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溯駕馭著紫色的扇狀法器,清渠手持一個流光致致的鼓囊囊的布袋,即使袋口緊緊紮著,袋中依舊有氤氳寶光隱隱透出。


    兩人並不像藍草心那樣距離崩塌邊界很近,那紫色扇狀法器的飛行速度又是極快,遠超過了大地從邊緣崩塌過來的速度,因此兩人在雷電雨雪狂風的布景之下毫無驚悸地肆意狂笑飛馳,直朝著一處黑夜中散發著光芒的光點飛去。


    不多時兩人便趕到了那光點處,那發光的物件逐漸清晰地呈現在眼前,赫然是又一柄法器降魔杵。兩人無所顧忌地直直飛過去。清渠駕輕就熟地念動法訣打開手中的布袋,布袋張開口的那一瞬間,袋中衝天而出的流光瞬間止住了周圍一片天地的不安躁動!


    隻可惜,袋口一開即合,那降魔杵竟是毫無抗拒地轉瞬間就被收進了布袋中。布袋中透出的寶光又強烈的一分,而這一片天地卻是連最初降魔杵發出的光明都消失了。四周歸於一片陰沉的黑暗,狂風幾乎是瞬間便起來了,氣溫驟降,冰雪凝集,天空中開始有烏雲滾滾醞釀著最新的霹靂雷電……


    清渠和逸溯完全不理會這些,隻狂笑著繼續駕著那紫色扇狀的法器向前飛行。逸溯大笑著:“這空間塌得好!塌得真好啊!空間坍塌,穩護空間各個獸群和物種的靈寶自動飛出,散逸自身靈力妄圖延緩空間坍塌的速度,真是可笑啊可笑!無數年來這空間已經有多少靈寶被取走,多少族群消失在此間?就憑剩下的這些,也妄想阻止整個空間的坍塌?要是沒有咱哥兒倆,要是空間已經縮小到小小一片,興許它們還做得到,現在……哈哈哈!虧得這些傻靈寶這麽乖乖地都跑出來,自動進入到靈力向外開放的狀態,倒方便了咱哥兒倆將他們收入囊中!偶哈哈哈,想想就開懷啊!”


    清渠笑得陰邪,雙眼緊盯著沿著邊界另一個遙遠處一點微茫的光點:“這該死的空間足足困了咱們一百年了!一百年啊!好不容易等到又有一批蠢貨進來,符引再次出現,空間也要坍塌,靈寶盡出,咱們怎麽可能還對它心慈手軟?用從這裏學得的本事,從這裏得到的靈寶,從這裏修煉來的修為,毀滅它!這種痛快的感覺……嘖嘖嘖,還真是讓人沉醉呢!”


    偌大的空間像是茫茫宇宙中一片風雨飄搖的黃葉,其上塵埃幾許,有的在逃命,有的在奪寶,有的心懷一腔焦急四處尋找親人的去向,還有的懵然不知身處的危機,還在持之不懈地尋找著下一枚引路符的存在。


    話說端木明榮、明慈、明憫、尹丹兒、羽翩躚、江浩雄六人一路尋覓下來,終於找到了第4枚符引,卻是自那以後再也沒有所得。


    六人倒也沒有人輕言放棄,之前的嫌隙也漸漸在生死相伴中漸漸彌合。然而古怪的是,原本六人因為明憫的教授而站立大增,修煉也是事半功倍、一日千裏,這段日子行程卻突然日漸艱難了起來。


    不是六人的修為又倒退了,而是空間萬物好像日漸一日地發狂了!


    起初還隻是躁動,很快就有同類生物之間彼此吞噬的情況發生。沒過多久,這種情況簡直遍地都是,隨時隨處都可能遭遇這些發狂的生物的攻擊,讓六人防不勝防。以至於不得不六個人分為兩組,日夜不敢休息,始終保持有三個人在守衛和抵禦來自天空、地下和周圍的攻擊。


    但即使是這樣,好好地突然遇到突襲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多,常常是換了班的人還來不及好好閉一閉眼睛,就立刻被突襲驚醒,六個人一起出手,結束了戰鬥才能繼續閉上眼睛休息一小會兒。


    天光越來越昏暗,正午時連那黃昏一般的光亮度也沒有了,漸漸地每天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夜晚日漸一日地漫長,日光最亮的時候,也不過是天色將明未明的那一點曙光。氣溫越來越低,夜裏的時候河水都會結冰。沉沉的壓抑落在每一個人的心上,不知道等這一點曙光也消失了,是不是就到了最後的時刻。


    越來越惡劣的生存環境和越來越頻繁的戰鬥讓每個人的修為和實戰經驗都迅速地增長,麵對血腥也幾乎麻木不仁。漸漸地大家幾乎要想不起來到這裏之前自己那份純摯和天真,就在這樣的時候,他們遇見了一個新的同伴。


    的確是同伴啊。那是跟大家一起走入空間的選手,那最初的22個人之一。大家還依稀記得他的名字,叫丁嘉,是一個天資卓越的散修,師門單傳到他這裏,憑著卓越的心性和極高的悟性以及決然不怕苦累的辛勤修煉走到了選拔的最後一關。


    丁嘉之前給人留下的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帶一點靦腆的天真純然的微笑,但從不像兩個小和尚那樣臉紅,像是自由流淌在山間的清澗,潺潺地、清澈地,在人的心間留下一道清爽的痕跡。


    然而此時被六人發現的丁嘉,卻是發髻散亂、雙目腥紅,野獸般的眼睛裏放射著吃人的兇光,衣衫早已破碎成布條,幾塊獸皮整張穿在他身上。是那種詭異的穿法,譬如一張虎皮,四肢並沒有切開,而是搗碎了之後把血肉撥出去,剩下一張整筒的袖筒。丁嘉就把四肢直接伸進那四個筒裏,腰部隨便一係。如果他四肢著地趴在地上,一眼看去會以為就是一隻虎。


    這樣殘忍地剝皮方式,這樣詭異的穿法,再加上丁嘉那妖獸般的眼睛,讓六人已經堅硬起來的心田依然禁不住翻江倒海!


    丁嘉是以襲擊的方式出現的!


    那時六人都已經疲憊不堪,剛剛斬殺了一群發瘋的獐子,六個人無論是當值輪守的還是不當值可以休息的,都恨不能立刻閉上眼睛好好睡一大覺。


    剛剛戰鬥完畢,應該好歹安全一些吧?


    就在大家的神經忍不住鬆弛下來的時候,一塊始終穩固不動的石頭突然暴起撲向了尹丹兒,在半空中的那一瞬間伸展成一條斑斕猛虎的模樣,卷起一股冷然的腥風,一爪子拍向了尹丹兒的胸口!


    尹丹兒的引路符,正是放在那裏。


    六人天天在血雨腥風中行走,早已養成了即使睡覺都能隨手一擊的習慣。尹丹兒也是一樣,看著已經閉眼坐著睡著了,右手卻始終握在劍柄上,袖子底下的左手也保持著掐訣欲放的姿勢。


    丁嘉呈虎狀襲來,尹丹兒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就已經條件反射地揮訣打去,右手劍也是抖手橫斬,眼看就要砍斷那隻拍向她胸口的虎爪!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睛睜開了,迎麵看見了丁嘉發絲蓬亂的臉和那雙癲狂血腥的眼睛!尹丹兒嚇得大叫一聲,那一劍就撒開了,法決也不知道打向了哪裏!


    眼看尹丹兒就要被掏心而死,她身側正與明憫明慈值守的羽翩躚飛身而起,斜斜撞進了丁嘉懷裏,撞歪了他的身軀,封住了他幾處穴道,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隻匕首,橫向狠狠一劃,直接切下了丁嘉的腦袋!


    丁嘉的頭咕嚕嚕地滾跌在尹丹兒腳前,在地上一彈剛好落在尹丹兒手上!尹丹兒再也承受不住跳起來尖叫不止!神情幾近於瘋狂!


    六人此時都已經驚起,明慈和明憫立刻左右護定,端木明榮和江浩雄一邊一個抓住尹丹兒的肩膀連連喊叫著讓她清醒過來,可是卻沒有半點效果。


    連續很多天精神持續緊張,每個人的神經其實都已經繃到了極致!


    剛剛全力一擊,此刻靜下來之後其實也是手臂哆嗦著的羽翩躚忍不住走過來,自己的臉色也是青白,卻是極其冷靜地伸手發力,狠狠地扇了尹丹兒正反兩個耳光:“尹丹兒!記住你自己是誰!”


    尹丹兒身材清瘦高挑,羽翩躚要比她矮一截,平日裏羽翩躚也是不說話,一般都忍讓著尹丹兒。此刻羽翩躚忽然發飆做出狠狠扇尹丹兒耳光這樣驚人的舉動,大家都一時愣住了。


    尹丹兒卻是驟然停止了歇斯底裏的尖叫,眼神漸漸清明,然後……慢慢蓄上了淚。


    江浩雄趕忙放開她,不敢再抓著她不放。而端木明榮卻是眉頭蹙得更緊,扳轉尹丹兒的身軀手上用力正麵握住她雙肩:“丹兒,你醒一醒,沒事了!”


    尹丹兒微微仰頭看著端木明榮堅定沉穩的臉,淚眼中幾分脆弱,幾分崩潰,幾分恐懼和迷茫,呆了一會兒,突然撲進端木明榮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表哥!我害怕!我害怕啊!”


    端木明榮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伸手不輕不重力道適中地拍打著尹丹兒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剛剛事出突然,你是嚇壞了!翩躚已經幫你殺了他,他死了,不會再出來嚇你了啊!”


    羽翩躚默默走開,一言不發。江浩雄低著頭臉色不明地也跟了過去。明慈明憫彼此對視一眼,也走開了一點,過去跟他們一起,略微迴避,靜靜地守護著這短暫的平靜天地。


    為了安全,走開也不能走得太遠,隻不過是眼不見為淨罷了。尹丹兒的哭聲還是一絲不落地落盡眾人耳朵裏:“表哥!我受不了了!我害怕!我每天每夜都在害怕!我怕我等不到使用引路符,就會死在這裏!我也怕什麽時候生死之間我一個忍不住為了保命用了引路符,背離諾言獨自逃生!表哥!表哥!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每次一到特別危險的時候我就忍不住發抖,我怕自己會走,也怕自己走不了!表哥,表哥,守住諾言真的好難啊!”


    四人臉上的神情都是一怔,就連羽翩躚眼中都閃過了錯愕的神色。誰也沒想到一向冷傲偏激,自以為自己講道理其實最不講理的尹丹兒心中竟然會有這樣的糾結,並且還糾結至深!一絲溫淡的寬容出現在大家的臉上,大家彼此對視一眼,眼神中有類似的心意流轉。


    尹丹兒的哭聲在端木明榮的安撫下漸漸安穩,隻剩下抽噎,聽著端木明榮低聲的勸慰,正要帶尹丹兒過來這邊,人多安全,尹丹兒卻因為剛哭過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羽翩躚忽然很平靜地開口說道:“不會再有下一枚引路符了。你們四個人這就先走吧。”


    大家都是一愣,唯有江浩雄仿佛早料到羽翩躚會說這句話一樣,立刻接口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你們這就走吧!”


    明慈看向明憫,明憫臉色有些發白,手下意識地按向胸口放自己的那枚引路符的位置,正要脫口而出什麽,卻被一道銳利的女聲打斷:“羽翩躚!你什麽意思?”


    尹丹兒眼睛還紅腫著,卻是衝到了羽翩躚麵前,臉色很是激動。但不是歡喜的激動,而是氣惱的激動。


    羽翩躚並不看她:“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你們迴去吧。”


    端木明榮正站在尹丹兒身後,臉色有些蒼白,失口喊了一聲:“翩躚!”


    羽翩躚這次卻沒有半絲迴應。


    倒是尹丹兒滿臉通紅道:“羽翩躚!你不要以為我剛才是故意……你們都當我沒說就是了!”


    羽翩躚淡淡道:“我沒那麽想,是你誤會了。我說的很清楚。空間裏應該沒有下一枚引路符了,所以讓你們走。”


    尹丹兒有點急了,蹲下來向剛剛端木明榮那樣雙手握住羽翩躚的肩膀,咬牙道:“羽翩躚!你明知道表哥他對你有意……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端木明榮身子微微一僵,視線緊盯著羽翩躚,沒有開口否認。


    羽翩躚的聲音極淡:“你想多了。空間之內,相互扶助才有生路。就好像之後我會跟江浩雄彼此扶助一樣。你表哥雖好……我對他卻無意。”


    大家都愣住。端木明榮身子在這一刻仿佛差點兒跌倒,晃了晃才穩住,站穩後仰天長吸了一口氣,臉色很久才平靜下來,一言不發。


    尹丹兒呆呆看著羽翩躚平靜冰冷的麵龐,眼中的情緒複雜、糾結、混亂,仿佛有艱難的抉擇正在苦苦掙紮……


    許久,尹丹兒突然仰天長嘯一聲,長嘯之後又自嘲般地哈哈大笑,引得人人側目,就連羽翩躚都微微蹙眉不解地看了過來。尹丹兒直笑得前仰後合、淚流滿麵,笑夠了,眼淚也不擦,就那麽好像破罐子破摔般地斜睇向羽翩躚:“羽翩躚,你休想!”


    羽翩躚眉頭一皺。尹丹兒已經肆意地躺在草地上,頭枕雙手,眼望夜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倒會做人,故意擺這麽一副樣子出來,一時傷了表哥的心,出去以後想明白了以後確實一輩子忘不了你。用一條命換一個人永遠記得你,也隻有真的在意表哥,你這麽做才是值得的吧?畢竟,誰不惜命呢?所以說你這個就是討厭,第一就是總是擺出跟藍草心一樣的那麽一副冷靜淡然的臭表情,我看一眼就多憎惡你一份!第二就是跟那個無心一樣,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隻不過無心是算計著怎麽利用別人,你是算計著怎麽犧牲自己罷了。一樣討厭!”


    “可是怎麽辦呢?之前因為你這麽討厭,我還那麽痛苦糾結要勉強自己陪你找下一枚符引。現在我要是不陪你找,反而中了你的計,成全你成了聖女,而我白陪你出生入死這麽些天,魂都快要嚇掉了,最後卻落得個小人!”


    “哦,還不止是小人,還是忘恩負義之人。剛剛你還奮不顧身地救了我一名。讓我想想啊,我要是中了你的計,出去以後旁人要怎麽說正一派最優秀的弟子尹丹兒我呢?肯定是說:就這種貨色也叫正一派最優秀的弟子?不但挑撥離間,而且還背棄信諾、忘恩負義到如此地步!之前就該人家羽翩躚拿到引路符,她非不讓,自己拿到就跑了,還是在羽翩躚剛剛拚了性命救了她一命的時候!嘖嘖嘖,說不定大家還會順帶著鄙視我們正一門一把,說看吧,連最棒的弟子也不過是這麽個人渣,什麽正一門,吧啦吧啦吧啦……嗬嗬嗬!羽翩躚,我會中你這種毒計才怪!”


    “我尹丹兒,在此鄭重立誓:此畫中空間,羽翩躚不出去,我也絕不出去!誰要敢強迫我先走,我就算是出去了,也必然自刎當場,以死謝罪!”


    尹丹兒一番話把所有人都聽呆了,唯有端木明榮嘴角含笑,目光從忽然變得有些放浪形骸的尹丹兒身上一掃而過,溫柔地落在了羽翩躚身上,目光如絲如網,細細密密地纏繞在那纖柔而堅強的身影之上,再也沒有離開。


    羽翩躚自己卻是完全僵直在了當場,一雙妙目瞪著尹丹兒,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尹丹兒,好好的話你好好地說出來,會不會死?”


    一天中唯一有那一絲天光的時候,已經尋找藍草心找得心急如焚,更在越來越危險的空間中戰鬥到遍體鱗傷的唐繼雲和那古拉遇到了一次滅頂之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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