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夜幕降臨,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繼續忙碌著。下午4點開始就對調查林原之死的案件召開了專題的研究會議,由鄭局長親自主持,一直持續到晚上7點方才結束。

    林原的死很快引起了上級領導的重視,在剛結束的會議上,鄭局長反複強調著此案的重要性和影響,同時也明確地指出,身為公安幹警的林原在其住所離奇死亡,這一案件偵破的成功與否,是對本市社會治安和公安幹警在群眾中形象的嚴峻考驗。

    然而,雖然在會上他不斷地要求盡快偵破此案並嚴懲兇手,但是到目前為止,對於林原的死因依然沒有定論。蕭強在會上關於林原之死的報告僅僅是簡短的一句:“死因尚未查明,從案發現場的初步情況來看,林原的死不排除自殺的可能性,最後的結論還需要等待屍體檢驗後才能確定。”

    散會以後,我很快找到了蕭強,了解了下他對現場勘驗的結果。我一直希望他的迴答與我的預感能夠相反,可是他卻替我印證了這一不祥的預感。正如數年前第四校區多起離奇死亡案件一樣,案發現場沒有死者之外的其他人留下的痕跡。房間裏隻有林原和鬱蘭的腳印及指紋,而經過排查鬱蘭昨晚的確睡在學院的教師宿舍裏,沒有作案時間。

    林原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在今天淩晨三點左右,脖子上有明顯的指印。從屍體臉部的表情來看,他在臨死前似乎異常恐懼。同時蕭強也已經確定林原是因頸部氣管破裂導致窒息而死,顯然他是被掐死的。

    “不過有件事卻讓我感到很不安。”當蕭強將其具體勘驗結果全都告訴我後,突然神色凝重起來,“在林原頸部發現的致命的掐痕,是他自己留下的,這與當年的‘第四校區迷案’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這也是我在剛才的會上沒有貿然對林原之死做自殺還是他殺結論的原因,我需要進一步做屍體檢驗,當然更關鍵的還得靠你。雖然當初長穀川由莉供認了她使用裸蓋菇素讓被害者產生幻覺,而導致他們因驚恐死亡或自殺身亡,但是在所有死者中僅僅隻從池田奈美的屍體裏發現了致幻藥物的成分。縱然在你當初搜查中交給我化驗的那瓶白色粉末可以說明它能在被吸入後很快與血細胞溶合並揮發,從而無法從屍體中檢驗出來,但並不能就此說明林原的死與‘第四校區迷案’有關。我懷疑,可卻不能就此下結論。”

    我不能否認蕭強的話很有道理,表麵上的相似並不意味著同樣的實質結果,可我關於與長穀川由莉即將展開第二次交鋒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了。或許,從林原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們的交鋒就已經拉開了序幕。

    夜空晴朗,一輪明月正掛在窗外,點點的繁星宛如璀璨的明珠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多麽寧靜與美麗的夜景,可在這寧靜與美麗之的背後,又隱藏著些什麽呢?

    我站在窗前,不停地吸著煙,這已經成為了我多年來思考問題的習慣。我仔細地看著這迷人的夜空,盼望著能看透隱藏在它背後的黑暗,可卻逐漸視線模糊,最後連它本身都看不清了。

    我迴到了我的椅子上,又一次把目光投放在辦公桌上的那兩本筆記本上。這是莫輝從林原住所裏找到的他認為唯一有價值的東西,但卻都不是鬱蘭所提到的那本實驗記錄。與莫輝一樣,我在林原的辦公室裏同樣也沒有發現那本實驗記錄。

    “既然沒有找到,不如先看看這兩本筆記中到底記錄了些什麽吧。”想到這,我翻開了第一本黑色硬抄本。

    這是林原六年前對“第四校區迷案”的記載,雖然案件已經了結,謎底已經揭曉,一切都成為了曆史,但當我僅僅讀完第一段的時候,便已經發現一切與我所預感的一樣,“第四校區”的恐怖,依然在延續。

    我急忙從抽屜裏翻出了紙和筆,將其中的重要之處記錄了下來。接著我開始仔細地繼續閱讀下去……

    part 2.

    莫輝將我叫醒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我就這樣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怎麽樣,昨晚有什麽發現?”莫輝一邊翻著那本已被我翻開的黑色筆記本一邊問道。

    我隨手將那張我的摘錄遞給莫輝,“你自己看看。”

    莫輝接過紙條,大聲念了起來:“也正因為如此,我再一次陷入到那片荊棘叢中,再一次感受到死神的氣息,終日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之下……那扇通往靈界的大門將再一次向我敞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天已並不遙遠。所以,我決定及時寫下這個詭異的故事……”

    “對於這個你有什麽看法?”

    “似乎……似乎林原早有預感。這也是我認為它有價值帶迴來給你的原因。”

    “不錯。”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那黑色的硬抄本翻到最後一頁,指了指最後的那段話對莫輝說道:“你再看看這個。”

    莫輝接過本子繼續讀了下去:“一切都結束了,今天的天氣特別好。然而,當我迴到宿舍的時候,那本南宮小雪的日記又一次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枕頭上。它不是已經被燒毀了嗎?我顫抖這拿起它,翻開最後幾頁,果然就是當初在閱覽室裏找到的那本日記。可怕的是,在最後的一頁,多了這樣一句話:孟麗看到了自己,你也很快將看到另一個林原!——南宮小雪留於98年1月20日。”

    莫輝讀完後,先是看了看我,接著將目光投向了另一本紅色絹綢封麵的本子,然後蒙地一把抓起它拚命地翻了起來。

    “頭兒,看來你所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你發現了什麽?”昨天晚上我還沒有來得及看這本筆記中的內容。

    “這就是南宮小雪的日記,在它的最後的確寫著這樣一句話,你看。”

    果然沒錯,南宮小雪的日記,最後一段的落款時間是98年1月20日,那是她自殺身亡後的兩年半。

    “你馬上送到蕭強那裏,讓他鑒定下這本日記中的筆跡以及這些文字是否都符合日記中所對應的日期。”

    “是。”

    莫輝離開後,我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此刻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慌亂,恐懼?我摸出香煙和打火機,再度讓自己沉迷在煙霧中,試圖借此平靜下來,去尋找問題的答案。

    南宮小雪的日記重現了,六年前就重現了。長穀川由莉說了謊,她根本就沒有毀掉它。那麽,當年她所供述的一切,又有多少是謊言?第四校區到底還埋藏著什麽秘密!

    林原為什麽在發現了這本日記之後沒有向任何人漏過風聲?他應當知道這本日記的重現意味著我們當年所偵破的“第四校區迷案”有著嚴重的失誤,從他寫“第四校區”故事的動機來看他已經明確地感覺到了這種失誤所帶來的危險,那又是什麽讓他要對這種可能發生的危險進行隱瞞?

    整個上午,我的思緒一直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焦油和尼古丁混合而成的煙塵除了讓我不停地咳嗽之外絲毫沒有帶來任何幫助。

    午後,莫輝帶著南宮小雪的那本日記迴到了我的辦公室。

    “陳隊,鑒定結果出來了,我想你還是親自過目下吧。”莫輝的表情顯得有些異常。

    我緩緩接過了他手上的鑒定報告,懷著一種不安的心情看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荒謬,太荒謬了!”當我看完蕭強所做出的鑒定結論後,不由大發雷霆。接著把那份報告捏成一團用力地砸在地上。“這算什麽鑒定?你立刻拿去讓蕭強給我重新鑒定!讓他親自來鑒定!”

    莫輝給我遞上了一直煙,跟隨我的這些年裏他已深知我的喜好與習慣,就如同我對他的個性十分了解一樣。他知道香煙不但可以讓我思維敏捷,同時也可以讓我保持冷靜。

    他彎下腰撿起被我揉成一團的那張鑒定報告,慢慢將它拉稱,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陳隊,這是蕭主任親自做的鑒定,每一個步驟我都旁觀著,我想,這份報告應該沒有問題。”

    我猛吸了一口煙。是的,蕭強的技術是不應當被懷疑的,我自己也明白剛才之所以這樣大發雷霆,僅僅是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個事實,而這事實本身又是那麽荒誕。那本日記的所有字跡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經過對照,皆是南宮小雪的筆跡,而時間上也都與日記上所記錄的時間相吻合。雖然鑒定無法精確到具體的年月日,但至少可以確定,留給林原的那段話的確是她死去以後寫上的。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怎麽可能又迴到這個世界上來寫日記?南宮小雪的屍體是我親自從案發現場送到法醫那裏的,雖然時隔至今已近十年,不過我可以肯定她的確是自殺身亡了。

    長穀川由莉為什麽要撒謊,將這本日記的出現攬到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因為他並非真正的主謀,而這個操縱她的人才是這詛咒日記的始作俑者?

    “南宮小雪,南宮小雪……”我反複念著這個名字。

    “隊長,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你對這個鑒定結果怎麽看?如果讓你來匯報工作進展,你會怎麽說?”

    莫輝沉思了一會,然後十分慎重地說道:“我想,我會說事實。”

    “事實?你認為這樣的結果有多少人會相信?”

    “是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我不否認有這種可能。”

    “不錯,你和我都可以認為有這種可能性存在,但是別人呢?難道讓我在會上和鄭局長報告說我們發現了一本亡靈寫的日記嗎?這既不符合自然科學也不合邏輯。”

    “可是陳隊,目前我們得到的結論就是這樣,最後那段留給林原的話的確是南宮小雪的筆跡,這個樣一個結論是在科學技術的鑒定下得出的。”

    我長長歎了口氣。雖然一切都是這樣荒誕,但我卻不能不接受這個荒誕的現實。同時我也深深感到,第四校區的恐怖正在複蘇。

    “莫輝,第四校區的案子沒有結束,並不僅僅是因為長穀川由莉和趙軍一直沒有抓到,而也許是我們當年遺漏了什麽。這種恐怖正在複蘇,不知道又會在何時蔓延。我們不可能告訴別人我們所發現的關於這本日記的故事,別人不會相信,但是我們必須要從頭開始調查第四校區了,而且我們隨時都可能和林原一樣被拖進死亡的旋渦,這是個非常可怕的對手。”

    “陳隊,這些年所辦理的所有刑事案件中,除了我剛來時就遇到的第四校區迷案能讓我感興趣外,其餘的都讓我覺得乏味。與高智商罪犯的較量才是一種工作的樂趣,危險也許是我尋找刺激的一種方式,這也是我加入警隊的原因。不管對手如何狡猾與危險,甚至真是鬼魂,也不會讓我怯步不前,反而它將讓我興奮。”

    我站了起來,走到莫輝的身邊,用一種讚賞的眼光仔細打量著他,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很好。你現在立刻去吳建生那裏,讓他馬上帶著當年第四校區案件的所有卷宗來見我。”

    part 3.

    吳建生,與莫輝同時進入警隊的同級警校畢業生,曾和莫輝在一起實習,前年被調去了做檔案管理。

    他很快將六年前第四校區迷案的所有卷宗帶了過來,在我桌上堆起了厚厚的一疊。

    我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鄭重地看著莫輝與吳建生,點上了一支煙說道:“六年前你們都曾經參與過第四校區案件的調查,如今被詛咒的日記又一次再現,而林原又神秘死亡,一切都預示著昔日被忘卻的恐懼將再度出現。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保證我們所將展開的行動不得對任何人泄露,甚至是其他參與調查林原之死的同事。對手是可怕的,我們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就如同當年所有那些試圖窺探第四校區秘密的人都被奪去了生命一樣。所以,如果你們有誰想退出的話,現在還不遲。”

    吳建生詫異地問道:“第四校區的案件不是已經了結了嗎?除了那個日本女人和趙軍在逃外,一切不都結束了嗎?”顯然,吳建生對林原之死的了解並不深入。

    我從辦公桌上抓起南宮小雪的那本日記塞到了他的手裏。“死人寫的日記,你看後會不會害怕?第四校區案件的製造者也許根本不是長穀川由莉,而是這個寫日記的死人。剛才我反複地迴想著長穀川由莉在逃跑之前所供述的一切,雖然從作案手段到對作案經過的描述甚至是犯罪動機都完美無缺,但是從南宮小雪的日記重現這件事中,已經證實了她在對這本詛咒日記的陳述上說了謊,她為什麽要說謊?”

    吳建生楞了楞,開始翻閱那本日記,而莫輝很快接下了我的問題,“她也許不想讓這本日記被找到。”

    “是的, 她根本就不想讓我們注意這本日記,而這日記本身也讓人覺得荒誕。她既然能夠在那種環境下輕易逃走,那麽她根本就沒有必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們,她早就知道我們要去抓她,她是在等待我們,等待著告訴我們一個足以停止繼續對第四校區案件繼續調查下去的所謂的‘真相’,以犧牲自己為代價,而把真正的秘密就此永遠埋葬!”

    “天哪,這不是意味著長穀川由莉的背後還有個真正的指示者,而那個人就是……”吳建生顯然已經看到了南宮小雪在日記上留給林原的那句話,整張臉如同抽筋一般,手指指著那些文字說不出話來。

    “幽靈!”我替他說出了我最不想說的兩個字。

    “不是吧陳隊,你什麽時候也信起鬼神來了?”吳建生道。

    “我不信,但是卻不得不信。至少現在我們所掌握的這些都表明我們的對手是一個死去的亡靈。怎麽樣,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麵對的思想準備?”我問道。

    “這個……陳隊,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吳建生猶豫著說道。

    “沒關係,我理解。不過如果需要查閱檔案資料的時候,還得你幫忙。還有,我們重新調查第四校區的事你一定要保密。”

    “這沒問題。”

    我笑了笑,拍了拍吳建生的肩膀笑道:“好了,好好去準備你的婚禮,別忘了給我發喜帖。”

    送走了吳建生後,莫輝開始對他表示不滿起來。

    “貪生怕死,縮頭烏龜,難怪當年會被調去管檔案。”

    “人各有誌嘛,何必要勉強他呢?”我看了看時間,已是中午時分了,“不早了,你先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們再去一次‘鏡湖山莊’。”

    鏡湖山莊。我想起了昨天在那裏看到的那些神情怪異的路人,我不知該如何去描繪那種神情,呆滯、驚懼、茫然?這些人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霧。鏡湖山莊,這個才新建不久的小區,似已被一片不祥的雲層籠罩。

    我翻閱著桌子上那疊檔案袋,很快找出了南宮小雪的材料。裏麵除了有關於她自殺的調查報告,還有幾張她生前的照片。

    長長的麻花辮子,清純可愛的笑容。如果不是親眼目睹,誰會相信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已經死去了近十年,而且化身為怨恨的厲鬼,散布著死亡的恐懼!

    南宮小雪,這一切難道都是你做的?你和歐陽俊到底是人還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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