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眾人驚唿,離太史闌最近的蘇亞,騰身而起,一個猛撲,抱著太史闌往下一拉,砰一聲兩人滾倒在地。

    花尋歡眉毛一豎,長鞭一彈就要反擊,那箭忽然詭異地一折,竟然繞過她的鞭梢,重重擊在她的手腕上,啪一聲長鞭落地。

    兩箭來勢如電,幾乎同時,眾人迴過神來,便看見太史闌蘇亞雙雙落地,花尋歡捂住手腕,手腕縫裏,滲出血跡。

    太史闌推開緊緊抱住她的蘇亞,坐起身來,蘇亞撲勢太猛,撞在旁邊的梅花樁上,額頭被蹭破了一大塊,看見太史闌沒事,她欣慰地笑了笑。

    太史闌對她點點頭,從她身邊抽出釘在地上的箭,箭卻在拔出的那一刻,斷成幾截,太史闌仔細一看,這箭外頭一層竟然是一種黑色的冰狀物質,裏頭細細一根尖銳鋼絲,此刻外頭那黑色冰受力破碎,隻剩下鋼絲,看上去已經不像箭,因為這附近,絆住梅花樁的鋼絲到處都是。

    蘇亞也發現了這箭的特別,想了想,眼神裏湧出怒火。

    很明顯,射箭人是要暗害太史闌。用的箭都不留下證據。

    剛才太史闌是雙手張開站在梅花樁上,極其不穩定的身形,如果被箭擊中,必然要無法控製身形跌落,隨便撞到哪座梅花樁,都難免受傷。而且十有八九是臉部受傷。

    就算她臉不受傷,瞧這鋼絲泛著的奇異色澤,隻怕也另有玄機。

    太史闌雙手據膝,慢慢站起身來,揚頭看向天際。

    幾道人影電射而來,卻並不是衝著她,而是向著花尋歡。

    來人落地,迅速包圍了花尋歡,當先一人尖聲道:“奉西局偵緝掌事太監王公公命,捉拿五越奸細花尋歡,其餘人等,一概退下!”

    有人驚訝,有人歡喜。驚訝的是寒門學子,歡喜的是品流子弟。

    同情花尋歡的人並知道一點西局內幕的人,眼色都變了,那是殺人魔窟,恐怖集中營,南齊最神秘也最可怕的地方,進去的人,完整死著出來都是幸運,更多的是想死死不成,在血色地獄裏苟延殘喘痛苦無倫的囚犯,麗京皇宮之側陰森的西局總部裏,每到半夜總會響起宛如鬼哭的瘮人慘唿。三更之後,無人靠近。

    “哈哈哈好……殺了她……殺了她……”邱唐躺在地下呻吟,“你們……幫我殺了她……”

    來人一腳便將他遠遠地踢了出去。

    “賤民!”當先那人,一張臉青灰色,眼下一顆褐

    色的痣,此刻連痣都在不屑地抖動,“別擋了老爺的路!”

    品流子弟噤若寒蟬,邱唐不知高低,這些地方貴族子弟還是知道一點西局的,哪裏還敢隨便說話。

    “哪來的人妖!”花尋歡捂著手腕,大罵,“好端端放什麽屁!”

    “你是奸細。”青灰臉的太監臉色鐵青,冷冷道,“你涉嫌昨夜勾結五越奸細,行刺我朝官員,現我等奉命拿你前去查問,跟我們走吧。”

    “放屁!我都數年沒見過五越鄉親了!”花尋歡兩眉豎起,瞳仁外一圈淡淡血色,“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麽……”青灰臉太監慢條斯理一笑,“該有時,自然就有了。”

    “我有證據!”鄭四少忽然大聲道,“這女人是五越奸細,昨天我還看見她和五越人偷偷見麵來著!”

    “你是誰?”青灰臉太監傲然道。

    “在下東昌鄭知府第四子,鄭矯。”鄭四少神情幾分諂媚幾分敬畏,滿眼攀附之色。

    青灰臉太監淡淡點頭,“你的證言很有用,等會一邊聽宣。”

    “是。”鄭四少滿臉喜色。

    青灰臉太監也很滿意。雖然沒有證據大可以捏造證據,但若有人證,那自然更好不過。

    太史闌忽然走了過來。

    鄭矯看見她便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捂住了腰部。

    上次捅的那一刀,好似又隱隱作痛起來。

    青灰臉太監看似不在意,眼角卻掃著太史闌的動作,餘光看見她過來,嘴角綻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就等你過來……然後,便有了罪名。

    他們特意選在此刻捉拿花尋歡,就是因為這樣太史闌必須要出頭,她一出頭,西局太監便可以以擾亂公務,包庇重犯,乃至勾結五越纖細謀刺當朝重臣罪名將她下獄;她不出頭,從此在二五營威信全毀,名譽大損,曆來南齊官場和軍規,都不允許有這樣劣跡的學生進入,太史闌前途也將被毀。

    一石二鳥,怎麽做,她都錯。

    青灰臉太監端著下巴,心想咱西局的新任副都指揮使喬大人,果然是個玩陰謀的好手。

    “帶走!”他一直等到太史闌將要到麵前,才決然一擺下巴。

    “滾開!”花尋歡用腳尖挑起長鞭,唿唿舞起,驅散兩個要上前鎖住她的太監,可惜她畢竟右手手腕受傷,左手不夠靈便,不過幾下,鞭子便被一個西

    局太監劈手奪去,那太監哈哈一笑,一腳將她踢倒在地,另外兩個太監腳踏在她背上,反扭住她雙臂。

    “滾開!滾開!”花尋歡在沙地上掙紮遊動,卻被死死壓住動彈不得,青灰臉太監陰笑著接過長鞭,俯身看著她的臉,嘖嘖道:“這蠻女,性子野,長得也野,既如此,咱家便讓你更野一些。”

    他手腕一動,鞭梢一卷,啪一聲,花尋歡頰上便多一道清晰的血痕。

    花尋歡怒目而視,頰上傷痕微微抽搐,泛出淡紅的血色,襯著亂發間同樣血色泛起,烈火燒灼般的眸子,狂野淩虐之美,撲麵而來。

    幾個太監都唿吸緊了緊,眼底掠過又渴望又絕望,隨即充滿憤恨和暴虐的眼神。

    那些世間的美麗,尊貴或狂野的花,他們看著,吃不著。

    所以這群被死死壓抑著的陰人們,比正常人更加渴望發泄,他們得不到女子在身下的婉轉嬌吟,便想聽見另一種因為他們而生的痛苦的呻吟。

    青灰臉太監本來得了囑咐,要當眾多折磨花尋歡,好挑起太史闌的怒氣的,此刻忽然便沒了心思,隻想將這隻小野貓快速拎到附近的大牢裏,好好嚐嚐她血的味道,聽聽世間最好聽的哭泣。

    “帶走。”他道,又對鄭四少道,“一起過去。”

    “等等。”

    青灰臉太監轉身,陰鷙的眸子,盯住了發聲的太史闌。

    “你是誰?”他明知故問。

    “我……”太史闌走向青灰臉太監,四麵太監都開始戒備,鄭四少反而放鬆了些。

    “我來問問他傷好沒。”太史闌走到青灰臉太監身前一步,忽然腳跟一轉,一拳就對他身邊的鄭四少揮了過去,“還痛嗎!”

    誰也沒想到,太史闌竟然敢在西局太監麵前對鄭矯動手,一時都反應不及,“砰”一聲,太史闌的拳頭已經結結實實揮在鄭矯腰部,打得鄭矯哇地大叫一聲。

    他叫是本能,叫完之後卻覺得,咦,好像並不太痛……

    雖說不痛,卻又覺得挨拳那一刻,似有尖銳刺痛感,但也不重,隨即他便覺得腦子有點迷糊起來。

    “鄭兄。”太史闌一拳過後立即收手,平靜地道,“嗯,看樣子傷好了。”

    “……”

    眾人都默,反應速度跟不上這詭異的現實。

    青灰臉太監詫異又失望地出了口氣,太史闌不為花尋歡出頭,卻跑來“

    察看”鄭矯的傷,這讓他無法借題發揮,他盯了太史闌一眼,不耐煩地一揮手,“沒事?沒事就讓開,鄭矯,跟咱家走。”

    “走什麽……”鄭矯迷迷糊糊地道。

    “給咱家作證呀。”

    “做什麽證……”

    “作證花尋歡勾結五越奸細!”青灰臉有點不耐煩了。

    “哪有。”鄭矯一句話讓所有人傻了眼。

    青灰臉皺起眉,陰惻惻盯著鄭矯,“你剛才明明說了,昨晚看見花尋歡和五越人往來!”

    “沒有這迴事,昨晚我和黃市兒他們去了花秀樓,哎喲,花秀樓的秀兒,玩得一手好口技兒……”鄭矯眉飛色舞。有人吃吃地笑了起來。

    青灰臉臉色已經不是青灰色,是城牆色的,鄭矯談起妓女時的得意神情,似針一般瞬間刺痛他。

    “少扯什麽水兒繡兒!”他怒喝,眼神警告,“鄭矯,你想清楚了!”

    鄭矯輕蔑地瞥他一眼,“老閹貨,神氣什麽,少爺我不是因為你是西局的,才懶得搭理你,”他伸手裝模作樣扇扇鼻子邊的風,“都說太監管不住下水。果然,一身的尿騷臭!”

    “放肆!”怒喝聲爆如雷霆。

    青影一閃,越過人群,啪一聲巨響,鄭矯的身子高高地飛過人群,重重砸在地上,在地上彈了彈,隨即不動了。

    四麵噤若寒蟬。一群抖得小雞似的品流子弟,畏懼地看看怒不可遏的太監們,再困惑地看看鄭矯,誰也不明白,他是發了什麽失心瘋去得罪西局的煞神,自己不要命,也不怕禍連家族?

    西局看誰不順眼,一個罪名便能讓你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別說他們這種地方官員家族,便是麗京豪門,喪生在西局恐怖機構之下的冤魂,足以寫滿一卷血跡斑斑的史冊。

    “胡言亂語,死有餘辜!”太監們怒氣未消,“我們也不需要他的證據,花尋歡通敵,鐵證如山,帶走!”

    “我有證據。”太史闌忽然道。

    眾人又一傻。

    蕭大強看看天——挺正常的呀。

    “剛才有五越奸細出沒。”太史闌沒有表情就是最嚴肅的表情,“因為我有證據證明花尋歡和五越通敵,他們射了我一箭。”

    “你們快去追。”她指向二五營外方向。“遲了就抓不住奸細。”

    捂住額頭的蘇亞,呆呆地看著太史闌。

    神一

    般的思維,正常人跟不上。

    “放屁!放屁!”青灰臉自覺又被耍,暴跳如雷,“那一箭明明是咱家射你的,哪來的什麽五越奸細……啊!”他忽然驚覺失口,傻住。

    “哦——”學生們一聲恍然大悟的驚歎,長得拖到了天邊。

    原來如此。

    花尋歡忽然開始笑,嘰嘰咕咕,吃了一嘴泥土,也忍不住笑得眉眼花花。

    青灰臉太監怔在那,玩慣陰謀詭計的人,此刻也有些無措,太史闌每一步行動,都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預計中擺好的陷阱人家硬是不踏,倒是他被一步步套著,跳進了一個慢慢紮緊的口袋裏。

    “哦?”太史闌立即道,“公公,我犯何罪,你要殺我?”

    青灰臉太監怔怔看著她。

    “便是我有罪,也當先拿下,送入有司查證審訊,遞交朝廷案卷,陛下禦批有罪方可斬監候或斬立決。”太史闌淡淡道,“沒聽說過西局有私定刑獄、批紅判命,擅自殺傷無辜的權力。”

    青灰臉太監窒了窒,臉色變幻,知道不能再任她說下去。

    “你說什麽呢。”他勉強笑道,“我剛才還沒說完,那一箭是我射花尋歡這個奸細的,隻是準頭不好,誤射到了你那邊,而且你也看見了,”他指指花尋歡腳下的箭,“我們射出的箭,都是去掉箭頭的,西局向來公正無私,鐵麵執法,連花尋歡這樣的重犯都用去箭頭的箭,何況你這無辜?”

    他一邊解釋,一邊再次心中暗歎,幸虧之前副都指揮使大人關照箭用兩種,箭頭去掉,當時他還不以為然,西局執行任務,還從來沒這麽心慈手軟,射死便射死,有什麽關係,此刻才覺得,大人果然未卜先知,智慧超絕!

    太史闌瞟一眼擊傷花尋歡的箭,果然是去掉箭頭的,她可不信西局的恐怖分子有這麽善良,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心思縝密,用兩種箭,好將來撇清幹係。

    “射我的箭不是這個。”她搖頭。

    “哦?”青灰臉正中下懷地冷笑,“那行啊,西局查案向來重證據,你把箭拿出來,一看便知。”

    太史闌皺眉,很躊躇的樣子。

    “拿不出來,那你就是誣告!”青灰臉立即兩眼放光。

    “拿出來呢?”太史闌平靜地問,“就證實你們試圖濫殺無辜?”

    青灰臉又一怔,覺得似乎被繞進某處陷阱,狡猾地道:“你隨便拿出什麽箭,說是西局拿

    來射你的箭,我們也能認?”

    “西局的箭,肯定和別處不同。”太史闌指指地下射花尋歡的那支,“箭柄有標記。”

    “你眼力倒好。(.27dzs</a>無彈窗廣告)”青灰臉有恃無恐地承認。

    怕什麽,剛才射這女人那一箭,是西局也很少用的玄冰箭受力便毀,她不可能拿得出來,難道要拿個鋼絲來說這就是西局的箭?那他也可以立即指證她誣陷。

    “那便是說,如果我拿出不同的箭,箭柄有西局標記,那就證明是西局的箭。”太史闌漠然道,“西局的箭證明你在撒謊,你在撒謊就證明我說的是對的,是你們無需證據,濫殺無辜。既然你們連無辜都濫殺,同樣可以推斷你們對花尋歡的指控,也可能是冤枉無辜。”

    四麵學生聽得眼睛眨巴眨巴——這是怎麽繞出來的?

    要古代人去理解現代的邏輯推論,實在有點困難,最起碼青灰臉就一時給繞糊塗了,一大堆證明來證明去,聽得他兩眼發直,心一橫,發狠道,“是又怎樣?一堆廢話,你拿出箭來啊!”

    太史闌點一點頭,伸手入懷。

    青灰臉冷笑,學生們屏息。

    花尋歡充滿希冀地看著太史闌。

    太史闌的手,緩緩抽了出來,站在她對麵的青灰臉,清晰地看見最先出來的是一截灰黑色的閃爍微光的箭柄,柄上浮雕“西局”兩字。

    他瞬間臉色死灰。

    怎麽可能!

    箭即將完全抽出。

    忽然有人柔聲道:“楊公公,你耗費太多時辰了。”

    聲到人到,一人緩步而來,素衣高雅,姿態從容。

    此時太陽不烈,那女子身側,一左一右,卻有兩個侍女在給她打傘,傘是雪白絲絹製成,繪水墨山水,十分清雅,陽光光影自水墨經緯間透過,再灑在她妝容精致的臉上,風致閑適。

    這麽粗粗一看,還是挺美的。

    有些學生已經認出她是昨夜花轎從天而降的仙子,眼神驚豔,竊竊私語。

    喬雨潤在太史闌一丈之外停住,看也沒看太史闌一眼,隻含笑對青灰臉太監道:“楊公公,王公公已經等急了,還是速速將要犯帶去吧。”

    隨即她對四周點頭,每個人都覺得她

    是在對自己招唿,都忙不迭地紛紛迴應。

    喬雨潤手一招,楊公公立即拖起花尋歡,兩個太監封住她的嘴,跟在她身後,轉身。

    雲淡風輕,隨意而過。就好像剛才的事根本不存在,太史闌也不存在。

    “喬小姐。”

    喬雨潤迴身,目光掠過太史闌,十分陌生而有禮地微笑,“姑娘是有話說嗎?是花助教的學生?我等有急事在身,無暇在此過多停留,姑娘如果是為花助教作證或申辯,不妨一起去?”她又微笑四顧,“在場諸位,如果有何線索提供,或者對西局處置有看法,也請一同去。”

    她微笑大度,態度可親,可是“西局”兩個字就像猙獰的箭尖,誰敢被那樣的箭尖瞄著?她目光掃過,人人不自主地後退一步。

    沒動的,隻有蘇亞和強受弱攻二人組,不過臉色也很難看。

    品流子弟們抿著唇,眼神不懷好意。

    眾人都看得出,兩名女子,不同風格,一般的厲害角色。

    喬雨潤那段話無懈可擊,偏偏技巧高超,不給太史闌任何當眾控訴的機會,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太史闌被西局帶走,能不能再出來就已經不是任何人可以幹涉。再套死太史闌,隻要她開口,就是為重犯花尋歡申辯,那就是同黨,那麽,西局完全有理由審訊一個“重犯同黨”。

    倉促之間,化解對西局不利的局麵,扳迴一局還占據上風。

    這迴太史闌遇上她,誰勝?

    大多人都不看好太史闌,無論如何,地位權勢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好像沒說我要給誰申辯。”太史闌從懷中抽出玄冰箭,“喬大人,我報案。”

    四麵起了微微騷動,楊公公臉色鐵青。

    喬雨潤瞟一眼那箭,微笑不改,“是嗎?此事我會徹查,那麽太史姑娘也請和我們走吧,我們要詳細詢問。”

    她也不問報什麽案,再次轉身要走。

    “喬大人不問問案犯是誰?”

    喬雨潤半轉身,“案犯?”

    太史闌無視她森冷的語氣和楊公公惡狠狠的瞪視,道:“剛才親口承認拿這西局箭射我的楊公公。”

    “是嗎?楊公公是我西局得力屬下,向來公私分明,行事穩妥,怎麽會擅自對學生出手?”喬雨潤淡淡道,“或許有人栽贓誘供也未可知。”

    “他親口承認。”

    “有嗎?”喬雨潤微笑,“楊公公,真的?”

    “沒那迴事!”楊公公滿不在乎一甩頭,“她栽贓!”

    “你看。”喬雨潤對太史闌遺憾地搖搖頭,“栽贓西局屬下,有重罪的喲。還是別說了吧,啊?”

    “有!”蘇亞忽然上前一步。

    “有的!”強受弱攻二人組大聲道。蕭大強說完就在歎氣,熊小佳抱住他的腰,“強,別怕,呆不下去,大不了你我私奔天涯去!”

    “小佳,咱們生死一起!”蕭大強反抱住熊小佳。

    眾人嘔……

    有這幾人帶頭,其餘寒門學子紛紛開口,雖然還是有人躲在人群後,但說話的人越來越多,喬雨潤的微笑,也漸漸淡了。

    “或許真有什麽誤會。”她迴眸笑看楊公公,楊公公接觸到她眼神,激靈靈打個寒戰。

    “不過西局一向秉公處事。”喬雨潤迴頭,又恢複親切笑容,若無其事地道,“你既指控楊公公,他便算有嫌疑,我等會進行相關查證,太史姑娘正好可以一起去指證。”

    “不該避嫌麽?不交當地官府處置?”

    “西局的人,西局自會處置。”喬雨潤親切笑容裏幾分傲氣,“太史姑娘,我理解你們這種人的想法,並原諒你這次對西局公正性的懷疑,不過,希望不要有下次。否則視為對西局的挑釁。”她頷首示意,“楊公公,委屈你一陣。”

    楊公公放開花尋歡,站到喬雨潤身後,冷冷盯視著太史闌,用口型低聲道:“等下要你好看。”

    “他是殺人嫌疑人?”太史闌不看楊公公,看喬雨潤。

    “暫時算是。”喬雨潤看她的笑容開始憐憫。

    “嗯,和花助教一樣。”太史闌道,“那麽,枷鎖腳鐐呢?”

    “你!”楊公公青灰臉瞬間變成豬肝色。

    喬雨潤盯著太史闌瞧了一陣,手一揮,示意那倆太監給楊公公上腳鐐。

    “無妨,既然已經委屈了,那便堅持下。”她淡淡道,“是非總會分明的。”

    楊公公勉強按捺住,脖子上漲出粗長的青筋,盯著太史闌的眼神似條惡狗。

    腳鐐上了,楊公公羞憤無倫,花尋歡開始微笑,紅唇吮著手腕上的血跡。

    一行人正要走,太史闌又道,“武器不卸?”

    喬雨潤抿著唇,盯住太史闌,太史闌麵癱狀。

    空氣緊繃,一觸即發。

    半晌,喬雨潤又揮揮手,兩個太監默不作聲下了楊公公的箭囊,楊公公已經氣得要暈去,盯著喬雨潤嘶聲道:“大人……我們西局……我們西局何時如此威風掃地……”

    他語氣也有了怨怪之意,暗恨這次出來跟著的是這位一心要扭轉西局形象,將之轉往前台的女副都指揮使,如果是以前,哪裏會理會這些賤民,西局要殺誰,誰就躺倒等死!

    太史闌平靜地看著喬雨潤——愛裝叉的人就這樣,明明可以跋扈很想跋扈,偏要在人前顯出雍容大度狀。

    那正好,裝吧,裝到你不能忍受,撕下麵皮,西局還是惡狗,你還是潑婦。

    喬雨潤也平靜地看著太史闌,從對方淡定無波的眼神中,明白太史闌的深意。

    這個女人,看似堅硬不折,其實絕非魯莽之輩。

    她根本不試圖以一己之力對抗西局,救下花尋歡,她繞開花尋歡,每一句話,每個舉動,都在將西局拖下水,她知道容楚和李扶舟已經被自己調開,所以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偏偏每一次攻擊都讓人無法避讓,不得不和她周旋。

    太史闌,是在利用她喬雨潤追求完美的性格,引起楊公公對她的怨恨,破壞她在西局的威信,西局內部有了破綻,太史闌就有了機會。

    絕頂智慧。

    喬雨潤笑了笑。不再試圖帶人走,也不再說話。

    太史闌,還會有話說的。

    果然,卸掉武器之後,兩個太監想再次帶楊公公走,太史闌又開口了。

    “他還有反抗能力。”她指指花尋歡被打得流血的手腕,示意楊公公手腕無傷,“公平起見,把他的手打斷先。”

    “混賬!我殺了你!”楊公公蹭一下蹦起來,兩個太監都拉扯不住。

    “太史姑娘。”喬雨潤聲音溫和,“你不覺得你過分了嗎。”

    “大家都是人。”太史闌直直和她對視,“都是嫌疑人,你說公平對待,自然什麽都要一樣。”

    “太史姑娘,我想你不懂一個道理。”喬雨潤笑得柔和,“公平來自上位者的賜予,願意給你,它就存在,不願給你,它就不該存在。而你,以及在這裏的所有人,”她環視一周,目光不淩厲,卻籠罩一切,“並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對我叫囂著要公平。”

    “太史闌!蘇亞!”接到消息的院正營副等人終於氣喘籲籲趕來,當先一個太史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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