麽迴事?難道你守在門外,我就能做出什麽事來嗎?我會挖個地洞從這裏逃走嗎?”


    她一通訓斥簡直是聲色俱厲,像是長久以來的忍耐終於爆發,也像是借著此事來宣泄心中的憤怒。


    寧素早猜到她今日見了高都尉會心煩意亂,所以此刻見她發火也不意外。在心頭權衡了一番,覺得還是不要過分得罪這位公主為好,免得將來她翻了身刻意來整治自己。


    而且正如她所說,就放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待一晚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門外守著,您有什麽吩咐說一聲就是,奴婢會警醒著,隨時進來伺候。”


    她出去了,商霖慢吞吞地走到榻邊坐下,確定沒有人在窗戶那裏窺視時,這才慢慢從腰帶裏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


    這是下午她被高沉擁入懷中時,他塞給她的東西


    其實仔細想想就覺得不對,就從她和高沉相處的那幾日來看,他這個人穩重而冷漠,凡事喜歡藏在心裏,哪裏是下午那個喜怒皆形於色、為情所困的小男生?分明是故意裝出來的。


    藥丸渾圓,她用力一掰,將它從中破開,果然在裏麵看到了一張小紙條。


    高沉一早就準備了這個東西,也就是說他知道自己被賀蘭睿擄來了,更知道賀蘭睿會安排他們相見。


    他明明什麽都清楚,卻在賀蘭睿麵前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那麽,在這場陰謀裏,他到底充當了什麽角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上與我共戰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茴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茴笙並收藏皇上與我共戰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