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菱心中是有苦楚的,她並不想這麽早就顯露出特殊來,可是柳姨娘的這一招著實是逼得她不得不開口。

    身邊的丫鬟一個個被謀走,先是春香,如今又是紫鴛。秋菊還未確定是哪邊的人,可是也牽扯在了裏麵,若自己不伸手去救的話,隻怕也無法留在自己的院子裏。夏荷是柳姨娘的人,而惠蘭……

    最終剩下的,竟隻有一個冬梅!

    對於柳姨娘如此出乎尋常的看重,洛青菱有苦難言。她並不知道柳姨娘對她的看重是源於什麽,可是這份看重於她而言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自己身邊丫鬟的份額本就沒有補滿,如今被這麽一鬧,隻怕剩下來的已然不多了。

    迎著眾人的眼神,洛青菱輕聲說道:“那玉佩我雖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丟的,可是絕對不會是紫鴛拿走的。她若真的想拿,不管什麽時候都有機會。之前她在我身邊便是替我收攏財物的,這玉佩雖說貴重,卻也隻這一份而已,她要是真想拿什麽東西,丟的必然不止是這一個。”

    “更何況,她是母親賜我的丫頭,自己的娘又是母親身邊得力的人,她為何要投奔柳姨娘呢?再則我也不懂,柳姨娘要拿這玉佩做什麽。”

    在她們驚訝的神色中,洛青菱下了結論,“所以我想,這件事必然是有蹊蹺的。”

    她之所以要替柳姨娘開脫,是因為即使她窮追猛打也是扳倒不了柳姨娘的,不如自己退一步,也好將夏荷留在身邊。她是已經知道夏荷的底細了,可是柳姨娘那邊並不知道她所了解的,將夏荷放在身邊反倒是比將她打發出去要安全的多。

    將她留下來,好處絕對是大於壞處的。

    聽到洛青菱這番話,固然眾多丫鬟婆子們麵上十分驚訝,然而老夫人卻是驚訝中含了滿滿的喜意。

    原本滿臉怒容的老夫人漸漸的變成了滿臉驚訝,等到了洛青菱說完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的笑容了。她和顏悅色的看向洛青菱,眼神中盡是滿意。

    “玉姐兒說的再好也沒有了!老夫人,人家還隻道咱們府裏出了個少年舉人,卻不知道這兒還藏著一個女神童呢!”

    說這話的並非許家婆子,而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彩衣。

    老夫人身邊的幾個大丫鬟都是從小就跟在身邊的,四個一等丫鬟,彩衣便是大丫鬟,另外三個則分別是彩霞彩蝶和彩雲。這四個一等丫鬟都是府中有麵子的人,各自性格不同,可相同的便是都有手腕心機,而且

    對老夫人忠心耿耿,否則這四人也不會被老夫人看重。

    至於春香和迎春,當初便是被老夫人特地挑選出來要送與兩個嫡孫的。剩下的孫子孫女她倒也未曾厚此薄彼,隻是那一些未必就如此上心罷了。

    彩衣的奉承顯然搔到了老夫人的心頭上,老夫人點了點頭,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隻是麵對惠蘭的時候,老夫人顯然就沒有這麽好的心情了。她沉聲嗬斥,“惠蘭,你可還有什麽話要說?”

    對於洛青菱會出口維護紫鴛這件事情,惠蘭是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麵對老夫人責難的眼神,她顫抖著身子,依然咬緊牙關不肯鬆口,“奴婢說的字字都是真話,還望老夫人明察!”

    “哦?”老夫人挑了挑眉,“那你的意思便是你的六姑娘所說的都是假話了?”

    惠蘭立刻搖頭,“奴婢不敢,奴婢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可是六姑娘年歲還小,被人蒙蔽了也是有的……”

    她還沒說完便被老夫人打斷了,“好,既然你死咬不放,我這老太婆也著實是沒什麽心力跟你繼續糾纏下去了。不如將你送官,讓官老爺替我找出一個答案來吧。”

    說完老夫人便打了個哈欠,準備起身迴轉了。

    聽到這話惠蘭立刻就慌了,在老夫人手上她也許未必有什麽好下場,可若是送官去便必然是沒有好下場的。

    洛府在金陵城裏是百年大家,洛老爺又是大官,遠比知州要大得多。若是自己被送到府衙裏頭,隻怕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

    所以惠蘭立刻便雙手雙腳跪著爬到了老夫人的腳邊,扯起嗓子哀嚎了起來。

    “老夫人您宅心仁厚,您睿智英明,人家都說您是那菩薩轉世,十分仁慈啊!老夫人,您若是把奴婢送去官府沒什麽,關鍵是會讓您的名聲受損。奴婢求求您,您可不能這麽做啊!”

    她的這番話若是在平時說來倒也沒什麽,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便十分讓老夫人不喜了。

    老夫人皺起眉頭,看著腳邊狼狽的惠蘭,“你這可是在威脅我?”

    “奴婢不敢!”惠蘭反應倒也挺快,隻是此時,她多說多錯,可她卻沒有明白過來。

    這個時候她半點身為洛府丫鬟的形象都沒有了,而她的阿娘已經在門外焦急的候著,卻不敢踏入房內,隻得聽著女兒在屋內哭號的聲音,心如刀絞。

    惠蘭哭著哭著,忽然覺得渾身發冷,如同陷入

    了波瀾起伏的海水之中,陰冷卻又抓不到邊。

    她的眼睛凸了出來,脖頸上的青筋暴露,麵色漲紅,仿佛喘不過氣來似的。她這副模樣看的老夫人也是一陣疑惑,心中嘀咕著,這丫頭不會是有什麽病罷?

    就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惠蘭突然倒在了地上,雙手在空中揮舞了一陣就這樣頹倒了下去。

    眾人齊抽一口冷氣,待她們再去看時,惠蘭已經口吐白沫,似乎是屋子裏就這麽死了。

    這顯然是誰都意料不到的事情,慌亂開始從中心彌漫開來,一直傳到了屋外。那一直等在屋外的惠蘭她娘聽到了這個噩耗,淌著淚衝了進來,也不顧老夫人就坐在上首。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卻不敢觸摸自己的女兒。看著她死相淒慘,惠蘭她娘的眼神一直瞅著她,眼神中盡是不敢置信。她摸了摸惠蘭的臉蛋,還是溫溫的,柔軟又細膩。

    身邊所有人都已經不敢再多說什麽話了,屋子裏的氣氛安靜的可怕。

    那窗外夕陽的餘光灑了進來,透過窗欞曲曲折折的映射在惠蘭母女的身上,那光束中飛揚著一粒粒微塵。

    連唿吸聲都已經聽聞不見,過了許久,惠蘭她娘猛地發出一聲哀鳴,死死地抱住惠蘭的身體,“我的女兒啊!你死的好慘!”

    那聲音穿破了所有人的耳朵,讓她們心中猛地一驚。

    誰都不曾料到,不過是尋常的一場問話,怎的就出了人命!還是眼睜睜的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惠蘭死的不明不白,那淒慘的狀況卻仿佛在所有人心中狠狠地紮進去了一根刺。

    所有人都未曾看見,躲到了眾多婆子身後的夏荷麵上浮現出的一抹冷笑。唯獨洛青菱注意到了,而她所看見的,是站在夏荷背後的柳姨娘,那陰冷麵容上投來的目光。

    這明明已經是春末,她卻仿似掉進了冬日的冰窟窿裏,渾身發冷。

    是了,那原本壓在她心頭的大石,她終於想到了。

    老夫人手段再高明,依然是一個正正當當的人。一個人所做的事情,是依據她的心性而來的。老夫人手腕的確有,城府也很深,可是她是一個不夠毒辣的人。

    跟柳姨娘相比,老夫人簡直再善良不過了。

    她不過是府中不值得一提的人物,最多是有一個嫡女的身份罷了,可依然受到柳姨娘的窮追猛打。如她上輩子所知,沒出什麽意外的話,她必然會死在柳姨

    娘的手上。

    而這一點,老夫人是絕對不會做得到的。

    老夫人縱使再為不喜,也不會無故去謀害旁人性命。最多你我各出手段,誰勝出了便誰贏。而更多的,老夫人站在老太爺身邊那麽多年,扶持整個家已然許久,目光看的更高也更遠。她做事,往往會從大處著手。可是手段雖然比柳姨娘高,卻是容易在柳姨娘這樣的小人手中翻船。

    這一次的事情,老夫人顯然一頭霧水。

    看著惠蘭她娘悲痛欲絕的模樣,老夫人也有些不忍心。她示意彩衣上前去將惠蘭她娘扶起來,歎了一口氣,口氣中也流露著沉痛。

    “惠蘭年紀這麽輕就這樣去了,我也很難過。沒想到竟是在我跟前去的,可是她突然猝死著實叫人意想不到,你傷心是必然的,不過還是要保重身子,以免悲痛過度。”

    惠蘭她娘抹了抹眼淚,對著老夫人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老夫人的意思奴婢明白,隻是奴婢白發人送黑發人,奴婢實在是……”

    她哽咽著,眼淚不停地往下落。身邊的丫鬟婆子們看到這幅場景,再聽到她的哭聲,也都不忍心的將頭撇了過去。

    “奴婢不敢多求什麽,隻是惠蘭她千錯萬錯,畢竟也是六姑娘身邊的丫頭。她平日也並沒有什麽毛病,就是小病小痛都未曾常有,身體好的很。今日猝死,絕對是有人害她!”她又重重的磕頭,抱著惠蘭的屍首一臉的絕望。

    “老夫人,奴婢不求您找出背後的兇手,隻求您……不要去計較惠蘭生前的錯處,給她一個風光些的葬禮,讓她來世投一個好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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