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璋和黎川幾人,都將答卷默下來,呈交給夫子和師長看過了。


    即使遇到臭號、環境極為艱難的黎川,也強忍著不適答完了題, 沒出太大的岔子。


    對他們幾人來說,沒出太大的岔子, 基本就等同於能中舉了,前後不過名次問題。


    故而顧璋相邀, 都能來玩得開心。


    氛圍一起來, 學子們就都被吸引來了。


    原本一個個都在擔憂秋闈成績的學子, 徹底被顧璋帶跑偏了畫風。


    端著君子儀態的,為了生火,為了能吃到自己親手做的烤魚, 為了不輸給同窗,越挫越勇, 到最後直接坐在草地上,怎麽方便怎麽來。


    因為燒腦遊戲中隊友失誤被貼紙條, 暗搓搓作詩互懟,就差氣得直唿豬隊友了。


    人一多,顧璋的花樣就更多了。


    所有人都玩得很盡興, 他們也說不清有哪裏不同,但就覺得顧璋總有法子, 能讓人忘記心中沉甸甸的煩惱,隻剩眼前的快樂。


    即使同樣走在科舉這條路上,相處起來,他與旁人總是不同的。


    有不少學子都後悔了,在問心學堂共同念書這麽多年,怎麽就沒去相交一番,成為友人?


    也有幾位年紀稍大些的學子,看見餘慶年三人被氣得跳腳,紛紛追著顧璋圍攻潑水,不由懷念起自己的年少時光,眼中流淌著些許羨慕。


    若能在年少時結下摯友,實乃一生之幸事。


    這個秋天。


    除了金秋豐收之喜,顧璋以一己之力,在寧都留下一道極為亮麗鮮豔的色彩。


    如天邊高懸的七彩斑斕的彩虹,熠熠生輝,閃耀奪目。


    ***


    旁人是越長大,越懂事。


    顧璋卻是越長大,距離上輩子帶來的陰影越遠,尤其是親手打下寧都這片“根”後,行事越發隨心、肆意。


    愣是玩到放榜的前一天,才停了這場盛大的郊遊玩樂聚會。


    日日晚睡,背負巨大壓力加緊改卷的新任提督學政:“……”


    難道考後的學子,不該忐忑不安、戰戰兢兢、在成績出來之前,日夜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灼難以入眠嗎?


    他分明記得,當年參加的每一場科舉考試,都是如此!


    合著就他一個人緊張又擔憂?怕引起眾怒、引起民憤、又怕糊名判卷最後的結果不如意,惹得深得帝心的顧璋不快?


    他都有些牙癢癢,恨不得把顧璋的解元撤下來,以慰自己多日難眠的辛苦。


    到底誰是考官?誰是學子!!!


    “你倒是歡脫,知道有多少人,為等你的成績著急嗎?”燕老最初也去玩了兩天,後來實在是跟不上生龍活虎的年輕人,累得夠嗆,這才作罷。


    他苦等許久,終於將自家這匹脫韁的小黑馬等了迴來。


    顧璋拿起一塊糕點,趕緊填了填肚子,笑眯眯道:“這可能就是風水輪流轉吧?”


    當年他為了院試成績憂心忡忡,如今到了鄉試,倒了個兒,換成考官憂心,上頭著急,顧璋理直氣壯道:“這是不是還挺公平的?”


    薑武:“……”


    燕老:“……”


    公平嗎?


    縱觀古今,哪有參加科舉的學子能半點不憂心,還覺得換人憂心很公平?


    這話也隻有顧璋這小子能說出口了。


    他們也是真看出來了,顧璋對能不能拿頭名,還真的一點也不在乎,要不能出去玩得不見人影,歡脫得像是一匹小野馬。


    燕老和黎川他們不疑,甚至還感覺顧璋不這樣才怪了,但旁的學子有不少還是疑惑。


    在放榜前,還有學子好奇地問道,全寧都的百姓都覺得他顧璋應當毫無疑問是解元,倘若失手,豈不顏麵全無?


    顧璋死過一次的人,哪裏還會在乎這些虛名?


    他反而調侃道:“不過區區一張麵皮,寧兄忘了?那日我們玩三國將殺,你臉上被貼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張……”


    話還沒說完,那學子立馬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慌忙用手捂住顧璋的嘴,還慌張地左顧右盼,生怕被人聽到了一樣。


    “說好了不往外說的!”


    顧璋攤手:“我沒往外說啊。”


    “反正不可以提!!!”


    顧璋明明才是年歲小的那個,他反而仗著身高,長輩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何必在乎這些虛名?跟我學學,想開些。”


    那學子哼哼唧唧落荒而逃,生怕再來兩句,顧璋就把他的糗事給曝光出去了。


    顧璋絕對能幹得出來!


    而且到時候他還說不贏這家夥,指不定大夥還都偏幫顧璋。


    放榜日。


    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瞧熱鬧的百姓。


    比以往每一次鄉試放榜都熱鬧許多,倒像是全民都參加了科考一般。


    “讓我進去前麵看看,別擠我。”


    “李老頭,你家又沒有親戚朋友參加科舉,你擠去那麽前麵幹什麽?”


    “你管我!我昨個兒夢見雷公了,在我夢裏直霹雷,我尋思著,神仙多半有交情,就拜托雷公幫忙照看著點小農神,他肯定在頭名!我要親眼看看。”


    榜前也前所未有的擠,罕見的,連許多學子都沒能擠進去,連鞋子都擠掉了,愣是被從烏泱泱的人群堆裏擠出來了。


    被擠出來的時候,人都還有點愣神。


    怎麽迴事?這屆看榜的人,力氣是不是有點忒大了?


    顧璋他們坐在不遠處的一家茶樓二樓。


    顧璋瞧著下麵激烈的模樣,對黎川使了個“你自己看”的眼色。


    “我就說不能自己去看榜吧?你這小身板,到時候被擠扁了也看不到前麵。”


    黎川咳嗽:“我也不至於這般虛弱。”


    他多少還是憂心自己的成績,即使學院中夫子評判過,說不會有太大問題,但他仍然記得當初那種令人作嘔的感覺,連腦子都繃緊得好像要燒起來。


    即使勉強支撐到了最後,將題都答完了,可總歸是有些不放心的。


    鑼鼓聲響。


    隨即沸反盈天:“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烏泱泱地往前擠。


    很快就傳來報喜的聲音。


    “解元是顧相公!!!”


    “我就知道,這個解元非他莫屬!科舉不就是選人去當官嗎?咱寧都誰不覺得顧相公是當官的最好人選?”


    “李老頭!你昨日跟雷神打招唿果真有用!”


    李老頭早就興奮得跳起來,他聞言嫌棄道:“小農神大人靠的是自己的本事,關雷神什麽事?”


    他一副“別來沾邊”的表情,眼瞧著就是用完就扔,考上了是真本事,沒考上就是雷神不講神仙情麵,沒幫忙。


    沒道理的很。


    可他本人一點也不覺得不對勁,樂嗬嗬地鑽出去,迴村吹牛去嘍——


    茶樓裏。


    餘慶年眼裏有些失落,但沒一會兒就打起精神來,笑著作揖:“恭喜璋弟連中四元。”


    都不用看榜的小廝前來報信,就光下麵傳來的動靜,足以聽到他們幾人的名次。


    餘慶年排第二,黎川排第七,金瑎則更後一些。


    顧璋也笑道:“也恭喜餘兄連登黃甲。”


    捷報接連送來,茶樓裏的氣氛也高漲。


    鄉試取人的名額,是按照當地人數分配的,大府80到100人,小府或者文教不興的地方,隻三四十人。


    寧都府不上不下,每三年鄉試,取的名額約為五十人。


    不過是問心學院中,兩三個教舍能容納的人數。


    更別說除了近年來因為有大儒而名聲鶴起的問心學院,府城還有別的學院、學堂、私塾……


    還有因為錢財不足,無法到府城學習念書的學子,他們有的在自己家鄉苦讀,有的開了私塾邊掙錢養家邊念書。


    隻等三年鄉試之期一到,這才趕來府城參加鄉試。


    故而每年參考的學子,不計其數,卻隻有大約五十人能中。


    錄取比例是驚人的低,但如今同坐在一桌的四個人,全都高中,聽著就十分驚駭。


    “旁的就算了,黎川遇到臭號竟然也能中?我聽說他出來的時候站都站不穩,還是被攙著出來的。”


    “他們三也就算了,我平日學院考試,名次還總在金瑎前頭,我這次都沒中,他竟然中了!”


    顧璋了然,估計那位新任的提督學政,確實和傳言中一樣,更喜歡辭藻華麗的文章,也更喜歡金瑎那種讀起來就透著靈氣,讓人覺得酣暢震撼的詩詞。


    前頭壓著本性,也許是憋狠了,等到後頭,就釋放本性了,緊著自己喜歡的來,所以金瑎的名次也比料想的前一些。


    學子們紛紛前來道喜。


    有人實在忍不住問了,“連續多年都無人在臭號中高中了,多半半途放棄,黎兄是如何做到的?”


    黎川起身迴禮道:“還是依仗璋弟想的法子,我們在鄉試開始之前,進行了一次模擬考,與鄉試完全一致,得了些經驗。”


    若不是先頭有了經驗,備了蟲蟻藥,改了做題的順序,將題目盡量壓縮到頭一天還不那麽惡臭難忍的時候,他恐怕還真撐不下來。


    “何奇之有?咱們學院不是每旬都要來考一次嗎?”


    黎川解釋,不是學院那種隻模擬了題目的考試,而是什麽都模擬了,連號舍都一樣,三天兩夜不出來,提前全方位體驗一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農家子靠植物係統飛升首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渝躍鳶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渝躍鳶飛並收藏穿成農家子靠植物係統飛升首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