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後一身素衣,斜靠在軟榻上。精致中透著一股英氣的容顏,又兼歲月的涵養,愈發的溫潤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匪君子,讓人……以太醫院院首為首的一幫老太醫們,一手同小年輕們般捂住心髒,一手正琢磨著該如何護著自己好不容易蓄養出來的花白胡子。


    原因無它,如玉一般的公子身旁還有一把鋒利的寶劍駐守著。隨著無恙字眼的一次次出現,容顏愈發的冰冷,握著某把兇器的手貌似有些控製不住的趨向。


    不堪迴首的往事啊,他們的無眉,無須……


    “庸、醫!”傅銘勤對著一屋子的太醫冷哼,不滿的質問著,“父後無恙,那為什麽瘦了那麽多?!!下一個!”


    “是!”


    太醫院老中青三代翹楚,五十多號人全部一大清早的便被傅銘勤親自去一個個的請過來,如今正愁眉苦臉的看著上首悠閑喝茶的吳後。給皇家人幹活的,怎麽也不會沒眼色,況且之前就被敲點過幾次,再者太醫們都心有餘悸迴想當初,無一不心裏嘀咕著,病不病,給個準話啊!!!你們父子玩溫情,可我們這些小蝦米是用生命在撒謊啊!!!!用生命在診斷,有木有???最最最重要的,太醫們腹誹呐喊咆哮,恨不得搖著人的腦袋,吼著,‘你老爹在外遊學,曾師從鬼手,鬼手!!!!大名鼎鼎的神醫,藥王穀的穀主,他的醫術超我等n倍,懂不懂???你看過你老爹的輝煌史嗎?他不想讓你知道,就裝作不曉得,究根問底沒有出路啊殿下,難得糊塗啊王爺啊!’


    時間無情的流逝著,一個有一個的上前,饒是吳仁對自己的偽裝信得過,但看著底下一群冷汗直流的太醫,還是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再一次出聲,“卿兒,父後身子骨硬朗著呢,別為難太醫了!”


    “不要!”傅銘勤一如門神站立在一旁,堅定的搖了搖頭,“不要,明明父後瘦了,瘦、如、枯、柴!!我要找出原因,把父後養的白白胖胖的,然後一起騎馬打獵打仗去!”


    …………


    ……


    聞言,吳仁心下忽然一動,有股暖流緩緩流過,微微閉了一下眼,再睜眼的時,眼神裏已多了一絲微妙情感,唇角弧度加深幾分,寵溺道,“好!”


    太醫們聞言集體抖了抖,腦門上迴旋著“白白胖胖”四個大字,一邊顫顫巍巍的繼續金絲診斷。集體看完後便魂不守舍的迴到了太醫院,屁股還沒做下去,太監們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然後又被震撼了一把。


    皇帝昏過去了,皇帝貌似被臣子,還是他外公給氣昏過去了!!!


    他們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對吧??


    太醫們集體抬頭望了一眼蔚然的天空。


    天很藍,白雲朵朵,微風吹拂,正是春日好時光,比較適合跑步。


    拿著藥箱,一張張蒼白還沒複原的臉又一下子黯淡了幾分下去,無一不撒開了腿,往禦書房偏殿的暖閣衝去,禦前失儀,也得先確定皇帝無恙才行。


    氣喘籲籲到了暖閣,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一把脈。


    院首臉青了。


    副首狐疑,上前一把脈,跟著青了。


    按照著資曆,官階,其餘幾個老太醫上前把把脈,無一不跟著青了。


    果然出門沒有看黃曆!!!


    怎麽說呢?


    沒病?皇帝被氣昏了,到現在還沒醒過來;有病?皇帝脈象平穩,好得很。


    還真是……一個偏偏重病了,還要強撐著說自己沒病,一個偏偏啥事都沒有,還躺著閉眼喚不醒,這不是玩他們這幫人嗎???太醫難為啊!!!!!


    太醫院院首沈白沈大人攔下了要上前的侄子和幾個年輕的人,眯著眼打發了幾人迴去準備藥材,熬藥。幾個老夥計們紛紛等候在外間,互相對視了一眼,幾人在醫術上或許多有爭執,但多年工作培養出來的默契早已互通,嗅出了空氣中隱藏的不安份子。


    太後的真病,皇帝的假病,不管真相如何,追究起來,倒黴的總歸是他們。一句庸醫,醫術不精,便可斷了生路。


    傅銘天悠悠的轉醒,看著幾個在外麵戰戰兢兢的模樣,一雙明亮銳利如豹眼微微眯細,似乎想到了什麽,一道精光一閃而逝,然後唇角一彎,才招唿人坐下,細細詢問了一番。


    “陛下是怒火攻心!”院首沈大人恭恭敬敬道。


    傅銘天笑而不語,剛才在闔眼的這段時間,早已腦海裏把自己想的東西慢慢地理了一遍。既然送上門來的把柄,他沒有理由不一杆子打盡。端起乖乖送上來的藥湯,小呷了一口,隨後一手半合掩住口唇,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才慢慢抬眼,看了看幾人,迴憶當年熊孩子的風光,是如何討厭喝藥,看病,“……朕記得當年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紈絝呢,就這麽一劍,像是忽然長大了一樣,有些……”


    “陛下是怒火攻心,從而引發了舊疾。”副院首李妙手頓首,恭恭敬敬道,“需好好靜養,不宜再動怒!”


    “臣等附議!”


    傅銘天努力撐起了一個大笑臉,配合著慘白兮兮的臉蛋,顯露出幾分失意與落寞,“朕的病還多虧了幾位醫治,當年也是你們把朕從鬼門關裏拉迴來,若是沒有你們,朕早已陪皇兄離去……”


    “微臣惶恐,此乃微臣分內之事!”幾人齊齊垂首,拱手,恭恭敬敬的說道,“陛下乃真龍天子,自然洪福齊天!”


    又互相打太極,寒暄了幾番,傅銘天才揮揮手,讓人退下。


    “微臣多謝陛下,臣等告退!”垂首,拱手,神情多了幾分恭敬之意,慢慢退下,大氣不出迴了太醫院,才鬆了口氣。


    剛迴太醫院,中青年紛紛圍了上來,剛想討教一二,取取經,便聽太後懿旨下,因勤王早上“魯莽”之事,特此設宴於宮中,邀請各位禦醫赴宴。


    “……”


    院首沈白摸了把胡子,似是眷戀的摸了摸額上稀疏的眉毛。真亦假來假亦真,怎麽就沒人相信勤王真的是先天有疾,他皓首窮經,翻閱杏林典籍,又出外遊曆,終於尋得病例,可歎無人相信。權勢,真就讓人如此入魔??可他終究也是凡人,為了家族榮耀,一步錯步步錯。


    打點好太監,黯淡無光的迴了院首閣,慢慢提筆寫了一劑藥方,哆哆嗦嗦,含淚嘴唇一抿,下一秒眼神狠戾,將茶盞投擲於地上,然後瓷片不小心割傷了自己。


    “沈太醫!”十來歲的小藥童聞聲立即剛來,手腳麻利的收好一地的碎片,隨後扶著顫顫巍巍的太醫往椅子上座。沈白忽然感覺袖子一沉,就聽小童輕聲道,“大人,您孫兒的親筆信。”


    落寞的看了一眼藥童,穩穩身形,深唿一口氣,微微顫抖著把先前的藥方塞進了藥童的手心,然後揮揮手讓人拿傷藥去。


    ——————


    傅銘天聽著後宮眾妃傳遞過來的慰問或者送過來的各種愛心藥膳,望了望門外,歎口氣,“父後怎麽於情於理也該來探望一下我吧?”


    “……”眾宮侍啞然低頭。


    傅銘天也沒期待有人會迴答他,隻不過有些小怨念的蹙了蹙眉。以帝王的角度來說,吳後太完美了,完美到讓上位者害怕,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皇帝曾經說吳後的軟肋是江山子民,因為他有一顆仁者之心。所以二十幾年前,旻王叛亂,敵國覬覦,他甘願沉寂,困局於後宮。可是這一年裏,他隱隠的感覺有些東西變化了。透過窗戶,望著遠方巍峨的宮闕,臉上笑容慢慢收斂,也許真的是他離開之前的那封信,寒了他的心。畢竟那個時候,魔怔了的他以為會是吳後為了信仰能毒死自己的孩子,卻沒料想是皇帝將了一軍。從暗衛處查到醜奴是皇家藥物,然後在看到小豆丁傅銘浩之母,就像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劈裏啪啦淩空作響,然後,隻能在遠處偷偷望著他的背影,在看著欣喜於傅銘勤的一字一句……他知道吳後的眼神已經變化了,忠孝禮義,原本能困住他的東西不存在了。幾次的請安,從中透露出的意思也明了,為傅銘勤博得高位,順帶也許會幫他收拾一番舊臣,但前提也必須建立在他這個皇帝不會對傅銘勤動手的情況下,否則……


    “世人都道,為母則強,如今我也隻想做孩子的父親,讓人活得開開心心。敢覬覦我兒者,殺!”


    耳邊迴蕩著清冷肅殺,但又讓人無比羨慕的話,傅銘天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說實話,他還真有點羨慕傅銘勤,什麽都不知道,活得如此天真無邪。


    算了,不能跟病人計較,有些自暴自棄,傅銘天打起精神,喚來暗衛,吩咐暗中監視好監獄裏的兩個,還有顧舒兩人,又散播去言論,引導輿論走向。


    一牆之隔,誰也沒空搭理頹廢著的顧清淼,任憑人癱軟在地。


    傅銘勤耷拉著腦袋,第一次覺得這路好短,他故意走了幾遍,繞了遠路,還是來到了禦書房。


    皇兄生病了,父後說要來看望,但是他還是不信,雖然自己醫術不怎麽樣,但他還是認為自己懂點藥理,畢竟偷偷把過父後的脈,可偏偏父後發現太快,又有那麽多的太醫坐診。他搞不清該不該相信自己,一直糾結著又聽到父後要過來,於是自告奮勇便來了。


    來了之後要做什麽?


    傅銘勤茫然的看了一眼簷廊上的花花豔豔,還有與之對立的一個大臣。


    “奴才叩見勤王殿下!”


    “拜見勤王!”


    “免禮!”傅銘勤興趣不大的揮手讓人起身,在聽到皇帝喝完藥睡著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可以走了的他愉快的轉身,卻不料被人抓住了衣角。


    轉身


    顧清淼昏倒在地,臉色蒼白中,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漸漸的流淌入地。


    皺了皺眉,“你們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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