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斷定薄玉喬體內的千年醉已然解了之後,莫如青便徑直離開了廂房之中,隻將黃鶯留下看顧著。今夜他徑直入了薄府,將薄府的四小姐給帶入瑞王府中,此舉著實是有些過了,若是被薄府的主子知曉,恐怕又會鬧出一陣風波。


    莫如青料想的不錯,此刻瓊枝閣中已然亂作一團。


    不知是誰人將消息送到了行健居中,使得大夫人程氏知曉薄玉喬被帶出了府。須知,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娘子在夜間被人帶了出去,哪裏還有半點閨譽可言?偏生薄玉喬還是瑞王殿下定下的人,若是此事被瑞王殿下知曉的話,他們薄府定然是吃不了兜著走。


    待程氏來到瓊枝閣之中,便徑直往膳堂行去。入了膳堂,便瞧見一直站在紅木桌子旁的阿珠。


    程氏的眸光不著痕跡的掃在紅木桌子上的罐燜魚唇上頭,鳳眸也不由更為幽深了些許。素來端和的麵龐,此刻也顯出顯而易見的冷意,衝著阿珠淡淡道。


    “你們主子呢?”


    阿珠雖說天性單純,但也不是蠢鈍的,自然能感受到程氏眼中的惡意。再加之她今夜跟蹤卓琴,也發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心下便對麵前這裝模作樣的大夫人更是十足厭惡。


    “迴大夫人的話,主子因著中了毒,現下已然被帶出府解毒去了。”


    聽得此言,程氏鳳眸一縮,隨即徑直上前一步,厲聲叱道。


    “你這丫鬟莫要胡言亂語!喬姐兒若是安安分分的待在瓊枝閣中,又哪裏會中毒呢?這大抵是她為了與男子廝混,而尋著了卑劣借口罷了,居然讓你這個小丫鬟糊弄與我,著實是好大的膽子!”


    之於程氏的汙蔑,阿珠自然是極為氣怒,登是時便中氣十足的反駁道。


    “大夫人可莫要胡說,主子中毒一事,現下尚未查清,若是您真的胡亂給主子定罪的話,恐怕會讓人覺得居心不良罷!”


    聞言,程氏心下一震,著實是羞惱異常。正如阿珠所言,她原本便心中有鬼,自然先發製人,欲要毀了薄玉喬的名聲,如此方才能將其中毒一事給遮掩下去。也是怪那小娘子運道不好,若是不提祭田一事,自己還有可能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既然她提到了祭田,以薄玉喬的心思,自然也會想到隱田,如此的話,自己也便不能讓她全須全尾的活著了!


    中了那千年醉,隻得以十裏香作為解藥,但若是過了三個時辰,恐怕心智亦會在夢魘中受損,如此即便後來尋著了十裏香,恐怕也是於事無補。再者說來,那十裏香乃是貢酒,又豈是一個小娘子能尋著的?


    瑞王雖說對喬姐兒青眼有加,也不過便是為了那副絕色的皮囊罷了,喬姐兒即便心智受損,容顏也不會有半分變化,想必如此的話,瑞王也不會心生慍怒。


    思及此處,程氏又往那盅兒罐燜魚唇處掃了一眼,現下隻消將罐燜魚唇給處理了,誰人都尋不著她的把柄。


    聽得阿珠的言語,程氏不怒反笑,擊了擊掌,眉眼處顯出一絲極為濃鬱的怒意,冷笑道。


    “你這丫鬟當真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出言汙蔑主子,莫不是不想要這條命了?如若你活膩歪了,那本夫人送你上路,也並無不可!”


    程氏如此開口,身後忠心不二的丫鬟卓琴自然是徑直上前一步,這丫鬟雖說已然三十有餘,但手上的功夫卻是不錯,想來是打算來硬的了。


    阿珠此刻微微皺眉,她原本便不擅長這些口舌之爭,現下自然是落了下風,隻希望小姐能早些迴來,方才能將這手段狠辣的惡婦給轟出瓊枝閣中!


    “來人啊,即刻便將這個不知尊卑的丫鬟給我帶出去,好生教訓一番,省的若是旁人見了,還以為咱們薄府,竟如此沒有規矩!”


    聽得此言,由程氏帶來的丫鬟婆子齊齊應聲,徑直上前幾步,欲要將阿珠給製住。不過阿珠也不是常人,三下五除二的便將這些丫鬟婆子給解決了,而後還挑釁的望了程氏一眼。


    見狀,程氏恨得銀牙緊咬,衝著一旁的卓琴使了個眼色。


    卓琴原本便有些武藝,現下得了程氏的吩咐,自然是不欲留手,徑直上前與阿珠糾纏起來。卓琴的身手雖說並非極好,但也算是不錯了。她若是對上一個普普通通習武的小娘子,自然是能占上風。


    偏生阿珠此人,並非平常的小娘子,乃是天生神力,在對了幾招之後,便根本不按武功路數來,徑直胡打一氣,讓卓琴有些應接不暇。腹部也中了阿珠一拳,使得氣血翻湧,著實難耐的很。


    如此,程氏一行人便與阿珠這丫鬟在膳堂之中僵持下來,誰也奈何不得誰。


    ******


    千年醉的藥性著實強烈的很,薄玉喬沉溺在夢魘之中,不可自拔。在夢中,她仿佛又見著了姨娘一頭撞死在廊柱上的情景,嫣紅的血,灼燙的讓她幾欲瘋狂,薄玉喬想要上前阻止,但她的身體卻一次次的穿透了夢中人的身子,明知將要重演的慘劇,卻又無可奈何。


    夢中的情景著實清晰的很,一遍一遍的迴放著姨娘生下死胎之後的畫麵。薄玉喬心下疼的仿佛刀絞一般,她眼見著姨娘被眾人唾棄,被人視為不祥的婦人。那時也隻有大夫人程氏對她母子二人伸出援手,送來調養身子的紅參。她本以為姨娘的日子會好過些,但最終的結局仍舊不能扭轉,以滿地鮮血收場。


    一遍一遍的過著當年的情景,這一次,薄玉喬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是局外人,待再一次瞧見姨娘落難時的畫麵,她心痛的已然麻木了,但卻格外清醒。


    此刻,薄玉喬發覺了一些異樣之處,她去行健居求程氏時,後者鳳眸中的波動,從何處看也並非善意。當時姨娘因生下死胎,身子並未好生調養,已然虛弱的很,如此程氏送來的一些罕物兒,方才被薄玉喬視為珍寶,盡數為姨娘給熬煮了,欲要為其調養身子。


    自此之後,姨娘並未有半點異樣,待到了金桂飄香的時節,方才現出了癲狂之症!


    這一切,是否與程氏有關?難不成當年程氏送到瓊枝閣的吃食,並非救命的良藥,反而是奪命的劇毒?


    薄玉喬此刻不止覺得心痛,連腦袋也漲的發疼,原本因著一遍遍在腦中過得場景,她已然心如死灰,但現下發覺,當年姨娘的死因蹊蹺,便讓薄玉喬登時便打起精神,恨不得即刻便從夢魘中清醒過來,從而去探查分明。


    待她生出這個念頭之時,身體便好似被人掌控一般,逐漸脫離了夢魘之中。此刻薄玉喬還不清楚,這是因為千年醉的藥性已然被十裏香給解了,方才讓她成功逃離了夢魘。


    若是沒有十裏香解毒的話,恐怕她便要像是曆經輪迴一般,永遠都逃不開這虛構的世界之中。


    薄玉喬緩緩睜開眼,此刻她覺得自己著實疲憊的很,待瞧清了頭頂上淡青色的帷帳之後,登時心下一震,徑直坐起身子,打量著這到底是何處。


    薄玉喬醒來,自然是將黃鶯給驚動了。見狀,黃鶯這丫鬟眼眶陡然紅了三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榻,顫聲道。


    “小姐,您可算醒了,若是您再不清醒的話,奴婢該如何是好啊?”


    聽得黃鶯的聲音,薄玉喬這才算放下心來,低歎一聲,仍是有些分不清現下到底所處何處,是否隻是另一場夢魘。


    “黃鶯,咱們現下所在何處,這裏大抵不是薄府罷?”


    聞言,黃鶯已然拭淨麵上的淚痕,徑直點頭,聲音中帶著幾分惱意,徑直開口道。


    “小姐,咱們現下在瑞王府中,您昨夜所中之毒,名為千年醉,須得貢酒十裏香方能解毒,因著如此,莫大夫在為您診脈之後,便當機立斷的送您入了瑞王府。”


    一聽此處是楚崢的地界兒,薄玉喬微微蹙了蹙眉。瑞王府可不是什麽安生地界兒,先前因著翠芙那丫鬟的緣故,薄玉喬已然清楚在萬安寺之中,對自己出手之人應當是原香玉,不過饒是如此,瑞王也並未懲戒原香玉這位側妃,想必大抵是欲要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罷了。


    思及此處,薄玉喬不禁冷哼一聲。她從來不是什麽綿軟任人磋磨的脾性,若是將來任她得著機會的話,定然是不會放過原香玉的!


    既然原香玉欲要毀她清白,便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眼下什麽時辰了,我身子已然無礙,咱們便先與瑞王告辭,而後便會薄府罷,昨日入夜被義父從府中帶出,想必現下已然鬧出了不小的亂子。”


    聽得此言,黃鶯這丫鬟方才想到了阿珠,而後便驚唿一聲。


    “怎的了?”


    薄玉喬淡淡的睨了黃鶯一眼,徑直開口問道。


    聞聲,黃鶯這丫鬟咬了咬唇,麵上顯出一絲懊惱之色,開口解釋道。


    “小姐,昨夜因著您中毒一事,奴婢便自作主張,讓阿珠那丫鬟在膳堂之中看守著,如今已然過了一夜,這可如何是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寧為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煙引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煙引素並收藏寧為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