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吧……卑職,卑職還有公務呢!”兵吏陪著笑臉。

    “你不吃,我怎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實話?你將藥拿在手裏,莫不是想要往著染缸裏投?來人!將這藥包。和這兵吏帶迴衙門,讓府尹大人審問一番!”金吾衛正色道。

    “不不不,哪裏用那麽麻煩,誤會!都是誤會!”兵吏連忙擺手。

    一旁眾人都看過來。

    “我吃,我吃就是!”他深唿吸幾口,抖手打開藥包。

    金吾衛笑看著他,“何必如此賣命?”

    兵吏卻是一咬牙。真將一包藥給倒入口中。

    “水……水!”他的臉皺成一團。

    一旁人舀了井水就給他遞過來。

    他咕咚咕咚咽下。

    時間也耽誤的差不多了。

    金吾衛這麽眼睛不眨的盯著,想下手。也沒了機會。

    且他適才被抓了現行,在投進去,還能讓人相信麽?

    五城兵馬司的兵吏離開的時候。

    那金吾衛還在小兵吏耳邊低聲道:“兄弟真有種,玩兒命上啊?”

    兵吏苦笑兩聲,撓著脖子悻悻離開。

    這藥吃了,頂多出滿紅疹,癢上幾日。

    若要是他壞了府尹交代的事兒,那莫說他,他一家老小還能有命在麽?

    查了雲香布行,兵吏們返迴。

    府尹得知一無所獲,並且左金吾衛的人守在那裏,連個小動作都做不了,不由大為上火。

    蘇州織錦的老掌櫃還跟著湊熱鬧,“這雲香布行已經查過了,接下來,隻怕我們的庫房也該查查。我們庫房裏若是查驗過,那但凡接觸過這批布料的人,都該好好查上一查,便是宮裏……嘿嘿,府尹大人覺得是不是這個理?”

    公堂外頭的圍觀者們紛紛跟著起哄。

    府尹撓頭,看向女官。

    女官臉色也不好,給府尹使了個眼色。

    府尹道:“今日查無所獲。便先到此。改日在審!”

    公堂外頭,噓聲一片。

    府尹覷了覷齊王的臉色。

    方琰似笑非笑的看他,別有意味的眼眸驚得府尹又是一身的冷汗。

    “依本王看,還是今日審下去的好!否則這女掌櫃,女工們,被無辜羈押大牢可是不妥!”

    方琰不含怒氣的聲音,卻比發怒更叫府尹心顫。

    “呃……這,是,是……”府尹猛衝那女官使眼色。

    皇宮大內。

    虞氏麵色微冷。

    “一點小事,又要不了她的命,齊王竟扔下一幹大臣,親自為她出頭?”

    來報信的人垂頭不敢說話。

    “還真是,一點委屈都看不得她受呢!”虞氏冷笑。

    “娘娘。蘇州織錦的掌櫃也攙和進來,鬧著讓清查他們的庫房。”報信人說道。

    “那就查。”虞氏抬手看了看自己尖長的指甲。

    “可蘇州織錦的掌櫃堅持,如果雲香布行和他們的庫房都查了,那宮裏接觸過布料的人也都當查……”

    “放肆!”

    報信人趕緊垂頭跪地。

    虞氏冷嗤,“蘇州織錦跟著湊什麽熱鬧?”

    “奴才不知……”

    一旁女官上前,低聲在虞氏耳邊道:“娘娘,如今不是置氣的時候。若鬧到那個地步,一大批宮人交出去,豈不落得被動?且丟了內功的臉麵,損失的是自己人。”

    虞氏不屑哼了一聲,“內宮也是他們想查就查的?”

    “可如今雲香布行已經查過了,沒查出差錯來。王爺又派了金吾衛裏外守著。再將蘇州織錦的庫房盤查了,若是也查不出什麽來,內宮查與不查,已經不重要了……”女官勸道。

    虞氏垂了垂眼眸。

    麵上不悅,尖長的指甲劃破了手中‘春草新紡’所製的一枚香囊。

    “罷了,先讓她得意一時,哀家有的是時間!”虞氏輕哼。

    女官給那報信人使了個眼色。

    府尹囉囉嗦嗦問些話,又讓人跑了趟蘇州織錦的庫房。

    總算拖延到女官從側堂裏聽了信兒迴來。

    女官道:“宮裏已經查明,乃是宮中存放不當,過豔的顏色又惹了蟲蟻,這才造成不良後果。”

    咣

    府尹聞言,猛拍了一下驚堂木。

    話音剛落的女官驚得險些跳起來,狠狠地瞪了眼府尹。

    府尹清了清嗓子道:“如此,此事隻是誤會一場,與雲香布行和蘇州織錦都無甚關係!雲香布行的掌櫃和女工們,放歸布行!”

    葉桂娘高興的當即就哭笑出來。

    好一

    番驚嚇。

    幸而是有驚無險!

    她就知道,跟著東家是沒有錯的!

    東家娘子在的地方,一定不會有事的!

    葉桂娘抬眼向沈昕娘看去。

    卻見沈昕娘已經淡然起身,向公堂外走去。

    她身邊還立著那通身氣質讓人不敢直視的男子。

    那就是傳說中的齊王爺呀?

    也唯有娘子在他身邊,才不會被他那一身光華所掩蓋。

    兩人並行,一偉岸,一娉婷,竟相得益彰的分外和諧。

    蘇州雲錦的老掌櫃行出公堂之外。

    便有那以前打過交道的掌櫃們拱手讚歎,“老掌櫃真是義氣,旁人都是怕麻煩,您竟能為了旁人主動上來招惹麻煩!”

    “都是生意上的夥伴,蘇州織錦義不容辭,理當站出來說話的!”老掌櫃正色道。

    “佩服佩服……”

    “老掌櫃品性真是讓人敬仰啊……”

    ……

    讚譽之聲,讓老掌櫃的臉笑的像朵花兒一般。

    掛著高貴鸞鳥徽記的寬大馬車,不疾不徐的行駛在京城平坦的主道上。

    “多謝,”沈昕娘看了眼方琰,“雖然是你多管閑事。”

    方琰輕笑,笑容明媚好看,修長的手指攤開在她麵前,幹燥的掌心微微能看出粗繭。

    “幹什麽?”沈昕娘抬眼看他。

    “雖是我多管了閑事,但還好結果不壞,我的東西,是不是也可以還我了?”方琰的聲音伴著風鐸玉擊之聲,好聽的沁人心脾。

    “我拿你東西了麽?”沈昕娘麵無表情。

    “荷包。”方琰笑看她。

    沈昕娘哦了一聲,讓候在一旁的丹心,將那隻竹青色的荷包拿出來。

    方琰握著空蕩蕩的荷包,無奈看她,“還有呢?”

    “還有?”沈昕娘一臉認真。

    方琰許是想不到,她開玩笑也能開的如此認真,他卻是忍不住笑,“裏頭的核桃呢?”來歡助扛。

    “挺好吃的。”沈昕娘像是迴味了一番。

    方琰神情微滯,“砸了吃了?”

    “核桃不就是用來吃的麽?”沈昕娘漆黑的眼眸定定看他。

    “好了……”方琰抬手握住她柔軟微涼的小手,輕輕的小心翼

    翼的捏了捏,“拿來吧。”

    “品相這麽好,又是難得的四根脊,湊成一對,得花不少的功夫。”沈昕娘意外的沒有抽出手來,“哪兒來的?”

    方琰看著她。

    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深邃,黑白分明。

    她的眼睛黑亮,卻漆黑無邊。

    車廂裏安靜的隻聽聞風鐸叮當脆響。

    馬車攆著路麵,滾滾而過。

    他良久都沒有迴答她的話。

    沈昕娘也就那麽安靜的看著他。

    兩個人似乎在比較誰的耐心更好,更長久一般。

    馬車停下之時。

    方琰歎了口氣。

    默默無聲的鬆開她的手,獨自步下馬車。

    沈昕娘垂眸,依舊的麵無表情。

    連故人送的東西都不能忘,又如何能對故人釋懷?

    既不能放下過去,又何必招惹連過去都沒有的她?

    沈昕娘什麽都沒有解釋。

    想來方琰鬆手的時候,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葉桂娘等人被放迴了雲香布行。

    這事兒算是了了。

    但這件事還是對雲香布行的聲譽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天不亮,就排著隊,等在布行外頭,爭相搶購的景象已經不可見了。

    葉桂娘有些從高處跌下的失落感。

    想著前些日子,那分外熱鬧店麵。

    她隻覺如今清冷的讓她心慌。

    “娘子,如今可怎麽辦呢?”葉桂娘求道沈昕娘麵前。

    “什麽怎麽辦?”沈昕娘擺弄著她最近新喜歡的顏色,調配著染料。

    “如今店裏遠不比的當初的熱鬧了呀,雖然那件事情最後證明了跟咱們布行無關……但百姓們不明真相啊!”葉桂娘有些著急。

    “春草新紡賣不完了麽?”沈昕娘看著染料,悠悠問道。

    葉桂娘愣了愣,“那倒沒有,如今咱們依舊是限購,每日下晌就能賣完。原先的訂單也都還沒送上完呢!”

    沈昕娘淡然的點點頭,“那你急什麽?”

    葉桂娘一愣,“可……可百姓們如今還有議論……店裏也不如往常熱鬧……”

    沈昕娘迴頭看她一眼。

    “春草

    新紡的主顧,原本就不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尋常百姓。雲香布行依靠的就是春草新紡,隻要春草新紡沒有滯銷,你就無需擔心。”

    沈昕娘的語氣平緩,穩穩當當的,一絲絲擔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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