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以姐弟相稱,敢問是親姐弟嗎?”少傾,董永決定窮極思索的來拉時長,哪怕是廢話連篇,哪怕是將車軲轆話翻來覆去的講,也要挺夠半個時辰的時長。


    畢竟這是他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再想接近對方都是問題!


    七公主隻有看戲的心思,懶得與他廢話什麽,因此秦堯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題:“不是親姐弟,是表親關係。”


    董永點點頭,隨即拍了拍腦袋:“對了,看我這腦子,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秦堯笑道:“我叫楊三郎,她叫張七姐。”


    董永追問說:“不知二位籍貫何處?”


    “你是在查戶口嗎?”秦堯反問說。


    董永:“……”


    在其無言間,秦堯忽然轉頭看向站在門外的柴道煌,笑著說道:


    “董公子,我們三個年輕人坐在這裏吃喝聊天,卻讓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在門口為我們值班站崗,未免有些不尊老敬老,不符合文人風範。還請再準備一張桌案,邀請對方來與我們共飲吧。”


    柴道煌心中一緊,連忙正麵朝向堂屋內,拱手施禮:“多謝貴客體諒,不過小人畢竟是年齡大了,飲不得烈酒,陪不了飯局,還請您多多包涵。”


    “沒關係老人家,飲不了烈酒我這裏有清酒,不想喝清酒還有果酒,快來快來,坐我身邊吧。”秦堯像是變戲法般從袖子裏取出兩個酒瓶,溫聲說道。


    柴道煌連連擺手,再度推辭:“我身份卑賤,豈有與貴客同席的道理?”


    秦堯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沉聲說道:“我好心請你,你卻推三阻四,究竟是覺得自己身份卑賤,還是不願與我同席?”


    柴道煌:“……”


    這廝當真是性格怪癖,令人難以招架!


    主位上,眼見這楊三郎好似動了真怒,董永一時間分寸大亂,慌張之餘,便想著消弭矛盾,於是向柴道煌說道:“柴管家,要不你就進來陪著喝兩杯吧,再拒絕就生分了。”


    柴道煌這時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身不由己,無奈之下,隻好踏入屋內,緩緩坐在秦堯身旁:“公子都發話了,那小人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秦堯微微一笑,翻手間取出一個水晶杯,親自為柴道煌斟滿酒水:“老人家,我敬你一杯。”


    說罷,他放下酒瓶,舉起酒杯,遞送至柴道煌麵前。


    柴道煌低頭看著水晶杯中的清酒,心底突然有些忐忑不安。


    這酒水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應該不會。


    敵在明,我在暗,他都不知我真實身份,又豈會暗算我?


    “老人家,您又怎麽了?”秦堯拿著酒杯問道。


    柴道煌狠了狠心,雙手端起水晶杯:“沒怎麽,沒怎麽,就是以前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杯子。”


    秦堯笑道:“原來如此,幹!”


    “幹。”


    柴道煌陪他一起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發現這酒水確實是挺溫和的,沒有半分烈性。


    主位上,董永端起酒杯,滿臉堆笑地向七公主說道:“七姐,我也敬你一杯。”


    “好~”七公主點點頭,端起酒杯,遙敬對方。


    隨著這四杯酒水落下,原本緊張的氛圍逐漸輕鬆下來,董永又差人取來一副碗筷,標誌著柴道煌正式加入酒局……


    半炷香後。


    七公主突然感覺有些頭暈,忍不住晃了晃腦袋,結果眼前也開始暈了起來。


    “這什麽酒,好大的勁兒,我有點暈了~”


    “柴管家,你趕緊去安排一個房間讓七公主休息吧。”董永忍著心中狂喜,扭頭向柴道煌說道。


    “不用,不用。”


    飯桌上,不等柴道煌起身,秦堯便一把抓住其手腕:“讓她在桌上休息會吧,等我吃完便帶她離開。”


    怕引起他警覺心,柴道煌也不敢強行掙脫,因此在看著七公主趴俯在桌案上後,隻能寄希望於迷香可以盡快將對方迷暈。


    然而不知為何,在又喝了三杯清酒後,他眼前也開始旋轉起來,好似中了迷香之毒一般。


    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自己比楊戩進來的晚,怎麽自己都開始暈了,這楊戩卻還是一點昏迷跡象都沒有?


    更要命的是,由於兩人同席而坐,中間僅有一掌之隔,他也不敢使用法力化解迷香之毒,於是在硬撐一盞茶的時間後,便也跟著暈了過去。


    “董公子,你這管家酒量確實小。”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柴管家,秦堯笑著向董永說道。


    董永賠著笑,心裏卻在唿喚道:“柴老,柴老……”


    “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董公子,我敬你。”


    秦堯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酒,遙敬向主位。


    董永無奈,隻能硬著頭皮迴敬。豈料這楊三郎好似犯了酒癮,吃兩口菜便敬一杯酒,短短時間之內,便連敬了他八杯,以至於他的腦袋都開始昏沉了。


    迷香對他來說沒用,但酒水本身就能醉人啊。


    不知不覺間,董永也趴在了桌案上,鼾聲如雷,偌大的正堂內僅有秦堯一人還保持著坐立姿態,甚至還在自斟自飲,悠然自得。


    ……


    柴道煌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自己成為了被天下人敬仰的媒妁之神,無論走到哪裏,都能得到超規格對待與尊重,可謂是春風得意,人生圓滿。


    可突然有一天,滿天陰雲籠罩了自己的月老祠,一身黑甲,麵容冷峻,手提三尖兩刃刀的酆都帝君帶著百萬陰兵,站在陰雲之上,冷冷注視著自己。


    而後,隨著酆都帝君的一聲令下,百萬陰兵爭先恐後的撲向月老祠,將自己徹底淹沒在兵鋒下,再然後,他就被這噩夢嚇醒了……


    伸手捂著噗通亂跳的心髒,柴道煌環目四顧,發現自己還是在董府正堂內,不是身處萬千陰兵包圍中,這才長長唿出一口氣,緊繃的身軀逐漸平複下來。


    隨即,扭頭看到醉臥桌案的董永後,柴道煌頓時意識到:速成天仙配的計劃破產了,以後又得絞盡腦汁的強行安排董永與七仙女偶遇了。


    隻是,從丹陽到京城,偶遇即便牽強還能解釋。


    但如果那對姐弟遠走異國他鄉,董永一介書生,總不能和他們一樣滿世界亂跑吧?


    這不合理啊。


    更不合邏輯。


    念及此處,柴道煌頓時頭疼不已,下意識掏向自己袖口。


    在這種頭疼的時刻,隻有姻緣三寶能令他好受一些,可以告訴他自己是在行使天命,必定能夠遇難成祥。


    然而當他將手伸進袖口後,身軀瞬間僵住了。


    片刻後,他慌亂的在袖口中掏來掏去,甚至是不斷甩動著袖口,將袖裏乾坤內的所有東西全部甩了出來,堆積成山,其中卻不見自己證道三寶的蹤跡。


    柴道煌冷汗唰的一下就出來了,旋即盤膝而坐,內視丹田紫府,寄希望於自己將三寶放在了仙軀內。


    可是……


    沒有!


    道祖賜予的姻緣三寶,就這麽不翼而飛了!


    “楊戩!”柴道煌身軀不斷顫抖著,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名字。


    三寶本身沒有自我意誌,不會趁著他昏睡間逃離。


    而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個可能了,堂堂陰天子竟行盜竊之事,趁著自己昏迷期間偷走了姻緣三寶。


    可恥!


    簡直無恥!


    這種順手牽羊,毫無下限的卑劣之人,怎配為冥府帝君?


    柴道煌幾乎要被氣炸了,身軀瞬間衝出正堂,就要去找楊戩要迴自己法寶。


    可當他在銀月照耀下騰空而起,又被清冷夜風吹過頭皮時,伴隨著身軀上起滿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情緒逐漸冷靜下來……


    對他來說,找到楊戩不算難事,難的是如何從對方手裏要迴三寶。


    他該怎麽說?


    畢竟是他布局在先,對方順走三寶,則意味著知道了自己的算計,順寶行為便是反擊。


    在這種前提下,自己去索要寶物,無疑是自取其辱……


    隻是,他能想明白這件事情,卻怎麽都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麽看出這場棋局的?


    莫非那仙女湖中的精靈與他是熟識?


    這也不對啊。


    即便是那精靈告知了自己和董永的情況,他們也沒證據能證明自己心懷不軌吧?


    思來想去,想到腦子都快要炸了,柴道煌終於放棄了,身軀驟然騰空而起,直衝天界而去。


    為今之計,隻有求助於王母娘娘了;當然,有關於自己算計七公主的事情,肯定是一個字都不能提及……


    翌日。


    古陳塘,哪吒廟。


    七公主閉著眼睛躺在一間客房內,意識漸漸複蘇,忽而感應到了陽光灑落身上的溫暖感觸,於是緩緩睜開眼睛。


    霎時間,蟲鳴鳥叫的聲音響徹耳畔,搭配著溫暖舒適的陽光,並不顯得吵鬧,反而是有種莫名的禪意。


    “舒服~”


    扭動著身軀,在床鋪上抻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七公主帶著明媚笑容翻身下床,走出行宮,正在修補圍牆的表弟頓時映入眼簾。


    “醒了。”秦堯抬頭看了她一眼,順手將一塊磚頭按壓在一塊缺口上。


    “和你待的時間越長,便愈發感覺你不像一名帝君。”七公主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秦堯笑了笑,詢問說:“那你覺得我像什麽?”


    七公主思索片刻,緩緩說道:“一個自在隨性的紅塵仙!”


    秦堯微微一頓,沒來由的響起一段歌詞,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七公主好奇地問道。


    “想起了幾句歌詞。”秦堯溫聲說道。


    七公主一臉好奇:“歌詞是什麽意思?”


    秦堯笑了笑,清唱道:“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七公主眨了眨眼,幻想著這歌詞展現出來的畫麵,心底倏而湧現出無盡向往。


    紅塵作伴,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對酒當歌……


    若能活的如此恣意,那該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天界。


    瑤池。


    王母端坐在仙台右側,麵容怪異的望著台下月老:“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柴道煌麵色淒苦地說道:“請娘娘為臣做主,討迴被酆都帝君偷走的三件寶貝。”


    王母微微一頓,旋即說道:“楊戩怎麽會偷你的寶貝?”


    柴道煌無奈地說道:“臣也不理解啊,但事實就是,臣被他給灌醉了,醒來後三寶便不翼而飛。”


    “灌醉?”王母更加好奇了:“你居然還和他喝上酒了?”


    “這不是想要和他混個臉熟嘛,所以就提前出現在了他麵前。”柴道煌解釋道。


    王母微微頷首,眼底忽地閃過一抹光亮:“瞌睡來了送枕頭,我正煩惱如何挑起血海與酆都的矛盾呢,你這三寶丟的倒是恰到好處……”


    柴道煌內心稍安。


    聽這話的意思,王母應該不會不管這件事情。


    少傾,王母抬手間召喚出一枚金令,淩空推送至柴道煌麵前:“月老,你持我金令,速速前往司法天神府找逄蒙,命他妥善處理此事。”


    柴道煌雙手接住金令,恭聲道:“喏。”


    雲海之上。


    司法天神府。


    逄蒙盤膝坐在主殿中央的蒲團上,全身上下,血氣洶湧,以此來削減著連帶傷害。


    雖然他既沒辦法從天河中將分身取出來,也無法中斷分身對本體的反噬,但他在做出諸多嚐試後,還是找出了一種減輕痛苦的辦法。


    即為:在分身承受酷刑時,讓本我陷入物我兩忘的狀態,如此一來,便不會再痛到發狂了。


    “逄蒙大神,逄蒙大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急切的唿喊聲突然自宮外響起,瞬間打破了他好不容易進入的忘我狀態。


    隨著那種撕裂魂魄的疼痛再度襲入感知,逄蒙眼底忽地閃過一絲暴虐,厲聲問道:“何人在殿外大唿小叫?”


    柴道煌拱手說道:“在下月下老人柴道煌,奉王母娘娘之命,前來找司法天神主持公道。”


    “公道?”逄蒙瞪著血紅色眼眸問道:“什麽公道?”


    “要求酆都帝君楊戩,返還從我這裏偷走的三件寶貝!”柴道煌帶著滿腔恨意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逄蒙因酷刑而變態的心裏,頓時激蕩起一陣恨意,豁然起身,沉聲說道:“請月老隨我一起奔赴血海,尋求支援,隨後再去找楊戩算賬。”


    他雖然迫切需要宣泄怒火,可也清楚楊戩不是自己能對付了的。


    換言之,唯有獲得血海大力支持,他才能擁有主持公道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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