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阿珠那丫鬟現下正一個人守在膳堂,薄玉喬也不免有些心憂。在她看來,能給她吃食中下毒之人,定然是薄府的內賊,且這內賊都有膽子謀害主子的性命,想必亦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思及此處,薄玉喬眉眼處便不由的帶了一絲鬱色,讓人瞧著便心中喘喘,不敢妄言,生怕惹怒了主子。


    此刻薄玉喬即便身子有些虛弱,也並未耽擱,徑直走出廂房之中。出了廂房,薄玉喬瞧著外頭微微泛白的天光,便知曉現下的時候了。尚未邁出步子,一道清越的聲音便傳入耳中。


    “喬姐兒醒了。”


    聽得莫如青的聲音,薄玉喬心下不禁劃過一陣暖意,眉眼處的鬱色也消散了幾分,徑直轉過身子,衝著一旁佇立在廊柱處的莫如青輕笑著道。


    “昨夜之事,實屬難料,若非有義父您的話,恐怕喬兒便要殞命了。”


    話落,薄玉喬微微斂去眉目間的狠色,恭敬的衝著莫如青福了福身子,看著著實乖巧的很。


    不過薄玉喬原本便並非什麽良善的小娘子,若是讓她知曉哪個有膽子謀害於她,那便莫要掛她手下不留情了!


    瞧見喬姐兒這幅恭順的模樣,莫如青也不禁微微歎息一聲,這小娘子亦是個命途多舛的,自小便失了姨娘,眼下尚未及笄,便被人幾次三番的謀害,著實是讓人鬱燥不已。


    “喬姐兒這可是要迴薄府?”


    聞言,薄玉喬輕聲應了一下,隨即徑直微微頷首,又道。


    “義父,方才黃鶯這丫鬟已然與喬兒說了,這十裏香是難得的貢品,若非瑞王殿下心慈,恐怕喬兒的性命便難保了,眼下喬兒欲要迴薄府之中,臨行之前,無論如何也要親自與瑞王殿下道謝。即便於理不合,這救命之恩也不敢或忘。”


    事情正是這個理兒,莫如青自然也是清楚的很,也便不欲阻攔喬姐兒,抿了抿唇角,徑直開口道。


    “既然如此的話,我便引著你去瑞王殿下所居的石玉居即可。”


    聽得此言,薄玉喬麵上的笑意更是濃鬱三分,而後便恭敬地衝著莫如青行禮。


    瑞王府的地界兒著實算不得小,且薄玉喬不過隻是個普通的小娘子罷了,又哪裏有什麽腳力?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這才自莫如青的廂房處,到了石玉居的門前。


    此刻薄玉喬略微有些喘息,芙麵泛起一絲紅暈,額間也帶著一絲水光。若是常人如此模樣,大抵會顯得狼狽至極,但此刻換了眉目如畫膚如凝脂的佳人,瞧著便更是賞心悅目。


    莫如青素日便是守禮數的,先向守門的侍衛通報一聲,而後便帶著薄玉喬在外頭候著。


    眼下日頭尚未升起,在外頭候著也算不得難耐。薄玉喬恭謹的垂首而立,因著她原本模樣便生的極美,所以如此看來,便真是難得的美人。


    不過這幅難得的美景兒,看在男子眼中極為不錯。但若是被前來邀寵的原香玉收入眼底,自是氣怒的很。


    此刻薄玉喬也聽見了動靜,不遠處一陣腳步聲逐漸接近,抬眼一看,行在最前頭的便是一個身著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的小娘子,這鳳尾裙也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畢竟裙擺著實招搖的很,在地上滑過一番,想必自是會沾染了許多塵土。且麵前小娘子鳳眸中的倨傲根本沒有半分遮掩,想必沾染了塵土的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也不會再上身第二次了。


    如此為之,著實是可以稱之為靡費。


    薄玉喬眼見著那約莫十五六歲的嬌俏小娘子走到近前,隻覺一陣香風撲麵而來。那小娘子麵上畫著著實精致的桃花妝,眼尾微微上挑,更添幾分媚態,隻是鳳眸在掃見自己之時,其間厭惡之色卻沒有半點遮掩。


    原香玉並未多看薄玉喬半眼,畢竟每每瞧見那張盛極的容貌之時,她便恨不得撕爛了麵前女子的臉!不過現下這薄玉喬正處於瑞王府中,自是不好動手,省的惹怒了王爺,反倒不美。


    “莫大夫,您怎的待一個身份不明的小娘子迴了府,難不成這是您新尋來的丫鬟?”


    原香玉櫻唇微勾,嬌脆的聲音裏頭帶著幾分著實明顯的惡意,讓莫如青不禁蹙了蹙眉頭。


    “原側妃,喬姐兒乃是莫某的義女,亦是薄家四小姐,還請原側妃莫要妄言。”


    莫如青對瑞王恭謹,是因著瑞王在早年之於他有大恩,這才奉後者為主。但原香玉可全然不同,現下不過隻是瑞王府的一個側妃罷了,且還是一介女流,如此張狂,著實是讓人惱恨。


    聽得莫如青所言,原香玉一張俏臉此刻也氣的煞白,抬起玉指指著莫如青,鳳眸中顯出一絲狠色,厲聲道。


    “莫大夫,你也是我瑞王府之人,怎的非要與外人聯合一氣,對付本妃?”


    原香玉這一頂帽子扣得便有些過火了,按她所言,義父便成了忘恩負義、吃裏扒外之輩。薄玉喬原本便對原香玉著實惱恨不已,現下再瞧見她這幅模樣,登時便冷笑著道。


    “原側妃此言差矣,義父方才不過是將臣女的身份給述明罷了,又哪裏對您有半分冒犯之意?且男女七歲不同席,臣女因著是莫大夫的義女,方才不必避諱這些禮儀,但您好歹也是王府側妃,若是再如此的話,被瑞王殿下知曉,恐怕……”


    薄玉喬話並未說完,豔麗的麵龐上便顯出一絲猶疑之色,瞧著原香玉的眸光,也帶上了一絲憐憫。


    對上薄玉喬的眼神兒,原香玉自然是更為氣怒,徑直上前一步,抬手作勢欲打。


    正待此時,先前入內通報的侍衛已然出來,徑直開口道。


    “王爺請莫大夫、薄小姐入內。”


    聽得侍衛的言語,原香玉抬起的手,舉也不是落也不是。她恨得銀牙緊咬,卻又不想讓王爺慍怒,隻好將這口惡氣給忍了,隨即便猛力一震袖襟,徑直往石玉居裏頭去。


    不過原香玉尚未跨入門檻之時,後頭的侍衛便開口了。


    “原側妃,眼下王爺隻吩咐莫大夫以及薄小姐主仆二人入內,您若是欲要去探望王爺,便先再等一會子罷。”


    見著一個小小的侍衛都敢違拗自己的命令,原香玉隻覺得心口一陣絞痛,麵上掛著了一絲冷笑,衝著侍衛冷聲開口道。


    “你讓開!”


    話音未落,原香玉便要徑直往石玉居中闖,因著男女授受不親,所以那守在門前的侍衛也不敢阻攔原香玉,便隻得讓她進去了。


    見狀,落在原香玉後頭的薄玉喬不禁微微蹙眉,心說這原香玉的膽子也忒大了,雖說她是靖國公府的嫡出小姐,但如此放肆,想必以瑞王的脾性,定然也會慍怒至極罷?


    行至書房前頭,薄玉喬與莫如青對視一眼,想著原香玉還在書房裏頭,也便不敢入內。隻得在書房外頭恭敬的候著。


    書房之中。


    瑞王端坐在桌案之前,正在瞧著臨海一處的公文。眼下臨海一處倭寇肆虐,在海民之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儼然成了朝廷的心頭大患。


    楚崢正為此事憂心,偏生原香玉是個不長眼的,蓮步輕移,行至他身側,嬌聲開口道。


    “殿下,玉兒為您熬煮了川貝枇杷羹,清火潤肺自是極好的,您便先嚐一嚐罷。”


    聽得原香玉的言語,瑞王不禁眉頭一蹙,登時便冷冷的掃了原香玉一眼,道。


    “下去!”


    見著楚崢麵上的冷意,原香玉的身子不禁顫了顫,眼眶也紅了三分,聲音中帶著些許淚意,又開口道。


    “王爺,您為何要讓玉兒下去?您若是忙於公事也便算了,偏生您還將薄府的那個小娘子給喚來,想必殿下也並非那般大公無私罷!”


    原香玉如此開口,著實是有些僭越了。楚崢向來不是什麽好脾性之人,登是時眉眼處便帶上了一分煞氣,若非還有用得著靖國公府的地方,光憑她先前對薄玉喬出手,這原香玉也便不必留下了。


    先前萬安寺一事,原香玉做的並不算隱秘,在阿一審問過幾個賊子之後,便已然得著了確切的消息,樁樁件件都指向原香玉。不過此事做得著實是太過明顯,明顯到楚崢都嗅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心思電轉之下,楚崢便明了了事情的大概,想必這原氏女應當是為人所利用了,方才會做出如此蠢事。不過這借刀殺人之輩,隱藏的還真是不淺,即便到了現下,他也並未得著半點證據。


    因著如此,楚崢迴了瑞王府之後,才沒有即刻發落原香玉,隻不過是小懲大誡一番罷了,差使原香玉在佛堂中誦經七日。


    本以為誦經七日能讓這原氏女安分些,卻未曾想到,現下其將從佛堂出來沒幾日,亦是如同以往一般口無遮攔,著實是讓楚崢心頭鬱燥,登時便蹙著眉冷聲道。


    “原氏,你若是在側妃這個位置呆膩了,那本王幫幫你也並無不可!”


    瑞王此言未帶半點兒玩笑的意味兒,一雙鳳眸便直直的瞧著麵前的女子,即便她生的花容月貌,心下也並未升起半點憐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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