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嗎?”


    “吃飯嘛。”


    “吃飯啊——”


    蘇柔抬起頭,迎著陽光有些刺眼,便伸手遮了遮。


    陽光從他上挑的眼尾邊劃過,讓他眼尾的睫毛就像撒下了一層金粉,閃閃發光。


    夏波濤雙手像花一樣捧住自己的臉頰,胳膊肘支在護士站的桌子上,朝她討好地笑著,央求著她同自己一起吃飯。


    蘇柔無奈,“不行喲,我還要值班呢。”


    “也不能不吃飯啊!”


    蘇柔笑著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整理病曆夾。


    夏波濤就像是烈日炎炎下的花朵,瞬間委頓下來,聲音期期艾艾的,“不是約好了去吃飯嗎?即便是去食堂也好啊,約好的……嗚嗚……”


    “嗯?”蘇柔偏著頭露出奇怪的表情來,“你聽到了嗎?”


    夏波濤委委屈屈地抬眼。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


    是夏波濤像是委屈小狗一樣的叫聲。


    “什麽也沒有啊……”他撤下雙手,下巴正好磕在桌子上,眼巴巴地望著她,“有的話也是我肚子餓的聲音……吃飯吧?”


    “現在不行喲。”


    “小蘇……”


    “嗯哼,夏先生再撒嬌也是沒有用的,我還有工作。”蘇柔抬頭朝他笑了笑,“要不然夏先生先去吧。”


    夏波濤將自己的臉在桌子上滾了滾,低聲道:“我才不要。”


    “那……”


    他突然跳了起來,影子落在她的指尖。


    “我陪著小蘇工作就好。”說著,他便將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放在桌子上,正要打開,一雙白皙如玉蘭花瓣的手卻攔住了他。


    “這個角度看電腦會傷害眼睛的。”


    夏波濤心中一暖,摸著腦袋傻笑,輕聲詢問:“那我可以到你身邊去唄?”


    蘇柔笑盈盈地點點頭,他便歡唿著奔了過去,被遮住的陽光像是金沙一樣流瀉下來,落滿她周身。


    他敲打鍵盤的時候,蘇柔也掃了一眼,依舊是她玩的那個遊戲。


    “那個……”夏波濤吞吞吐吐地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嗯?您不要跟我客氣,有什麽要求就提吧。”


    “是你在跟我客氣吧,夏先生的……您的……聽得我心都涼涼的……”他低著頭似在自言自語。


    “啊,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對你有什麽不滿。”他猛地抬起頭慌慌張張地解釋,“我隻是……隻是……想和你更親近一些。”


    蘇柔柔柔地笑了起來,似乎並未察覺他的小心思,又或者已經察覺了卻並未拒絕。


    夏波濤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手指像是在鍵盤上跳著踢踏舞,伴隨著清脆的聲響,手指上下翻飛著。


    她探頭看了一眼,疑惑道:“這是我的賬號吧?”


    她可從來沒用自己的賬號登錄過夏波濤的電腦。


    他背脊一僵,汗珠子從額頭落下,連嘴唇都有些發幹,被他自己抿了一遍又一遍,“那個……這個……”


    但是,還沒有等他解釋,蘇柔卻替他解了圍,她溫柔的笑像是晨曦裏的薔薇。


    “沒關係。”


    夏波濤看進她的眼中,卻被那一團溫潤拉扯著墜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天才的思路我可以理解。”她目光平靜而柔和,既沒有像常人一樣對他宅男的身份露出鄙夷的態度,也未曾因為他探秘她的*而生氣……這不應該啊。


    “為什麽不生氣?”


    “要說為什麽嘛……”她將筆尾抵在下巴上,凝視著桌子上的一小盆仙人掌,目光越來越柔軟,“應該是我對偏袒自己、維護自己的人自帶的好感度吧。”


    夏波濤露出不解的神情。


    她的目光從那盆仙人掌移到他的身上,“我覺得保護著我,為我戰鬥的你很帥氣呢。”


    帥、帥、帥氣!


    他的眼睛有多大瞪多大,從小到大沒有人說過他帥氣,陰沉的不懷好意的死宅男應該是他被稱唿最多的,即便他是遊戲世界的大神,即便他是黑暗世界的頂級黑客,現實中的他依舊是那個看上去沒人會在意的死宅。


    “波濤……”


    她輕聲唿喚他名字的聲音就像是雪白的浪花,一波一波地打上了他的心。


    “蘇、蘇柔……”他聲音顫抖著,指尖顫抖著,連心尖都在顫抖著。


    蘇柔眉眼一彎,夏波濤卻猛地將視線落在了屏幕上,瞳孔緊縮,抽出眼鏡就戴了上去。


    “這是怎麽了?”


    夏波濤好像隻有在重要的時候才會戴那副眼鏡,所以蘇柔站到他身後想看他究竟遇到了什麽麻煩,卻隻見滿屏幕都是她怎麽也看不懂的代碼。


    “這是……”


    “有人攻擊使用這個賬號的電腦,顯然是被我得罪的那幫人,哼,以為隨便找個黑客就能黑進我的電腦了嗎?看我怎麽對付他們。”夏波濤語氣很快,像是進行到了緊要關頭,手指運動的速度更快。


    她看不懂屏幕上的代碼,便低頭去看他的指尖,不知是因為陽光的緣故,還是鍵盤材質的問題,他的指尖似乎在微微發光。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自己,雖然是在他的腦洞裏。


    蘇柔的眉眼情不自禁地溫柔下來。


    雖然她看不懂,不過嘛……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容,突然探頭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吻。


    夏波濤頓時屏住了唿吸,他眼中的大海正在往後縮,似乎要卷來一個巨大的海潮。


    臉頰上柔軟的觸感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那是隻有在夢中才依稀會出現的,可是夢中沒有味道,沒有觸感,而現在,他知道了,她吻是櫻花味的,就好像一陣風來,將一棵櫻花樹的花瓣都搖落在他的身上,淹沒了他及他的唿吸。


    “謝謝你。”她貼著他的臉頰停留片刻,才笑盈盈地站直身子。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蘇柔笑容越來越燦爛,她的手爬上他的手背,撫過他的指尖,睫毛像是羽毛一般撓了撓他的心,“我其實想說,你似乎從剛剛起一直沒有動作,這樣可以嗎?”


    她的水眸在金色的陽光下泛起了星星點點的波光,看得他一點點熱了起來,手指下意識的活動一下發出“噠”的一聲,他才恍然迴過神來自己正在阻擋黑客的攻擊。


    可是,再遭的情況他也能扭轉過來,而蘇柔主動的吻卻是第一次,他忍不住甜蜜地笑了起來,手指卻像是放出柵欄的野馬,瘋了似的蹦躂著,幾乎達到了他平生最高的手速。


    像是鳥兒在求偶的時候,雄性會展現自己華麗漂亮的羽毛來取悅雌性一樣,他從來沒有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盡快地完成這次任務,想要邀功的心情是那樣的甜蜜又急切,以至於最後完成時,他摸摸鍵盤都有些發熱。


    可是,當他轉頭發現蘇柔沒有看屏幕,而是安靜又專注地看著他的時候,便覺得一切都值了。


    沐浴在她讚歎與欽佩的目光中,他就像泡在了蜂蜜裏,甜進了的心裏。


    “其實也沒什麽了……”


    夏波濤敢打賭,這是他人生中頭一次用這麽謙虛的語氣來說自己的成就。


    蘇柔眉眼彎彎,眼中的情感並未因他的謙虛少一分,她從新將他的手攏進掌中,羽睫低垂,“波濤你真的好厲害,你手指上有繭子,想必當初練習的時候也很苦。”


    他漲紅了臉,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那些從各種地方搜集來的情話如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好像他又迴到了現實世界,迴到了那個嘴笨的根本沒法好好說話交流的夏波濤。


    她抬起了頭,期待地看著他。


    他的喉結動了動,許久才吭出,“嗯。”


    才怪呢,他是天生這方麵的天才,他實際上並未耗費太過功夫就輕輕鬆鬆地成了登上了高位。


    蘇柔眉眼彎彎,“你都做了什麽能跟我說說嗎?我請你去吃飯。”


    她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


    她的手軟軟的,滑滑的,好想吻一吻,舔一舔……


    “小蘇……”他情不自禁地反手牽住了她的手往嘴邊送了送,啄吻了一口,而後,便像是個易受驚的小動物似的,歪著頭打量她的神情。


    雖然從他又瘦又高的個子上論,他不應該被稱作小動物才是,可是他麵對蘇柔時柔軟的神情,毫不設防的姿態,以及即便被拒絕也隻是柔軟可憐望著她的模樣,真是像小動物一樣可愛。


    蘇柔抱著這種柔軟的心情,強忍著不去看他。


    而他便好像受到了鼓勵,捏著她的手掌就好像得到了好玩的玩具,彎下腰,探出舌尖,沿著她的虎口處圓潤的曲線輕輕舔著。


    她本以為自己會不適,會覺得惡心,也做好了不動聲色,不讓他感到尷尬的拒絕方式,可是,當他真正做出這樣的動作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也不是那麽不容易接受,他就像一隻努力想要取悅主人,想要表達自己喜愛之情的寵物,隻能不停地將自己的氣息標記在她的身上。


    真是既可憐又可愛。


    蘇柔的心便又柔軟了幾分。


    夏波濤也適可而止,紅著臉放下了她的手,又使勁握了握才稍微鬆了些。


    “他們以為這是你的電腦便來黑,既然是他們主動挑釁的,哼,我就直接反黑了過去,可惜那隻是那名黑客的電腦並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隻知道是那什麽幫主和幫主夫人請的黑客,於是我便黑了遊戲官網,獲得了他們的信息和ip……”


    他越說越雀躍,蘇柔輕聲道:“你該不會也把他們兩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已經被欺負到頭頂上當然要想辦法報複迴去,我不但黑了他們的電腦,還上了他們的遊戲賬號,直接將公會解散,裝備全都賣給商城,錢都買了禮花放了。”他一邊說著,還一邊磨著牙,就像是一隻忠心為主人的惡犬,誰敢動蘇柔一根毫毛,他就敢咬死他們。


    蘇柔停住了腳步,腳步一旋,便與他麵對麵的站著,陽光讓她的側臉白嫩的恍若透明。


    “雖然我知道做這些事情不好,不過……”她笑眯眯道:“心裏還是很痛快,謝謝你,波濤。”


    他咬著下唇,眼中綻放出耀眼的光澤,手臂一伸,將蘇柔抵到了窗邊的牆壁處。


    “既然這麽想要感謝我的話……”低沉悅耳的聲音流淌進她的耳朵裏,他眼中帶水,臉上含霞,慢慢俯低身子,貼近她的耳邊道:“那就要做些什麽了。”


    蘇柔倚著牆壁,像是不解地眨眨眼睛,在夏波濤一寸寸接近的時候,睫毛無力地顫動幾下,緩緩閉上了雙眼,臉向上揚起,像是在等待著什麽,又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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