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芊芊見餘錦瑟走那般快,忙追了上來:“姐,姐,你怎麽也不等等我啊?”


    “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可這是我最後一迴幫你了,看在我爹的麵子上。”餘錦瑟當真是一點情麵也沒留,“你聽著,你想要我命的事,我還記著的。”


    話罷,再不理衛芊芊了。她跟衛芊芊是不同的人,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才是對的。


    衛芊芊看著走遠了的餘錦瑟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冷哼一聲:“牛什麽牛?總有你求老娘的時候。”


    餘錦瑟一路上都在思量要不要告訴衛渡遠,可到了家裏,見他忙碌的身影,她到底是什麽也沒說,隻問道:“明個兒要我去鎮上幫忙嗎?”


    衛渡遠搖了搖頭:“我一個人能行,你就放心吧!隻是不曉得明個兒能不能趕迴來吃午飯。”


    餘錦瑟這迴倒也沒堅持要去幫忙:“那我明個兒來給你送吧,路程也不遠,這天兒也冷不了。”


    見餘錦瑟應的爽快,他也不好說不讓她送飯了,就怕自己真說了,這人又要堅持來鎮上幫忙了。


    過日子嘛,總得有個人妥協的,哪會兩人事事都想在一處去了?


    兩人合計好,又特特去旁的家裏換了些散的銅錢。餘錦瑟還專門製備了一些幹糧,讓衛渡遠明個兒早上能帶去鎮上吃。


    翌日醜時,衛渡遠就將豬給趕到車上準備帶到鎮上的屠宰場去殺了。這豬還是昨個兒他念著自己要早起,怕擾了人,所以從村長家趕迴來用繩子拴在院子裏的。


    他懂得也不甚多,就怕去晚了,麻煩事又多,他來不及去擺攤了。況且這攤位是每日一早就去占的,然後官府有人會來收攤位費。他沒鋪麵,也就擺一天試試,到時候也還是要占位置的。


    對於殺豬這件事,衛渡遠還真不甚明白,隻是殺得死。來這屠宰場殺,不過是因著麻煩事能少些,還打聽到說來這兒能將豬的毛燙得幹淨些。


    他到了後,也不急著動刀,先細細地觀察著旁人是怎麽殺的,可免不得會遇到些問題,他便試探著問了下離他很近的那個屠夫:“大哥,這地兒為什麽要這麽弄啊?”


    那屠夫長得兇神惡煞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沒說話,轉過身去接著忙活。


    衛渡遠還以為這人不搭理自己了,就要繼續動刀,就聽那人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句:“就那麽弄,有什麽為什麽的。”


    衛渡遠被噎了句也沒說什麽,其實他沒有打一開始就問人問題就是這個緣故。都是殺豬賣豬肉的,他又是個新來的,旁人沒給他使絆子就算不錯了,再去問人,那人當然不會說。


    那可是吃飯的手藝!


    殺完豬,天兒還早,四目望去黑漆漆的一片,衛渡遠還是沒再屠宰場多留,將紙燈點燃就架著車往街上行去。


    他剛去沒多久,來街上占攤位的人便陸續多了起來,天才蒙蒙亮這街上盡是賣各樣東西的小販。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來買菜的都是些婦人,衛渡遠模樣又長得俊,大多都會在他攤位前跟他搭搭話,問問價。


    不過,問的人多,但賣得人卻不甚多。買的大多都是見他第一次來買,覺著新鮮。


    這肉價衛渡遠都是提前問過的,跟旁的屠戶沒分別,若是他要價低了,隻怕鎮上的那些個屠戶就容不下他了。


    可這一打眼趕集的人漸漸變少了,眼見著別的肉鋪子的肉都賣得七七八八了,他還剩著不少,他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天兒熱了,將剩下的肉拿迴去要麽醃製著掛起來,要麽就等著變臭。賣出去不說還能賺點,起碼可以迴本兒啊!


    沒法子,隻好少點價了。


    一嬸子接過衛渡遠遞給她的肉,笑眯眯問道:“小哥,你這是頭一次來我們文林鎮賣肉吧?”


    “對呀。”衛渡遠笑得燦爛,讓人一眼見著就覺著歡喜。


    那嬸子牽起肉看了一番,麵上笑意未變:“你這豬肉是不錯,就是這刀工……沒學過吧?”


    “是。”衛渡遠沒跟旁人學過,也沒想到做個屠夫還有這許多講究,更沒成想還有人看得出來,這會子忙虛心問道,“嬸子看得出來?”


    那嬸子篤定道:“你別看我們就是一婦人,做了那麽多年飯,我們還是看得出來分別的,況且你這肉買到最後定然是不好賣的。”


    衛渡遠又看了眼車上的肉,眉眼間的笑意是更濃了:“好,真是謝謝嬸子了。來,找你的錢,少收一文,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小哥,你這也是小本生意,做什麽這樣?還是留著養娃子吧!”這嬸子向來熱心腸,又是個不愛貪圖旁人這點便宜的,“若是沒媳婦兒,嬸子還能給你介紹一個呢!”


    衛渡遠笑著搖了搖頭:“嬸子一席話,點醒夢中人,當致謝意!”


    那嬸子也沒再推辭了,歡歡喜喜地收下了:“沒成想還是個讀書的,那一定是有媳婦兒的了。嬸子下迴還來你這裏買肉啊。”


    衛渡遠臉上的笑意更真了幾分:“好。嬸子就放心吧,我媳婦兒待會兒就給我送飯來了。”


    終於送走了這嬸子,衛渡遠不禁鬆了口氣,他發覺自己的耐性現今是愈發好了,跟一個熱心的老大嬸也能聊這麽多。


    不過,他這一少價生意倒當真是好了不少,肉也賣出去了大半,可旁的屠夫看見就不樂意了。


    衛渡遠看著將自己攤位圍住的三個大漢,心中著實覺著無奈,他就曉得事情會成這樣。但他麵上笑意未變:“還不曉得幾位大哥來找我做什麽?”


    這三個大漢常年在鎮上賣肉,雖說暗地裏都較著勁兒的,可又來一個賣肉跟他們爭生意,他們自然更是不樂意了。


    “幹什麽?你搶了我們的生意還問我們幹什麽?”一漢子麵色不善地說道。


    衛渡遠定眼一瞧,這不就是早上不給他好臉的那個屠夫嗎?他也沒提那事,隻是拱手行了一禮,客客氣氣地說道:“大哥,這同是做生意的,怎麽能這樣說呢?”


    另一屠夫更是粗暴,張口就罵:“老子們的肉價都是這個,偏你的價要低點,個奶奶的,成心的是吧?”


    衛渡遠是知曉這些個人的,向來張口閉口就是這些,也沒真的動氣,麵上還是笑嘻嘻的,要在這兒混,總不能跟這些個人都搞僵了。


    “大哥,我新來的不懂規矩,是我對不住你們,以後我一定注意著。”


    一屠夫又開口了:“新來的就給老子學會夾著尾巴做人。我們本該賣完的,今個兒還剩著,你看看該怎麽辦吧!”


    這就有點無賴了,這肉賣不完跟他有什麽幹係?衛渡遠雖說是個能屈能伸的,也懂進退,可這些個人顯然不是能講理的,方才本就沒達到眼底的笑意也收得差不多了。


    “話可不能這樣說,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看你們不也沒剩什麽肉了嘛,我這兒還有挺多的。這眼看著趕集的時候就要過了,我也是沒法子啊!”


    衛渡遠此話一出口,那三個屠夫又上前了一步,將他團團圍住。


    這三個屠夫個個都長得膘肥體壯的,衛渡遠雖高大,可在他們麵前也顯得有些瘦小了。可他那通身的氣勢,卻是他們比不得的。


    一旁的人見了都紛紛收拾著自己的攤子避得遠遠地,生怕被這幾人給波及了。


    餘錦瑟來送飯,終是找到了衛渡遠的攤位,不料自己一來竟是看到了這一幕,心中大駭,立時上前擋在了衛渡遠的身前,吼道:“你們要幹什麽?”


    衛渡遠的氣勢立時散了一半,真是又感動又好笑又好氣的,這人當自己是什麽啊?還要躲她後麵讓她瘦弱的小身板保護他?


    不過他心裏曉得她是擔心他,也不會真生氣,還笑著安撫道:“錦瑟,你邊兒上站著就好了,我沒事。”


    餘錦瑟吼那一嗓子將自己的臉都給吼紅了,聽他說了,還是有些遲疑:“真沒事?”


    “真……”衛渡遠話還沒說完,其中一屠夫便大笑道:“還真是個慫包,還要躲在一個娘們兒後麵。”


    另兩個屠夫也跟著笑得前仰後合的。


    餘錦瑟臉都氣紅了:“你說什麽?”她真是沒那個意思,可她怕給衛渡遠丟臉。


    衛渡遠拉了拉餘錦瑟的手,對她安撫地笑了笑,這才對著麵前的三個屠夫道:“慫不慫我不曉得,可我敢保證你們娘們兒在你們要挨刀子的時候肯定是躲都躲不及的,而我的媳婦兒不會。”


    “說白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什麽搶不搶生意的,都是各憑本事。我給你們道歉,那是看得起你們,可如今看來,你們還真是不值當我的那一聲對不住。”


    那幾個屠夫不客氣了,就要上前揍人。


    衛渡遠將餘錦瑟護在身後,不慌不亂道:“你們三個,我還真不屑動手。最重要的,我是良民,不隨便動手打人,或者你可以打我試試看,我告到衙門去,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那三個屠夫本就是想來威嚇衛渡遠一番,再趁機敲詐一筆的,也沒真想跟人動手,哪料到他們嚇錯人了,他們那點小伎倆在衛渡遠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


    他們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們。憤憤地看了眼衛渡遠,隻好作罷!


    餘錦瑟見幾人走了,眉頭皺得死緊,很是擔憂的模樣:“渡遠,我是不是闖禍了?”


    “沒有。”衛渡遠攬著餘錦瑟的肩坐了下來,“隻是,媳婦兒,雖然你養著我,可在外麵好歹還是給你夫君我留點麵子啊。”


    餘錦瑟被衛渡遠逗樂了,眉眼間的陰霾散去些許:“好,不過你可得乖點。”


    “好,都聽媳婦兒的。”衛渡遠答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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