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影曾經說過北地原家的當家夫人和蜀王妃有舊,薑琸不在,靜姝還在琢磨著該如何打聽到原家的事,機會竟是意外的到了。


    白家到了王城益州城沒多幾日,陳氏和靜姝便意外的受到了蜀王妃夏氏的召見。


    夏王妃是蜀王薑城巍的繼妃,也就是蜀王三子薑琸的生母。


    蜀王有三子,全部嫡出。長子薑瑉,次子薑玦均為蜀王已去世的原配王妃閔氏所出,閔王妃生薑玦時難產而亡,閔氏臨終前蜀王寫下了折子,為長子薑瑉請封世子位,因此薑瑉八歲時便已被封為蜀王世子,同時被送至京中由宮中撫養。


    薑玦一歲時蜀王續娶了現在的王妃夏氏,不到一年便生下了嫡三子薑琸。


    薑玦也是夏氏一手帶大的,因此薑玦幾乎視夏氏為生母,和夏氏所出的弟弟薑琸關係也非常好。


    尤其是薑琸四歲時便又被宮中接走,撫養在了宮中,每年迴蜀地的時間也不過隻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一直由夏王妃撫養的也就是蜀王次子薑玦而已,因此薑玦和夏王妃的感情更為深厚,聽說夏王妃待薑玦尤勝過親子薑琸。


    夏王妃生得堪稱絕色,不過奇怪的是蜀王卻並不怎麽寵愛夏王妃,他先後有過幾位寵愛的側妃侍妾,但對夏王妃隻能稱得上敬重有加,卻絕不寵愛,甚至夏王妃是獨住一處宮室,蜀王很少踏足。


    但不要以為如此夏王妃在蜀王府就沒有地位,曾經也有正當寵的側妃恃寵而驕,挑釁夏王妃,結果就是被蜀王直接剝了側妃身份,幽居冷室鬱鬱寡歡而死,這位還生了在蜀王麵前頗為得寵的長女柔儀縣主,無論柔儀縣主如何為其生母求情,也沒能讓蜀王半點改變主意。


    之後再沒有寵妃或寵妾敢直接挑釁夏王妃。


    夏王妃性情隨和溫柔,並不難相處。她這日召了陳氏過來,也不過是聽說了白家一家準備去京中,就召了陳氏問了些她們去京中的準備事宜,還特地準備了封信,讓陳氏和靜姝到了京中,拿了信去拜訪她的長媳也就是蜀王世子妃鍾氏。


    世子妃鍾氏也是蜀中世家之女,是夏王妃看著長大的,婆媳關係很好,隻是鍾氏和世子完婚後便也去了京中世子薑瑉的身邊。


    夏王妃道:“世子妃自幼都在蜀中長大,在京中怕也是多有不慣,隻是這孩子穩重,從不說出來而已。你們過去了,也可常過去跟她說說話,以解鄉愁。”


    陳氏雖然心中對夏王妃如此關照自己頗為詫異,但也知道這是夏王妃好意抬舉自己,以自己的身份,在京中初時和人交往必不容易,但有蜀王世子妃關照,哪怕隻是略有來往,眾人也會高看她一眼,所以忙十分感激的謝過了夏王妃。


    夏王妃不過是淺淺一笑,就把目光轉向了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靜姝身上。


    雖然她剛剛一直在和陳氏說話,但其實暗中一直在留意靜姝的動靜,她真沒想到這小女孩年紀這麽小,就有這般的定力,一直靜靜坐在那裏,絲毫沒有拘束,也不讓人覺得半點呆板,其儀態就是京中一等一的世家貴女也就是如此了。


    這不免讓她有些暗暗吃驚,難怪琸兒也會對她另眼相看,不說她小小年紀就已清麗明媚十分出眾的姿容,她身上還有些很矛盾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的受其吸引。


    夏王妃柔聲問道:“白姑娘此前可曾去過京中?”


    靜姝起身答道:“迴王妃娘娘話,臣女幾年前也是父親迴京述職時去過一次京城,在京中住過一段時間。”


    夏王妃點頭,喚了她到近前身邊坐下,這才道:“嗯,在京中可還住得慣?我和你正好相反,幼時是在京中長大,及至嫁予王爺,才到了蜀中,初時還頗不習慣蜀中的膳食,屆時你可要讓你母親多準備幾個廚子帶去京城,不然想吃什麽的時候可真是辛苦。”


    說到這裏就笑道,“我們世子妃就帶了不少廚子去京中,各式點心師傅就有好幾個,屆時你想吃什麽了,就去京中的蜀王府跟世子妃去討好了。”


    靜姝也沒客氣,隻抿嘴笑道:“那臣女真是有口福了,聽說世子妃娘娘最擅廚藝美食,她的廚子做的點心怕是我在蜀中都未必吃得到的。”


    陳氏有些惶恐,又有些無奈,道:“為了吃的去叨擾世子妃娘娘,這孩子也敢應下。”


    夏王妃笑,她拍拍靜姝的手,轉頭對陳氏道:“你也不必客氣拘束,阿敏最喜人和她分享美食,有這樣可人的孩子陪著她說話,她怕是不知有多高興。”


    鍾敏便是世子妃娘娘的閨名。


    眾人說笑了一陣,也不過是隨意聊了些家常,陳氏見時候不早,怕耽誤了夏王妃休息,便要起身告辭。


    夏王妃這時卻是對著靜姝道:“白姑娘,你可是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靜姝倒是微愣,她沒想到夏王妃觀人能力這麽強,她一直想找機會跟夏王妃打探北地原家之事,隻是不好隨意打斷談話,卻沒想到夏王妃會主動問起。


    靜姝忙恭敬又有些忐忑道:“娘娘,臣女是有一事想跟娘娘打探……”


    說到此,她見夏王妃目光含笑,眼含鼓勵,並無怪罪之意,便繼續道,“小女聽說北地原家的夫人和娘娘是舊識,現在北地受災,不知娘娘可有北地原家的消息?”


    陳氏並不曾聽女兒說起過這事,此時見她竟然突然開口跟夏王妃打探消息都嚇了一跳,很有些擔心王妃怪罪女兒的唐突。


    靜姝也知自己冒昧,可是她自己私下早已想了各種方法打聽原家人的去蹤,可是北地受災又暴亂,那邊的消息根本打探不到,她和母親很快就要去京城,她不想錯過這可能是僅有的機會。


    不過夏王妃明顯並沒有怪罪,反是很有些高興,隻是她沒有直接答靜姝,反是看著瞪圓了眼睛,頗有點緊張又期待等著她答案的小姑娘,笑著問道:“原家是北地有名的醫藥世家,白姑娘尋原家人可是有事?”


    靜姝看一眼母親陳氏,就對著夏王妃答道:“是,臣女聽說北地原家的大夫最擅長調理體質,小女母親常年受熱質困擾,想請原家的大夫幫家母診治看看。”


    陳氏聽了又是感動又是惶恐,這孩子這些日子就跟著了魔似的一直要幫自己尋大夫,隻是……


    陳氏無奈搖頭,忙對著夏王妃請罪道:“娘娘,這孩子都是對臣婦關心心切,才會突相問,還望娘娘勿要怪罪。隻是臣婦的身體已經是多年的毛病了,臣婦早已不抱什麽希望,娘娘還是勿要理會她了。”


    夏王妃溫和笑道:“白姑娘一片孝心,我怎麽會怪罪。說來這原家我的確是收到了一些消息,前些日子淮之送信跟我說接到了原家人,打算送他們到我們蜀地來,算著日子,過上幾天也差不多就快到了。屆時他們安頓下來,問了他們的意見,我便派人去請你們過來看看如何?”


    淮之便是薑琸。薑琸,字淮之。


    靜姝大喜,忙和母親跪下謝過夏王妃。


    夏王妃又親自拉了她起來,安撫了幾句,很是和善的說了幾句話,又從一旁的侍女端著的托盤上取了一枚碧玉指環,道是送給靜姝的見麵禮,親自給靜姝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並囑咐她這是京中廣陵大師賜過福的,蜀王世子妃也認得,讓她務必要隨身帶著,不要除去。


    靜姝看那指環雖然小巧,但造型精致,鑲嵌的碧玉如一滴碧水盈盈欲滴,且竟是廣陵大師賜過福的,便知其之尊貴,但尊者賜,不敢辭,並不敢推辭,恭敬的任夏王妃幫忙戴上了,這才和母親隨了送她們出門的侍從離去。


    靜姝和母親離開,夏王妃這才笑著迴頭問自己身後的一個中年女官,道:“嬤嬤,你看這孩子如何?”


    那嬤嬤道:“小小年紀已經鎮定大方,進退有度,又孝心赤誠,更難得的是雖清楚認識自己的身份,但為了對自己重要的人仍是努力爭取,有勇有謀,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夏王妃笑,然後道:“我雖也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主要是性子好,不過也沒你說得這麽誇張,你不會是被琸兒給收買了,給他當說客的吧?”


    嬤嬤聽了這話卻是笑笑不出聲了,其實夏王妃麵上溫柔極易說話,但實際性子卻是極堅定,看人又有自己的標準,哪裏是旁人幾句話可以動搖的?三公子自然也極了解自己的母妃,如何會去收買什麽人做什麽說客,這話也不過是王妃說笑罷了。


    夏王妃此時卻又慢慢收了笑容,低聲歎道:“琸兒自幼舉步維艱,喜好難露,他又從不求我什麽,我也從來不能幫他做什麽,其實好不好,隻要他喜歡,我也會盡力幫他的。不過,他肯這般用心,倒是難得。”


    也因為太過了解自己兒子,她並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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