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城作為延伸的朱雀玄武兩條大道上,無一不是官宦之家。隨著長輩們的上朝,需晨昏定省,早已醒來。


    舒家後院


    舒顧氏將手中繡帕直攪著,有些煩躁的揮退了女兒,媳婦,又敲點了幾個庶子,最後留下了幺子,才揉著額頭。都是自己人,也無須再掩飾,眼裏明明白白地透出一抹擔憂。雖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在夫家,娘家便是助力。況且,她一直深覺自己下嫁,比不得姐姐曾母儀天下的輝煌,所以在府中,在眾誥命夫人前,都是眼高於頂。但忽然昨日消息傳來,著實讓自己心慌不安。


    “母親,放心,外祖會沒事的。”舒輕聞言哂笑一聲,壓下心中的厭惡,淡淡道,“就算外祖真出了什麽事,單憑一個孝字,皇帝就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再者,皇帝登基才一年,無用武之人,外戚虎視眈眈,正需要我顧舒兩家之際。”


    “真的?”舒顧氏蹙眉,低聲,“雖然婦道人家不懂前朝事務……但是為娘相信我兒。”


    又寬慰了幾句,舒輕含笑告退。迴到自己的小院,一隻信鴿撲棱著飛下,乖巧的梳理著羽毛。指示小廝拆下信鴿紙條。


    遠遠的望著皇城的方向,舒輕展開信件,閱後,嘴角上翹,衣一種詭異的表情微笑,眯眼。


    無恙?


    “嗬嗬……”


    焚燒了紙條,舒輕輕飄飄吩咐,“散出消息,本少爺不慎偶感風寒,無法參加科考。再者,通知四王爺,科舉舞弊是時候爆發了。”


    不遠處大樹上黑影一閃而過。


    所謂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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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破曉,卯時降至,宮外青色小轎消無聲息的一頂頂來至,落轎,過午門,無聲往太和偏殿而去。以往或三三兩兩閑聊,或喝茶點心填填肚子,但今日無一不默默無聲,臉上表情亦是萎靡不振。


    殿內的氣氛很壓抑。


    一天一夜的時間,外麵的謠言早已句句的戳人脊梁。


    不說普通民眾心中皇帝是沒了爹,少了娘,外公還要戳著來賣國的可憐娃,在士林心中,天平也早已傾斜。忠孝禮義在大,也大不過皇權的至高無上。再者林李一案,鐵證如山麵前,如何做得偽證?而更讓眾朝臣感到意外的是,今天的早朝,一直聽宣不朝的吳敵,大將軍也站立朝堂之上。還有現今最尊貴無比的王爺。


    所以,不免叫人有些想入非非。


    是年輕的皇帝技得一籌,還是年老權貴們老謀深算?


    太和殿一角


    幾個年輕的權貴們,相比占不到權利頂尖邊緣的六七品芝麻小官,他們這些人一身下來便有世襲爵位在身,在家中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這幾日氣氛怪異的源泉。


    無非是皇帝要專權,而老臣不肯放權。


    “哦!!!看看這臉色,說真的,”華味候壓低了聲音,跟他好兄弟,蒙辰咬耳朵,“你沒看到我爹聽到這消息,當場臉色就青了!”


    “小侯爺,慎言!”蒙辰瞥了一眼上首的一杆頭發花白的老臣們沒有注意到這個角落,才低聲迴到。打壓住了好兄弟如此沒心沒肺的模樣,耳語,同時心裏深深懷疑,他怎麽會跟此人做上朋友。肯定是跟老爹是軍營裏啃幹糧啃多了,才會對做出精致小吃的某人一見如故!!!


    “我相信你肯定不會出賣我的。”華味候繼續咬耳朵,“肚子餓不,我袖子裏藏了幾塊糕點,咱們出去填填肚子?”


    蒙辰:“……”


    “咳咳,兩位,大庭廣眾之下,長輩聚在,還是稍微收斂點為好?”


    身後忽地響起一道戲謔,但同樣小聲的音調,剛好兩人聽的見。


    “文兄!”蒙辰抬眼,順著對方調笑的眸子才發現兩人此刻真頗有些“曖昧”,微笑的對其點了點頭,稍微拉開了點距離。


    被稱為文兄的乃是上一次科考狀元方燁,但如今也隻不過是從五品的翰林院修撰,且因為沒有拜師儀,在翰林院中過的頗為尷尬。比起同期榜眼,探花如今早已外放做官就等迴來升職,境地實在窘迫。而且也比不得兩人,尤其是一個生來便貴為小侯爺,其母乃是先皇胞妹,靜華長公主的華味候聞良。所以,有些話他一臉心寬模樣說得老爹如何,但他們可不敢直說自己不喜父親教育模式,看父親臉色,最多也就私底下開心一番,也不敢拿出分享。


    三人互相寒暄幾句。忽聽後麵一言


    “謔,聽說了嗎?內閣大學士要集體請辭,說愧對先皇信任!”


    華味候聞言正想轉過去八卦一番,卻被一左一右給鉗製動彈不得,詫異,“你們幹什麽呢?”


    方燁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揶揄說道,“蒙小將餓了,想吃糕點!”


    “我……”


    正嬉笑間忽聞太監傳旨上朝。


    三人隻好作罷,按照官階站好,魚貫而入,拜見皇帝。


    “恭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銘天一臉蒼白,憂鬱的坐在龍椅上,抬了抬手,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眾愛卿平身!”


    “多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殿內朝臣緩緩起身,畢恭畢敬地低頭站著。


    見行禮完畢,乖乖上前一步,帶著絲銳利,尖聲道,“陛下龍體欠安,諸臣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便跪了一大臣,老淚眾橫,“皇帝,老……微臣難為,有愧於三朝厚恩,又愧於先女之求,也愧於皇上榮恩浩蕩……今扣請陛下允許了微臣的告老還鄉吧!”


    舒恆煦在旁攙扶著即將說的口幹舌燥的老丈人,卻絲毫不見皇帝有一絲一毫的動靜,暗了暗眸子,並未多言。他當初借了顧家的風,上了他家的船,就算如今想獨立一戶,也得找準了時機,過了許久,才躬身言語,似是寬慰,“顧大人您也是受奸佞蒙蔽,皇上如此聖明,定然會查出事情真相,還您一個清白。”


    “朕倒不知,何時……”傅銘天看了一眼跪地的顧清淼,淡淡道,“大臣出列奏事言語,不用像朕言明了,但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舒恆煦,“親親相隱,直在其中,朕也深感欣慰,不過既然顧大人如此懇求,朕自當應允,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眾大臣一驚,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直言不諱著顧太傅有罪,舒丞相掩飾真相,皆因親親得相首匿,因此不受懲罰。


    “皇上……”顧清淼楞了,一下子接受不過打擊,明明他隻是想以退為進,為什麽會沒有任何的挽留不舍?儒家不是這樣治國,規矩不是這樣的。


    “請皇上三思而後行,老臣認為皇上不宜應許顧國丈大人請辭,國丈大人乃是先皇欽封!”內閣大學士李盎出列,痛心疾首陳述著,三朝元老的功績。


    “咳咳……”傅銘天像是受了重傷般,話語一直輕飄飄,軟綿綿,心裏早已冷哼不止,臉上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李愛卿真是好口才不過,顧愛卿如此跪地懇求,朕若不允,豈不是顯得朕冷酷無情了?怎麽,你們真想同朕一時戲言那般,奴大欺主?”


    “臣等惶恐,望陛下恕罪。”眾朝臣跪了一地。


    “恕罪?說的輕巧,若沒有恕罪,是不是就會說朕不聖明,昏庸無能了?”傅銘天一手扶額,像是支撐著自己,身形頗為消瘦的靠在了龍椅的墊背上,微微眯了眯眼,“還有什麽事情,無事朕乏了!”


    “啟稟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說!”


    “林謙多於今日寅時三刻發現上吊於獄中,留下血書一封,臣深感此事牽連重大,特求皇上判定!”刑部尚書扳著一張老臉,一字一句。


    “血書?”傅銘天眼皮跳了跳,有些發笑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他重生了兩次,卻還是沒有學會如何耍陰的,一直以為在背後找個人盯著,便算不錯,哪像有些人,一環扣一環,計謀如此之深。


    血書的真卷他早已拿到手,上麵字字珠璣的抒寫了一番愛國事業,然後將主要責任推之於一個名不經傳的三等小侍衛身上。經過暗衛的調查,躺著中槍的小侍衛身份還真是不一般。吳敵手下四大將之一的先鋒軍亡妻胞妹之子,亦是後宮婉貴人之兄幺子,據說已定親與國子監祭酒監官之嫡女。


    不管哪一條查下來,不是潑髒水到吳敵,指出傅銘勤野心,就是妄圖質疑後宮爭寵,矛頭直指立太子之位。


    家族,家族,就是人多,關係複雜!傅銘天一邊吐槽,一邊悠悠著,“愛卿可有看過?可還有其他人知曉?”


    “啟稟陛下,此事事關重大!微臣也是今日淩晨才得知消息,便立刻驚忙而來,期間無人得知。”說完畢恭畢敬的從懷裏掏出一條絲質的綢緞,空氣中頓時隱約的血腥味。


    位於上首的傅銘勤直接眉頭都蹙起來了,難怪感覺有味道,實在是太臭了。


    接過內侍傳上來的,明顯裏衣一角的血書,傅銘天看了一眼,隨後有意無意地望了傅銘勤,繼而環視殿內眾臣。


    眾臣子如芒刺在背。


    “陛下?”貢獻上證據的刑部尚書章浪濤小心翼翼地叫了聲,這份血書,可是他們幾個連夜商量出來,請林謙多代筆而成。若是不成,那麽他們有何須花費如此心機。


    “大內侍衛……大內侍衛,”傅銘天身形微晃,心裏卻有些微樂,還正愁大內侍衛都是世家子弟,身嬌肉貴,關係複雜,想循序漸進的換上大頭兵,沒想到機會平白的送上門來。


    帶著驚天的怒氣,一連咳嗽了好幾聲,皇帝才靜下心來,冷哼著,“大內三等侍衛田文武?田文武?!!戶部尚書,去查查戶籍,誰家的!”


    “微臣……”戶部尚書顫抖的看了一眼下首的戶部侍郎,眼中閃過一絲的狐疑,垂首,恭恭敬敬道,“是臣下屬田”


    “皇上,冤枉啊!!!!!”戶部侍郎田偉建反應過來了,即刻嚎啕著,“皇上,冤枉啊,小兒肯定是冤枉的!”


    “冤、枉?”傅銘天忽然站了起來,臉色鐵青,看著匍匐磕地的田偉建,還有神色複雜的舒家黨首的幾人麵色詫異的模樣,大喝道,“閉嘴,朕有定罪?為何人還未至,便喊冤,某不是做賊心虛?!”


    “……”田偉建無語,繼續匍匐磕頭,目光若有若無的飄向了舒恆煦,可惜對方身形提撥,盡顯正氣,從未向後看一眼。


    於是在抓捕的空檔,傅銘天喝口茶,靜心,目光繼續在眾人身上逡巡,然後微微頭疼,文武百官,竟心腹少的如此可憐,上次那幾個中青年,原本等著在試探幾月後,在微微調動官職,經昨晚監獄一遭,倒是給他敲響了警鍾,需要快快培養自己的勢力。


    “末將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田文武被五花大綁的跪到在地,卻冷靜的非凡,三唿萬歲,行了禮。


    “田、文、武?”傅銘天看著下跪之人,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倒是有了絲印象,當年九門提督,開皇城的內賊。


    “是!”


    “林太傅臨死之前曾寫血書,狀告你勾結外臣?你可有話說?”傅銘天揮手拍了一下案幾,有些憤恨,“朕可記得你當值於禦書房,你卻通敵叛國!”


    “皇上,末將……末將冤枉啊!”田文武一下子慌了,他壓根不會什麽武藝,文不成武不就,就張了張稍微好看的人,被送進來,無非是想要借此在皇帝麵前博得幾分好感,為自己前程牟取一份助力。


    “物證聚在,你可要狡辯?”傅銘天直接將血書扔下,“爾等大臣好好看看,是朕不識字,錯怪了,還是鐵證如山麵前,依舊抵死不悔改!”


    傅銘勤嫌棄,避開。位於百官之首的舒恆煦看著血書上的字,字字觸目驚心,的確是林謙多的親筆字跡,跟他威逼利誘給的那一版字字不差,除了要狀告的人名。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心裏思量著轉身把血書交予其他大臣,眼神微微下壓,暗示眾人先按兵不動。


    “末將……”


    “直接拖出去,斬了!”傅銘天聲音冷到極致,“田林李三家以通敵叛國論處,其罪當誅,立刻誅殺”


    “皇上開恩啊!”


    “皇上冤枉!”


    “皇上,太祖遺訓,不殺士大夫啊!”


    “我朝太祖遺訓,不以言、論誅殺士大夫!!不是不殺,爾等讀書讀傻了,那就全部滾迴去重讀。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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