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繼仲由於年老體弱,他本來就對社會中一些事務不感興趣,所以在家中靜養,專心理佛求得內心平和。二爺把村寨日常事務的處置權,都交給兒子孔廣鼒,如不遇大事他很少出麵過問。

    霹靂雷孔廣鼒重兵在握,實際上成了孔樓一帶的“土皇帝”。匪患平息後,新的困難就接踵而至,使他應接不暇。

    俗話說:禍不單行。

    黃河改道給民眾帶來的不隻是水患,災後黃河兩岸本來農民賴以生存的貧瘠土地,變成了蝗蟲繁衍生息的樂園。

    蝗蟲飛來遮天蔽日,如同滾滾黃沙日月無光。

    孔家莊園的樹上,花草上落滿橫衝直撞的蝗蟲。開始的時候,憲果、憲榮兄弟和丫環們,還追逐捕捉感覺挺好玩,可是蝗蟲越落越多,讓人們躲避不及,他們全都一溜煙跑迴房間之中,緊閉門窗,大院中無人走動了。

    蝗蟲們“唰,唰,”吃飽後,就一轟而起,留下光禿禿的樹枝和葉莖,如同世界末日來了,整個大千世界毫無生機。再看看寨外的農田裏,莊稼更是慘不忍睹,農民辛辛苦苦的勞作換來一場空,他們眼看著原來生機勃勃的禾苗,在蝗蟲飛過瞬間即逝,真如滅頂之災。

    常言說:民以食為天。

    蝗災過後,地裏莊稼稞粒無收,民眾的溫飽就成了問題,清廷官府為數不多的救災糧款,也被各級貪官汙吏層層盤剝,到了百姓手裏已經所剩無幾,人心浮動,社會中的各種矛盾開始激化。鄉勇團由於經費緊張,他們為了生存互相掠奪資源,侵吞地盤廝殺惡鬥。

    黃河改道後,京杭大運河山東北段汙泥堵塞,船隻無法暢通。南方撚軍侵擾,貨物難行,這條著名的黃金水道,已經是名存實亡,失去了原有的價值。孔家濟寧“興隆商行”生意每況日下,快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

    霹靂雷讓鄉勇們控製了轄區內的所有渡口,檢查來往的外地的商人,名義上是維持治安,實際是收取費用。他另外控製了本地區的大煙生意,族長孔繼仲在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下,也隻好默認了兒子的這些舉措。所得收入用以補貼民團日常開銷。

    一日,霹靂雷孔廣鼒在議事廳中處理公務,一名鄉勇帶著下莊佃戶張四來見他,張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狼狽不堪。

    張四來到霹靂雷麵前,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地訴說著:“孔老爺,您可要為小民做主啊!”

    “你站起來說話,發生了什麽事?”

    “昨天夜裏,李黑子的弟弟狗子,帶著幾個人闖進我家裏,他們翻箱倒櫃地搶糧食,俺拚命抵擋,狗子把我捆綁起來就是一頓暴打,搶走了家中的糧食還不算。”

    他話還沒說完,就哭的講不下去了。

    “你不要哭,把話說完,我給你做主!”

    “狗子到了內屋看見俺女兒,他頓起歹心,就在俺家把她糟蹋了。她還不到十四歲,這叫俺怎麽活啊!孔老爺您可要替俺做主啊!”

    孔廣鼒一聽肺都氣炸了,憤怒地說:“他娘的,敢在咱的地盤上為非作歹,胡作非為,沒王法了!我早就看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看他是活夠了!你先迴去,此事我管到底了!”

    霹靂雷叫張四迴去好好安慰一下孩子,又給了他幾兩銀子,張四再次跪地磕頭謝恩走了。

    為了爭奪渡口控製權,還有大煙等方麵的利益,霹靂雷孔廣鼒和北邊李黑子、南邊劉虎產生了巨大矛盾,雙方鄉勇時時大打出手,積怨越來越深。

    霹靂雷正想收拾這兩股勢力,正苦於沒有適當的理由,這次機會來了。他馬上叫兒子昭豫來商量對策,製定好行動方案,昭豫去準備了。

    昭豫先派人摸清狗子的活動規律。傍晚,他帶領自己手下的五十名鄉勇,悄悄來到雙方交界的下窪村。

    狗子借著他哥李黑子的勢力,狐假虎威,橫行鄉裏,就是一個典型的地痞惡霸。這幾天他就住在下窪的姘頭家裏,身邊隻帶了七八個隨從,現在正在屋裏和姘頭飲酒做樂。

    昭豫讓人翻牆進院,打開大門衝進屋裏,狗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捆了個結結實實,把姘頭嚇得嗦嗦成一團。狗子一看昭豫就借著點酒勁,破口大罵,昭豫帶的鄉勇裏有兩個張四的親戚,正想找機會報複。他們上去就是一頓暴打,狗子頓時鼻青臉腫,

    這小子驢脾氣也上來了,他跳著高地罵,鄉勇們拿起擦桌布就塞進狗子嘴裏,接著又是一頓拳打腳踢,兩個門牙都踢掉了,打的狗子直告饒,這家夥才老實下來。

    狗子被連踢帶拉地拖到院裏,昭豫警告狗子的姘頭不要走漏風聲,就把她鎖在房裏。昭豫一行押著狗子和他的幾個隨從鄉勇,離開下窪村迴孔樓連夜審訊,狗子隻挨了兩個大耳光就認罪並畫押了。

    第二天早晨,狗子的幾個隨從鄉勇取供畫押後,霹靂雷孔廣鼒把他們放了,不到中午李黑子就帶著幾個護衛,怒氣衝衝的到孔樓來要人。

    一進大廳就叫嚷著說:“廣鼒兄,你憑什麽把我弟弟抓起來!”

    “憑什麽!你問問他,看看你弟弟幹的好事!”

    旁邊的張四把自已的遭遇哭訴了一遍,李黑子聽了有一點暈頭轉向,但他還是強詞奪理地說:“隻憑他說?有誰能證明!”孔廣鼒把供詞遞給他說:“你弟弟供認不諱,都簽字畫押了!”

    李黑子拿過供詞,他大腦一轉,好漢不吃眼前虧,頓時憤怒全消,一臉橫肉掛著笑容的說:“廣鼒兄,咱們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好鄉親,還請你高抬貴手,放過這個混蛋吧。我迴去嚴加懲處!”

    “放過!你說的夠輕鬆啊!就是我同意,你問問我孔樓的鄉親願意嗎!”

    大廳內外的鄉勇們齊聲高喊:“我們堅決不同意!殺了那個龜兒子!”

    李黑子一看這個陣勢不妙,就靠近霹靂雷低聲說:“老兄,什麽事好商量,咱們能不能單獨談談?”

    孔廣鼒叫人們全都退下,把門關上。大廳裏隻剩下李黑子和霹靂雷父子。

    李黑子滿臉堆笑的說:“孔老兄,咱們都是一家人嗎!俺就直來直去的說,狗子這家夥確實不是個東西,你就開個價吧。”

    霹靂雷孔廣鼒笑了笑說:“既然,你這樣說。好吧,這次你家狗子跑到我的地方,來幹那種事,是根本沒把我孔家放在眼裏。”

    “不會,不會,我剛才想起來,那個村有咱們兩家的佃戶混居的情況。肯定是他把對象搞錯了,打死狗子他也不敢冒犯孔家啊!”

    “不管怎麽樣,這種沒有王法的事出現了。我們就要有個處理意見,對鄉親們有個交待。”

    “那是,那是,請你明示。”

    “好吧,一是讓狗子在我這裏繼續住一段時間,他會有好吃好喝的。二是賠白銀五千兩,用來安撫民心。三是你們馬上退出渡口北邊的駐防,避免咱們雙方鄉勇擦槍走火。”

    李黑子聽完就急了,說:“孔兄,你的條件有點太刻薄了吧!”

    霹靂雷孔廣鼒冷笑一聲,斜眼看著他說:“你別沒數!這條件都是看在你我弟兄多年的交情上開出的。如果不是看交情,今天就結果了狗子的小命,老弟你相信嗎?!”

    李黑子沒脾氣了,低著頭想了一會說:“孔老兄,你容我迴家再想想。現在,我隻請求一件事,讓我見見狗子,你們不要為難他。”

    “老弟沒問題,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來人哪!”

    門口的鄉勇推門進來,霹靂雷孔廣鼒對他說:“傳我的話,把狗子請到廳前說話。”

    “是”

    不一會,兩個鄉勇押著狗子來到廳前,狗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走起路來好象還有點瘸,早就沒有了以往的霸氣。

    霹靂雷孔廣鼒一看狗子此副尊容,就沉著臉看著昭豫說:“昭豫,你們是怎麽搞的,把李兄弟弄成這個樣子,我不是告訴你們了嗎!要以禮相待!這是怎麽一迴事哪!”

    李黑子心裏想:奶奶的,你們還演戲給我看!他隻聽著孔昭豫迴答說:“爹,不是我們打的,是昨夜請他的時候,他跑到溝裏摔的。”

    李黑子看著弟弟,心裏別提多難受了,他強忍著滿腔的憤怒,來到狗子近前。他心裏想:孔廣鼒你這個王八蛋,你吃人都不見血,真夠狠啊!

    狗子見了哥哥李黑子,就哭著說:“哥,快帶我迴家吧。”

    “放心吧,哥會幫你的,你從這裏再呆幾天,他們不會虧待你的,孔兄我說的對吧!”

    “沒錯!”

    李黑子向孔廣鼒抱抱拳說:“孔老兄,就請你多照顧一下我弟弟,告辭了。”

    “好,昭豫要多給李兄弟弄點好吃的。恕不遠送,送客!”

    看著李黑子都走了,鄉勇把哭哭啼啼的狗子又押迴去。

    霹靂雷爺倆迴到廳中開懷大笑,孔廣鼒得意的說:“想跟我鬥,還是嫩著點!昭豫啊,這段時間對李黑子那邊要加強戒備,切不可大意!”

    “爹,你忘了嗎?我長著千裏眼和順風耳,他們有什麽風吹草動我馬上就知道。”

    廳裏再次傳來爺倆的開心笑聲。

    李黑子迴到家中,氣的他大發雷霆,嚇得家裏人大氣不敢出。他又沒有什麽好辦法,隻好到處托人幫著講情,斡旋營救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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