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迴,期中考試可真真切切地來了,羊兒對於期中考試,看的比吃飯還淡。花子對於期中考試,看的比喝水還淡。他們三個之中,倒是何滿子把期中考試看得比喝水和吃飯都重要。羊兒近來與何滿子很是疏遠,幾乎沒有交流,有時候羊兒會偶然想起自己初來時的好朋友——那就是何滿子,但那想,隻是偶爾地想起,也許何滿子這個人在腦海裏停留的時間還沒有一秒鍾,羊兒不禁覺得,自己變了許多。

    他們三個在考試分班的時候分到了一起,很幸運地。另外還有一個幸運星,那就是羊兒的同桌,但這人在做幸運星的同時,又遇到了一件不幸的事。

    第一天第一堂,考的是語文,他們四個走進教室,這教室比他們的教室還爛,屬於危房中的危房,他們四個商量好了,一定要坐在一起,坐在一起不是真的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一條直線上,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為了出門在外要團結,而是為了“資源共享。”何以叫“資源共享。”別忘了,他們其中有一個好學生,那就是羊兒,所以羊兒知識的資源四個人應該共同分享,雖然何滿子也算是好學生,但他隻能自給自足,不能滿足別人的需求,甚至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滿足。

    於是,他們為了“交通便利,”很早就來到了考場,然而令他們驚奇的是,還有比他們更早的同學,這些人仿佛也是為了“資源共享。”其中有四個人,羊兒知道他們是初三一班的江湖人物,他們也吵吵嚷嚷地策劃著怎樣坐在一起。他們四個人,趕緊地挑著地方,羊兒見有一列空著,一屁股就坐到了倒數第三排的位子上,羊兒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自己的同桌坐在自己的前麵,花子與何滿子坐在後麵,畢竟出門在外誰都不敢出風頭,尤其在這種場合。當然的,花子與何滿子他們倆滿心誠服,趕緊坐到了羊兒的後麵,但羊兒的同桌,表麵上看似乎思維遲鈍,一下子沒明白過來,但當他明白過來的時候,羊兒的前麵已經坐滿了人。羊兒想,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但自己的這一點兒肥水,恰恰要流到外人的田裏,不禁為自己的同桌感到惋惜,但羊兒的同桌,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

    我就是學習再差,我也要自己做,決不抄襲。羊兒的同桌名叫宋亮,宋亮是一個長得有點帥的家夥,他雖然沒有劉明、宋明那名字裏的“明”字,但卻有一個“亮”字。所以他父親取的這名,就是要他的兒子前途無限光亮。羊兒初轉來的時候,那班主任見宋亮的旁邊也有一個座位空著,於是將羊兒安排到了那裏。宋亮這人發展的非常均衡,他發展之均衡的程度,仿佛把他放到天平上,天平都不會偏,這人與任何人交關係的本領都有,比如與羊兒交關係,比如與何滿子交關係,比如與花子交關係,比如與老牛交關係,比如與老大交關係,但人交關係的總和是不變的,宋亮將自己的總和分攤在了每一位同學上,因此,他有無數個好朋友,同時他也沒有好朋友。

    羊兒與宋亮的關係,是通過每天吃早餐的時候建立起來的,羊兒有時候沒有錢,便不去吃早餐,但宋亮,時常會請她去吃,宋亮說:

    “羊兒,走,吃早餐去。”羊兒說:

    “今天我沒有帶錢,你一個人去吃吧。”宋亮往往會說:

    “走吧!我請你吃。”宋亮雖然說了這句話,表情卻並不高興,但也並不不高興。

    宋亮這人似乎應了中國的“中”字,什麽事都居在中間,這人注定一生平凡。

    就這樣,宋亮與其他三人誌不同,道也沒有合。

    第一堂考語文,羊兒說:“語文咱們都學得差不多,也許我還不如你們,咱還是別抄了吧!”羊兒說的是掏心窩子的話,花子滿口答應,但他與何滿子商量好了還是要對對答案。考另外一些科目的時候,他們傳答案都傳得美死了,尤其是英語,羊兒除了20分的聽力題和寫作題以外,別的題的答案都給了花子,花子是非常地相信羊兒,他既相信羊兒的人品,又相信羊兒的學識,不過他不是沒有吃過相信羊兒的虧。有一次上數學課,那數學老師講了一個數學概念,那概念有三種不同的表達方法,就好像哪吒有三頭六臂,那老師第一天走的時候,告訴學生們記住這三種不同的方法,到了第二天,那老師開始考了,那老師考一個,一個不會,考一個,一個不會,氣得那老師隻扇巴掌,花子見到這種情況,他一下子也慌了,他知道那老師會提問他,於是趕忙問坐在一邊的羊兒說:

    “羊兒,這問題怎麽迴答。”羊兒知道這時候完了,花子這是將希望全部寄托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她認為,她這一次必然會使花子失望,因為她的心裏也沒底,但在這種情況下,不想說,又不得不說,真是有騎虎難下般的為難。羊兒將自己所理解的概念說給了花子,花子也自然地記下了,不過花子雖然記下了,但他的心裏也有一點兒底氣不足。

    很自然地,花子被叫了,很自然地。花子被打了。那老師朝著花子的脖子裏扇了幾巴掌,對於花子來說,這其實不算什麽,但花子也確實很少挨過老師的打,花子挨了打,直怨羊兒,又對羊兒的學識產生了質疑,他對羊兒說,也是在給別人說:

    “我還那她當好學生,沒想到她的好是這個程度。”羊兒聽到花子這麽說,心中的漸愧滿溢,但她又無法挽迴。

    那次是因為相信羊兒吃了虧,但這次相信羊兒,絕對隻有撿便宜的份。

    另外有一件事不得不提的是,就在期中考試的前一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花子與娟兒坐在一起,不是花子去主動找娟兒,而是娟兒與何滿子換了座位,羊兒他們班的兩位“活寶”坐在了一塊兒,老大、老牛、還有張東也圍在他們的周圍,前麵的半節課,花子與娟兒倆人在戲逗著,到了後半節課,眾人都鬧著要為花子畫鬼臉,娟兒先開了頭,她在花子的臉上畫了一道線,一時間,周圍的人都要爭著為花子畫,花子沒有了辦法,她隻好死撐著老臉,讓他們為自己的臉上抹黑,他們一群人,在這兒其樂融融,然而,有一個為他們這種情景而不快樂的人走進了教室。

    其實,他們這樣吵著鬧著,在鄰班上語文課的校領導未必會來,不幸的是,他們所幹的那些錯事,放到了錯的時間裏,無疑是錯上加錯。耐不住性子的張東大聲喊道:“下課了,咱們把花子拉到外麵去吧。”這提議當然再好不過了。

    坐在最後一排做題的羊兒,這一刹那以前,很是吃娟兒的醋,但他既然想,反正已經下課了,還是一起玩吧,於是蓋好筆帽,直跳到花子的跟前,也拉著花子向外走,他的這一舉動,也引起娟兒微微的擔心,娟兒想,羊兒這時候應該有點兒生氣才對呀!但她的這點兒擔心被一種更大的擔心立即衝得灰飛煙滅。

    就在他們將花子拉到教室門口快要初去的那一刹那,一隻狼出現在了門口,娟兒頓時變成了兔子,每一個人被嚇得那一種程度,每個人逃跑所用的速度,怎麽說呢?說風弛電  般,好象有點兒不過  ,說嚇得沒有了魂,又說得不到位,我隻能說,嚇得每個人的魂都在風馳電  般地逃跑,羊兒顯然看到了娟兒,她比羊兒經驗多,逃在羊兒的前麵,並且低俯著身子,幾個快跑跳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驚魂未定。我隻能說,我隻能對羊兒既感到可笑,又感到可憐,可笑的原因是,羊兒被狼嚇的失了態,可憐的原因也在此。

    不過最倒黴,還是先前那個最倒黴,或是先前最風光的那個人——花子。

    花子一眼就被那老師定位成了挨打的對象,不為別的,就因為花子的臉最花。那人走  進來之後,想一幫兔崽子還真是想造反,他把花子從座位上揪了出來,然後拉到後邊,怒道 :

    “這是狗臉還是人臉。”打了幾巴掌又問:“你臉上的這是什麽,是狗屎嗎?”錯了,錯了,那人不應該說狗屎,而應該說人屎,因為狗通常隻吃人屎。花子虎落平陽被犬欺,藏著老虎的威風不爆發,準備在沉默中死亡。那人繼續打,繼續問,是誰給花子的臉上畫的,花子明白,自己如果忍不住痛想拉個墊背的,那麽等待著他的將是更多的巴掌,更痛的巴掌,所以他擺出一副我既已經落到你的手中,要殺要剮隨你便就是的態度。花子始終沉默著沒有開口,他若要說的話,必然得先說出娟兒,但娟兒能吃得消這老師的巴掌嗎?另外他如果說了,那娟兒以後會怎樣看他,所以說他堅持不開口。

    那人始終問不出花子是誰給他畫的,才明白花子也是條硬漢子,於是便不再打他。

    羊兒那時在想,那老師的想法全在他身上,因為那老師將目光不停地往羊兒身上投羊兒又是拉花子的時候笑得最歡的一個,指不定會被那老師當肉一樣吃了,所以說,他一邊強迫著自己鎮定,一邊又迫著自己堅信堅信花子是肯定不會說不自己的。

    此刻的時候,每人都在懺悔。

    那人命令花子將花臉洗淨了,然後狗眼幸幸地向室外走去,那人走到門口,楞時,一聲下課鈴霍然響起,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聽這鈴聲,它仿佛最後的喪鍾,宣告看悲哀的結束-----或到來。這也是他們聽得最完整的鈴聲。

    有人抱怨張東,不顧時間的限製,張東不肯承認那“下課了”是自己說的。

    安慰花子那都是沒有用的,因為你沒有替他挨打。倒是有一位同學名字叫孫軍,想借花子的痛苦來出風頭,說:

    “花子,幸虧你當時沒說,不然你挨的打會更多。”花子一副洞察世間萬物的姿態說:

    “我就知道著”,噎得孫軍差點兒沒有噎死。

    娟兒心中不高興,也不慶幸,慶幸花子沒有說出她,也並沒有安慰花子。

    羊兒心中的醋意漸行漸遠,然後又嗅著路像狗一樣返迴,羊兒一腳踢死了它,因為花子所承受的痛。

    災難過後,一切重建,宛如新生,試看每個人的銳氣,一點兒也不減當年。

    花子這會兒卻與羊兒好得不能再好了,倒是何滿子,卻有自己的想法。他對花子說:

    “我抄的時候,並沒有全部抄紙條上的。”紙條是羊兒傳過來的。又說:

    “我這樣做,是為了使自己的分數不太高,不然老師也不相信。”而這時,花子卻說:

    “滿子,那要是你的分數比羊兒的高了呢?”花子的嘴角向上翹,又一刹那停在那個程度,笑著說:“滿子,在我麵前,最不要耍小聰明。”花子的這副表情,是上帝嘲笑人類時的表情,羊兒像看上帝一樣看著花子。滿子還想解釋,但那沒有用。

    羊兒與娟兒的關係,還在若即若離的發展中,娟兒覺她已經得到了羊兒的表白,就不必花太多時間在羊兒身上,但她那天又覺得,羊兒還是深不可測。娟兒不能確定羊兒倒底喜不喜歡她,她想到這兒,雖然覺得有點兒難以預料,就因為這,她又覺得有點兒刺激。

    羊兒對這種事的態度,雖然他很少思考後,但他的原則是:娟兒能給他多少,他就還娟兒多少。愛情就像交易,雖然這個比喻有點兒殘酷。

    羊兒近日對娟兒的態度有點兒冷淡,那是因為他沉浸在美好的成就感中,羊兒的成就感不是因為他考的成績高,而是因為他的知識使花子的成績考的比較高,尤其是英語成績,花子的分數也正好比羊兒的分數低二十分。羊兒的這些行為,隻說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他看到了比分數更美好的東西,這東西不是別的什麽,就是一個“情”字。在情字上,人性的光輝才會閃現。

    期中考試一過,必然有總結大會,老師像雕像一樣坐在前麵的主席台上,太陽越來越發揮它的力量,它這樣暴曬著人類,仿佛生怕人類有一天會因為缺少陽光而頓時斷了氣。娟兒因為怕曬戴著一頂帽子,她已經將她的頭發紮了起來,娟還是有先見之明,在別人紮著那種發型開始出分頭之前,娟兒已經出過分頭了,花子坐在娟兒的右邊,娟兒坐在羊兒的右邊,娟兒還是穿著那件黃色小t恤,仿佛那件小t恤也是娟兒身體的一部分,她坐在他們倆的中間,羊兒瞅著娟兒牛仔褲上的圖案,那是一朵花兒,卻不知道是一種什麽花。娟兒將手搭在腿上,她似乎很滿足的望著前方。她也應該滿足了,左邊有最癡情的男生陪著,右邊有最花心的男生坐著,試問全校的女生,有哪位像她這樣有福氣呢!她又低下頭,還望著牛仔褲上的圖案,她用手摸了一下那圖案,知道這件牛仔褲又舊了,她說:“唉!這條褲子又舊了,這還是去年才買的。”羊兒說:“這是什麽花?”娟兒迴答說:“我也不知道。”娟兒說完後,又把頭抬了起來,她不禁想到了去年的這個時候,她歎息了一聲說:“去年的這時候自己總盼望著能夠早點畢業,而今年,自己卻不想畢業。”娟兒非常清楚地知道,過了這最後的幾周,自己與羊兒就會成為兩個世界的人,這是她歎息的原因,但她卻並不感到難過,因為現在有羊兒陪著她,她是多麽地高興,也是多麽地幸福。此時羊兒卻並未這麽想,他想他會與娟兒一直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在他的腦海裏似乎沒有“分離”這個詞。娟兒又將自己的手搭在了腿上,羊兒看到娟兒小巧的手,他伸手抓住了娟兒的手,娟兒也沒有躲避他。羊兒把娟兒的手拿在眼前,他撥動著她的指頭,他看到娟兒手指上灰色的指甲。娟兒的指甲本來就是那個顏色。羊兒說:“瞧你的指甲髒了。”娟兒聽後微微不屑地說:“把你的手指拿過來。”羊兒翻過來自己的手掌,他將四指一展,他看到自己的指甲比娟兒的稍微灰一些,他說:“瞧我的多幹淨!”娟兒卻微笑著拋開了羊兒的手,她說:“瞧你的指甲才髒了。”娟兒的指甲本來就是那個顏色,但羊兒的卻不是。坐在右邊的花子也耐不住寂寞了,他們倆談論著各自學校前一年的情況,這時候羊兒又沒得幹了,他望著開會的現場,覺得這種情景有點兒美好。花子倒底是花子,他與娟兒聊了不到一會兒,引得娟兒咯咯地笑,他們倆有時你捶我打,快樂在他們兩個之間。羊兒問花子:“你說你們倆為什麽總是這麽和氣。”花子說:“那要你占她的便宜。”說著從娟兒的腰間摸了一下,娟兒又給了他一捶。羊兒說:“我就是占她的便宜,她還是不理我呀!花子沒有言語。娟兒好象很不屑與羊兒交流。

    其實羊兒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領獎,因為這次羊兒成績好的緣故。羊兒快步跑上去,拿了獎狀就下來,仿佛這領獎並不是一件多麽榮耀的事。他拿下來之後,娟兒說:

    “我看一下你的筆記本。”羊兒伸手給了她,他翻開手裏的獎狀,這十多年來,這種東西他領得多了,但是除了一紙空文,這一張紙有什麽用,想到這兒,他將他的獎狀左一疊右一疊,疊成了一塊長方塊。娟兒看完了羊兒的筆記本,把它又遞給了羊兒,而羊兒這時候,他把獎狀夾到的筆記本裏,對娟兒說:

    “這個筆記本給你送了。”娟兒說:“我不要。”羊兒說:“你拿上吧!”他伸手放到了娟兒的腿上。花子說既然是他送給你的,你就拿上吧。“娟兒取出夾在裏麵的獎狀,把它給了羊兒,她說;“獎狀你留著。”羊兒把獎狀拿在手裏玩耍,娟兒又歎了一聲氣。

    其實娟兒不需要這些,她需要的是比這更美好的東西。

    娟兒與羊兒的親近,被二班的劉明全看在眼裏,這時候宋明挖苦劉明說:

    “別看娟兒,也挺風流的嗎!”劉明被宋明挖苦到了姥姥家,傷心難過地看著天地絕情的娟兒,但又怪自己真是個多情的人。宋明又說:

    “四班的那個羊兒也在追娟兒嗎?”劉明很厭惡,他說:

    “我不知道,你若想知道,就親自去問娟兒吧!”宋明說:

    “我很想知道,但我懶得去問。”說完後用笑聲告訴劉明,倒底是誰想知道。宋明又說:”要不咱們想想辦法,替你去掉這個絆腳石。”劉明說:

    “你別自作多情了。”宋明笑了一聲,再沒有說話。

    劉明顯然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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