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一切風止雲歇之後,守山尊者悄然隱去。白玉戒指上一道銀光閃過,先噗嚕嚕滾出一個須發亂糟糟、滿麵枯槁的老頭兒來!老頭懷裏抱著個大鼎,那鼎一出來就開始變小,老頭兒滾倒時已經變成了個厚鐵片的形狀,握在老頭兒手裏。老頭兒伸手顫巍巍把鐵片掛脖子上,呆滯兩眼對著慌忙忙扶住自己的終南子喃喃了一句:“煩勞……我要閉關!”毫不客氣地暈死過去。


    終南子趕緊從懷裏掏出個瓷瓶倒出一粒靈丹給老頭兒含在嘴裏,唿喚出一位守山尊者就在附近找個地方給老頭兒放下幫忙護護法讓他閉關,扭頭緊張問衣小蟲:“草兒呢?到底結果如何?怎麽還不見出來?”


    衣小蟲雕刻般俊美的麵龐此刻微微地顫抖,嘴唇有些控製不住地哆嗦,看不清是喜是悲:“師公,我不敢輕易弄她出來!您幫我進去看看好不好?”話音一落,也不管終南子答不答應,直接揪進去了!


    終南子眼前一花就換了場景,等看清楚之後,哪怕他這一輩子見慣諸多術法奇景,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直直驚呆在原地!怪不得衣小蟲不敢隨便把藍草心挪出去,這放了誰,也不敢啊!


    藍草心閉著眼睛靜靜地以平躺著的姿勢懸浮在空中,整個空間九彩蕩漾,以她的身體為中心,緩緩旋轉成一個奇異的立體聚合的球體,她,就是那個核心。


    九彩光芒不斷地向藍草心的腹部聚集,柔和無比,最終融入她的腹中不見了。而此時,空間中四麵八方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出無數花鳥魚蟲的虛影,像一個個小小的種籽環繞在她的身邊歡悅地舞蹈,膜拜一般,將各色各樣的光點投入藍草心腹內,許久才漸漸散去。


    當一切安定下來之後,空間碧藍的天空中驟然升起霞光萬道,大地草長鶯飛,花兒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齊齊開放!藍草心像是從一個深遠的夢中醒來,睫毛微顫。


    終南子激動地剛喊了一聲“草……”眼前一空,藍草心已經沒影兒了!


    藍草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衣小蟲一雙微紅的俊美深邃的眼睛,含著焦灼、擔憂、思念和喜悅,眼底深濃激烈的情感直直溢進她的心底:“藍!”


    來不及開口,整個身軀先被他裹進懷裏,再也不肯鬆開半分!感覺到他激烈的心跳、壓抑著因為緊張而痙攣的肌肉力度,藍草心心裏溫軟成水,完全放鬆了自己,盡情地偎依在他的懷抱裏。此刻,他的心和她的心貼合在一起,無需言語,彼此知心。


    好一會兒之後,


    “我好開心!”她小臉貼在他的頸側,呢喃地說。


    “嗯。”他依依地輕吻她的發,氣息中有著讓人心尖融化的溫暖。


    外麵兩人劫後餘生繾綣溫存,白玉空間中終南子孤零零被關了半個小時,又喜又樂又鬱悶,但也就片刻之後,便仰天長笑一聲,安然坐下靜心調息起來。


    等到倆沒良心的小東西終於想起救命師公來,終南子也在白玉空間中調息得神完氣足、紅光滿麵了!見了兩人喜氣洋洋,齊齊跪倒向他報喜的模樣,終南子眉目紓解,滿臉含笑,哪還有一丁點兒鬱悶不快的模樣?


    終南子捋著胡須,眸光灼灼:“也就是說,成了?”


    衣小蟲真摯地感懷喜悅著:“托師公、眾位護山尊者和連山派施以援手的福,是!”


    終南子哈哈大笑,親手扶起兩人,順手給藍草心號了脈,感歎地將藍草心的手鄭重地交到衣小蟲手上:“如今我這小曾孫才算是真正胎入腹中!曾祖沒用,不能為他的祖父解除封印,也不能為他的出生掃平障礙,還要靠他的母親親身曆練,懷著身子與人爭鬥!草兒,小蟲,師公有一句話問你們。”


    藍草心和衣小蟲見終南子臉色鄭重,也不由鄭重起來:“師公請講!”


    終南子眉梢一動,凝目道:“如果師公現在告訴你們,其實師公早有辦法請諸位高僧大能為任曦解除封印,根本不用草兒去爭奪華夏玄門大賽的冠軍,你們,怨師公嗎?”


    藍草心和衣小蟲牽手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竟然都沒有太多的訝異,不由相視一笑。藍草心轉頭微笑著真誠地對終南子道:“師公,你是說青蟲提親時帶迴來的那十七件失落遺寶吧?”


    天龍會成立之後,百年來暗中收迴了許多清末戰爭中遺失的華夏國寶,賣給信譽可靠的國人收藏家妥為收藏。但還有一些玄門法器難以處置,在衣小蟲結識藍草心之前,都單獨鎖在一處孤島上。直到提親時才由藍草心用背包裝迴來,交給了終南派暫為保管,當時說的就是暫時秘而不發,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妥妥當當地歸還給各門派。


    如今世界玄門大會召開在即,各大門派掌門人齊聚終南,顯然就是當年終南子暗指的合適的時機。而前些天因為畫卷空間的變故,各大門派取自空間的靈寶都自動護主,凝入空間不見了,這個時候拿出這批各派遺失的鎮山之寶來,無疑是雪中送炭!


    這一份恩情,足夠天下玄門感恩之下全力施為,幫助任曦破解封印了!


    這件事時隔幾年,藍草心卻一下子就猜了出來,衣小蟲也沒有半點驚訝,終南子目光一動,挨個看過藍草心和衣小蟲:“你們早就商量過了?”


    藍草心搖搖頭:“我們沒有商量過,甚至彼此相互從未提起。因為那不是我們該去希冀的恩義。終南為天下玄門做點事,我為終南做點事,那都是理所應當該做的,怎麽能夠挾恩望報?我之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也不過是因為經常會糾結奪得冠軍也隻能有一個心願,難以取舍是為爸爸解除封印,還是為孩子封印風幣罷了!”


    “哦?”終南子眉梢一挑,“你怎麽想?”


    藍草心撓著頭笑:“我就想著,畢竟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是師公您的熟人了,反正我爸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到時候那個什麽,我們自己就算不說,人家拿到寶貝心情一激動,說不定就主動……嘿嘿,然後您就順水推舟……”


    “你這個臭丫頭!”終南子指著藍草心的鼻子笑罵,轉身又瞪衣小蟲“還有你!是不是也打著我這張老臉的主意?”


    衣小蟲笑意盈盈,謙虛地道:“我隻是覺得,師公的臉,自然比我和草兒的臉管用。”


    三個人笑過,終南子到底歎息一聲,言歸正傳:“我就知道,你們兩個都是懂事的孩子,就算是猜到了,也不會怪罪師公。可是事情真到了如今的這一步……草兒,孩子已經順利成胎,有小蟲拿來的那一批重寶在,你爹的事,師公也自會辦好,你如今有孕,這世界玄門大會你是去還是不去,你們倆好好地再商量商量吧。”


    衣小蟲那一瞬間的驚喜映入終南子眼簾,讓老人的心頭驀然生出濃濃的愧疚。草兒已經做的夠多了,他是不是過分了?


    藍草心還有些呆愣,終南子已經拍拍藍草心的肩膀輕鬆道:“曆年能出畫境的選手都沒有足數過,這次的替補隊員更是在你們進入空間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選拔。別說你一個,就是你們全都去不了,華夏隊伍也不成問題。放心吧。”


    藍草心猶豫著像是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出來,終南子怎麽會不明白她的為難,和不想讓他為難的那份孝心,笑著點了點她的腦門道:“看這丫頭,剛一當了娘,人就變傻了!行了,你和小蟲慢慢商量,師公要趕緊趕迴去了。今早就是排名賽,師公先去給你支應著。去與不去,順著自己的心意!”


    去與不去,順著自己的心意?藍草心看著師公轉瞬消失在視野之外的身影,一手牽在衣小蟲幹燥而灼熱的手心裏,空著的手掌下意識地撫上自己還一片平坦的小腹,心頭一片糾結。


    身子從背後被抱住,衣小蟲的下巴擱在她的肩上,雙手抓著她的雙手覆蓋在她的小腹上,聲音裏有從未有過的懇求:“就這一次!求你!”


    藍草心心中的糾結因為這一句而融化,找不出任何理由來狠心拒絕……


    他久久地抱著她,抱著她和他們的孩子,輕吻她微閉的眼睫,平靜的唿吸,桃色的紅唇,許久,輕輕地歎息一聲,在她的耳邊說了句話。


    她渾身一震,驀然睜眼看他。他無奈輕笑,低頭溫柔地吻向她的唇……


    鬼穀子的聲音在山穀中迴蕩:“終南派藍草心,上場!”


    藍草心長發柔順披肩,上身內穿一件柔軟舒適的貼身米白小衫,外罩一件極其飄逸的粉色鬥篷式輕薄外套,下穿輕軟平底鞋和米白色長褲,在唱名第三聲的時候翩然飛入賽場,粉色輕薄鬥篷隨風飛舞,清淩淩的聲音脆然含笑:“終南派藍草心,到!”


    鬼穀子鬆一口氣,鄭重喝道:“排名賽上,一切往日恩怨就地解決,一旦組隊跨出國門,不許內鬥,不許挾私報複、以私廢公!”說著與玉峰真人麵對麵齊齊後退:“雙方到齊,比賽開始!”


    場上原本喜色難掩的無心此時恨不能咬碎了一口銀牙,手中緊緊握著金鈴,看著藍草心的眼神裏又忌憚又惱恨,仿佛有根根利箭要把她穿透。


    藍草心扭頭看過去,唇角笑意依然:“這位茅山派的高手仿佛很不樂意看到對手及時到場?”


    無心驀然醒轉,立時收斂了神色,換了一副極其柔和謙遜的表情,聲音細細柔柔地道:“藍師妹說哪裏話?相逢即是有緣,隻是藍師妹一向出手不凡,姐姐自愧不如,想到待會兒的鬥法對戰,難免有些怯意罷了!妹妹有所不知,我是絕對沒有爭奪冠軍之意的!之所以跟藍師妹站在這裏,不過是想要多了解了解隊友的實力,今後便於相互照顧罷了”


    所以,你我沒有必要一上場就鬥死鬥活,消耗太多法力,最好藍草心輕敵輕敵再輕敵……


    藍草心仿佛毫無察覺無心的目的,含笑看著她問:“哦?那以你的意思……”


    無心見藍草心如此,眼底刹那間光芒流轉,軟軟婉婉地剛要開口,就聽藍草心停了一停之後卻是自己接了下去:“你要認輸?”


    無心頓時噎住。藍草心卻又歡喜地追問:“是嗎?你是要認輸嗎?正好,我後麵還有4場比賽,也不想消耗太多法力呢!”


    無心尷尬無地,隻要咬牙強笑道:“既然來了,再認輸也不合適啊!總要好歹分個高下……”


    “你錯了!”藍草心忽然冷了臉,看著無心的目光似乎無憎無怨,卻又讓無心瞬間仿佛觸摸到了一股冰冷的死氣,“就憑你三年前對我妹妹無音的所作所為,和你在空間內背叛隊友的表現,你我這一戰,隻有歹,沒有好!你想清楚,我給你最後一次認輸的機會。你是認輸,還是不認輸?”


    藍草心這句話就在場中這麽無遮無攔地說出來,真是四野皆驚!


    無心的品行不是無人詬病,但她的實力卻是從沒有人小瞧。就算是被她在空間中背叛過的那幾人,除了端木明榮有把握穩壓她一頭,其他人也不過是存著在比賽中都盡量多消耗她的法力,讓後上場的人狠狠給她個教訓的想法。


    而藍草心,卻是如此篤定、如此強勢地宣告:要麽認輸!要麽毀滅!


    這不僅是三年前的舊怨,更是一份對自己實力的強大自信,讓所有選手和觀戰掌門都百思不得其解的自信!


    無心氣得發抖!她一向內心驕傲自私卻最愛臉麵擅於偽裝,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自己好幾歲的女孩子如此囂張威脅,還挑破自己無可辯駁的劣跡,這種精致麵具被當眾撕破的感覺比任何其它的攻擊方式都讓她更加難堪!


    “藍草心,你莫欺我茅山無人!”無心就地坐倒,左手連連揮出陣簽布成引魂大陣,右手手中金鈴叮然震響,嬌叱聲傳遍山穀!


    搶先出手,還要拉上茅山派的名頭博取曇明道長的人情分?藍草心冷笑一聲原地不動,根本不理會無心布陣的動作和金鈴的震響,隻穩穩朝著曇明道長站立的地方彎腰深深一揖,同樣朗聲道:“曇明道長在上!茅山無音三年前被無心所害,自廢修為差點性命不保。此次無音為了照顧家父不能參加此次比賽,於私,藍草心誓要為妹妹報三年前含冤受屈之仇!於公,更不能讓危難時刻輕易背叛隊友的人再次禍害整個華夏的參賽隊伍!得罪之處,還請曇明道長見諒!”


    藍草心一席話朗聲說罷,無心引魂大陣已經趁機布成,一道道黑風從陣中飄起,鈴音在藍草心耳邊飄渺震蕩,仿佛有誰在極樂之地唿喚她魂魄離殼前去相會!


    托大!太托大了!四麵山坡上,圍觀者紛紛驚詫,明憫、唐繼雲、那古拉等人更是急得差點兒要喊出來!剛剛不知道從哪裏趕來的木綠花更是驚叫出聲:“夫人!小心!”


    人群中,原本跟梁忠並肩站得靠後的玉飛揚下意識地衝前了幾步,眼前撞入吳湛深思沉穩的身影才猛然醒轉,意識到自己緊張過頭了。


    猛然清醒之後,立刻意識到吳湛的反應很奇怪,不但看起來不是那麽緊張,目光似乎也並不是像大多數人那樣盯著場上。玉飛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頓時一凝!


    藍草心的丈夫!


    從剛剛藍草心跟這個絕美的男子聯袂而來,玉飛揚心裏那一刻的滋味就百般苦澀不是滋味。他探查多年的世界黑道梟雄!讓他和他的前任都摩拳擦掌卻又無處下手的天龍會核心大佬!讓國家的那位都又愛又恨無法製約的地下組織的當前當家人!


    他就這麽牽著藍草心,那個同樣讓玉飛揚又敬又惱、無所適從的臭女人的手,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無遮無攔、無懼無畏,正大光明地以道家最大掌門人最疼愛的徒孫女婿的身份!


    那樣美,那樣強勢,那樣淡然,那樣地……一切盡在掌握!


    此刻,全場都在驚訝或者焦急,隻有他,獨自雙手環胸懶懶地靠在一棵大樹上,眼睛寵溺驕傲地望著自己的女人,神情輕鬆含笑。


    是了!藍草心到底危不危險要看她的實力到底有多高。而對她最了解的人,自然是她的丈夫。他的神情姿態如此輕鬆,吳湛自然也不會緊張。


    玉飛揚心情複雜地艱難收迴目光,目光不知不覺地投向場中鬥篷飄飛,淡然冷笑的藍草心身上。原來她和他,真的很配!


    明憫此時也緊緊地揪住了唐繼雲的袖子:“繼雲施主!藍草心落了後手了!她落了老大的後手!怎麽樣?她能不能頂住?啊?你覺得她能不能頂住?小僧好擔心!擔心得心都要不跳了!”


    沒有人注意到,明憫這句話一出口,斜對麵山穀入口處的大樹下,某人懶洋洋含笑的眼角突然輕輕地抽搐了一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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