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黑暗的床上,旁邊傳來冬梅睡著後均勻的唿吸聲,我失魂落魄,如癡如醉,思想激烈地矛盾,想冬梅出現在她媽病床前的各種情景。想到老太太一見冬梅病好了,心中一熱,想到老太太見了冬梅一生氣,死了,心中一冷。高興也能死人,生氣也能死人。她媽死了我可是第一責任人啊,還是不去最好,不去,不能去。

    第二天早晨,冬梅一醒我就改了主意,我對她說;“咱們別去了,心髒病人最怕激動,你媽看見我們在一起再有個好歹。別去了。”

    “不去就不去。”冬梅狠狠心說了句,說完她的眼圈就紅了,我歎口氣緊緊地摟住她,外麵天已經大亮,結果沒去看望老太太。

    不久,我便有了一個白胖的兒子。

    孩子是迴北方生的,由於生意不固定,天南海北那都去,弄著個孩子做生意,不是事。我便把冬梅娘倆安置在了勝芳。

    勝芳是北方開放較早的大集鎮,離我們鎮一百二十華裏。我在那兒買了三間臨街的門臉。開了個副食批發部。冬梅的親姑姑是那兒的,多年不走動的親戚見了麵,她姑姑罵了一通冬梅的後爸和親媽。想起自己早死的親哥,就淚流滿麵。鄉間傳聞,冬梅的親爸是後爸害死的,見一老一少哭的傷心,我也擠了幾滴眼淚。我在深圳花五百元辦了個假證,我倆冬梅在勝芳夫妻想稱。

    那個令我終生難忘的夜晚是個該團聚的夜晚,中國人在這天美滋滋的,所有的家庭都把叫月餅的吃食端上桌,然後喝酒,然後敘談,那天我是在兩個家中過的中秋,午夜之前我也是美滋滋的。

    在勝芳這個家裏,我親手操持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孩子已經睡熟,我和冬梅相對而坐,菜一上桌我便把燈拉滅了,冬梅問為什麽關燈。我說今天是八月十五,皓月當空關燈有詩意,我還說把月亮也灌醉了。冬梅就笑,笑聲銀鈴般小姑娘一樣。

    “別笑了,你喝什麽酒?”我問她。

    她說要甜酒,我說,“不給甜酒,來白的!”

    “一會兒還得喂孩子。”

    “少喝沒事。”

    “好,來一杯。”我馬上給她滿上。

    我和冬梅都舉起了酒杯,兩個杯子清脆地撞在了一起,我們哈哈笑著一飲而盡。幾杯過後,冬梅有些微醉,她喜洋洋地坐在我身邊聽我講生意上的樂子,後來她有點煩了,我就把幾年前給她打煙道,路上射精的粗俗事說了,我說這事時,冬梅已靠了過來,她軟在我的身上,喃喃地說,穆黑子,我受不了了……她的眼顫動著像舞台上的帷幕一樣輕輕閉上,在明亮的月光下,她的嘴似動非動,想象在迴憶中,我伏在她的耳邊說,那次你也……冬梅一下睜開眼,伸著舌頭小聲說,是的,也……。

    我像野狼一樣把她撲倒,我們沒脫全衣服就交合在一起。我野蠻地壓迫她揉搓她,她興奮地扭動呻吟,我們好像是第一次做,我們都幸福的哭了。

    過後,我們重新對桌而坐。這時候孩子醒了,大哭大叫,冬梅把孩子抱在懷裏,讓他吃奶,她一下下拍著他對我說:“孩子都滿月了,我們給他起個名子吧。”

    “起吧,起個什麽好呢?”我飲了口酒,作沉思狀。

    冬梅想了想說:“叫穆超吧,超過秀秀的孩子穆青。”她見我板臉就補充:“超過所有的孩子,超過一切!”

    我夾一口菜,反對道:“不好,太咬口,再說,李超、張超、王超太多。”

    冬梅說,那就叫穆偉。

    我仍然不同意:“更不行了,尾是結束,不吉祥。”

    冬梅問我,你說叫什麽?

    我說,老大叫穆青,老二就叫穆成林吧。

    “不好。”冬梅也變臉:“咱叫穆輝。”

    “就叫穆成林。”我一字一板地說。冬梅偎過來,喃喃道:“你是孩子父親,聽你的!”

    我倆又東一句西一句扯了一會兒,扯得無精打采,這時牆上的石英鍾奏起音樂,我站起來:“都九點半了,我該走了。”

    冬梅停住手裏的小孩毛活,原形畢露,她紅著眼說:“不走不行?大過節的,剩下我和穆成林多孤單。”

    “必須迴去!不迴去秀秀準得懷疑,我們不能顧此失彼!”我朝冬梅擠眉弄眼。

    “什麽時候迴來?”

    “兩三天吧。”

    “別騙我。”

    “不騙。”

    我親了她一下,她要下地送我,我拉她,我該下地了,還是送送你吧。冬梅拖著拖鞋一直跟到了大門外。我跳上摩托車。冬梅像母親一樣朝我喊:“慢點開!”

    迴到家時,已經十一點了,穆青已經睡了,秀秀在月光下正望著穆青出神,我說:“怎麽大門也不閂呢!”秀秀說,門外總有動靜,總以為你馬上就迴來呢。我把冬梅準備的月餅拿了出來。秀秀說,我還以為你不買呢!穆青一晚上就等著吃你買的月餅呢。我看了看穆青,要把她弄醒,秀秀說,她剛睡熟,就讓他睡吧。

    兩個人沒話了,秀秀望著我,眸子深得要把我盛進去。

    我把自己的一隻手伸出來,她的小手馬上壓在了我的手上,她的手涼絲絲的。

    “想我了嗎?”秀秀問

    “想。”

    秀秀希望我給她勇猛,我努力了半天不成事,秀秀隻好棉花一樣,氣球一樣飄在我的身上。

    我突然感到累得不行,終於托不住她。她委屈地問:“穆黑子,你咋了。”

    “累了。”

    秀秀喋喋不休地叨念:“穆黑子,我真的很愛你,真的……”

    “別煩我了。”我終於忍不住了。

    秀秀驚了一下,便坐起來穿衣服。我問她幹什麽她說不幹什麽。我說不幹什麽就睡覺吧!她坐在沙發上不動,望窗外的朗月出神。

    我迷迷糊糊快睡著了,我聽她說“告告”的,我沒聽清也沒想聽,就嗯嗯地點頭。

    我聽到有雜亂的腳步聲,我猛醒,我發現秀秀的臉是灰綠色,像枯了一半的柳枝。秀秀怯懦地不敢正眼看我。猛迴頭,我發現兩個警察站在門口。

    “起來,快起來!”

    我嚇暈了,但馬上就鎮靜了,警察是我們鎮上的,認識。他們所長和我稱兄道弟,我有了主心骨,賴在被窩裏不動。我的下巴馬上碰到了冰涼的電棍,我的全身麻了一下,有觸電的感覺。我趕緊穿衣服。轉而威脅:“你們要考慮後果。”

    秀秀泰然地看著這一切,嘴角浮出洋洋得意的微笑,大眼睛露出冷酷且遲鈍的神色,她的冷靜令我吃驚。秀秀有風度了。我自鳴得意地邊走邊想。

    “秀秀。”我多情地朝她喊。當時,我還不知道是秀秀告了我。她當時的情態是我現在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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