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那邊來幾個大學生搬下東西。”又他媽一個長得人五人六的粗人朝我們喊奴才似的喊道,拿我們當什麽了。沒辦法,天才到了黃岩也要被農民給欺了。我自我安慰道。

    是樓上設計部來了幾車家夥,有電腦,桌子,打印機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媽的,重得要死。”我們好不容易將一張會議桌給抬上去了。大家都新奇地看著設計部的辦公室。窗明幾淨,整齊的電腦辦公室,燕子和陳風他們都衝上轉椅上去坐兩下。我就近坐上去也感慨地拍拍桌子。

    “來來來,八個位子,大家不要跟我客氣,隨便坐,自己選好自己喜歡的啊。”陳風想進設計部想瘋了地喊,大夥都露出極度渴望的神情,仿佛沙漠裏的旅行者看到綠州一般。要知道這才應該是我們該工作的地方啊。

    “大家別忙坐著,把下麵的東西全搬上來再休息不遲。”那個討厭的聲音又來了,能不能讓我消停下。我私下罵道。

    樓上樓下跑了幾圈,人越走越少。好不容易才折騰完,另外哪裏又喊人了。抽空我對陳風使了個眼色,我們往樓頂天台上溜。正好撞見食堂裏的阿姨買菜迴來,我們熱情地去幫忙,弄得阿姨直說我們大學生素質高。嘿嘿,要不是看在以後你能多給我打點肉的份上我有必要去獻殷勤嗎?走的時候阿姨還變魔術似的掏出兩桔子給我們,多年沒做好事的我們,不眠的善心被開發了,感動得要死,直歎這年頭還是做個好人討人喜歡啊。

    發了一支紅梅給陳風,受胡總的影響,他都抽四塊錢的煙,到時候我掏一包四塊五的白沙不是讓人家難看嗎。才剛剛點著,又溜上幾個人,燕子,曹友全,張誌,陳智利他們。大家都嗬嗬的笑,會抽煙的發煙,不抽煙的躲到角落裏解決生理問題去了。

    大家都抱怨沒天理,曹友全曹哥說,“無所謂了,累幾天,到時候我就去模具車間裏做幾個月,要搞設計也要先了解車銑刨磨嘛。等了解差不多了,也沒必要精通,要精通還不得幾年啊,就跳槽去搞設計了。”

    “想法不錯,我也差不多這麽想的。要不然我早閃人了。”張誌也附和道。

    陳智利也差不多這麽想,看來隻有我和陳風、燕子有異心,想改行了。

    陳風笑笑說也沒個準,以後再說吧。

    吳總不知道從哪打聽到我們在上麵居然找上來了,然後掏出那不知道什麽牌子的香煙挨個發,“辛苦了,抽根煙,這煙可要二十來塊錢一包,嚐嚐。”看他神情敢情二十多塊錢的香煙很貴不是?我笑道,“我還是抽四塊錢一包的得了,二十多的,多貴啊,別抽叼嘴了”吳總尷尬地遞出去的抽收迴也不是,陳風一把接過來。靠!在大學裏頭,我們還買過中華呢,當然是大夥湊錢的。

    “你們啊,在這裏好好幹,不要怕累,我透露一個事給你們,你們不要說出去,就工程部那個年輕人,好象是何總老婆的堂兄弟,從今天的表現來看能力相當欠缺,叫他做事,半天反應不過來,所以我呢,打算過幾個月,等你們穩下來後,誰表現好,我就提起誰來接手這個工程部。”吳總慈祥的臉上閃過一陣狠色。

    嗬嗬,原來是自己的威信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我和陳風對視,相互暗笑。

    我們下來又在車間裏頭轉了起來,站在注塑機旁看注塑工人倒騰。胡總鬼似的冒出來,拍拍曹哥的肩,語重心長地說,“看見沒有?打機工!累死累活一千塊錢封頂,幹到六十歲,還是一千塊錢。”

    曹哥無語!我們才六百呢。累死累活不知道能不能撐個一千。

    胡總又說他正要搬家,來幾個幫他一下,考慮到以後可能是上司,我和陳風燕子便自告奮勇。

    和老胡一起上車,也就是胡總,背後我們都叫他老胡,看他樣子也五十出頭了,叫個老胡不過份。到了離我們住房不遠的一棟房子。樓梯很窄,沒有燈光,空氣也不是很好,老胡看見我們皺眉,又說道,“看見沒有,我堂堂一公司老總住這種地方,比你們那差多了吧。你們那是我們挑了最好的。我們給你們製造最好的條件,你們就要好好努力,做出的成績要對得起這樣的條件。”我們唯唯諾諾地應聲。

    抬著一張小桌子和一個布製小衣櫃走進三樓一個房間,還沒我和陳風住的來得寬敞,裏麵除了一張床,還有自個用的日常生活用品幾乎沒什麽東西了,我心裏一陣澎湃,更加堅定了我改行做檢具的想法。陳風用手臂推推我,我才注意到陽台上有曬女人的衣服,嗬嗬,沒想到老胡那家夥,平日一本正經,暗地裏風流快活、老而彌堅啊。

    放完東西,老胡站在那裏看著我們,我們不敢動都等著他發話。

    他緩緩地點支煙,鬱悶,看來是打算說很長時間了。“你們三個人我很看好,檢具的前途是無可限量的,你們要好好把握。我打算讓你們半天學設計,半天下車間,再好的設計師也要學車銑刨磨,那不是一天兩天能學精的,我打算花兩到三年的時間把你們打造成檢具的全才,搞設計、車銑刨磨,三坐標檢測什麽都會,走到哪人家都要對你們客客氣氣的。”

    我一陣激動問,“胡總,你做檢具做了多少年了?”

    “八年,我做檢具做了八年,我十七歲出來做模具學徒,學了幾十年的模具。我看好檢具,檢具在中國才剛剛興起不到十年,中國的檢具還很落後,像那些汽車發動機的檢具都還做不出來。但我們走在了中國檢具的前沿,要學就學偏門,將來你們肩上的責任重大啊,中國的檢具還要靠你們做起來,小夥子們,有前途,好好幹。”

    我們都聽得又一陣激動,仿佛中國檢具界沒我們就發展不起來了,都暗下狠心挑起重擔。

    我們是走迴去的,路上燕子又問老胡檢具是怎麽設計的。

    老胡從地上撿起一塊很不規則的小石頭說,“你們看,假如這是一個模具,我們要做的就是做一副檢測這副模具每一個重要的點,任何一個不規則的弧度和點都有可能變形或者差幾個絲,在講究精度的汽車零件上,也許幾個絲就無法裝配起來了,我們做出來的東西就要能檢測這些地方,提高模具的精度,防止任何一個不合格產品出廠。”

    我們還是一陣暈,但想,這石頭我們都畫不出來,何況還要檢測石頭的東西呢,想來是非常複雜、非常高級的。我們都對這門神聖的學科充滿了向往。對老胡這個做了幾十年模具,八年檢具的老工程師充滿了敬仰。

    到廠的時候那些家夥已經去食堂吃飯了,我們慌忙跟上樓,眼睛轉了半圈,人已經不多了,不知道來遲了還是怎麽著,沒看見廠花,心裏陣陣失落。打了飯和他們聊起老胡的話,想想句句都有是經典,我們的未來卻不知道怎麽樣,雖然說檢具和模具還是有很多相通之處的,但畢竟也算改行了。想想學了三年的模具,雖然說大多上課時間都在睡覺,但也是一個夏天一個冬天慢慢熬過來了,容易嗎?就這樣大學還沒畢業就把模具給丟了,心裏還是沒底,一陣迷茫。

    “出圖妹,出圖妹。”陳風對我說道,我迴頭見食堂來了五六個人,衣著都不錯,有兩個帶眼鏡的,看樣子是有學問的人。好象中午他們也是最遲來吃飯的,一個個拽得跟二百五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是設計部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得來的消息,唯一個女的聽說是出二維圖的,高中畢業,自學成才。

    “嗬嗬,胸大無腦。”我笑道。

    我們一夥大學生,在人家麵前都覺得抬不起頭來,媽的,怎麽說也是同行,怎麽待遇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看剛才還風聲笑語的一群人一下就噶屁了,現在輪到人家設計部了,我們應該是屬於後勤部的吧。他們是除我們以外唯一一群在這說國語的。所以在他們談到什麽這個圖那麽圖的時候。想來我們是沒一個好受的,我們這群人在學校都是牛人,誰也不放在眼裏。並不是我們有多強,而是我們都有一顆清高的心,這下不行了,受打擊了。

    “砰”的一聲,陳風起身將還沒吃完的快餐盒朝門口放著的塑料框裏頭一扔,砸在裏麵原來一堆快餐盒上發出刺耳的聲音,接著又是連續的一串交響樂,一夥人像風一樣走了。留下那幾個設計部的一頭霧水。想來心裏是在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

    下樓梯的時候我鬱悶地點了一支煙,心想再也不能這樣活,再也不能那樣活,大夥都罵罵咧咧的,陳風直說,“拽個屁啊,過幾個月爺爺我讓你失業。”

    迴去住的地方,大夥早忘了不開心,都鬧著喊打牌打牌。我們樓下剛好一桌,我們到燕子一房陽台上擺開了,因為這個陽台和吳總的房間是相通的。吳總還沒來的時候我們天天在這從早殺到晚,後來因為怕吵到他,再個我們也有點膩便少了。

    無聊地打了幾圈,大家的興致都也消減,曹哥嚷著別打了。燕子突然一指樓下遠處馬路邊說道,“那是不是廠花?”我一看有點像,陳風說了一句“快快,吉他。”就一陣風似的衝迴屋子拿出他那把心愛的吉他。“來一首?”

    我們同時說,“藍蓮花。”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

    陳風一撥弦,動聽的和弦聲想起,許巍的藍蓮花。在黑夜裏顯得格外的響亮。

    “我對自由的向往。

    天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無牽掛。

    ……”

    我們都加入了歌唱當中,這一刻我仿佛又迴到了大學時候,那時候陳風說要跟我學畫畫,我便跟陳風學吉他做交換條件,受他的影響喜歡上了許巍的歌。他學畫畫也隻是心血來潮,學了兩下就沒勁了。我吉他雖然也學得不怎麽樣不過比他畫畫要好,許巍的歌倒差不多都會唱了。陳風他以前說過,走到哪他都要背著這把吉他,哪怕窮死了他也不會賣吉他,音樂是他的第二生命。可現在這個音樂天才在這裏做模具,貝多芬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還不哭死。

    路邊的廠花好象發現我們了,隻是我們這裏燈光不亮而且在房裏,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是我們。

    一曲唱罷,心裏很傷感。

    逝者如斯夫!

    對麵一棟樓裏打開一個窗戶,“嗨,大學生吧?哪的?”

    我們一看是幾個民工樣子的年輕人,還是男的,都提不起勁來,燕子告訴他,我們是江西的。閑扯了幾句,對麵幾個有四川的,還有兩個湖南的。

    媽的,走到哪打工都是這三個地方出來的人多。我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省富則民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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