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身是誰


    因著蕭瑉和長樂鬧出的這場變故,嶺南王府的除夕夜過得格外的壓抑和沉悶, 往年得意洋洋也最會調節氣氛的白側妃和開心果蕭瑉, 一個差不多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上杆子做妾, 還一家子都上杆子做妾,又驚又怒又恐,沒當場給氣得或憋屈得吐血或暈倒就不錯了, 另一個則是直接被拖了出去據說跪宗廟去了。


    這大過年的,真是晦氣。


    當然了,這大過年的, 王府下人們也都是有眼色的,沒人會真拖了她們的小郡主蕭瑉去跪宗廟, 不過是送迴了北園, 讓人看守了起來,仍是好吃好喝的年夜飯供著, 不過全被她在裏麵瘋了般劈裏啪啦的砸了就是了。


    蕭瑉砸完東西後那淚水就劈裏啪啦的掉, 不明白,她這日子如何就過成了這樣了?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京都來的那些瘟神啊。


    而在後殿大廳過年的王府眾人對這大年夜後麵安排的節目也是興致乏乏, 心不在焉各有心思的嚼了一陣蠟,一點湊趣的心思也沒有。


    然後嶺南王氣悶, 起身說了兩句話就率先離開了,剩下的三撥人, 昌華長公主,清惠長郡主,還有白側妃白氏, 那是明顯的三撥人啊。


    嶺南王起身離開,昌華長公主便也跟著就起了身,然後隻對清惠長郡主點了點頭,又溫言安撫了剛剛受了委屈的長樂郡主幾句,也轉身帶了蕭燁和安槿離開了。


    昌華長公主離開,這邊蕭恆哪怕心中屈辱,也並不願就此和姑母清恵長郡主反目,遂隻當沒聽過長樂說的什麽“小婦養的”,上前就對清惠長郡主和長樂郡主替妹妹道歉,道是“瑉兒被嬌養壞了,還請姑母和表妹不要和她一般見識”雲雲。


    長樂郡主這迴沒再抬頭對他別有深意的笑兩聲,刺激刺激蕭恆,而隻是略點了點頭,便隻在她母親清恵長郡主的身後作出一派恭順樣,由她母親來招唿。


    她厭惡蕭恆,並不願和他說話。


    清惠長郡主就扯了扯嘴角,然後對他似笑非笑道:“阿恆,你是個好的,隻是你再是個好的,若身邊之人不謹言慎行,肆意妄為,也隻會拖累了你。”


    說完就對他點了點頭,連聲招唿也沒跟白側妃打,就領著女兒長樂郡主揚長而去了。


    隻又把白側妃氣了個倒仰。


    其實清恵長郡主未出嫁前,她是王府郡主,而她是白家嫡長女,清恵長郡主對她還是不錯的。


    也不知京都是不是個會把人給魔化的魔域,那邊出生的人是鬼怪妖精,就是過去轉了一圈的清恵長郡主,也變成了不近人情的怪物。


    ***


    且說清惠長郡主領了女兒迴到自己住的景林院,她剛坐下接了侍女的茶喝了一口,長樂郡主就仿若無事般,要行禮告退。


    清惠長郡主叫住了她,揮退了房中侍女,然後上下好一會兒的打量自己女兒,也是猶如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因著清惠長郡主自丈夫兒子相繼去世後,性子冷淡,而長樂也是個坐半天一句聲都可以不吭的主,兩人說來時母女相依為命,但事實上並不親密。


    清惠長郡主打量了一會兒女兒,見女兒隻是低垂了眼柔順恭敬的不出聲,終於開口道:“長樂,那蕭瑉語出不遜,你舅舅必會懲罰她,你不必放在心上。”


    長樂聞言抬眼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見她眼神有點厭惡,卻還是知道她這是讓自己息事寧人的意思,便垂下了眼,隻柔聲道:“母妃不必擔心,女兒省得。”


    清惠長郡主點了點頭,頓了一頓,又突道:“長樂,我見你和你姑母一向親近,跟你二表哥感情也不錯,你是否對你二表哥有了什麽心思?”


    其實自長樂郡主到嶺南,昌華長公主一直對長樂不錯,倒不是為了奉承清惠長郡主,而是因為長樂是她兄長閔王的獨女,她的侄女。在這嶺南,她又沒什麽其他親人,自然就對長樂多關照了幾分。


    說完這句試探的話,清恵長郡主卻是見到女兒的臉色突變,想到先前她對蕭瑉那話的反應激烈,立時便補充道:“長樂你放心,你身份尊貴,再如何母妃也不會讓你去做什麽側妃。母妃隻是問問你,若是你真有心,母妃自會幫你去謀劃。”


    長樂麵上又是一變,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去看自己母親,然後像是不明白她說什麽似的重複道:“謀劃,謀劃什麽?”


    清惠長郡主一笑,然後高傲道:“那個什麽順寧郡主,不過是一個沒落小世家之女,她父親的爵位也不過是靠女兒嫁給了老皇帝為妾才勉強得封的。說什麽大齊郡主,簡直讓人笑掉了大牙。”


    “憑她的血統和身份,憑什麽做我們嶺南王府未來的王妃,生育我們嶺南王府下一代繼承人!哼,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清惠長郡主說得傲然,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女兒聽她說到這裏,已是麵色慘白,雙拳緊握,像是受到了什麽極大的刺激般,麵露痛苦憤恨之色。


    可清惠長郡主此時並沒有看向自己女兒,她目光看著窗外,外麵隱隱有火光和炮竹聲傳來,這可是大年夜,外麵還熱鬧著呢。


    她扯了抹高傲的笑容,冷哼了聲,才繼續道:“長樂,你才是真正的大齊皇室郡主,你身上不僅有大齊皇室最正統的血脈,你身上還有我們嶺南王府王室最正統的血脈。隻有你才最有資格坐上嶺南王妃的位置,你的孩子,我的外孫,才最有資格成為未來的嶺南王。”


    可惜長樂郡主聽了她這一番激動人心的話,卻是半點也沒有熱血沸騰,半點也沒有一股什麽高貴豪氣之類的油然而生。


    她隻聽得全身顫抖,血液如同被凍住了般,渾身冰涼之外還隻覺心中一陣一陣的尖利的刺痛,她不敢抬頭,因為臉上冰涼滑過,已是忍不住滿麵淚水。


    原來,連禦封的順寧郡主,大齊皇帝親賜的王世子妃,在嶺南這些人的都是不配成為嶺南王妃,不配育有嶺南王府血脈的。


    那麽當年她連這些身份都沒有。難怪,難怪她們當年就敢那麽輕賤她,糟踐她,先害她**於蕭燁,然後毒殺她腹中胎兒,還百般羞辱。


    她真是恨透了嶺南王府,恨透了嶺南王府每一個人,恨透了白氏,恨透了這些惡心透頂虛偽狡詐的人,讓她受盡了屈辱客死異鄉,連魂魄都不能迴歸故裏。


    清恵長郡主沒有聽到女兒的迴應,轉頭去看她,見她低著頭,便喚道:“長樂。”


    長樂抬起了頭,麵色蒼白,卻已是鎮定了許多,麵上顯是剛剛用帕子擦過,但仍有淚水的痕跡,甚至眼睫毛還有些濕濕的。


    清恵長郡主一愣,皺了眉頭看向女兒,不知道她這好端端的又是怎麽了,她剛剛那番話可沒有什麽逼她的意思。


    這女兒,怎麽迴事?


    她還在皺著眉,長樂郡主便開口了。


    “母妃,您是打算要怎麽替長樂謀劃這件事呢?是要把阮氏害了?還是逼著世子把她給休了?還是讓她給我直接讓位,她做側妃,我做正妃?”


    她說“阮氏”兩個字時,語音特別怪怪的,像是咬著了什麽東西似的。


    “不,她是大齊皇帝賜的婚,在您眼裏,她再怎麽身份低賤,可也是大齊皇帝賜的婚,可是沒法休,沒法活著讓位的。所以您是要為了謀那個位置,把她殺了嗎?怎麽殺啊?是說她與人通奸讓嶺南王和世子把他給殺了,還是直接下毒毒死她?”


    她說的又急又快,語音悲憤,不過此時她和清恵長郡主倒是都沒注意,她話中說嶺南王和世子的時候,說的便是“嶺南王和世子”而非“舅舅和表哥”。


    清恵長郡主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她怎麽覺得長樂說著說著一股魔怔的樣子,就算自己心裏想什麽,謀算什麽,需要她這樣直白,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嗎?


    “長樂!你這是怎麽了?這些事母妃自會替你謀劃,你無需參合,隻要好好養著自己的身子就行了!”


    清恵長郡主有些不自在的斥道。


    長樂心裏冷哼了聲,抿了抿唇,對著清恵長郡主就道:“不,母妃,不必了。我告訴您,我不喜歡世子,不喜歡嶺南。若說起來,我還要喜歡順寧郡主多過喜歡世子。”


    “母妃若是為著替我謀劃那個位置做了什麽,我便會請求姑母,去信皇伯父,接我迴京都,再也不迴嶺南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嶺南,一點也不願意成為什麽嶺南王妃。”


    說完,便施了一個屈膝禮,背脊挺直的轉身離去了。


    清恵長郡主看著她離去的瘦弱卻帶了些決絕的背影,張了嘴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她直覺就想罵她“孽女”,可是看著她的背影,想著今日她的一係列的行為,那話就跟卡在了喉嚨裏麵一般,無法說出來。


    可是,她的女兒,怎麽能夠不喜歡嶺南,不喜歡融入了她的骨髓的嶺南?


    ***


    安槿和蕭燁陪著昌華長公主先去了華羲殿,原本是想著陪著昌華長公主一起守歲的,不想他們進了華羲殿,竟發現嶺南王也在那裏。


    不待昌華長公主說什麽,嶺南王就直接開口讓他們倆迴景和殿了,安槿還有些猶豫,蕭燁就直接黑著臉拖了她走了。


    迴到景和殿,安槿看蕭燁身上還冒著冷氣,讓人上了些小菜點心,就邀了他一起吃,剛剛那頓年夜飯,著實是什麽有滋味的也沒入口。


    安槿猜測他是不待見嶺南王,可父母之事也好幹涉,所以隻能自己心裏鬱悶。


    安槿也不去問嶺南王和昌華長公主的事,想了想,就轉了話題問迴長樂郡主身上。


    她總覺得長樂郡主身上有什麽東西很違和,今日這番行為動作也怎麽思量都有點讓人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她問蕭燁道:“阿燁,你有沒有覺著長樂今日怪怪的,我跟她接觸不多,往日裏她都是怎樣的?還有你姑母,在母妃和白側妃之間,她的態度到底如何?”


    反正這些時日,清恵長郡主的態度就像霧裏看花,暫時是沒看出什麽的。


    蕭燁抽迴心神,瞅了瞅桌上的飯菜,便又迴頭看了一眼後麵的侍女,不多會,便又有幾份燉湯補品什麽的端了上來,看得安槿眼睛直抽抽,卻也隻撇了撇嘴,沒多說什麽。


    蕭燁看著安槿一勺一勺的慢慢喝著湯,這才道:“我和長樂接觸也不多,她三年前跟著姑母迴嶺南,那時身體真的很差,是讓藥吊著養了一年多才好些的。之後她也是住在交州的溫泉莊子上,很少過來王府。”


    “今日她這番,的確出人意料。”


    他沒有跟安槿說的是,他總覺得不知何時開始,長樂對著他,似乎總有一股隱隱的敵意,也根本不願意跟他有絲毫的接觸。


    他對此的猜測是,怕是他姑母清恵長郡主跟長□□露過,想將她嫁給自己的意思,而她對此不樂意,所以才會對自己有抵觸的情緒。


    “不過蕭瑉也真是活的膩了,竟敢什麽話都說,哼,打一巴掌還是輕的。”


    她既然這般的想姐妹同侍一夫,不如將來他就讓她試試這滋味吧。


    這句話太過陰暗,他自然沒對著安槿說出來。


    “至於姑母,槿兒,你不必跟她太過親近,她心思狠辣果決,一旦想要做些什麽都不擇手段,還自認為自己什麽都是對的。我怕她對你不利。”


    她還總是一副嶺南王府是她的王府一般,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他母妃也是高傲的性子,以前不住在一起便也罷了,一起住在王府,再加上白側妃,這王府內宅簡直就跟三國鼎立一般。


    安槿點頭,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還有長樂對著自己的態度,不能說不是友善,可也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總像是在想著什麽似的。


    心裏想著這些,今日是除夕,卻不準備再繼續和蕭燁說這事,而是兩人吃了些東西,便又翻了那木質戰船模型出來,一起一點一點的如同砌積木一般砌著,打發著這守歲的時間。


    而第二日,安槿便召了采枝詢問有關這長樂郡主的事,以及近些日子她的動靜。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終於到4月了,求求求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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