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府裏之後,洛青菱也一直在想那個問題——為何趙寶珠如此熱心?可是思來想去,她並沒有答案。

    對於趙寶珠她並不熟悉,所知道的也隻有上輩子聽聞的流言,以及這輩子見過的兩次麵罷了。從見過的這兩次麵來看,她應該是一個為人耿直熱心又沒甚心機的人。若她並非重生之人,想來也最多疑心,對於趙寶珠的印象依然不會出於這個範圍。

    可是她上輩子雖然未曾與趙寶珠深交,卻見過趙寶珠行事。

    那也算得上是一次偶然,在京城之時,趙寶珠的性情脾氣與如今並無什麽不同,旁人也大多認為她是粗枝大葉嗜武成癡的人,上輩子的洛青菱自然也不會例外。

    然而身為三皇子手下的人,洛青菱偶爾還是需要替他做事的。就在某次她隱蔽在酒樓偷聽左丞相之時,因為隱蔽的早,那先前出現的人竟是趙寶珠。而趙寶珠當時在與趙府管事,也就是她口中所稱的福叔商談。那時趙寶珠所表現出來的模樣,與所有人印象中的樣子都截然不同。

    上輩子洛青菱倒是會功夫的,隻是那武功是由三皇子賜下的,威力奇大,可彌補女子力量上的不足。趙寶珠的功夫自然是比她好上許多,可是洛青菱所會的那門功夫在隱蔽納氣上頗有長處,她又是提前隱蔽好了的,更何況趙府主仆二人所留時間並不算長,所以趙寶珠才未能發現到她。

    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她才知道這些名門子女們往往都腹中有乾坤,不能以表麵度人的。

    若不是有上輩子的經驗,她此時也並不會揣度趙寶珠為何會如此熱心,畢竟趙府不會那麽愚蠢來害她。若是趙府真有這等心思,那便是自己為自己豎了一個仇敵,而這仇敵原本是世代交好的一族。

    可是僅僅隻是從記憶中能迴想到的,她可以確定的是,趙寶珠此人並非是個熱心腸。或許並不算得上是冷血,可也決然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熱心幫手的人。

    若非是想從她的身上得到一些什麽,趙寶珠是不會伸手的。

    可是她的身上,究竟有什麽是讓她想得到的?

    對於趙寶珠她了解的並不多,可她也知道,比起她自己,趙寶珠要有優勢的多了。身為趙府最受長公主寵愛的長孫女,趙府中的局勢又並沒有洛府複雜,長公主大權在手,趙大夫人更是精明能幹,趙寶珠在趙府的地位遠比洛青菱在洛府的高得多。

    趙府同樣是百年大家,有什麽是洛府有而趙府沒有的?甚至於是讓趙寶珠這樣

    的人想得到的呢?

    想破了腦袋,洛青菱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把這件事情放在心底。

    無論趙寶珠的目的如何,隻要她的性命沒有受到威脅,她倒也不怕。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但凡有所圖謀的,自己自然會露出馬腳。

    更何況趙寶珠這一幫襯,讓她能順利拜師,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按照那位段慧娘的脾氣,就算不喜她,教導的時候縱使是會讓她多吃一些苦頭,可教導的時候也定然是會盡心盡力的。這樣來說,今日之事未必是一件禍事,雖說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上輩子在俗世裏打滾了那麽久,生生死死,她早已明白了一個道理。

    要判斷一件事情的好壞,並非那麽容易的事情。福禍相依,好壞難定。那些看似是唾手可得的機會,興許便是將你卷入萬劫不複境地的災難;而那些看似避之不及的禍事,興許便是絕處逢生的機會。

    想到了這兒,她猛地一震。

    老夫人掌握了府中大權,將柳姨娘擊敗這件事情,興許並沒有她所想的那麽簡單。柳姨娘這個人心思深沉,起起伏伏十數年都在洛老爺身邊屹立不倒,興許這次失手是老夫人手段更為高明的緣故,然而柳姨娘卻也斷然不會如此輕易就消沉下去的。

    可是就目前看來,柳姨娘卻一直龜縮在院子裏,這完全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

    洛青菱微微地眯起了眼,她沒辦法提醒老夫人,也隻能自個兒警醒一些才是了。

    她在這思索著,忽然拍腿叫了一聲,倒讓抱著她的路嬤嬤渾身震了一震。紫鴛湊了過來,心道自家姑娘興許是受驚了還是怎的,誰知洛青菱便開口說出了一句話。

    “你們可還記得那塊長公主送我的玉佩?那玉佩到如今可還沒找迴來呢!”

    此話一出,紫鴛和路嬤嬤便愣住了。這時她們一行人還未同老夫人和大夫人分開,好巧不巧前頭就是分岔的路口,偏偏洛青菱就在此時說出了這句話。

    老夫人迴轉過身來,也不由得想起了這一茬,麵上的神色陰沉了下來。

    “是了,若不是玉姐兒提醒,我倒還差點兒忘了這件事。正好,咱們一道去玉姐兒院子裏,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再說。”

    主子這麽吩咐,下人們心頭便不由得惴惴不安了。

    尤其是洛青菱院子裏的幾個,除了路嬤嬤依然是那副雷打不動的表情,其他的丫鬟婆子們都不由得相互

    看了看,眼中盡是憂心。

    老夫人剛剛掌權,她們並未能摸透她的脾氣。可是從她一出手便將在這內院中根深蒂固的柳姨娘掀翻下馬,以及對那些犯事下人們的種種手段來看,老夫人看起來可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自家姑娘丟得那塊玉佩,是人都知道有多重要,更何況還是與這次的事情有所牽連的。她們心中倒是無愧,可怕就怕老夫人趁機樹立威信,拿她們來開刀,那可就是兇多吉少了!

    下人們心中的擔憂暫且不提,而洛青菱非要提醒老夫人這件事情,卻是有自己的考慮。

    這府中的一潭死水終於在老夫人的手中開始動蕩了起來,可是這還不夠,遠遠不能夠讓她從中獲得足夠的利益。隻有府裏的這潭水越攪越混,她才能夠不引人注目的渾水摸魚。

    秋菊母子是被抓了,可是她院子裏的其他人呢?

    若是不趁著這個時候將院子裏那些人的底子摸清,今後她若是想再來做這件事情就會較為艱難了。

    老夫人將清玉苑裏的丫鬟婆子等人統統都集中了起來,而她自己則坐在屋子裏頭,打算一個個審過去。最先在屋子裏的便是幾個常在屋子裏的丫鬟以及路嬤嬤,新來的冬梅因為是在這件事之後來的,所以站到了一邊。

    她轉過頭來問洛青菱,“玉姐兒,你可還記得你當初把玉佩放在哪兒了?”

    洛青菱想了想,開口說道:“具體的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那玉佩如此貴重,又那麽好看,所以我常常是戴在身上的,也就是沐浴更衣和夜裏睡覺的時候才會放下來。我沐浴的時候都是紫鴛在一旁伺候的,那玉佩她會替我放到枕頭下麵去,第二日我更衣的時候她便會拿出來替我戴上。”

    她眉頭鎖起,一臉苦惱的樣子。

    “那日出門的時候我也不記得帶沒帶上去,隻是迴來之後才忽然發現似乎那幾日都沒怎麽見到那玉佩了,這才慌了神的。我信紫鴛不是那個伸手的人,可是別的人我也的確是不甚清楚……”

    她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完,老夫人點了點頭,也沒有讓她接著說下去。

    洛青菱之所以這麽說,便是出自於她的第一個目的。紫鴛是放東西的人,她是最有疑點的,她這個時候就能看到紫鴛的應變能力。身為自己身邊的大丫鬟,若是僅有一些嘴皮子功夫那是決然不夠的。而她話中的意思表示相信紫鴛,她也應該能明白。

    若是不明白,那她也就沒有扶持紫鴛的必要了

    ,這便是她要對紫鴛的考量。

    要在府中生存,身邊的丫鬟是重中之重。無論是哪個主子,總得要有自己的勢力才能立足,否則身邊的丫鬟婆子聯手欺瞞,隻怕消息閉塞卻也無計可施。

    原本春香是很好的,可是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春香被趕出了府。她後來雖然已經把春香納入進來,可是春香畢竟此時無法進府。她若是有什麽動作,還是需要有人在身邊配合才是。紫鴛便是極好的一個選擇,所以她才需要考量紫鴛的能力。

    若是紫鴛能通過這次,今後的拉攏她也早已心有計量。

    其次,丫鬟婆子之間派係不同,會相互誣陷,這個時候她就能觀察出誰跟誰平時走得近,誰跟誰關係惡劣。要分辨出院子裏的派係,這是最快的途徑。而分辨出來了這個,她今後要做事也能借力打力;更能順藤摸瓜,找出她們背後的人來。

    要從這些丫鬟裏頭找到會忠心於自己的人,就必須摸清楚她們的底細。

    再則,這個時候丫鬟和婆子之間平時的一些秘密,也會被抖出來。她今後要想握住誰的把柄,拿捏住誰的軟肋,也都要從這次的渾水中摸出。

    還有一個,因為這玉佩平日都是藏在屋子裏的,這個時候她就能知道誰平時是會常進屋子,誰會偷偷摸摸進來;而幾個丫鬟婆子平時偷藏了什麽,這個時候也可以看得出來的。

    若有誰趁機渾水摸魚,胡亂陷害的話……

    洛青菱麵上露出一抹笑意,那她便能知道這些人背後的主使是誰了。

    畢竟這一場戲是她親手攪起來的,她才是莊家。凡是賭局,真正的贏家永遠都不會是那些賭徒,而是莊家。她更是隱藏在老夫人的身後,誰也瞧不見她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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