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天上地下都是同族相殘相吞噬的混亂空間中一次次死裏逃生,雖然也跟端木明榮等人一樣實力飛快地增長,但兩個人畢竟不像六個人那樣人多力量大,身上的傷勢卻是比端木明榮他們多多了。還好有那古拉這個巫醫在,要不然兩人恐怕早已支撐不下去。


    兩個人都身懷著符引,卻都毫不猶豫地在生死之間艱難前行,去尋找共同的那個親人,雖然傷勢比端木等人要重,但兩人因此而結成的生死相依的信任和情感卻比那六人之間純粹了不知多少倍!


    那一天,正當兩人為了躲避一隻瘋狂的鷹隼的追擊,雙雙傷痕累累地躲進一處山體開裂的縫隙時,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現在眼前。


    山縫深處有什麽靈寶類的東西在散發著溫潤的光芒,而就在他們前麵不遠處,一個人趴伏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手還伸向靈寶的方向。


    山體開裂的縫隙很窄,隻容一人通過。唐繼雲上前察看那人是誰,是否還有氣息,卻冷不防被那人突然暴起差點一刀斃命!唐繼雲驚險地躲開了要害,短刀紮進了胸側,唐繼雲一手抓住對方的手,另一隻死死地扼住了對方的咽喉。那古拉立刻催動已經剩下為數不多的蠱蟲去攻擊那人,腦後卻突然挨了一悶棍,軟軟倒在了地上。


    那古拉身後躥出一人,什麽都不顧,第一個動作就去掏那古拉的懷裏。唐繼雲生怕那古拉的符引被找到,硬生生咬牙忍住胸部短刀刺入的劇痛,手下猛地用力捏碎了對方的脖子,另一手拔出短刀向著正在那古拉懷中掏摸的那人甩去!


    那人剛剛從那古拉懷裏摸出裝著靈符的小木盒,一眼看到驚喜無限,想都不想就要當場使用靈符離開,被唐繼雲一刀貫穿了後腦,當場斃命!


    唐繼雲撐著身子自己拔出短刀,顫抖著勉強上了藥,撕下衣襟簡單包紮了一下,挪過去把那古拉被搜出來的東西都給他裝好,再也支撐不住,扶著山壁軟倒在了那古拉身旁。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過得艱辛無比。那古拉醒來,唐繼雲已經傷重發起了高燒。從那以後那古拉就沒敢離開那道深深的山縫,接雨水、挖草藥,用自己已經所剩不多的蠱蟲控了小獸過來殺了,切肉弄熟了喂給唐繼雲吃下去,熬到了唐繼雲高燒退去傷勢好轉,遇到了輾轉來到這裏的端木明榮等六人。


    這一番相遇,真真是無法用言語來描摹。這空間說大也就那麽大,大家隻要活著就總有相遇的一天,這空間說不大卻又很大,22個人撒進去,就像一撮胡椒麵撒進了一鍋滾沸的湯,彼此還活著的遇見是那樣的值得珍惜!


    可是,彼此見到的那一刻,這邊石縫口的兩個,那邊石縫外的六個,八個人卻誰都沒有“珍惜”的心情,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各自祭起手邊的法器,充滿警惕地盯著對方!


    太多的殺戮啊,太多的相殘,已經讓初初進入空間時心中的單純美好化為一片千瘡百孔的堅硬,大家都被“同伴”的利刃刺碎過了最後的溫情,誰還能輕易地相信下一個不屬於自己團體的活人?


    雙方隔著十餘米劍拔弩張一言不發地對峙了許久,明憫突然打破了沉默:“他們隻有兩個人,一個還帶傷,不用這麽緊張。小僧先問他們句話,問完了你們愛怎麽樣怎麽樣。”


    六個人中沒有人反對,明憫上前一步,盯著站在前麵蓬頭垢麵滿身泥濘破衣爛衫的那個人問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姑娘,長頭發,很好看,穿一身鮮豔的衣服,上衫鮮黃色,下麵常穿一條燈籠褲腳的紅色長褲,很飄灑的樣子?”


    那古拉一怔,有點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憔悴青黑,眼睛底下兩坨睡眠不足的大黑眼圈、一身髒兮兮的黑衣黑褲的家夥,這個自稱小僧的家夥是誰?為毛他問的這個姑娘有點像是她家草兒呢?呃,草兒好像講過這麽一個人……


    明憫見眼前蓬頭垢麵、破衣爛衫的漢子似乎呆了一呆,卻微張嘴沒有迴話,像是有門兒的樣子,腦中靈光一閃,趕緊又熱切地加了幾句:“也不一定是穿這身衣服哦,她帶著有換洗的其它衣服,也許換掉了。不過人是很漂亮的,個子大概有這麽高。”明憫比了一個比自己稍矮的高度,腫泡眼睛充滿希冀地看向那古拉。


    那古拉這迴開口了,很黑線地問:“我說,你不會就是那個誰……”


    明憫一愣,哎呀一拍腦袋:“哎呀!小僧竟然忘了這裏的活人差不多都是一起進來的了!小僧一說名字你不就知道我要找的是誰了嗎?小僧在找藍草心,就是終南派那個藍草心!你是不是見過她?”


    “你找藍草心?”被那古拉擋在身後的唐繼雲詫異地露出頭來,還好,他是病號,沒那麽辛苦,臉上好歹每天那古拉都是給他擦幹淨的,“請問你是哪……呀!端木兄!尹師妹!明憫小師父!”


    明慈很黑線地趕緊合掌在胸前朗聲道:“阿彌陀佛!小僧不是明憫,剛剛問話的那個才是!小僧是明慈!”


    “你是明憫?”唐繼雲驚訝地看想黑衣黑褲黑頭發黑眼圈的明憫,恍然地哦了一聲,“對了!草兒說過的,她把你給變成了一個酒肉美少年!”


    明憫頓時驚喜莫名:“她果然後來跟你們在一起?請問你們是哪位?藍草心現在在哪裏?有沒有離開這裏?”


    端木明榮在他身後咳嗽一聲:“明憫,這位受傷的恐怕是終南派的另一位弟子唐繼雲,藍草心的師兄。他的臉色蠟黃了些,又有些枯瘦,你又跟他不熟,難怪認不出。繼雲,真難得還能遇到你!對了,你身邊這位是?”


    唐繼雲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看對麵也已經憔悴得不像話的六個人,恍然地看向那古拉:“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對麵相見不相識。他大家也應該認識,苗疆的那古拉。唉,你們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傷成這樣,就是之前被另外兩名選手在這裏埋伏所致。兩人的屍骨現在都還在山腳轉過去的拐彎處草草埋著,各位如果不信可以去看看。前車之鑒如此,所以今天陡然一見到各位,我們不得不如此警惕,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唐繼雲言辭懇切,但他和那古拉防禦的姿勢並沒有稍改,眼中的警惕也依然存在。但越是這樣,對麵的六人反倒信了。因為他們自己何嚐不是如此?


    端木明榮走出來,也同樣並不走近,憔悴地苦笑道:“繼雲,那古拉,同樣的話我也想對你們說抱歉!就在前些天,我們也遭到了一次來自另一位選手丁嘉的伏擊,隻不過比你們運氣稍微好一點,對方隻有一個人,我們人多,反應及時,沒有人受傷而已。所以……”他無奈地攤攤手,“其實要我們立刻就相信二位,其實也不容易做到呢!”


    唐繼雲也苦笑了起來。八個人分了兩邊,誰都知道在這樣的地方人多力量大,可是誰都不敢就這麽輕易地接納誰,不敢接納又不舍得放棄這一份助力,隻好無奈地這麽僵著。


    又是催化劑明憫同學按捺不住,首先跑過去抓住唐繼雲問:“你們還沒有迴答我,藍草心呢?她人呢?她有沒有找到符引,有沒有離開這裏?”


    那古拉立刻扭頭看著唐繼雲。唐繼雲明白他的意思,那古拉不敢輕易相信別人,哪怕是藍草心曾經說過可信的人。畢竟在這變態的空間裏,人心每時每刻都在被考驗。


    可是唐繼雲的想法和那古拉不同。藍草心看人的眼光,很少出錯。


    唐繼雲沉吟了一會兒,看著明憫急切的眼神,目光直透他的眼底:“如果她離開了,你要如何?如果沒離開,你又要如何?”


    明憫愣了愣,眼中閃過了然,坦然地從懷裏掏出一個扁平的小木盒子,打開來給唐繼雲看:“我有一枚符引了!要是她沒離開,我這枚符引給她!”


    “明憫!”身後發出不止一聲驚唿,似在責備他輕易把符引這樣近距離毫無防備地呈在旁人麵前。


    然而唐繼雲卻是笑了。他笑意溫然地瞧著明憫,緩緩地伸手從懷中也掏出一個小匣子來,打開,赫然也是一枚符引,聲音低切:“我和你一樣,也在找她。她應該還在這裏,不知道遇上了什麽危險,忽然被抓走了。我們一直在找她,也是打算把符引給她,送她離開此地。”


    明憫一陣驚愕的悲傷,而他身後的五人則是倒吸一口冷氣,震撼不能自已!還以為唐繼雲和那古拉是因為沒有得到符引所以在空間裏苦苦掙紮,沒想到竟是為了尋找藍草心!


    他們六人也是為了同伴,但卻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的同伴。如果現在還沒有得到符引的羽翩躚或者江浩雄有一天忽然失蹤了,四人還會一直尋找他們嗎?拷問自己的內心,誰都不敢對自己說:“一定會!”


    連一向嫉恨藍草心的尹丹兒都不禁羨慕藍草心所得到的這麽多這麽濃的真誠的關懷。這樣地被人惦記、被人放在生死性命之前,這樣地珍重愛惜,為什麽,不是我?


    隻有明憫的聲音是悲傷的:“什麽?她被人抓走了?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唐繼雲搖搖頭,沒有做更多的解釋。明憫雖然看起來對藍草心的關心很真摯,應該尚可信任,但此時每句話所有人都聽著。無論草兒最終如何,他是不會把她的隱秘隨便告訴其他人知道的。


    那古拉讚許地看了唐繼雲一眼,雖然對小和尚輕信了一點,但對其他人還知道存著戒心。


    羽翩躚忽然開口,聲音無奈而哀傷:“說句不該說的話,其實你們也不能確定藍草心一直還在,還……活著吧?說起來,我也欠著她一次救命之恩。可是恩情要記住,做事卻總不能都鑽了牛角尖。人若在,恩情可以報在本人身上。人若不在了,恩情也可以報在她的家人、朋友、師門身上。總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念執著,害了更多關心自己的人陷於困境。”


    說這些話時羽翩躚並沒有看著誰,這邊的人卻都明白。端木明榮視線落在羽翩躚臉上,露出一絲疲憊欣慰也無奈的苦笑。


    他們的心意,彼此都懂。但是六個人生死相依走了這一路,隻有四枚符引,除了明知希望渺茫依舊繼續走下去,還能怎樣?


    也許是受了羽翩躚情緒的感染,也許是不想唐繼雲和那古拉因為羽翩躚的話兒惱怒,端木明榮跟著歎道:“繼雲,那古拉,你們別怪蹁躚說話過於直白,實在是我們六人的困境實際上與你們相差不多。你們是因為要找到藍師妹,一念執著至此。而我們是一行六人還差兩枚符引,誰都不肯拋棄同伴,也不得不一直尋找下去。所以請你們諒解,她那麽說隻是想要開解你們打開心結。但這又何嚐不是我們自己的心結?”


    唐繼雲和那古拉臉上都不好看,但沒有跟他們爭執。形勢比人強,對方六個人,自己隻有兩個,這地方人心不古,誰知道人家是不是故意挑個由頭激怒自己這邊,尋機撕破臉搶奪唐繼雲剛剛露了的那一枚珍貴的符引?


    明憫剛剛滿眼哀痛地在發呆,此時突然掉轉眼珠,直愣愣地盯著唐繼雲和那古拉道:“唐施主,那施主,也許羽翩躚女施主說的不錯。那你們還要不要再找下去?”


    唐繼雲和那古拉此刻也就對著明憫還有一些溫和了,異口同聲看著他低低地道:“當然要找!”


    “好!那我跟你們一起!”明憫仿佛突然拜托了身上一層無形的沉重壓抑的軀殼,轉身大踏步走迴六人之中,把自己的那枚符引交給明慈,跪地叩首,鄭重地道:“師兄!我原本答應陪大家一起找下一枚符引的,如今做不到了,就用我自己的這枚符引做補償吧。煩勞師兄出去之後告訴師傅,明慈身受旁人救命和點化之恩,不能不報,來生再投胎來師傅跟前盡孝!”頭磕完,站起身,頭也不迴地走向了唐繼雲和那古拉那邊。


    “明憫!你給我站住!”明慈一聲怒喝,明憫腳步一頓,並不迴頭,“師兄,我意已決,你不必再說了。”


    “哼!”明慈怒哼一聲,並不理他,而是從懷中掏出自己的那枚符引連著明憫的那枚一起,轉身分別交給了羽翩躚和江浩雄,“抱歉!小僧師兄弟二人不能陪大家一起在這裏一路走下去了。明憫與我是雙生兄弟,此生隻想過同生共死,從沒打算獨活於世。既然明憫不再需要符引,那麽明慈自然也不再需要了。這兩枚符引,就贈給兩位施主,就當補償了我兄弟二人的違諾之舉吧!四位出去之後,若能見到我師覺慧,還請轉告一聲,就說我和明憫來生再投胎,必然還來師傅跟前盡孝!阿彌陀佛!”說完之後,竟是轉身離開,一把拽起明憫僵硬的手臂,雙雙向唐繼雲和那古拉走去。


    明憫一聲哽咽的“師兄……”散在明慈大步流星毫無悔意的行走中,這一刻暗夜溫暖,天地無聲。


    羽翩躚和江浩雄怔怔看著手中的符引,這一刻心緒的複雜難言無以名狀。江浩雄更是捧著第二次得到的符引,樸實憨厚的牛眼中差點兒滴下淚來。


    尹丹兒瞧著眼前這讓人驚喜卻又糟心的變故,心中莫名一陣發堵。眼看著羽翩躚狀似還有些猶豫,尹丹兒一巴掌拍上羽翩躚柔弱微顫的肩膀,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愣什麽愣?還想讓表哥為你等多久?等到大家一起陪著你死在這裏,再也迴不了師門,見不到親人,你才甘心?”


    羽翩躚一顫,下意識地抬眼,正對上端木明榮驚喜明亮又擔憂的眼神,心頭的那一絲掙紮便再也糾纏不下去……


    唐繼雲、那古拉、明憫和明慈目送四人齊齊使用符引離開,四條身影在點亮符引的同時瞬間消失在原地,一去無痕。唐繼雲和那古拉對視一眼,眼中是同樣驗證的明光。


    唐繼雲低低地道:“果然不是!”


    那古拉同時說道:“果然如此!”


    明憫和明慈被他們搞糊塗了,明憫皺著眉道:“什麽果然不是,又果然如此?兩位施主,你們倆說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那古拉嘿嘿笑了起來,伸手搭上明憫的肩膀親熱地摟住他道:“施主個屁!能為了我家草兒把符引都讓出去的,都是好兄弟!哎呀呀呀,這麽多天了好不容易來個有人味兒的,來來來,叫聲那古拉好大哥聽聽!”


    唐繼雲也對著一臉詫然的明慈溫潤一笑:“明慈小師父,抱歉!剛剛人多嘴雜,彼此信不過,有些事不方便說得太清楚。其實啊,那天草兒的情況是這樣……”


    遙遠的空間邊界處,藍草心忽然感覺到了鳳小稚焦急召喚的混亂氣息。


    ------題外話------


    收到sarahmu2007投了1張月票,麽麽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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