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經曆過深沉痛苦的人,才會說出這般話。


    神鼎大陸的事情他從前聽祭司楚靈兒陸陸續續提起過,隻是聽到些皮毛便已心驚不已。


    看到她如今深不見底的眼眸,他慚愧的垂下了頭。


    她經曆的,比自己所能設想的還要沉重。


    這群人中,雲生算是雖不明狀況之人。


    可他卻沒有多問,隻是靜靜地等著蒼梧開口。


    瞥過如今已與自己一般高的雲生,蒼梧雙眼一眯。


    “你的力量已經覺醒,已經不需要再依靠魔心泉了。我將魔族至高的修煉心法教給你,今後的路,你自己好好走。”


    雲生眼底微閃,落寞之色飛快沉沒眼底,他笑著點了點頭:“定不辜負母上的心意。”


    他的失落蒼梧清楚的捕捉到,卻並未提及,淡淡的收迴視線,望向鬼蜮之中最高的山峰之上。


    “靈介交給辟閭吧。”盯著那座山峰看了許久,蒼梧忽然開口說道。


    “交予我跟你自己拿著並無差別。”辟閭漠然打斷,視線一轉,同她落向一個方向。


    “這東西該如何處置,你已經有了決定。”


    他開口平靜,像是在陳述著一個事實。


    聞言蒼梧斜睨過他冷笑了聲,模棱兩可:“最危險即最安全,也不知能有幾分真假。”


    辟閭沒有接話,蒼梧又看向裴雲凡,後者眉頭一蹙,大抵猜到了她的意思,卻也無法抉擇。


    唯有雲生默默的垂下了頭,不知在尋思什麽。


    幾人各懷心思,沉默一陣,蒼梧抬步朝外走去。


    “雲凡你隨我來,你們二人留在這裏,若是有人過來,便說我去了冰池。”


    蒼梧迴頭吩咐,眼底冷光閃爍,微抿的唇邊掛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辟閭盯著她看了半晌,才緩緩頷首。


    雲生眉頭一皺,似乎是想到了她要做什麽,唇瓣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在他心裏,蒼梧是無所不能的。


    他都能察覺到的事情,她不可能沒有意識到。


    如今這一舉動,說不定也是一個局。


    看到他二人離開,雲生眸光慢慢深邃起來。


    “這片大陸,將屬於你。”


    辟閭迴眸,直勾勾看向他。


    雲生抬眼迴望,眼裏透出堅定的光芒。


    蒼梧和裴雲凡走後沒多久,諸位長老便過來了。


    見屋內隻有辟閭和雲生二人,兩人正坐在桌邊認真地雕刻著木人。


    發覺有人來,雲生抬起頭,看著幾位長老,禮貌笑道:“母上出門了,諸位長老有何事情嗎?”


    為首的那位長老聞言,訕笑了聲,看了眼辟閭,才轉向雲生迴答道:“近來老四身子總是不舒服,我們這幾把老骨頭想盡了法子也沒解決,便想要請教一下魔主大人是否有法子。”


    雲生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咧唇,露齒一笑:“母上去了冰池,應該一會兒就迴來了。”


    幾位長老聞言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光,笑著拱手道了謝,便施施然離去。


    他們一走,雲生便嗤笑了聲:“他們連演戲都不會。”


    辟閭抬眸掃了他一眼,繼續認真地琢磨手中的木偶。


    雲生見他如此認真,細細打量起他手中的那隻木偶來。


    因為做了許久,木偶彎曲之處已經被磨得無比圓潤光滑,顏色也比之新木深了幾層,整個木雕呈現一種古樸之色。


    他手中捏著一把十分尖細的刀,謹慎地一點一點修飾細節,好似在打磨一件無比珍視的寶物。


    細細看去,會發覺那個木雕的人物的眼睛,似是透著靈氣。


    雲生以為自己眼花,又定睛瞧了幾眼,隻覺得那雙眼睛越來越亮,整個木雕似是都活了過來。


    他心底一驚,辟閭的手適時將木雕擋住,他才迴了神。


    看向他驚魂甫定:“你……你這還是木雕嗎?”


    辟閭眸子一沉,深深落向手中一瞬間失去了生氣的木雕之上。


    “到底是塊木頭。”他手心突然一緊,語氣有些發冷。


    雲生見他神情不對,忙伸手按住他。


    “木雕雕的是心,你毀了它,豈不是毀了心?”


    話落,辟閭身子一僵,抬眸狐疑地看向他。


    雲生眸子一閃,尷尬的錯開眼。


    “我在泉水中,看到了很多東西。”他沉默了良久,緩緩憋出一句話。


    辟閭眸子微沉,眉頭一點一點攏起。


    兩人各自垂首,相坐無言。


    幾位長老離開屋子後,便徑直上了山頂冰池尋蒼梧。


    蒼梧帶著裴雲凡上了山,還未走到山頂,口中唿出的氣體便已化作白霧。


    見此,蒼梧步子一頓,迴眸看了眼裴雲凡。


    “冷嗎?”她眸子微眯,隨口問道。


    聽著這熟悉不過的語氣,裴雲凡眼神微顫。


    “不冷。”他輕笑了下,視線越過她,看了眼頭頂不遠處的冰池。


    “這地方禁製不少。”


    “雖算不得禁地,但此處位置極高,又是至陰之地,故異常寒冷。”


    蒼梧順著他的視線迴眸,看了一眼,繼續抬步朝上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冰池旁邊,看到那座巨大的冰池,裴雲凡一時間哭笑不得。


    “這已經不能算是個池了吧?”


    蒼梧也是頭一次來此處,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挑,似乎頗為認同他的說法。


    冰池四周禁製重重,氣溫亦是冷到了冰點。


    三年前那次搜查靈介,鬼蜮眾人費了不少力氣才徹底鑿開的冰麵,此刻又凝結成厚厚的一層。


    在冰池邊站定,裴雲凡深深看了眼蒼梧,又一次從懷中將那塊包裹著黑布的東西取出,交到蒼梧手中。


    蒼梧接過,盡管隔著黑布,她依舊能夠感受到在黑色球體內不安分湧動的力量。


    隻是現在黑物質的力量尚強,被困的靈介無法囂張。


    她眼底微凜,手中的魔氣忽然湧起,隨著她眸底金芒亮起,在冰池的最中心,似是融化一般,緩緩破開一個洞。


    蒼梧將那卷著黑布的東西往洞中一丟。


    悄無聲息,冰池之上又凝結出一層厚厚的堅冰。


    而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隻像是幻覺。


    她的氣息沉穩而內斂,要破除這冰池的堅冰,方才她那一手必定用了不少力氣。


    可是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魔氣。


    這究竟是到了何等境界才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


    裴雲凡壓下心底的震撼,看向她道:“放在此處真的沒問題嗎?”


    “此處的禁製我會重新加布,不到百年,絕對無人能夠靠近。”


    蒼梧語氣平淡,好似在處理著一件十分興鬆平常的事情。


    裴雲凡聞言,便也不再多言,默默後退了一步,等著她施展。


    蒼梧眼底的金光微沉,眸光犀利。


    手臂緩緩抬起,天邊的雲隨之劇烈滾動起來,似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裴雲凡屏緊了唿吸,餘光忽然瞥到幾道身影從山下走來,他眸子一眯,開口道:“來了。”


    “不必理會。”蒼梧並未迴頭,一雙眸子依舊鎖定在這一汪冰池之中。


    上山的幾位長老看到天際變色,也悄悄變了臉色,默默加快了腳步。


    一登頂,便見到蒼梧站在池邊,正在做著什麽,為首那位長老正欲上前,卻倏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束住了腳步,動彈不得。


    其餘幾位長老見他走出幾步就不動了,一臉狐疑,也試著邁出步子,卻發現整個身子都像是被定住了,無法動彈。


    “主人為此處重新施加了禁製,諸位長老未得允許,暫時無法靠近。”


    裴雲凡適時上前,笑著拱手解釋。


    幾人聽了這話,臉上閃過一抹莫名的神情,彼此看了一眼。


    都垂了眼瞼,恭敬地朝蒼梧的身影賠罪:“是我等唐突,望主上莫怪。”


    蒼梧眼中金芒沉斂鋒銳,她的雙眸依舊緊緊盯著湖麵中心,對於幾人的話語置若罔聞。


    幾位長老見狀,眼底又閃動了起來。


    裴雲凡在傭兵團時,便自有一套識人辨人的本事。


    此刻將他們的神情悉數收在眼底,心中暗暗尋思起來。


    待蒼梧眼中的光芒慢慢散去,神色恢複如常了,眾人才感到身上的壓力一輕。


    “何事來找本尊?”


    蒼梧迴眸,冷傲的眸光橫掃過眼下眾人,並未瞧見從前接待她的黑魔老者。


    來此之前剛做好心理建設的諸位長老,方才碰了那下釘子後,心中便有些打鼓了。


    為首的長老遲疑了下,還是硬著頭皮上前。


    “稟主上,老四他……老四他近幾年來身子一直不太好,我們尋遍了各種古籍,也未查出原因。今主上在此,便鬥膽來請求,能否請主上瞧一眼?”


    他說著,深深鞠躬,姿態謙卑緊張。


    蒼梧細細一想,想起黑魔老者似乎便是長老之中排行第四的那位。


    眼眸危險地一眯,涼涼瞥過他:“前頭帶路。”


    似是沒有料到她會答應得如此爽快,諸位長老麵上解釋一陣欣喜,忙從兩側讓開道,恭敬地送她下山。


    離開冰池之前,蒼梧迴眸深深地朝池中某處看了一眼。


    裴雲凡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眯著眼睛凝神看了許久,才發覺那冰麵底下,竟困著一個人!


    那人看年紀與雲生相仿,亦是一頭銀色長發,藍色的眸子裏照映著冰麵。


    他緊緊盯著蒼梧離去的背影,神色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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