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老爺聽自家夫人問起自己原配的嫁妝,就忍不住有些尷尬。


    他想到前麵自己理直氣壯的說了一堆用著妻子嫁妝置辦這個,置辦那個的話題,此時他突然有些說不出原配是沒什麽嫁妝留下給妘姐兒的話來。


    他隻能含糊道:“嗯,迴頭我讓母親把妘姐兒已經準備好的嫁妝單子拿過來,你看情況添置吧。”


    陳氏一笑,也並不戳穿,她不過是有意一直提醒“嫁妝”這兩個字而已。


    說到讓陳家幫忙給妘姐兒購置嫁妝,陳氏就道:“說來我們下個月就要啟程去京中,不若過上幾天,待這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我們就去益州一趟吧,一來跟大哥二哥說說幫妘姐兒置辦嫁妝一事,二來也跟母親他們道個別。”


    說到這裏,陳氏原本因著最近的事就鬱鬱的心越發傷感了起來。


    白二老爺任期已滿,他已經上了折子,準備十一月中便攜了妻子陳氏和女兒靜姝迴京述職,如此加快趕路,約莫年底便能迴到京中了。


    此次不同以往,他不打算再謀外任,而是在京中謀個職位,因此很可能再不迴蜀中,而想到京中的各路人心,各色算計,如何能不讓陳氏心中鬱煩?


    白二老爺見陳氏如此,又想到迴到京中,處處都需要銀錢,可沒想到原來自己家看著寬裕,卻竟是被年年掏空的,心中也不是滋味,自是應了好不提。


    且說這些時日,陳氏忙著處理著產業,教導女兒,而靜姝則是一麵看著母親處理產業,驚歎母親竟是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有錢,一麵卻在千方百計的打聽著哪裏有好的大夫,以及北地原家的消息。


    靜姝不似陳氏,因著陳氏早就對產子一事絕望,知道被算計了多年,更是心灰意冷,並不覺得還有再孕希望,隻一心想著如何布置才能好好保護女兒而已。


    可靜姝不同,她想到未來迴到京中的艱難,淩國公府勢大,白府又情況不明,自己的生死難控,隻要有一絲希望,對母親的身體一事她也不會放棄,否則如果自己將來還是不幸遭了暗算,母親再無所出,將來可該如何是好?


    可惜昌州城的好大夫幾乎都請遍了,那鬱大夫的友人林大夫雖說看出了陳氏被病情病因,卻也沒什麽好的法子可以調理好陳氏,隻說隻能慢慢養著而已。


    聽鬱大夫說,林大夫已是蜀地這方麵的翹楚,他都沒法子,怕是蜀地都不容易尋到什麽好大夫能幫到陳氏了。


    北地原家,靜姝失望中尋找北地原家的心便愈發強烈了起來。


    可是北地現在亂成一片,就算她求著外祖母舅舅們打探他們的消息怕也未必能打探到。


    她現在唯一知道的和北地原家能拉上關係的就是薑琸和蜀王妃了。


    薑琸現時在北地平亂,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她並不太擔心薑琸,因為她記憶中隱約也有薑琸在北地平亂一事,最後自然是平亂成功,事後又組織賑災,薑琸好像就是從此之後一路東征西戰成為大周最善戰聲名最旺的王子的。


    她想知道薑琸會不會有北地原家的消息。


    還有,想到薑琸,她心中不由得又是一跳,那淩國公府奪了自己身份的什麽前朝公主之女,淩國公府那般費盡心機為她謀取自己的身份,就是因為她是前朝皇室後人。


    當今皇上與前朝皇室有血海深仇,因此滅前朝後對前朝皇室趕盡殺絕,收藏並養育前朝皇室後人可是欺君大罪,薑琸雖隻是蜀王三子,但自幼在宮中養大,深受當今的寵愛和器重,若是……


    靜姝的手緊緊捏成拳,可是自己並無證據,在之前,抓不到淩國公府的絲毫把柄,她如何能空口無憑直接跟薑琸說這事?而且聽說前朝還有很多死士餘孽隱藏很深,此事告訴薑琸,會不會給他帶來難以預料的危險?


    還有白家,白家和她祖父到底在這其中充當什麽樣的角色?若萬一,祖父效忠的也是前朝,白家可就是滅門之罪。


    越想越深,靜姝隻覺心跳如雷,但,她絕不束手待斃,她總要慢慢一步一步弄清楚這些事,為前世報了那冤死之仇。


    十月中,白二老爺攜了妻女赴益州城去嶽家陳家探親。


    因赴益州城之前陳氏已送了消息到娘家,這日他們一行到了王城益州城外,已有陳家人早早在城門外等候著,見到他們的馬車便迎了上來,接了他們入城。


    到了陳家,陳大老爺帶了長子親自在門口迎了他們進去,拜見過陳老夫人寒暄一番後,陳大老爺便又迎了白二老爺和陳二老爺以及靜姝的表哥們在外廳和白二老爺說話,陳氏和靜姝便留在了內院和女眷說話。


    男人們一離開,外祖母便摟了靜姝在懷,雖然早就知道她身體已好,仍是詳細的問了靜姝每日的作息,用膳,以及可有用什麽藥等等。


    靜姝便一一認真的答了。


    對待真切的關心和愛護,靜姝比前世更有耐心和發自心底的感激去迴應。


    幾人說著話,陳老夫人就問了女兒陳氏對去京城的安排,其實之前陳氏因著靜姝提議有關買宅子和產業之事,陳家已經知道了一些陳氏的打算,這裏問的主要是她們去京行程的安排。


    陳氏便也一一作答,陳老夫人聽了點頭,又道:“阿凝,你們這次入京畢竟是長住,我想著你們在京中畢竟不熟,不如就讓家安跟著你們一起去京中,一來讓他鍛煉一番,二來你有什麽事,也盡可以找家安幫你跑跑腿。”


    陳氏閨名初凝,因此陳老夫人仍是喚她小名阿凝。


    而家安則是靜姝的三表哥,二舅陳二老爺的嫡長子陳家安(在陳家孫輩排行第三),便是先時靜姝剛剛迴來時成婚的那一位。


    陳氏點頭,知道這是母親擔憂自己到了京中有什麽事無依無靠,讓外甥過去也好有個照應的意思。


    現在的情況,她還真需要一些娘家的幫手。


    用過晚膳,眾人散去,陳老夫人拉了女兒至自己房中,想私下說說話。


    卻是她見女兒說話時雖然仍是言笑晏晏,但眼中卻似有陰霾,不若平日般性情開朗,知她心中必是有事,便想著私下問問。


    即將離開蜀地,陳氏也有許多的話想和陳老夫人要說,不過此次她卻沒有單獨過去,而是喚了女兒靜姝一起。


    卻是陳氏現在隻恨當初將女兒護得太好,將她養得太過純善嬌憨,如今經了溫家退親,藍嬤嬤陰謀等事,想到去到京中女兒可能成為眾人算計的對象,現在隻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教給女兒,讓她將來能平平安安避過算計才好。


    好在這些時日她見女兒懂事能幹不少,心裏才算安穩欣慰些。


    說了一會兒話,陳老夫人便問起了藍嬤嬤一事。


    藍嬤嬤是靜姝的乳母兼管事嬤嬤,這麽大的事,益州城和昌州城又不遠,陳老夫人向來關心女兒,陳氏那裏又有那麽多陳家的陪嫁婆子和丫鬟,陳老夫人不可能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陳氏為免自己母親擔心,本不欲將藍嬤嬤一事如實說出,不過靜姝卻有她的考慮,陳老夫人問起,她便先就直接把事情如實說了出來。


    陳老夫人聞言自是神色大變。


    靜姝見外祖母和母親聽完後都在沉默,便繼續道:“外祖母,看出母親問題的那位大夫,林大夫說母親身體雖然太熱不利子嗣,但並非完全毫無希望,孫女想著王城的大夫始終要比昌州城強些,說不定就有什麽好的大夫能調理好母親的身子,外祖母能否再留意一下有什麽好的大夫,給母親看看。”


    陳老夫人聽完後憐愛的摸了摸靜姝的腦袋,道:“這個自然,隻要不是什麽不治之症,總會找到好的大夫幫忙調治。”


    口上如此說,眼睛裏卻浮過些黯然,這些年別說是益州城的大夫,就是其他地方能尋到的好大夫陳老夫人都請來過幫女兒陳氏診治過,隻是無用。


    不過當初是有那惡奴從中行害,如今除了那惡奴,沒有那溫香挑著熱氣,說不定就好了也不一定。


    陳老夫人是心性堅定之人,當即便調整了心緒,打算這段日子就再尋些好大夫給女兒看著。


    並且因著藍嬤嬤這一事,陳老夫人對京城白府更無好感,她原先是打算讓三孫子陳家安去京中照應女兒外孫女,可此時心中卻又改了主意。


    過了幾日,陳老夫人和兩個兒子商議妥定,便跟陳氏道:“我看京中白府情況複雜,我怕家安到底年紀尚幼,到了京中若是你遇到事情,一來經驗少不夠老道,二來畢竟輩分受限,很多事情不好施為,我和你大哥二哥商量了,不若此次就讓你二哥上京,如此母親才能稍微放心得下。”


    陳氏大為感動,二哥行事老練周到,善結人緣,若是能去到京城,對自己來說自然是一大助力,可是……


    陳氏有些猶豫道:“母親,二哥上京這到底不是小事情,這邊蜀地二哥掌管的生意如何是好?還有這一家子,是留在蜀中,還是一起上京?此事不可為了女兒倉促決定,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陳老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手,道:“這些你不用過慮,我已經和你大哥二哥商量妥當了,你二嫂還有家啟,幼恵都一起跟著入京,蜀中你二哥掌管的產業就由家安接手,讓你大哥在旁幫忙看著就可以了。隻是時間上,因著這一大家子,你二哥又有生意交接,怕是要過了年到明年初才能過去了。”


    家啟和幼恵分別是陳二老爺的次子幼女,在陳家男女孫輩中分別排行第四和第三。


    陳老夫人看女兒聽言似仍有些疑慮之色,就笑著繼續道:“其實這事也不當止是為了你,這大哥二哥早有打算往京中擴展生意,本來想讓家安先去探探路,慢慢發展,可是……如此也好,你二哥去,我也更放心些。”


    “且你知道家中一直希望家啟走科舉之路,他已經有了秀才功名,先生卻說文章火候參加秋闈卻是太早,聽說京中書院好先生多,讓他過去一來是去曆練一番,二來看能不能有些機緣。”


    陳氏聽到此才算點頭應下。的確長遠來說,二哥帶著子女入京對他們來說確是利大於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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